清明上河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前世为官,今生为帝,只要是个人就自然有愿意为百姓做事,搏一个身前身后名的想法。只是前世碍于现实,做了许多不愿做也不该做的事,今生为帝,却正是可以大展手脚。
有地人喜欢金钱美女,有地人喜欢逍遥自在。赵桓这一类人,权力最重,而借由权力所带来那种满足感,也使他极为欢喜。
及至城内皇宫正门,虽然这宫门不过是用经制府邸的大门改制,与东京城的宫室不能相比,今日却也是张灯结彩,喜气盈盈,诸官将天子和太后送至于此,便又跪于正门两侧,眼看着皇帝将太后车驾送入宫中。
长安宫室,只有原本东京城的十分之一大小,因着要迎太后来此,赵桓痛下决心,将宫室附近地几百户人家迁走,扩大宫室,虽然如此,也只有当日东京宫室的一小半大,甚至比赵构经营一年不到的临安宫室也远远不如。
待百官退尽,赵桓奉着孟后入得后宫,见孟后坐在轿中,不住看向两边。
虽然也是繁花似锦,宫墙碧绿,到底格局稍小,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到得孟后居处。
各人依次坐下,房里一时寂静,竟是隐隐约约。听到宫外市集的叫卖声。
赵桓大感尴尬,开口道:“国家艰难,宫室格局也太狭小,原本想着借太后来的由头,好生整治一番,却偏生荆湖出事,金兵犯境,国用不足,竟是筹措不出。”
孟后含笑举手。虽然脸部疲惫难掩,却也是看的出心情转好,见赵桓如此一说,却又将笑容敛去。只道:“我在临安时,常听人说官家为了省钱,宫室也不加修茸,你九弟说你没有帝王体统。我到以为。官家以百姓为重,倒是有当年唐太宗以百姓为水,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东京来复,战乱不休。天下百姓不堪其苦,以我看来.现下的宫室格局,都属过分了。”
这老人家能如此深明大义,赵桓到着实意外。
楞了一下,又道:“究竟是距离闹市太近,只怕吵闹。”
孟后合笑道:“闹市近些才好,久在深宫,吸不到一点人间活气。便是好了?我宋室一向宽仁,做官家的也并没有象前朝那样深居九重,你九弟也常出宫去,你父皇更是如此。咱们现在居处,就是叫些顽意小吃,也很便当,有什么不好。”
见赵桓还要说话,她轻轻摆手,面带倦意,只道:“官宋去忙罢,听说前方军务也很紧急,加上荆湖路地事,官家也很发愁,不要在我这老婆子身上太费精力才是。”
如果说适才赵桓还是敷衍,此时却很是感动,忍不住深深躬身,答道:”是,那么儿臣去了。”
说罢,又吩咐了太后左右宫人几句,便自己倒退退出。
他甫一出门,便有一直等候在外地近从官员,棒着大量的文书军报,簇拥上前,等候他的处断。
赵桓看着厚厚一摞文书,皱眉摇头。
他又不是朱元樟,勤劳到变态的地步,只是很多事情做起来平常,却是暗合将来的变局,非他自己不能为。
况且,眼下的宰相们虽然都是方正君子,也有才干,不过说要倚为腹心,分散自己权力交付由人,却也不能做到。
他长叹口气,原是要回自己办事的偏殿,却突然想起一事,挥手道:“先送到我案上,一会再说。”
待众人退下,他便只带着几个从人,沿着朱栏游廊,一路到得后园。
此时天将向晚,一棒红日斜斜挂在远方,园内又经扩大,芳草成片绿树成荫,更有繁花似锦,点缀其间,原本的小小池搪经过整治,也是婉若玉带,盘旋环绕,再加上珍惜异兽游戈于草间林中,却是令人心旷神怡。
赵桓每到此处,燕坐安然,便觉得心神一松,悠然自得。
每每听人说起东京宫中的御园规模,比之此处更是百倍之上,却是令他明白,为什么宋朝皇帝都是意气全消。
待他坐定,自由小宦官呈上凉茶,又有人在旁挥扇消暑,更加惬意。
赵桓稍歇片刻,便令道:“让薛强过来。”
薛强虽然已经做到统制,却仍然份属殿前班直,令日皇帝命他前往襄阳,更使他觉得会被召见,因此便仍在宫中等候,待赵桓一传,便即刻来到。
因为已经外派为官,薛强也不如在宫中做卫士时那般随意,见得赵桓,便跪下行礼。
赵桓面色轻松,见薛强跪估在自己身前,竟是大笑,身体微微前倾,亲手将他拉起,道:“好小子,真是出息地紧了。”
见薛强站在自己身前,很是木讷,赵桓拿他打趣,又道:“你在朕身边多年,一向能说会道,怎么今日如此寡言,难道不舍离朕身边?这却难了,当日我就曾说过,你心灵手巧不以男儿,不如净身到朕身边侍候,难道果真要如此?”
薛强原本当真有不舍离开的意思,此时被他一打趣,却是吓了一跳,只道:“臣绝无此意,请陛下慎言。”
赵桓想起当日事,忍不住哈哈大笑。
薛强看他神情,却是欲言又止。
当日赵桓拿他打趣,他说赵桓不象人君,而今日皇帝又拿他打趣,这“不似人君”的话,他却再也说不出口来了。
清明上河图 第四十三章
赵恒并不知道这个青年侍卫的心思,薛强跟他时,不过十六七岁年纪,此时也还不到二十,却已经是身为统制,授武功大夫。
他看着对方下巴上已经有短短的绒须,脸上犹带青稚之色。一时兴起,跳下自己座椅,笑道:“来,咱们比比。”
薛强不解他意,还在楞征,赵桓已是一把将他拉过,稍一对比,已知道薛强这两年身量长了不少,已经比自己高了半头。
他笑吟吟坐回座椅,向薛强点头道:“不错,身量比朕还高的多。”
赵桓身材是偏高偏瘦,这薛强能比他高,在古人中也是难得的大个头。更何况,自幼习武,更使得他身材匀称,高大健壮。
赵桓又笑道:“这样一来,做个统制官,就没有人说什么了。你也是将门虎子,以子承父业,朕提拔你快些,你那些亲朋故友,自然也会帮衬你几句。”
他知道薛强年纪太小,他对薛强又太过重用,难免有人说上几句怪话,是以提前给这青年将军提神鼓气,免得他心理受挫,反道失了重用他的原意。
薛强却也不出他所料,当真是对皇帝如此快速拔擢,很是不安。
赵桓提起话头,他便连忙道:“陛下,臣之前才是副将,一下子就做到统制,未免太快了,不如就将臣命为正将,或是副统制,也好为将来的进步余地。”
赵桓渐渐收了脸上笑意,向他问道:“怎么,这么快就有人说话了?”
薛忙见他神色,心中一惊,忙答道:“哪里,陛下任用大臣,别人岂能有什么说话?况且,臣自小便在陛下身边侍候,陛下任用亲近的武臣也是我大宋的旧俗。没有人敢说什么。再者说,臣也不是那种畏惧流言的人,陛下用臣。臣有什么可怕的?”
“好!”
赵桓击掌一笑,首肯道:“这才是在朕身边多年的人。”
又问道:“那你顾虑什么?”
薛强话已说开,便也没有了顾虑,便答道:“陛下只顾拔擢臣。却忘了种极与折孝忠等人。他们诸位,也是在五国时便相随陛下,此时种极不过做到副统制,折孝忠也止不过是一个副将,臣与他们自幼交好,在东京城时一起被俘,历尽辛苦,到得五国,陛下一朝任用。臣等尽在身边,一起出生入死,自五国逃回陕西,如此情义。比若兄弟。今陛下将臣任为统制,那种老大又如何是想?他家可是西军最赫赫有名的世家,折二哥亦是如此,种家将,析家将,一直是我大宋西军的两根顶梁柱。臣的家世怎么可与他二人相比,臣地才干学识,又怎么能和这两位大哥相比。”
这点顾虑,确实是他心中最担心的事。人在青少年时,官爵禄位,确实没有兄弟情义重要,为了赵桓所提的官职引起兄弟间地生份,却是情愿不要的好。
况且,他们这些跟在赵桓身边的侍卫也尽然明白,他们对赵桓一片忠心,而赵桓也会信重他们,高官厚禄是迟早的事。
赵桓听完,知道这薛强确是发自真心,情争之下,连种大哥折二哥这样私底下地称呼,也尽数说了出来。
他微微一笑,向着红头涨脸的薛强道:“你的这个心思,朕全明白了。你年纪小小.不贪图权力官位,却岂不知,为了这些,家人父子也可反目,更何况你们非亲非故。”
伸出手掌,止住薛强说话,赵桓又道:“不过这种情感,弥足珍贵,朕又何苦去破坏?”
见薛强目瞪口呆,赵桓展颜一笑,又道:“你放心便是,你的种大哥,朕会有重用。”
说到这里,赵桓皱眉不语。
薛强一惊,忙问道:“因着折可求的事,折孝忠不可重用?”
折家将曾经是宋朝的西军头等世家,仅在种家将之下。当着宋朝社稷危急之时,种家将的首领种师道数次统领大军,援助京师,最后忧急而死。
其弟种师中,在金兵进攻陕西一役中,壮烈战死。
如此一来,种家英烈家风,更使得时人敬服。
相比之下,折家这一代的首领折可求,统领河东麟、府、丰三州之地,在金兵入侵之初,也曾统兵解太原之围,而后来太原失陷,完颜银可术攻到麟州城下,擒住了折可求的爱子,以其子地性命,将折可求逼迫投降,以所领三州进献。
除此之外,折可求又帮助金兵,破得几个防守严整的大城。从此之后,折家除了在湖南做安抚使的折彦质,余者皆降金人,忠烈折家,一时成为大宋西军之耻。
折孝忠是折可求的近支堂侄,与远支地折彦质不问,自然也要受到连累。若不是他相随赵桓,曾为近卫,想在西军重新出头,却是休想。绕是如此,与种极薛强等人相比,也是颇为落后。
如此一来,他的前途就成为赵桓身边这些近卫的一桩心事,此时赵桓稍一犹疑,薛强便加以猜度。
见他如此,赵桓哑然失笑,只道:“你不必多加猜疑,折孝忠与折可求无关,朕岂不知?不过,此事究竟有些瓜葛。”
“陛下,臣可保折孝忠与折可求绝无瓜葛,亦无往来。”
赵桓摆手道:“此事朕别有安排,你不知道其中关系。”
他长叹口气,向着薛强笑道:“此事你就不用挂心了,也不必把你的这些好兄弟,想的那么不堪,”
薛强面红过耳,只得躬身答道:“是,那么臣就去襄阳赴任,一定不负陛下所托。”
赵桓收了笑容,向着他正色道:“薛强,朕召你进来,不是为了和你说适才的那些。你地职责,并不是一个统制那么简单。”
薛强见皇帝神情凝重,也知道下头必是将他叫进来吩咐的原因,当下凝神静气,等赵恒吩咐。
赵桓心中满意,知道自己一手调敢出来的心腹,年纪小是弊端,却也更是长处。
少年人,总比中年人和老年人更容易接受新的事物。
“我大宋军制,以殿前司、御前侍卫马军司、御前侍卫步兵司这三衙来统领,全国禁军,皆是名在三衙之下,军令下传,军队整训,皆在三衙之下。而行军出战,则由枢密。这原本是为了武将擅权,原是好的,却又使将不识兵,兵不识将,使得我大宋王朝,百年多来罕有战胜。女真入侵,东京禁军不堪一击,就是军纪败坏所致,”
他说的这些,薛强也是明白,却知道皇帝是借着这个开头来说,便也不敢打断,仍是凝神细听。
赵桓清清喉咙,又道:“朕回陕西,身边除了那几百蒙古人,就是你们这几十个少年侍卫。虽然西军诸将都很忠枕,为了不使大权旁落,朕立刻重建三衙,使得身边有一支放的下心的军队护卫。吴璘与曲端二人,却是朕当时为了安抚人心,故不得不如此耳。此次借着征讨刘光世之乱,朕下令吴璘从其兄往征,剥了他马军司都指挥的职位,此次金兵要来犯境,朕命曲端前往潼关,又使得他不再任步军司都指挥,如此一来,朕要改革军制,身边的这护卫亲军,就没有资历够的大将能出来说话。”
这些事情,原本是赵桓深思熟虑,借由着自己越卓的政治手腕,斡旋其中,并不使用皇帝的权威来硬做,效果却是更好。
此时与这薛强一说,也只是略加提点,使得这个心腹爱将,用起来更加得心就手。
薛强也是灵醒,在这一方面确是比种极等人强过许多,听到一半便已明白,脸上露出感动之色,却还是不出一语打断,
赵桓对他也极是满意,只又道:“乱世中,易出权臣,也容易造就藩镇。朕观诸将,可用者不少,唯可虑者,就是拥兵自重。况且朕要改革军制,使得与往日不同,便更加不可使军队生乱。刘光世能以一人带几万大军造反叛逆,便是军制败坏,渐渐不能掣肘主将的原故。今朕决意,先存三衙,但是再建御前亲军,额制不需太多,但坐镇形胜之地,待亲军成型,则废三衙,亦不再有什么招讨、镇抚诸使,武将亦不可为为知州管制地方,改革名议,额实兵员,使武将只管统兵,不再干涉民政。诸如转运使、营田使,不可再令武将统领。如此一来,比如建御前亲军,每军仍为万人左右,建成十军,以诸将统制,专镇地方,以防叛乱。而地方诸将统领诸军,则亦不必再加名目,以数字相称,简单明了,定额数目后,将军专心统兵,然则数目不可太多,民政财权,亦收归朝廷,这样一来,朕指挥改革军队,才可得心应手。而军队经过改制,也可防将有逆臣生乱。”
薛强听到此处,终渐渐明白皇帝意思。
他出镇地方,皇帝要先拿他立个榜样,种种举措必定由他及种极一般人先起,若是他们能不负赵桓所愿,则皇帝再加改制,必定能事半功倍。
清明上河图 第四十四章
薛强略一思忖,已知道皇帝用意,当下断然答道:“官家的心思,臣全明白了,到得襄阳,一切以陛下的主张为准。”
赵桓最喜欢的,便是自己这些心腹爱将对自己的绝对信任。
当下很是欢喜,委实夸了薛强几句。又命他军务上多与镇守大将商议,政务武将不必理会,然而李纲若有吩咐,也必须依从。
两人对答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君臣之隔,到似家中长辈,在吩咐晚辈子侄一般。
待到最后,薛强见赵桓别无吩咐,他却问道:“官家,臣到襄阳,到底太过年轻,只怕弹压诸军,镇守心腹还行,若是荆湖路的乱子越闹越大,李平章派臣去前线平乱,臣当如何?”
他快速说完,看看赵桓并无怒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
帝王心术,常人无可理解,更何况赵桓这样的强势帝王。
荆湖路的乱子,等若是钟相等人在赵桓的脸上狠狠呼了几巴掌,而赵桓又有所谓“官逼民反”的考语,又盛赞钟相等人在荆湖路的种种举措很是不错,可以学习,使得薛强等在场武臣,委实模不着皇帝的脉门,不知道皇帝究竟对这一场叛乱,持何立场。
他话一说完,赵恒并不迟疑,立时道:“这有什么好说的?打仗,朕会安排岳飞到荆湖,你和他多学着点。你也是将门后人,这些年来出生入死的,虽然年轻,不过名将都是打出来的,那岳飞从军才多大,现在也不过二十来岁,朕已经有意让他持节,你也不必对自己太无自信。”
薛强心中感动,知道皇帝现下的说法,是不止把自己当成一个鹰爪走狗,而是要将自己倍养成一代名将。
只要军人,便不会柜绝这样的好意。
赵桓看他神情,淡淡一笑。又道:“名将么,一是要看兵书,然后就得沙场厮杀,再来就是一场场杀出来得到地经验,你天资不笨,这几年兵书一直在看,缺乏的,便是统率大兵做战。此次让你去荆湖,过一阵子,种极也去,费伦也过去,你们这些人,朕都是要大用的,一个个和岳飞他们好生学着,将来也是朕的统兵上将。”
他略顿一顿,又吩咐道:“至于钟相等逆贼,岳飞到了,必定也掀不起大浪来。对待这些人,就是剿抚二法并用。除了首恶必诛外,也没有别的什么说道。你好生去做,朕自然还有下文,不必忧心。”
奏对至此,薛强也知道皇帝事多,此事已算了结。当下躬身行礼,自行退下,隔了几日便去枢院领了任命,前往襄阳上任。
他以小小年纪,却要统领苗傅与刘正彦留下来的骄兵悍卒,虽然也是聪明,到底经脸不足,一时间竟不能得手,倒是赵桓知道必定如此,派了他诸多胞泽兄弟前往助阵,狠打狠杀又革退一批,这才慢慢稳住军心。
此是后话,却也不必先提。
赵桓在薛强走后,便只得埋头文案,送至他案前地,除了宰相与枢密不便决定地人事与财政、军事上的重大决定,便是一些涉及前方武将的微妙小事。
岳飞地奏书,赵桓放在案头已有数日,当日却是不知道如何决断,只得暂时搁置。
此时就着火烛,又在案前看到这一封奏书,心中一阵愤恨,将那奏书一把拿起,仍在地上。
他性格内敛,不但外臣看不到他发火,便是身边近侍,也是绝少看到。
此时见皇帝如此暴怒,殿内侍候的诸多宦官和宫女都是大惊失色,有那机灵点的,便急忙上前,将岳飞的奏书轻轻捡起,送到一边收起。
赵桓心中烦闷,勉强又坐片刻,终于站起,大步到得窗前,向往眺望。
窗外繁星点点,夜晚的清风自大开的窗中徐徐吹来,令他发涨的头脑一阵清凉。
岳飞如此,其实赵桓早有心理准备。此人不是寻常的武将,还是在做镇抚使的时候,就多次上书请求北伐,做到招讨使和节度使后,更是多次上书,提出自己地政治见解,
这一类事,后世闻知,都道岳飞忠义过人,而唯有赵桓这个当事者,才知道一个武将对皇室的事指手划脚,令他这个皇帝有多么难堪和愤怒。
他长吸口气,让清洌的夜风直入胸腔,却是又觉得清醒的多。
无论如何,以他后来人的身份,以及多年来对岳飞的崇拜和了解,其实并不需如此愤怒。
只是想到此人竟是如此强项和梗直,做出这些政治上如同白痴般的举动,当真令他摇头不已。若是接了任何一个皇帝,只怕都会将此事放在心里,一旦将来有什么不对.必定就是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赵桓连连苦笑,却也知道不必与这岳飞什较了。
回到座中,又命人将那奏书取来,命人执笔批复道:“卿言已览,感卿至诚,然则帝王家事,非宜外臣所能问者,朕不罪卿,卿宜自省,所请调派机宜文字一事,朕别有安排,卿姑且待之,”
待那内侍执笔写完,赵桓拿来一看,虽觉自己语气颇软,但岳飞所请无一答允,想到这个大英雄接到诏书时的脸色,他竟是笑不可抑。
此时的赵桓,心胸完全放开,只觉得自己象个做了一个恶作剧的孩童一般,开心惬意,却是没有真正报复人时的那种怨恨与愤怒。
此时完毕,其余诸事做将起来便是得心应手,待得翌日清晨,便全部交由政事堂与枢院副署承旨办理。
及至宫门平台,召见群臣当面会议时,先由宰相禀报大事,那朱胜非倒也识趣,赵桓对他态度如此,罢相已经是不可免之事。再加上谢亮张所二人当面求情,皇帝仍然恶狠狠的数落他一番,若是自己不快些自请辞职,只派还更加难堪。于是昨日被斥,今日朝会更已不至,只是送上了请辞的表章。
赵桓冷眼看完,将表章丢下,只道:“准其所请,不过暂且不必离京。”
他低头想了一想,想到那次在学习班外遇到朱胜非等人的事,微微一笑,又道:“让他去堂下学习吧,也好为其余的大臣做个表率。”
“这?”
张所等人一阵愕然,宋人尊重宰相,从来还没有过将罢相的大臣再行处置的。那王安石变法惹的天怒人怨,朝野上下不少旧党对他恨之入骨,结果还是回乡闲居,悠然天年,绝没人去打击报复。
而此时皇帝一声令下,这个刚刚卸任辞职的宰相,居然要被形同禁锢,确是让其余的宰相心中不安。
见他们要上前说话,赵桓微笑道:“堂下学刁并非惩戒,而是朕苦心孤诣,一定要让众臣体会明白朕图强的决心和梳理出来的治世之法,诸卿,官员士大夫是我大宋的基石,若是士人夫都不体会明白,安能指望旁人?”
见各人听的目瞪口呆,赵桓又笑道:“就这么着了,诸卿日后公余闹暇,也可以过去听课,不要畏学习班如虎,那里又没有皮鞭木棍。”
“哈哈!”
皇帝假做风趣,各人如何不知道学习班是什么名堂,却也只是凑趣干笑。
因着这小型朝会,都是近臣,赵桓也不隐讳,当即又道:“朱胜非退相,朕意是以赵开接任他的空缺,诸卿以为如何?”
赵开以理财闻名,先是张浚赏识,把他由一个小小的成都府转运判官,任命为他宣抚司的转运使,负责整个川陕十路的财政。
待赵桓归来,听闻赵开理财出名,他是后世来人,对这些比较当时的人更会重观。亲赴川中,见得赵开之后,便对赵开更加信用。宋朝的财政大权,原本掌握在三司使手中,元丰改制后,虽然三司犹在,财权又重归户部,赵开先由户部侍郎,然后不到一年,便为尚书,兼馆阁学士,一路青云直上,却是因着战乱频乃,他又确实是当世的理财高手,皇帝重用,旁人也无话说。
此时听到赵桓要将他拜相,众臣自是别无意见,当即全数同意。却听赵桓又道:“赵开原本署理户部,以他理财,朕甚是放心,虽然拜相,财权不可弃。况且,朕决意各地的转运、营田诸使,悉收中央管制,这样,可以事权统一,不受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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