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而革退几千上万的冗官冗员,则等若在中国大地开罪了无数豪门世家。
因知此事急切不得,赵桓也并没有觉得特别失望。
赵恒又向这二人好生嘱咐几句,再无别话,当即命人呈上金质盘龙汤瓶,让这二人点汤而退。
宋人会客,先茶后汤。茶用上好瓷器最好,而各式汤饮,却是以金银瓷三类汤瓶盛饮。
待客规矩,便是客来先奉茶,送客则“点汤”。
至于汤的种类,则不一而足,以各式食材和中药混合一处,加以熬制。
今日天暑炎热,则赐饮地是解暑去热的汤药。
虽是在皇宫内院,对着的主人是皇帝本人,张浚与赵鼎却也并不拘束,手持银碗,轻松啜饮。
自仁宗皇帝起,宋朝皇帝便常在内宫赐大臣汤饮,已是国朝旧俗,大臣也并不觉得这是难得的殊荣,更无须如明清两朝那般,跪接皇帝地赏赐。
无论如何,这还是一个尊重个性与人格的时代。
待这二人告退而出,赵桓方收敛起脸上的淡淡笑意。
他心头一阵阵的烦闷,又觉得积重难返,需徐徐以各种手段来加以修正,又觉得自己太过退让,只需军权在手,哪怕大杀大伐,却又如何。
心中有事,便在殿中辗转踱步,脸上杀气频现。
周围随侍的都是他的心腹宦官,也无需回避,却被皇帝脸上的神情吓的发抖,不敢轻出片言。
气氛正自尴尬,外间有人轻声禀报道:“官家,太后听说官家今天朝会受了气,特命贱臣前来,奉上汤饮,让官家进用。”
赵恒与孟后相处多日,每天晨昏定省,两人已经相处的极为融洽。
孟后毕竟在后宫多年,不管赵恒如何隐忍和压抑,她却知道官家并不是善于之辈。她不能干政,却常常派人宽解,或者干脆自己时时用言语开解赵桓,以悄悄消解这个性格转的极为刚毅地皇帝心中稍存的戾气。
赵桓也知她意,觉得自己手握大权,在后宫有人给自己醒和稍许地约束,也并不是一件特别难以接受地事。
此时离散朝已久,孟后知道皇帝受气的消息,并不奇怪,巴巴地命人送过汤来,想必是害怕自己发作大臣。
赵桓面露笑容,却在心里暗道一句:“这老婆子,凭的多事。”
她虽然没有发话,周围的近侍却知道他的意思,当下打开阁门,让那太后跟前的近侍入得阁来。
那内侍自己在前,身后跟着几个杂役太监,捧着金瓶亦步亦趋,到得皇帝身前。
以银勺盛出汤来。放在碗内,赵桓结果略饮一口,便已放下,点头到:“代朕向太后说,汤已喝了,晚间亲自过去谢过太后。”
“是,贱臣遵旨。”
那内侍躬身应了,立刻倒退而出。
这孟后虽然多事。赵桓也感其意,自己深吸几口气后,心头烦恶也是稍去。
检这阁中诸人,都是被自己吓的面如土灰,赵桓也觉好笑,便招手叫过一个宦官。随口问道:“朕现在稍有闲暇,有什么玩艺可看?”
宋朝宫廷在各种技艺表演上。都有常足的准备,以随时供奉皇帝娱乐。
歌舞、马球、驴球、蹴鞠、相扑、关扑,甚至一年一度地金明竞标,都是精益求精,务求在技艺上表露出最佳的视觉效果。
赵桓原本很瞧不起这些古人的技艺,待见识过多次后,才知道在宋朝这个商品经济和市民社会高度发达的时代,每一项技艺表演。都有它的独到之处,其复杂烦难。不逊于后世任何一项体育运动的要求。
见皇帝脸色转为和霁。被询问的内官也极欢喜,连忙答道:“回官家。外阁有相扑力士侍候。”
赵桓摇头到:“昨儿看过了。”
“可宣诸常侍来讲诗,或者与官家对弈?”
见赵桓不置可否,那内官额头冒汗,正惶急间,突然想起一事,脸上又露出喜色,向着赵桓到:“官家,太后前几日说,她来人家身边有一个女伎,极为出色,还是在东京宫中时就相随她老人家,若是官家闷了,便只管宣她来。”
赵恒终于稍稍有了一些兴趣,首肯道:“若是在东京宫里就跟随,不如宣来看看。”
宋人最终女伎,与那些卖身的最低等的妓女不同,女伎或通诗文,或精琴艺,甚至懂得骑射,与男子在马上争锋。
不但宫中畜养高等的女伎,官员贵族之中,也是以得到上好女伎为荣,甚至有女伎能与官员士大夫平等相交,成为知已好友。
赵祖此时已深知其理,听闻太后那边有在东京宫中带出来地女伎,便是极感兴趣。
长安宫中亦有不少女伎,不过在技艺容貌上,都相差东京的女伎很多。
那内官解决此事,心中放下一块大石,额头汗止,神情也变的轻松起来。
他见皇帝也是有些悠然自得的模样,便大着胆子道:“东京陷于贼手,宫中过万地宫女和女伎都被掳去,若是不然,岂能如此。”
此人开口,又有说的上话的内侍跟着道:“正是如此!太上皇在政和五年时,曾经在崇政殿召开比武大会。先以五百御前班直子弟,表演武艺,操练阵图,骑马射箭,拉硬弓射远靶。那些班直子弟一个个好不威风,太上皇看了,也很是欢喜,只道:诸班直肯潜心习武,朕又有何忧。”
赵祖听到这里,心里已是不喜。赵佶在位多年,全无建树,宋朝西军主力,也是毁在他的手里。这些内侍不懂国事,此时说起当年事来,竟好象赵桓重视武事,很是英明一般。
只是说的是他父亲,他却不好斥责,也不好动怒,只淡淡一笑,向他们道:“后来如何?”
几个内侍都是宫中老人,年纪较赵桓大出一部有余,宫中往事,自然知道的清楚。
皇帝一问,各人勾起兴头来,一个个眉飞色舞的接着道:“上皇见诸班直子弟太过得意,当时微微一笑,便命官中女伎,出来献艺。”
一人接道:“当时正是孟春,天气和暖,草木茂盛天空碧蓝,那一队女伎五百人,穿红色薄袄,着黑丝鞋,一个个面如满月,跨骑在雕花马鞍的健马上,头上长发,却是挽成男子模样,列队自宫内到崇政殿前草场时,又是美艳,又是有一点男儿的英姿飒爽气概,不但是那些班直子弟,就是咱们,也看地呆了。”
清明上河图 第四十八章
这几个内侍,都是去了势的阉人,当着皇帝的夸赞女伎,却也不如大臣那般需要避违,一个个讲的眉飞色舞,讲当日宫中盛景,说的是天花乱坠。
赵桓此时已经自忖是见多识广,这个时代的事情已不致于让他惊诧。待听到东京宫中光是玉真宫就有二十四区,宫室数千间,畜养的女伎数千,一个个都是精挑细选的天姿国色时,却也是惊的目瞪口呆。
“腐败啊,腐败!都说我们这些当官的腐败,看来还是不如封建帝王啊!”
他心里一边痛骂,却是稍有遗憾,可惜自己到这赵桓身上还是太晚,此时又不是享乐的时候,看来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重复当年盛况了。
却听这些内侍一个个又接着道:“诸女伎近得前来,一个个分队奔驰,跃马飞射,用阔于常镞的矢镞射断崇政殿前那随风飘摆的细柳枝,又射那疾奔的马拖拽的满地滚动的绣球。她们如同诸班直子弟一样纵马,却比诸男子驰骋的更加飘逸,更加轻灵好看;她们如同男子一般射弓,一下便可把长三尺二寸,弓弦长二尺五寸,能破坚甲的神臂弓拉开。”
赵恒听的目驰神摇,暗自想象。
那是何等样的美景,草木深入,一片碧绿,几百个须眉男儿,面带愧色,看着身着红袍,面目白暂的女子,张弓搭箭。箭不需发!
只是想到这里,却是当真遗憾。
赵佶若是将培养这些女伎的功夫。稍稍用在驻京地上禁军身上。不使得军纪武备废弛到如此地步,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被人亡国。
他心中已是不喜,有一内侍不知他意,还道皇帝仍然听地欢喜。又道:“当时有文学常侍楼钥赋诗赞道:前骑长孆抱绣球,后骑射中如星流。绣球飞昆最难射,十中三四称为优。这一首诗,便是赞地当时情形。”
这内侍腹中却有几滴墨水,居然将当日的诗文,背的一字不差。
赵桓终忍耐不住,冷语问道:“这楼钥现在何处?”
诸人愕然,一个个低头想了半响,终有人答道:“似乎被金人俘去。现关押在五国。”
赵桓顿足喝道:“朕岂不知!你们日后,不可再提这些,若要有存着让朕扩大宫室,多养女伎以从中自肥的念头,朕便将你们送到五国城,去陪侍上皇!”
这些人如此卖力鼓动,却是当真存地这种念头,被赵恒一语道破,一个个立时惮若寒蝉。不敢再说。
说话间,自太后处召来的女伎早已修在阁外,只是阁内说的热闹,只得在外等候。
听得阁内无声,那女伎便开声道:“臣妾文婷,奉诏前来侍候官家。”
赵框兴致已是小被破坏,只是对方是太后身边服侍的人,也不便怠慢,当下只得应道:“进来吧。”
“是。”
外头先是脆生生的又应了一声,然后是一双白暂修长地手轻轻推开阁门。
十指纤纤,修长纤细,柔若无骨,正是赵桓极喜欢的手型。
阁外阳光正盛,门户洞开时,绿色的身影一闪而入,光线在这身影上迅即掠过。
赵桓漫不经心的掠过眼神,正与对方地眼睛对视。
只觉对方的眼神并不如同普通的官人一般慌张,而是沉静而如一潭秋水一般,安详静谧。
很久没有与这样的眼神对视,一瞬间后,对方低下头去行礼,赵恒竟是若有所失。
暴虐、残暴、仇恨
仰慕、敬爱、畏惧
或是出于各种心思,那种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假模假式的爱慕。
“起来吧,不必多礼。”
怀着想多看看对方的心思,赵桓立刻命这女伎起身。
只是文婷奉命起身后,却是默然低头,不肯再让皇帝有与自己对视的机会。
赵恒轻声叹息,看着对方秀丽的脸庞,温言问道:“你有什么技艺?”
对一个女伎来说,这样直接地问话并不礼貌,不过对方的身份若是皇帝,则自然不是问题。
文婷福了一福,低声答道:“琴曲两道,应该可以应奉官家。”
赵恒含笑摇头,答道:“太闹腾,朕要静静心。”
被打了回票,文婷也不慌乱,又试探着问道:“那妾身给官家朗读一段庄子,如何?”
赵恒哑然失笑,心道:“朗读也是一门技艺?”
原是要再拒绝,只是看着弱不禁风的清丽女子,心里没来由的一软,当即答道:“好吧,朕听着便是。”
说罢,又只觉得自己情绪不太对头,苦笑摇头。
如他这样的男人,不论女人是如何美貌惊艳,都不能使他真的动心,而只有这样看起来清丽娇柔的女子,却使得他心神不定。
赵桓既然答应,文婷便又向前几步,距离皇帝更近一些。
文婷翠环绿衣,凫凫婷婷,到得阁中正中,仰头背后,只是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好似脱胎换骨,霍然大变。只听她朗声背道:“燮怜蚿,蚿怜蛇,蛇怜风,风怜目,目怜心。燮谓蚿曰:“吾以一足趻踔而行,予无如矣!今子之使万足,独奈何?”蚿曰:“不然。予不见乎唾者乎?喷则大者如珠,小者如雾,杂而下者不可胜数也。今予动吾天机,而不知其所以然。”蚿谓蛇曰:“吾以众足行而不及子之无足,何也?”蛇曰:“夫天机之所动。何可易邪?吾安用足哉!”蛇谓风曰:“予动吾脊胁而行,则有似也。今子蓬蓬然起于北海。蓬蓬然入于南海。而似无有,何也?”风曰:“然。予蓬蓬然起于北海而入于南海也,然而指我则胜我,我亦胜我。虽然。夫折大木、蜚大屋者,唯我能也。故以众小不胜为大胜也。为大胜者,唯圣人能之。”
这一段话,又拗口又古奥,却是庄子《秋水篇》里的一段。
文婷显然是在朗读上下过苦功。背诵起来全无停滞之感,而且声音娇脆可人,将这一段古奥难懂地秋水篇,背的声色并貌。引人入胜。
赵桓毕竟是系统地学过中文,到宋朝又刻意强化了自己地古汉语造诣,不但知道对方背的是秋水篇,而知心知其意。
只是先被这文婷背诵时的气质所摄,一时半会,竟是想不到她背这一段的意思。
直待她背完退下,赵恒才若有所悟。
这一段话,是这些动物,阐述各自地行走办法。然后借由风的讲述,来说明一个道理。
赵桓含笑向那文婷问道:“是太后让你背这一段的么?”
文婷只觉得官家态度出奇的和蔼,心中讶异,却是不敢怠慢,连忙答道:“不是,是臣妾自己随意选择。”
赵恒道:“你随意一选,到符合了朕的心境。”
他站起身来,喃喃道:“不与众小争锋,方能敛胜。而天生万物,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人君但善加使用,则事半功倍。”
他慢慢踱到文婷身前,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只觉得顺眼之极。
心情大悦之下,朗声令道:“来人,赏文婷金十两。”
做为一个皇帝,这样的赏赐极为平常,甚至寒酸小气。不过对赵桓这样视钱如命,连自己的待遇都很苛刻的帝王,却又是难得地重赏了。
文婷嫣然一笑,俯身下拜,娇声道:“谢官家赏。”
赵桓看的心动不已,却扭过头去,挥手道:“去吧,朕已经心静不少,回去见了太后,只说秋水篇的精义,朕懂得了。”
这女子虽然说背诵的文章与太后无关,赵桓却是不信。
文婷盯视他一眼,又拜了一拜,便转身退出。
赵恒看着她背影,心中怅然若失。良久过后,却又是自失一笑,低语道:“原是想静心,却竟是巨石投潭。”
就在赵恒苦苦抵御所谓的“心魔”的时候,长安的城门处,正有一老一少,打扮怪异的两人组合,在等候着城门口的检查。
当时并没有朱元樟所发明地路引,也并不限制人民的自由流通,只是因为长安是皇帝驻跸之所,不论是盘查的力度和各门守军的精锐程度,已经不是当初的京兆府可以比拟。
因为并没有什么凭证,守门的禁军只是依照当时的习惯,盘问对方籍贯,身份,进城做何勾当,若是在唐朝,则还需要落脚处的铺保,才能入住。
宋朝重商,社会经济发展极高,也使得流动人口的数量和质量有着极大的改变。
此时虽然城内住着皇帝,却并不能阻断人民往来。
被盘查的两人,态度极为闲适,老者身着道袍,少者却穿着士人的衣袍,对禁军的盘问,有问有答,不卑不亢,虽然这样的组合极为诡异,却没有半点破绽。
守门禁军的头目很快就对他们丧失了兴趣,而把眼光投向不远处赶过来的大批商队,挥一挥手,很客气示意他们,可以进城。
老者便是姚平仲,与他搭挡而行的,自然是虞允文。
两人自看着岳飞大破刘光世后,对刘正彦和苗傅的未来前途,并不看好。因此断然拒绝了对方保荐的好意,观察了岳飞的军营后,悄然离开,先是到了江准,游历了建康等地,然后踱江北上,伪装成行脚小商贩,由山东到河北,然后穿过河东全境,由河东入陕西,直到长安城下。
清明上河图 第四十九章
进到城内,看着熙熙攘攘的来往人群,姚平仲敞开道袍,抹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向着虞允文苦着脸道:“都要交八月了,天还是这么热。”
虞允文的脸也是热的通红,却不象姚平仲那么随意,一头长发仍然束的齐整,衣袍也是穿的严实。
听到姚平仲抱怨,再看他袒胸露臂,虞允文先是一笑,然后又叹道:“人都说八水绕长安,现在竟成了这般模样。咱们一路赶来,天旱的厉害,沟渠都干涸了,只怕连渭河也可以平趟过去了。”
姚平仲虽然是武将,需得精通地理,却不如虞允文这样对环境优心。听到他这么感慨,便大大咧咧答道:“关中败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咱们太祖、太宗、真宗,三代皇帝,都有想迁都关中的意思,就是因为漕运不顺,只得放弃。定都东京,不也是很好,天朝上国之都,他国无法比拟。”
虞允文瞪他一眼,道:“几位皇帝为什么想迁都,姚兄不明白么?”
姚平仲无所谓一笑,答道:“地利之险算得什么,若是陛下当年是现在的作法,女真人过的了河又如何?东京城内外大军几十万,怕个鸟!”
两人的对答很是隐讳,其实说的也很是简单。
宋自立国以来,就面临着迁都的大难题和困局。当今朱温篡唐自立,洛阳长安都被毁坏,关中疲敝不能供给军队和朝廷,只得迁往大梁,从此之后,五代中的各国都开始在汴梁定都。
宋太祖篡周立宋后,先是因循在汴粱立都,改为东京。然后时隔不久,便开始寻找合适的替代地点。
若以供给京城禁军和文武百官及皇室的便利来说,东京无疑是最佳的地点。无数河流连接着东京城与江南的联系,粮食和各种城市所需的物品。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运到东京城内。也正因如此。东京城成为中国有史以来,最繁华富足的大都市。
或者在城市规划上东京不如长安,但是在富足程度和辐射周边经济的能力上。宋地东京,远远超过唐的长安。
只是有利便有弊,与当年八水绕长安,有潼关肴谷之险地关中相比,坐落在中原腹地的东京,却在防御上处于极其薄弱的状度。
由南向北也好。由北向南也罢,东京都处于一个极攻难守地况态。自石敬塘献上幽云十六州后,北方的契丹和女真,都可以轻松的自长城沿线南下,由着一马平川的河北平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攻到黄河岸边,只需渡过黄河。便可以直到东京城下。
这样的形式,对一个国家地首都来说,显然是一种致命的危胁。
因是此故,自宋开国,迁都长安或是洛阳一说,便一直没有停止。
而关中的败落和漕运的庞大代价,却使得迁都越来越成为不可能的任务。
虞允文与姚平仲江南游历至陕西,沿途考虑风土人情。金兵驻防情形,待路过旧都时。虽然姚平仲忍不住抛洒下几滴眼泪,心情极为激荡。两人都都有相同的见解,都觉得就算是能在某个阶段击败金兵,然而还都东京,并不是一个上好的选择。
待进入到关中地界,却又是另一番模样。
大地干裂,到处是光秃秃地黄色高山和深谷,因为持续的干旱,大河无水,小河断流,又没有可资利用的水利工程,结果便是大规模的农业减产,甚至绝收。
两人一路行走,虽然看到了各地的防御森严,官府也在尽全力帮助农民,并不是不管不顾,怎奈时代的局限性和积弊已久,并不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
而皇帝身在长安,虽然力求节俭,整个陕西的供给,仍然要远超出以往。
如此一来,等若是以全国的力量,往着关中输血。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此次关中大旱,在史书上也有明确地记载,是整个大陆气候变化所致,倒不是年年如此。
待到长安城内时,以姚平仲经验之丰富,虞允文天资之高,自然知道,暂且驻跸长安尚不是问题,若是长此下去,却只是拖疲整个国家的力量,而地利之优却退而其次,并不足以为这一场抗金之战带来胜利。
虞允文尚是年轻,心里想着人能胜天,贪图着关中之利。而姚平仲却是老成也好,保守也罢,心里再也没有迁都地考量。
两人此时虽然是白身,一个却是宋军宿将,一个是少年英杰,只要一个肯出来低头向皇帝求官,一个肯去应试,则必定前途无量。
临安苗刘兵变,两人虽然拒绝保举,却也知道在这场兵变中的表现,是就上达天听。
这几月来,皇帝不断暗中派人寻找他们,也是明证。
此次来到长安,却也是虞允文知道今秋将恢复进士考试,既然决意出来做官,自然要先去大比考试,然后才好方便行事。
姚平仲无可不可,心里一面犹豫,一面也跃跃欲试,借由着陪伴虞允文地理由,相随这个年轻小友,一同前来。
两人沿途搭伴,记录山河险要,观察民心人情,交情已是越来越深,而这样的经历,无论是对老成的姚平仲还是年轻的虞允文,都是难得的经验。
此时虽然天热,到得天子脚下,虽然烈日当头,却也并不怎么觉得辛苦。
姚平仲身为大将多年,饶有资财,虞允文也是官宦之后,因此两人稍一计较,便决定先找一个酒楼,休息用饭,然后再去寻找住处。
宋代酒楼之盛,不但远超古人,后世的明清,同样也是拍马也追不上。
东京的丰乐楼,光是地基就十几丈高,三层的酒楼,可容几百酒桌和宝剑,最高一层,可以将东京皇宫尽收眼底。
宋朝的皇室家法不严,不但皇帝和嫔妃可以在外头叫食物送到宫中来吃,更是可以在上元灯节的时候,皇室一起出动,在民间品尝美味。
更有皇帝微服出宫,只为到酒楼去品尝美食,更看世间百态。
至于赵桓的父亲赵佶,品尝美食之余,还勾搭上了东京名妓李师师,又是别话。
象清朝皇帝那般,喜欢吃的食物吃了超过三筷,下次吃饭就看不到的祖宗家法,其荒唐可笑,当真不值为宋人一洒。
因着京师丰乐楼太过出名,全国各地的大中小城市,具有仿而效之的。姚平仲与虞允文二人走不多远,到得长安闹市.离的老远一看,一幢高耸入云的酒楼迎面压来,诺大的酒幌上写的分明,却是“丰乐楼”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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