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除此之外,宋人虽然是在政治上出现麻烦,然而以宗弼的嗅觉,早就发觉前方态式不对,多次上书,请求宗辅等人重视。宗辅虽然不喜宗弼掣肘,却也知道宗弼是宗室中现下最能倚重的军事人才,对他的判断宗辅亦是重视,于是在这个秉政宗王的弥留之际,房间里地各色人等,怀着各式各样的异样心思,等候着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做出种种足以影响历史进程的决断。
宗瀚身份特殊,只怕了自己的心腹汉官,尚书行台左承高庆裔前来探视宗辅,宗辅待他也与旁人不同,竟是强撑病体,半斜在床榻上,向着高庆裔温言道:“我必定不起,也挨不得几天了,回去禀知你家大王,我去之后,他当善为之。”
他这话说的含糊,宗瀚只是太祖的侄子,既不属于太祖诸兄弟的阵营,亦不从属太宗,加上战功赫赫,当年也是谙班勃极烈的候选人之一,宗辅此时将逝,却叫宗瀚如何“善为之?”留u呕高庆裔却并没有想这么许多,或者说,他并没有注意到宗辅地神情,只是面带兴奋之色,向着宗辅答道:“大王身体向来康健,现下不过是略感风寒罢了!待天气和暖些,必定还会好转的。至于我家元帅,身体亦是病弱,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了。”
他这话说到这里,原本已是得体,宗辅紧盯着他的眼神,也略会松驰了些,谁料又听得他接着道:“不过臣常劝大王,天下虽得之太祖陛下,不过宗室子孙皆有守成之责,而当今天子年幼,大王岂能就此不顾外事乎?”
“好好,你果然忠心耿耿!”
宗辅喘着粗气,着实夸赞了高庆裔几句,待此人辞出,宗辅无力的躺,只觉浑身酸软,扫一下床下诸人,却又勉力坐起。
他勉强一笑,向着一个身着朱袍的汉官道:“韩贤相,你也来探我,这可太有心了。”
韩企先是宗弼心腹,宗辅病危,宗弼因觉宋军行动诡异,不敢擅离河北行台驻地,而派别人前来,宗弼并不放心,只得派遣这个心腹前来,而韩企先是著名汉臣韩知古的九世孙,原先在辽为官,辽亡投金,为人清正刚廉,又是世家大族出身,威望甚重,连宗辅等女真宗王,都称呼此人为“贤相”,派他前来,比寻常的女真贵族万户,都更加合适。
韩企先并不如其它人那般,虚言安慰,他虽效力异族,倒确实是比较传统的儒学大臣,见宗辅勉力支撑,便皱眉道:“大王不必同我客气,若是有什么吩咐,躺着说便是了,臣无论如何,一定不负大王所托,而沈王殿下,亦必定不会。”
他这话,说的直筒筒毫无回避的意思,直把对方当成死人一般,座中汉臣不少,听得他如此说话,不由得都是摇头皱眉不止。
宗辅却不在意,座中完颜昌等人,亦是全不在意。相反,与那些文辞华美的汉臣相比,较少修饰自己语意的韩企先,却让这些女真汉子,只觉得他是汉人中的异数,又有学问,人品又与女真人一样,直率坦诚。
宗辅原想大笑,却只是轻声“呵呵”两下,手点着韩企先笑道:
“贤相真把我当死人了!”
他有心坐起说话,腰身一挺,竟是豪气十足,原本瘦弱不堪的身躯眨眼之间,竟是威风十足。
只可惜久病将死之人,身无余力,只一挺腰之间,已经是咳喘大作。
待仆役们急忙上前,将宗辅重新安顿好之后,宗辅长叹口气,向着韩企先道:“你去吧,你家沈王当如何,我已亲笔修书,由你带回便光”
“是,那么臣告退。”
韩企先知道宗辅必定还有重要的大事托付给眼前这些宗族诸王,自己一个汉臣并不适合,当即起身,向着宗辅施礼告退。
他看似古井不波,只是临退出房门之际,终于长叹一声,然后方顿足而去。
“韩企先,还有有良心的。”
宗辅看着他的背影,亦是悠然一叹。
清明上河图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托孤
韩企先身影消失不见,宗辅回转头来,又与其余探视他的诸都宗王大臣寒暄致谢,各人见他脸色腊黄,神情萎顿,知道他再难有精神,当下一个个慰问几句,便各自起身告辞。
而完颜昌已经晋封左副元帅,鲁王,在宗辅回上京之前,此人已经是金国主和派的首领,他是太祖从叔之子,与金太祖是堂兄弟,按着中原汉人的习俗,他已经算是远支宗室,担当不起大任,而以金国女真的传统习俗来说,兄终弟及,然后再交还给兄长一系,族长一位来回传袭,并不由一家专制,完颜昌一系,原本也是完颜部落的族长,后来传位给太祖,太祖对完颜昌这个兄弟也很是信任照顾,灭辽攻宋,皆用他为主将,冲城陷阵,也立下了不少功劳。到得此时,老一辈的英豪早就星消云散,此人身体壮硕,已经是宗室长辈,加上战功显著,在宗辅逝世之后,由完颜昌来统领大权,辅佐幼主,自然是最为合适不过。
宗辅心里亦是明白此点,只是他病体支离,冷眼去看完颜昌,只见对方面露得色,虽然努力装出悲戚模样,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有一点点哀伤之意。
他在心里长叹口气,知道此人实在不是一个可托后事的人,不过纵观朝局,宗弼资历还是稍嫌浅薄,不能真正服众,况且又一意主战,更加不合众望。完颜昌贪图享乐,庸懦无能,不过越是这种人,却越能在身边聚拢不少者,太祖和太宗诸子,多有跟随于其后的,而此人又是副元帅,还有不少女真将领,契丹汉军。这样一来,不管宗辅如何是想,此人接替他身后掌握大权,已经是必然之势了。
宗辅适才耗了不少精神,此时房内人走的干净,空气流通起来,倒比适才更加精神一些。他原本腊黄的脸孔竟是回过了一些血色,连咳几声。将房内留存的下人也驱赶出去,又命人关紧门窗。
完颜昌知道他有要事要讲,当下也聚精会神,端坐在宗辅床前,等他发话。
宗辅定一定神,向着完颜昌道:“赵桓是我们心腹大敌,我死之后,立刻以礼送还赵佶,并向他说明两国划分疆土,各分南北。从此收兵放马。不再相攻,除他之外,宋人所有的宗室。帝姬,大臣,甚至是内侍,都放回去罢。”
这一条他们早就商定,完颜昌也没有话说,当下点头应诺,让宗辅放心。
却听宗辅又道:“除此之外,当日抢来的金银,也可酌情还宋人一些。不过不要公开,可以暗中给赵佶。给那些王公大臣们。”
这却是出乎完颜昌的意外,也事先并没有商议。完颜昌先是一征,明知对方说的有理,却总是心疼金银,当下先倒抽一口冷气,然后为难道:“当日地银钱虽多,不过都上缴国库,或是分给各人了,现下要暗地里还给那帮宋人。由谁来出?从国库里提钱,怎么交待?”
宗辅心中暗自冷笑,知道他舍不得银钱,当日金兵打破开封,连勒索再抢劫,足有几百万金银落袋,完颜昌当日也在营中,身为诸将之首,分得的好处岂是一星半点,此时却如此小气,当真叫他无话可说。
当下也只得道:“我自备了金银,由你主持分发。你需得知道,这帮人虽然是软骨头,不过多是赵桓亲戚家人,他不管多狠,也不能拿这些人如何。咱们当日待这些宗室大臣甚是苛刻,现下不给人点好处,以示和议之诚,却教这些人回去,如何挺直腰身说话。”
“是,我明白了,你放心便是。”宗辅自己肯掏钱出来,完颜昌自然没有话说,当下连连应诺。
宗辅轻轻一叹,又道:“除了这些,和议之说,咱们当日是允诺归还京东畿辅,还有山东,留河北,与他们划河而治。现下看来,这一条赵桓绝不会允诺,他朝中大臣武将,也多半不会同意。既然他们要打,咱们再和他们耗过,我看他们也很难在平原与咱们争胜。若是大胜,则不必再说,若是小败,则可允诺他们,退还河北,咱们控幽燕故辽之地,这下他们总没话说。我知道你素有让地求和之意,只是要记住一条,哪怕拼的血流成河,打的筋疲力尽,也绝对不可以将幽燕之地拱手让给宋人,哪怕他们说的天花乱坠,亦是绝对不可,你清楚么?”
这一席话,是他深思熟虑,考虑良久之后,方才缓缓说出,极是郑重。完颜昌虽然才能皆不如他,不过也是醒悟,当下重重点头,答道:
“宋人无马,方才屡屡吃亏,这个我省得,绝不会还幽燕之地给他们。”
“好,这样我便放心许多。”
将这最重要的心事说出后,宗辅显的轻松许多,他实在是油尽灯枯,现下虽然还没有真正到大限已至之时,这么劳心耗神,也是委实承受不住。
两人一时默然,完颜昌心中亦有心事,见宗辅不提,自己只得主动道:“宗弼在河北,只怕时间久了,势大难制……”
见宗辅不答,他将心一横,又道:“此人雄才大略,渐得人望,希尹更是与他好的同穿一条裤子,这两人一个在朝,一个在外领兵,联起手来,如何是好?”
宗辅摇头苦笑,半响之后,方盯着完颜昌道:“你在朝不出,命他不可入上京,调他心腹将领分遣各处便是。希尹我知道此人,学问是有地,野心也是有的,不过心不够黑不够狠,放心吧。”
完颜昌不得要领,只觉这话玄妙难懂,心道:“难道我怕了宗弼不成?你舍不得你兄弟,我可未必。”
只是当着宗辅的面,却也不便出口,只得含糊应了,见宗辅神情实在萎顿不堪,便欲告辞而出。
宗辅原也无甚话可说,却突然想起一事,伸手拦住完颜昌道:“你出府之后,立刻派人前去诛杀高应裔!”
完颜昌吓了一跳,住脚狐疑道:“他适才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话,本素也很老实,怎么你好端端的要杀他?”
宗辅冷笑道:“你不知道这些汉人,读了几本书便满肚子的坏水,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无双国士。宗瀚一向觉得他自己功高,这几年一直在上京不出,对咱们把持大权很不满,他可是当年攻宋两大元帅之一,灭辽灭宋,实在是他和宗望两个人下的手,军中朝中人脉深厚,威望极高,你当年也不过是他的监军罢了。宗瀚本人也罢了,毕竟是咱们女真人,虽然自视甚高,不过不会有什么异念,这个高庆裔则不同,适才我拿话试探,他已经露了底出来,速速将他杀却,免得他给宗瀚灌输些汉人的坏主意,引导的他做出些事来,到时候又是咱们女真人自相残杀。”
“若是宗瀚不服,怎么办?”
宗辅甚是疲惫,挥手道:“事出突然,全无征兆,他必定没有防备,没防备,就不会硬来。若是他说些怨言,就削他地元帅,让他退居养老。”
“好!”
对削夺敌人权势,完颜昌自然是满心乐意,当下又虚言安慰宗辅几句,便大步迈出,自去安排。
宗辅甚是鄙薄此人,待他出门后,已经是满脸不屑,只是心中又是明白,此人毕竟是长辈,在军中多年,太祖起兵时已经相随左右,势高权重,又有些手腕,所以自己死后,除此人再无人能控制大局。况且对皇位没有野心,这一条便是更加重要。
他心中隐约觉得,自己安排虽然滴水不露,然而只是想当然地在以自己这一方的角度出发,而现实一旦出现什么变故,则自己的安排必定是漏洞百出,处处失风走火,全无用处。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头沉重,只想披衣起身,再召集众人商议大事。然而病体孱弱,刚刚有点动作,便觉得心悸头晕,再难动弹。
“赵框……”
宗辅心中又是痛苦,又是不甘,想想赵桓在五国时,自己也多次见他,若是那个时候一刀结果了那个瘦弱和胆怯地宋人皇帝,岂不是省了太多的麻烦!
隐隐约约间,又觉得自己一病不起,未尝不是上天厌弃了女真,在他身后,金国少了一个真正稳重能撑起大局的人,其国势将会如何,却是委实难以预料了。
便在他想来想去,觉得大局堪忧之时,完颜昌早就回到自己府中,将几个心腹同党交待了宗辅吩咐,各人都无话说,过不多时,一队铁甲骑兵由他府中杀气腾腾冲出,直奔着高应裔府邸而去。
那高庆裔是宗瀚心腹,尚书左承,在汉官中地位极高,自己府邸也建的富贵堂皇,一众骑兵冲杀赶到时,他也是刚刚回府不久,换过衣袍不久。
与宗辅所料相同,此人也确实是沾染了汉人儒生的毛病,一旦投靠了主人,便一心为对方打算。
他知道宗瀚颇有势力,如果谋反起事,也未必就不能成。就难在此人没有这个野心,不肯下手。现下上京内风云将起,若是宗瀚抓住这个机会,悍然起事,诛杀完颜昌等人,先拥立合刺,时间久了再废合刺自立,到时候,他便是从龙功臣,地位要比现在更加高上几分。
清明上河图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内乱将起
高庆裔离了宗辅府邸,他原打算直接去宗瀚府中禀报,临行时突然又心念一动,先回到自己府中,待衣袍换好,准备出门之际,正遇着完颜昌派来的这队骑兵。
两边一打照面,高庆裔大惊失色,知道大事不妙。
带队的骑兵百夫长也不和他多说,一使眼色,便有几个金兵跳下马来,拎小鸡一样将他拎到马上,捆绑起来。
擒了高庆裔,又留下兵马看守高府,这队骑兵便即回去复命。待到得完颜昌府外时,便又接到命令,此人罪大恶极,不需审判,立刻押去斩首。
这时候已经天近傍晚,厚实的云层密密的压在上京城头顶,金人承辽制,辽人契丹汉化已深,杀人也讲究午时开刀,上京城内在这个时候用法杀人,也算是头一遭得见。城中百姓三六九等,女真人很多,契丹、回回、汉人、渤海人、西域色目人,熙熙攘攘满街都是,待看着这一队骑兵押解着狠狈不堪的高庆裔赶往菜市口动刀时,都是惊诧不已,一个个跟随在后,看着这眼前热闹,一边议论纷纷。
待到了平素杀人的菜市口,因为不是正常的程序,带队的百夫长也不多等,立刻命人将浑身瘫软的高庆裔从马上拖下,押解到街市正中,准备杀他。
这一队骑兵都是跟随完颜昌征战多年的精锐悍卒,杀人多少连自己也不记得,此时虽然要斩杀的是汉人大官,也并不放在心上,一个个嘻嘻哈哈,将高庆裔拖到地方后,一个骑兵抽出自己腰刀,向着高庆裔的后颈比划开来。
正欲动手,却见一个穿着女真人袍服的老者站在高庆裔身前,背对自己,正将高庆裔挡的严严实实。那准备动手的女真骑兵一征,用女真话喝道:“老人家让开,我要杀这个人。”
那老者俯身弯腰,也不知道与高庆裔说些什么,半响过后,方才转身回头。
“都元帅!”
各人大惊失色,立刻俯身行礼。
原本此人便是宗瀚,亦是汉人口中的粘罕。他是太祖从侄。自起兵时就相随左右,为人机警多智,且复勇猛,无论是战略战术,都是金人中的雄杰,可以说,太祖能够灭辽,此人立功最大,而后又与宗望兵分东西两路,越河灭宋。他又是立下赫赫大功。靖康四年时,他曾率兵破天长军,大破赵构所部主力。连克扬州、建康,一直打到江南腹地,将赵构赶的抱头鼠窜,一直待他退兵,才敢从海上返回陆地。而也就是此役过后,宗瀚不耐汉地气候,心生倦怠之意,也知道金兵现下无力灭亡宋人,便返回上京,不再过问军务。
饶是如此。他也是现下金国唯一地都元帅,最少在表面上,是地位仅次于国主皇帝合刺的年长宗王。
一见是他在此,各人自然慌忙行礼,却听宗瀚冷道:“我已经派人向左副元帅求情,你们且等消息,不成,自然由你们去杀。”
带队的百夫长自忖身份,知道拗他不得。当下陪笑应允,只道:“小人们是奉命行事,都元帅既然和左副元帅商议,小人们自然是等吩咐便是。”
宗瀚满脸阴沉,也不理他,只自己寻了坐处,大马金刀坐定,又命人上酒给高庆裔压惊,自己也斟酒来与高庆裔对饮,温言安慰,只道:“鲁王他们怎么也要卖我这个面子,必定不妨事。”
高庆裔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他原就是聪明绝顶的人,此时心里已经明白,是自己在宗辅面前说错了话,引的这个将死的病夫忌惮,所以要下手杀他。
想通了此节,他已经知道今日必定无幸,听得宗瀚说话,在心里略一忖度,当即答道:“鲁王必杀我,都元帅只怕也救不下来。”
“这话怎么说?”
“臣今奉元帅命去见宗辅大王,大王说,他死后当由元帅执掌国柄;臣言:元帅年老体弱,不欲多过问国政,然则国家有事,自然也会出来说话,请大王不需担心。”
宗瀚点头道:“这话说的很得体,又怎么了?”
高庆裔道:“鲁王当时就在臣身旁,臣听他道:都元帅年老体弱,还是多歇息的好。臣心中不服,便顶了他一句,只道:都元帅身体病弱,脑子又不糊涂。”
宗瀚顿足道:“他那个人一向忌刻寡恩,小心眼儿,你这么顶撞他,他当然放你不过。”
高庆裔面色惨然,泣道:“臣一时义愤,觉着鲁王他们未免太过小人得志,不将元帅放在眼里,一时不合多了句嘴。臣当时说完后,鲁王殿下没有说话,却是拂袖而去,臣回家中不久,便被押来问斩了。”
宗瀚听地大怒,站起身来,一脚将眼前的桌椅踢翻,双手颤抖,直想挥刀乱砍。
完颜昌是他长辈,年纪却不如他大,他素来也并不将对方当长辈来敬,当年攻宋,此人也只是他的副手,不成想现下他年纪大了,不想多问政事军务,此人纠结党羽,势力越来越大,竟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
只是他虽然愤怒,却也知道高庆裔所说未必全然是实,心里也想着完颜昌毕竟可能卖他一个面子,不会这么公然得罪自己。
当下勉强平静下来,虚言安慰了高庆裔几句,然后便一心等着完颜昌那边的消息。
过不多时,只见一小队骑兵疾驰而来,到得宗瀚身前,为首的却是一个猛安,亦是完颜昌的旧部,见得宗瀚冷眼看向自己,便连忙滚身下马,向着宗瀚抱拳一礼,笑道:“见过都元帅。”
宗瀚哪里有心思和一个小小猛安敷衍,只冷着脸问道:“鲁王人呢,他怎么说?”
那猛安赔笑道:“鲁王说他事忙,这就不过来见都元帅了。”
他顿了一顿,见宗瀚的脸色越发难看,虽然自己心里想着对方不过是一只死老虎,却不知怎地,只觉心头一颤。
勉强提起精神,又向着宗瀚道:“奉左副元帅、鲁王殿下、太师领三省事、开府仪同三司陈王殿下、尚书令、内外诸军都统、宋王殿下之命,高庆裔首鼠两端,阴谋造乱,必需诛杀,请都元帅不要再加阻拦。”
他所说的鲁王,自然便是完颜昌,陈王,则是完颜宗隽,宋王,便是完颜宗磐。这三人都是手握国柄,掌握上京兵权的强势宗王,在他们身后,则是相应抱团的一个利益集团,因为有相同地政治见解,以及一般地兴趣爱好,也就是声色犬马,这几人在金太宗死后,已经是势大难制,无有人能与他们抗衡。宗辅若在,尚且能左右他们,宗辅将死,已经无人能影响这几人的决断。
宗瀚一听这几人决定,便已经知道事情无可挽回,看一眼脸色苍白的高庆裔,跺一跺脚,怒道:“去见皇帝。”
那猛安已经从开始地敬畏中回过神来,此时见宗瀚如此,便知对方并无办法,当即又道:“适才末将来时,鲁王等人奉陛下去游猎,此时不在宫中了。”
金熙宗此时不过还是少年,不能亲掌国政,此人成年后到也是杀伐决断,处理起宗王之间的关系,收回中央大权时,英明果决,且又不伤国本,而此时完颜昌等人与宗瀚、宗弼诸王争权,他却是全不懂得,只是置身事外。
宗瀚一听,便知再无办法,当即先是愤怒,然后伤感。
转头看向高庆裔时,只见对方已经扶首待死,更觉灰心,当下心情激动,泪流满面,向着高庆裔道:“悔不听你当初所言,以致有今日之祸!”
高庆裔原本闭目待死,听得宗瀚如此一说,心中只骂:“又傻又蠢,真是不可救药的蛮夷!”
原不想答他,只是自己死的太过不甘,略一思忖,便向着宗瀚轻声道:“且看沈王。”
宗瀚立时醒悟,退步闭口不言,眼睁睁看着一个兵士上前,一脚踢在高庆裔腰间,踢的高庆裔脖子一伸,挥手一刀,血光四溅,已经是身首两处。
宗瀚脸孔铁青,转身上马,也不说话,便即转身离去。
而他适才所言,却被刚刚那猛安听的清楚,立刻亦是转身,回去面见完颜昌,一五一十,甚至不免得添油加醋一番,说了个清楚明白。
完颜昌此时正与宗隽、宗磐一处,听得属下禀报清楚后,不由得冷笑着向诸人道:“听听,那个死货还真的劝过咱们的都元帅谋反!”
宗隽是太祖诸子中最为无能的一个,偏生艳福无边,娶的是赵佶最小也是最美貌地女儿宁福帝姬赵串珠,嫁他时不过十四岁,而为了争赵串珠,他也得罪了不少兄弟,在宗望等人在时,他缩头不出,从来不敢生事,此时总算上得台面,手掌大权,听得完颜昌说完,便即叫道:
“杀了他!此人毕竟是都元帅,旧部太多,势力不小,不管他装的怎么不理事,又说生病,一旦真的对付起咱们来,谁能抵挡?”
完磐亦是赞同,完颜昌到是有些犹豫,只道:“这人久不问事,平时连府门也少出,咱们这次杀高庆裔,等于给他一个警告,也给依附他的人一个警告,这样也便罢了吧?”
清明上河图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巧笑嫣然话典故
他说的也是有理,各人听他的话,想起与宗瀚同是宗亲,对方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大金国能有今日,宗瀚居功第一,若要当真拿他下手,却也有些心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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