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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他顿了一顿,想着康承训等人抱以歉意一笑,只见众禁军将领虽然脸色难看,却是无人反驳,便知道自己所说的虽然难听,却是各人都认同的事实。
便有侃侃而言,又道:“只是陛下没有料到,坚城之下,敌人悍不畏死,以简陋仓促造就的云梯,四面围攻,到处攻打,到底对方士卒勇悍善战,长安又非比当年盛唐时可比,小了十多倍,城池矮小,城内禁军又是太少,顾此失彼,虽奋力苦战,还是差点被敌人一攻就破城。”
赵桓点头道:“确是如此,还是朕太轻敌,只想着金人远道而来,轻骑薄城,急而难下,却不想竟会如此凶恶,非身临其境,当真难以想象。”
虞允文微微一笑,用自信的语调道:“不过气可一而不可再,只要咱们再守住一次,敌人想再攻入城内,则绝无可能。今晨至午一战,咱们虽然死伤惨重,可是敌人损失更大,我看他们旗号,此时并没有真正能镇住场面的宗师元帅在,只要再不顺手,则敌人必起内乱,不必再战,在城头看着他们退走便是了。”
赵桓自然也明白其中关节,只是听他说了半天,还并没有提到如何守城,因此向着他急问道:“然而敌人正在修整,一会来势更加凶狠,何以御之?”
虞允文收了笑容,躬身一揖,正色道:“办法自然是有,只是要陛下敢于行险才是。”





清明上河图 第五十一章 潼关大战(18)
见赵桓不语,虞允文便又继续说完应对之策,因着太过行险,他心中不安,脸上也是显露出来。
皇帝毕竟是皇帝,如此冒险,想来也不会同意。若是因着此策责怪自己倒也罢了,若是再连累了姚平仲,那才当真不妙。
他这应对之法是自己苦思而得,连姚平仲也不晓得,是以听完之后,也面露吃惊之色。
见虞允文露出担心的神色,姚平仲便向着他微微摇头,示意对方不必放在心上,以他二人的交情,共同进退便是,功名利禄,他还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城头之上,只是一片寂静。
康承训双手冒汗,紧握一起,他有心要训斥这个敢大包天的青年儒生,却见赵桓面露沉思之色,知道皇帝很是意动,而自己思来想去,这虞允文的计谋虽然太过行险,却也不失是一着妙棋。
良久过后,赵桓终于点头,向着虞允文大笑道:“好的很,非你虞某人不敢出此策,虽然行险,不过今日局势如此,于其懦弱而死,不如行险一搏,纵是死了,也更痛快一些!也罢,朕就允了你此计,且暂授你长安防御使一职,由你全权调配人马,甚至城头将士,亦由你来调配便是。”
他如此爽快答应,虞允文倒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先答道:“臣如何敢当,臣不过是一介白身,纵是献计,还需由陛下身边的大臣来执掌此事才对。”
赵桓摇头笑道:“非常时行非常事,有什么不能当的。临安时你便帮着苗刘二逆守城,建了奇功。朕早就要重用你。而今日献计,又全是你的主张,自然是要由你来全力施为才对。”
见虞允文仍不答应,赵桓又道:“怎么,你不敢么?若是不敢,如何敢在朕身前饶舌!”
“臣有何不敢!陛下有命,臣岂敢不奉诏!”
虞允文到底年轻。被赵桓一激,却是忍耐不信,当即答应下来。见赵桓面露赞许之色,便又忍不住向皇帝道:“陛下当真是非常之主,能行此非常之事。长安、潼关大战。我王师必胜,陛下也必定能名垂青史。”
赵桓苦笑道:“现在不过是坐等着挨打,还不一定能抗的住。等过了这一关,将金人撵回辽东,那时候再来颂圣不迟。”
“是。”
虞允文用着极漂亮地潇洒身姿,向着赵桓行了一礼,极是干脆的收回了话头。
适才称赞赵桓的话,纵然是当真出自内心。象他这样受过严格儒家教育,又很傲气的年轻人,是不肯说也不屑说的。
既然皇帝命他为防御使,城内所有兵马自然也就归他调配。连带康承训身边的十几个近卫和赵桓仅余的班直侍卫。也全数调拨给他指派。
“知会枢密使张大人,一会令民壮上城,不要发给刀剑,只配发长枪、铁矛等长兵,有善射者,领取弓弩与射手一同射箭。”
“是。”
“命人不必再搬取石块檑木。多取火油、棉布上城。”
“是。”
“多调大盾,不必疼惜库存,有多少便取多少来。”
“是!”
“令蒙古骑兵全数到城门下集结。命人悄悄搬开堵住城门地沙包石块!”
“啊?”
“速去!”
“是。”
虞允文虽是一袭白衣,调派之时。却是挥洒自若,泰然处之。在他的感染之下,就连城头四周围绕在他身边的各级军将,神情脸色,也是轻松了许多。
张浚等人,虽然不明白城头下达的指令是何用意,不过皇帝就在城头,各枢密又负责提调民壮大事,不及上城询问,只得一一照办。
倒是搬开城门处的沙包石块,守门地士兵无论如何不敢答应,只到赵桓令人持节前去宣谕,这才打开。
待那些堵门的物事被一样样的搬开,几十名守城门的士兵,一个个变的脸色发白,虽然深秋时节天气凉爽,却是满头大汗。
不管城头情形如何紧急,这堵死的城门总是给人以相当的安全感,一待搬开,则这木制包铁的城门就好比纸扎地一样,一撞就开。而在它身后原本被庇护的人们,就感觉是被人除却了衣袍,赤身裸体一般,浑身上下,充满了不安与惶恐的感觉。
赵桓得知此事,不惊反喜,向着虞允文笑道:“果然不出卿所料,不但敌人想不到咱们居然敢开城出击,便是咱们自己人,也是断然想象不到。”
虞允文洒然一笑,答道:“正是如此,兵法之奇,就是出奇不意,就是要想常人所不能想亦不敢想,方可成事。”
赵桓含笑点头,以示赞同。
其实他看过明史,知道朱文正守洪都时,陈友谅六十万人,昼夜不停攻打,城池几次差点不保,攻大将邓愈守的抚州门时,城墙竟被大刀砍断,若不是邓愈当机立断,使用火枪退敌人,又一面下令修补城墙,凭着多年战场搏杀地经验临危不乱,就在箭雨纷飞之地强令士兵顶着箭矢修好城墙,这才堪堪守住,极是危险。
然而陈友谅部主力在攻打大将薛显把守的章江门时,那薛显极是悍勇,竟然打开城门,带着骑兵直冲而出,将全无准备的敌军打的落花流水,攻城一方兵力极多,反而在这一段吃了大亏,此役过后,自洪都战完,也没有人再敢来打这薛显一段城墙的主意。
所谓胆小的怕胆大地,胆大的怕不要命的,就是此理。
正因为知道这一段公案,赵桓在虞允文提出来开城出战地主意后,便立刻应允。而与此同时,却也痛恨自己好歹也看过二十五史,真正遇事时,却并没有化知识为智计。
正说话间,城池对面数里开外的金兵已经准备完毕,经过一个多时辰地修整,吃饭喝水,以及金军各级将领的鼓动,再想到抓到宋帝后的好处,破城后可以尽情杀掠强奸的刺激,数万金军在隆隆鼓声中缓缓站起,先是列队,然后依次排开,在有节奏的鼓点声中,向着城墙进发。
其实不待动员,这些如同凶兽一般尚未开化完毕的野人似的军队,有着寻常军人难以拥有的坚韧神经,就在他们眼前,是几千名战死的同袍,在城下,是他们丢弃的军旗,几十架损坏的云梯有的散了架子,倒在城下,有的还有半截,静静的趴伏在城墙上。
空气中浓稠的血腥味道并不能使他们害怕,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们。距离城池越近,城头宋军也可以看到他们的脸色。
没有害怕,没有惶恐,只有盛怒下满带杀意的暴虐脸庞。
城头宋军的鼓声亦是响起,不需动员,不需言明此战的重要性,无数还满带疲惫和伤感的禁军将士,手中或是持盾拿刀,或是紧握弓箭,默然伫立在城碟最前,等候迎接着敌人第一波的凌厉攻击。
床弩发出的吱呀声又复响起,嗡的一声,开始有弩箭射出,向着越来越近的敌人疾速飞去。开始尚未射中,待稍近一些,巨箭射入人体的沉闷钝响开始响起,相随而起的,还有被射中的敌人的惨叫哀嚎。
更近一些,弓弩手开始射击,无数张弓箭一同拉满,放出,箭矢破空时,带起雷鸣一样的劈啪巨响。
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发浓烈。
再近时,金兵的射手开始还射,城头上先是飘来稀疏的箭雨,然后越发密集,开始有身上不曾披甲又没有被盾牌护住的民壮中箭,或是默然倒地,或是一时不死,然而伤的极重,发出一声声低沉的呻吟。
金兵开始在极近的距离冲锋,弓箭手还射的越发密集,有不少箭矢射在城碟上,将青砖建造的城头射的坑坑哇哇,石粉乱溅。
地面好象在颤抖,而城头上的宋人好象在大海上飘泊的一叶孤舟,被涛天的海浪冲涮的四散摇晃。
无数人脸上变色,手在颤抖,区区几万金国精锐的女真战士,在他们孤注一掷,岂图一战破城时,所散发出来的勇力和杀意,竟是如此可怕,如此凌厉。
他们开始冲向城下,架起完好的云梯,还有少数的钩索,因为城墙矮小,也被抛掷到城头,抓在城头牢靠后,便有身手矫捷的女真人,口中含刀,双手攀索,向着城头爬去。
此时此刻,唯一面不改色,在风暴中心面色不变的,唯有赵桓等寥寥数人。
虞允文站在城楼门边,回头看向适才与自己说话的皇帝,只见对方神色不动,见自己转头去看,还微微点头示意,以示无碍。
他心中又是敬服,又是激动,见着百姓民壮中有人惊慌,便厉声喝道:“传令下去,有人敢擅退一步者,立斩!告诉大伙,此时退一步城不可保,敌人进城必然屠城,多想想家中妻儿老人,挺着死也好过跪着让人斩头!”
说完,便挺身向前,密切关注着城头情形。
火油被浇漓而下,空气中传来人肉焦熟的味道,因着准备不多,还有自城中百姓家中征集来的棉被,衣物,也被沾染上火油,丢在城脚下。
一时间,长安城上浓烟滚滚,烟气熏人,竟是不可视物。




清明上河图 第五十一章 潼关大战(19)
一架架云梯在烟火中炸裂散开,连同梯上的士兵一起,轰然倒地,更多的云梯架起,竖向城头。
虽然这些云梯做工简陋,甚至就是用木段捆绑而成,然而只需靠到城头,一队队的金兵就顺着这简陋的云梯蜂拥而上。
刀砍斧劈,箭如雨下。
顶着城头宋军的压力,一队队金兵或是强攻,或是寻着城防间隙之处,攀爬而上。只是与上次不同,等打破城头宋军的第一道防线后,在正规的禁军和厢军之后,还有手持长枪铁矛的民壮,他们并没有被安排到第一线抵挡登城的金兵,而是站在禁军身后,每数十人接受一个禁军的指挥,一待看到有金兵突破上城,就几人几十人一起,举矛齐刺,饶是金兵悍勇过人,只是城头民壮人数众多,又并没有与金兵在第一线接触,手中使用的又是长枪铁矛这样的长兵,一声令下,成百上千支铁矛戳将过去,零星上城的金兵不及反应,就又被挑落城下。
如此一来,金兵越发吃力,苍促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登城器械,以下往上,又不能完全压制住城头的弓弩手,顶着箭雨登上城去,就得面对身着厚重铁甲的禁军,过得这一关,还得再面对如林一般的枪尖矛头,几次接触下来,城头上下已又是尸山血海,死伤惨重。
城头情形如此,完颜撒离补脸色铁青,接连下令,只道:“不准停顿,不得后退,士卒退则斩士卒,谋克退则斩谋克,猛安退则斩猛安!”
此次出征,他是资格最老的万户,宗弼命诸将听其节制。若是失败而归,他的责任最大,是以他的决心也最大,哪怕就是把他属下的三猛安的士兵打光,他也不会下令后退半步。
烽烟滚滚,战鼓如雷,在完颜撒离补的严令之下,他麾下的近万将士不停向将,直冲城下,并不敢稍有迟疑或后退。
如此强攻。折损甚巨,前方的军官心疼属下士兵地折损,不住骑马赶往完颜撒离补身前。请求哀告道:“万户大人。给咱们留些人手吧,这样攻下去,只怕就算打下长安,您的心腹手下也剩不下来几个了。”
尽管他们声泪俱下,完颜撒离补却是不为所动,只是铁青着脸。怒斥道:“打下长安是所有女真人的事,我的儿郎就算死光了又如何,天下都是咱们的了!”
“只怕别人不这么想!”
他手下资格最老的猛安折鲁乌合怒声道:“你看看,除了咱们女真人还在拼死狠攻,那韩常所部是怎么打的。拖沓懈怠,不肯真正卖力,咱们有好几次机会。都是因为他们不肯狠攻,在这部汉军所攻的城头。宋人压力最少,抽调了不少兵马到别的地段,这韩常到底是个汉将,依我看,他心里根本向着宋人皇帝,不肯真正出力。”
完颜撒离补心中了然,其实除了他所部兵马一直狠攻,损伤最大外,只有完颜活女一部也是如此,其余撒八等人并没有如此拼命,而是在尽量减少他们所部的损失,所以只有他和完颜活女地损失最大。
只是他们也是女真万户,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军也是滑头,并不肯直接指斥,而那韩常是个汉军万户,虽然其实还算卖力,却仍然被女真将领指责首鼠两端,不肯当真出力。
他心中稍一衡量,也知道自己拿女真万户没有办法,便先止住诸将的话头,只是召来传令军官,向他吩咐道:“你过去知会韩常,让他再加把力,若是还这样懈怠,我一定会禀报都元帅,将来重重治他地罪!”
说罢,长出一口闷气,又严令自己麾下地将领到前方督战,一定要在这一战就打进长安。
韩常的汉军人数只是六千余人,是诸部中最少的,自渡龙口以来,前锋是他,殿后是他,这两天准备登城器械,做的杂活最多的也是他的麾下士卒。而原本在完颜宗弼帐下时,他地汉军因为跟随女真人很久,甚至不少将领都穿着女真衣袍,说一口流利的女真话,而且战斗力极高,而且军中掳来的民壮和签军很多,更是用不着他这样的精锐骑兵部队做这些苦活。如此一来,他心中怨气极大,对完颜撒离补等女真万户极为不满,昨日有那到城下耀武扬威的举动,也确实是要一吐胸中闷气。
待到今日决战,他麾下人数最少,负责地地段却是很大,而且是宋军城楼附近,什么床弩。投石机,弩机,火油弹,万人敌,檑木滚石都往他部下的头顶招呼,受创很重,损失极大。等战事不利,各部退下去休整时,他检点人马,竟是损失了一千多人,在各部中损失最多最惨,正自光火,麾下士兵却又被抽去制做云梯,甚至各部伙头军不足,也让他的士卒去充役。他前去寻那些女真万户理论,却架不住对方人多,且又不与他翻脸,只是嘻嘻哈哈,浑然不把他这个万户当一回事,更是令他胸闷不已。
唯其如此,他地性格却是遇挫则强,虽然下午攻城时压力更大,敌人的手段更加阴狠地多,他却下令部下拼死强攻,论起损失,其实还在完颜撒离补之上。
待完颜撒离补的信使传令赶到时,韩常因为靠城太近,一床淋了火油的棉被顺风直飘,堪堪落在他的头上,一时间浓烟滚滚,火虽不大,又很快被他身边的亲兵们扑灭,韩常的头发和胡须却被烧掉了不少,看上去狼狈之极。
那女真军官也并不将他放在眼里,看到这个万户如此模样,竟是面露笑意,并不掩饰,待韩常回过神来,他明知对方懂得女真话,却仍然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将完颜撒离补的话一字一顿的交待清楚。
见韩常铁青着脸并不言语,那军官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笑嘻嘻行了一礼,一面小心躲避着城头射下的箭矢,一面急忙打马往后方驰去。
韩常尚未说话,他的亲兵头目却是气愤不过,怒道:“大帅,这女真狗当真不是东西,故意这么着传令,是有意要折辱你,若是刚刚大帅稍一示意,咱们就将他拖下马来,狠狠抽一顿鞭子再说!”
韩常只不言语,先是往后退却,待稍觉安全之后,才阴沉着脸道:“他倒不是有意侮辱我,应该是体悟到了完颜撒离补的意思,才故意这么着行事。”
他说到这里,并不肯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身为燕人军将世家,自他的祖辈就世代为将,其父也历任辽国的上将和金国的万户,虽然是给异族卖力,却是风光得意,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他身为主将,若是将自己吃亏的事说了出来,只怕在名声和将军威严上,都大大的受损。
完颜撒离补一面不顾损失,拼死做战,一面又派人指责他做战不利。这样,不管长安是否能破,他上可对几个都元帅交待,下也可以不得罪其余的女真万户,若是此役当真失利,则一定是所有的女真万户众口一词,将责任全推给他这个汉军万户身上。
他心中明白对方的打算,虽然怒极,此时也是没有办法。几个都元帅本身亦有矛盾,这完颜撒离补和完颜银术可两人,都是完颜宗翰的心腹,跟随宗翰多次出征,对宗弼并不如何服气。真正算的上是宗弼心腹的,眼前只有完颜活女和自己两人而已。想到这里,他摇头苦笑,完颜活女虽然是完颜娄室的儿子,却是完全没有乃父的睿智,此时虽然卖力苦战,却是并无章法,对军中的异样也全无感觉,反而经常被完颜撒离补等人唆使着和自己过不去,当真蠢才。
原本是想暂且与这些女真人敷衍,将来见了宗弼再言其它,谁料对方如此行事,战还没有打完,就计较着先暗算自己。
韩常面露冷笑,眼看着几个女真士兵登上城头,底下一片欢呼,几支长矛斜刺过来,将那几个女真人挑落下城,扑通几声闷响过后,三军气沮。
他下定决心,知道这样打法,就算打下城来也要将自己手中的军队拼光。既然对方已经责备自己攻城不力,不如保存实力,将来也还有说话的本钱。若是此时仍然不顾死伤强攻,那可真是再傻不过。
决心下定,他便悄然下令,命自己所部兵马不必攻城太急,第一波到城下的部队死伤太重,可以先撤回来休整。
军令一下,到得前头却是变了模样,不但那些伤兵太多的部队往后撤去,其余正在攻城的也是心存犹疑,立刻停住脚步,只是机械的挡住城头的箭雨,躲避着烟火石块,看到有不少士兵后撤,甚至那些没有受伤的也开始悄悄挪动脚步,往后退去。
“时机到了!”
城头的虞允文自然不知道对方高级将领的这些勾心斗角阴谋伎俩,只是他嗅觉灵敏,已经发觉城头变阵之后,敌人开始顶不住压力,不但不能大批登城,反而有小股敌军压不住阵脚,开始有后退的迹象。
敌人军心不稳,此时不出,却又更待何时。




清明上河图 第五十一章 潼关大战(20)
随着他一声令下,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蒙古百户合勒、赤那人在前,三百蒙古骑兵和三百禁军骑兵在后,盯视着城外黑压压的金兵大阵。
“杀!”
合勒先将手中铁矛一挥,当先冲杀出去。当今之世,论起嗜血和悍勇,只有来自草原的恶狼,可以完全不惧来自白山黑水的女真人。
在他身后,六百铁骑如同旋风一般,随着他一起疾冲而出,几百支铁矛上下翻飞,已经将城门附近几百汉军杀散。
“败了,女真狗败了!”
与这些冲杀出去的蒙古骑兵相同配合,城头几万人开始一起呐喊,声音盖过了隆隆的鼓声。
浓烈的火光和浓烟深处,几百身着红色战甲的骑兵,开始向火一般,烧掠着沿途一切敢阻拦他们的敌人。
灸火般燃烧,当者辟易!
“砰!”赤那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一下子将一个小军官的头盔和头盖骨打的稀烂,血水和脑浆飞洒溅出,抛洒在天空中,然后又稀稀拉拉的落在那些目瞪口呆的金兵的额头上,眼中,鼻端,嘴唇。
杀人者人恒杀之,报应不爽。他们杀多了孱弱的宋军,没有抵抗力的百姓,待到此时,看到狞笑着又挥起狼牙棒的赤那时,那种如同地狱凶神一般的狞笑,一瞬间击跨了这些号称是百战雄师地强兵。
“跑啊!”不知道是谁先在喉咙里叫了一声。然后汇集成声浪,几百几千个汉军倒转脚头,向着后方拼命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有被蒙古骑兵追赶到的,有的人稍加抵抗,便又立刻扔下武器投降,有的反应稍迟,要么被戳个透心凉。要么就被一棒敲个稀烂。
韩常浑身发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他知道是适才的命令先乱了阵脚,乱了自己部下的军心,所以在对方一冲出来,砍瓜切菜般杀出了城门口后,其余的军人不但不相着抵抗,反而立刻失去战意,拼命奔逃。看着潮水般涌将过来的部下。他极痛苦的闭上双眼,知道这个时候,任何军令军法的威慑都不再管用。唯今之计,只有拼命奔逃了。
“逃吧。”韩常苦笑连声,传下令去。然后转身便走,倒也痛快。他倒不是害怕,只是要先走一步,到完颜宗弼那里陈说战事,辩明责任。
他身边地几十个亲兵将他簇拥在阵中,也不管身后乱军如何。直往东面逃去。
在韩常所部右侧,就是完颜撒离补的部队,韩部一乱。又将他们的队列搅乱,战阵之上。哪里看的清许多,烟尘滚滚处,只见已方友军张牙舞爪拼死逃将过来,后头不远,却是满脸凶像的蒙古骑兵紧追而至,稍一迟疑,就是一矛刺来,将人挑到半空,还兀自哈哈大笑,众金兵原本就有些气竭,不想冲到城下送命,此时看到对方有骑兵杀出,竟好似有了借口一般,各人乱哄哄掉转过身,与先溃败下来的汉军一起,拼命向着后方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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