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归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南风寄梦
 
第49章
老郑头和高远一样想法,但凡喝过这蒸酒的,再喝这酿造的酒,便只觉得寡淡无味。老郑头知道这是治伤用的,又不能敞开喝。可怜老郑头每天守着这蒸酒,却不能喝到口,一想到蒸酒便如猫闻到鱼腥一般煎熬。现在周南竟然要让他来做这蒸酒,运到幽州城里去卖,不啻于天上掉下来一块大馅饼,而且还是专门砸向他。
老郑头自然是先表一番决心,好安周南的心,暗示周南,这活计除了给他,任谁来做都做不好。末了还保证:做工时会日夜守着,断不会让这手艺外传,被人偷去。周南笑了笑说道:“也不值什么,只是凭着这个,能让寨子里多些余财,等日后寨子里人手多了,便另辟门路,做些别的买卖,赚南朝人的钱。”
老郑头瞪大了眼,不相信的说道:“南朝人奸猾,开封城里那些笼袖骄民更是嘴刁眼刁,若能让这等人看上眼,赚钱自然容易,若是不能被他看上,你便物事再好,也只说你一文不值。”
周南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既想要赚他的钱,自然早有办法。”
老郑头惊异问道:“莫不是大郎早有主意”
周南制止了老郑头的刨根问底,说道:“待这蒸酒在幽州城里赚了钱再说不迟。蒸制这烧酒容易,只是做这烧酒,必要有你这自酿的酒来做;如你所说,最短便也须三月。想要蒸酒,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老郑头狠狠心,终还是说道:“小老儿院中柴垛下还有新酿的高粱酒和米酒,还有两坛果酒,今日便发发狠,一发都给了你吧。也算得我小老儿一片心了。”
一听老郑头还偷偷存着酒,周南夸张的叫道:“好你个老郑头,适才还存心诓我,要我去找刘老丈。酿了多少如实说来。”
“不多,不多。高粱酒、米酒各有八坛,果酒三坛。俱都在柴垛下,不敢相瞒了。”老郑头这次乖乖的交了底。周南不敢相信的问道:“这般多”
老郑头一翻白眼,说道:“还多!你是不喝,若都似高小子那般,十坛倒有六坛给他喝去了。”
看看老郑头又可怜又委屈的表情,周南想想也是,安慰道:“也罢。等这几日我请工匠做好器具,便教你蒸酒之法,你学会了,便可每日有酒喝了。”又想起老郑头每日里还要教书,不能每日守着蒸酒,便让老郑头寻一个没有家室,独自一人的,老实可靠之人,到时由老郑头安排这个人安心蒸酒。就在这老郑头院子里建一间房间,当作蒸酒室。
二人商量好蒸酒之事的细节,周南看老郑头在抄写,便问到书堂上教什么。按老郑头的意思,就是从蒙学教起,渐至四书,凡有能力者可以深学,凡资质浅薄者,识几个字、会简单算术就行了。周南很好奇这时代启蒙教什么,便问蒙学读什么书,老郑头指着面前正在写的纸道:“左右不过是百、千文罢了。”周南脱口说道:“不是三、百、千吗”郑舜臣奇道:“百家姓、千字文,却不知三是哪篇”
周南这才回过味来,《百家姓》成书大概是在宋朝初期,由一位吴越国的不知名的文人所编写。根据的理由是,有人推测,首句是赵钱孙李,是因为钱是作者(或者作者属国)的本姓,赵乃宋朝国姓,所以钱排在后面。“孙”则是当时吴越国王钱俶正室王妃之姓。而“李”则是与吴
第50章 孙子练兵
当天晚上,周南便把郑舜臣的事告诉了高远,还告诉高远,郑舜臣答应教他们军中武技。闪舞高远有些迟疑道:“看老郑头风吹便倒,使得甚棍棒”周南正色道:“莫小瞧了老郑头,大哥,护家社不经操训,终究是一盘散沙,便如那帮卧虎山山贼一般,自古贼不胜兵,就是因为兵是操练过的,要想让无忧寨真的无忧,大哥你就要按照军队那一套,操练护家社的众位猎户。”一说到护卫无忧寨,高远便道:“如此,便听任老郑头操训。我绝无二话。”周南点头笑道:“高大哥如此甚好,老郑头流落至此,我等正要给他出力的地方,怎能驳了他的一片热心”高远和周南二人对视一眼,会意的桀桀怪笑,
旁边听了许久的高芸道:“怎听着如此算计郑大夫大郎你越来越坏了。”高远看着周南哈哈大笑,周南故作糊涂道:“真如此坏了不成那便如何是好啊”引得高芸扬拳作势要打,周南连忙笑着躲身出去了。高芸在后面高声气道:“今晚便不要回家,看不饿你。”说完,才感觉出话里暧昧,顿时自己羞的脸红红的,一抬头见到高远咧嘴在笑,高芸顿脚说道“你还不出去”高远边向外走边嘟囔道:“坏人都出去了,还要我出去,我又不是那个坏人。”说着也出了门。高芸这才平息了些。又猛听得门外高远喊道:“今晚哥哥能回家吗莫要连累我一起饿着。”高芸气的捡起一根劈柴投了出去。
第二日辰时老郑头来到高远他们平时操练的东寨门内的坪上,这里原先就是山神庙前的那块坪地,现在将山神庙迁走了,地势更平坦宽阔。只见广场上尘土飞扬,几排年轻汉子赤膊而站,人人手拿钢刀,正随着高远的口令挥刀劈砍。高远自幼也学得一些武艺,只是打猎用不到,渐渐也就手生了,现在操练这些猎户,自己也正好跟着打熬操练。
郑舜臣看的真切,来到场中间,众猎户见老郑头来了,便都停了下来,高远也向郑舜臣打招呼,诚恳的请郑舜臣指教。郑舜臣也不推辞,站在中间对这些猎户说道:“众位都是年轻俊杰,这一次灭了山贼,为乡邻报仇,都是英雄了得。可是,”郑舜臣话头一转,道:“要想真正能护卫山寨,不受人欺,就要像官军一样操演。若只是凭血勇意气,那岂不是和混混打架一般”
见众猎户听得入耳,郑舜臣又接着道:“军无众寡,士无勇怯;以治则胜,以乱则负,虽百万之众,以之对敌,如委肉虎蹊,安能求胜”
高守孝在人群里大声问道:“老郑头,啥是委肉虎蹊啊”郑舜臣恨恨地道:“就是把一块肉丢到老虎脚下,你说会怎样”
“那老虎还不一口吞了啊哈哈哈”年轻猎户们都嬉笑着。
郑舜臣看着这群年轻人,待都住口不笑了,郑舜臣冷笑着问道:“那你等愿做肉,还是愿做虎啊”
“愿做虎!”
“愿做虎!”
年轻猎户们扬着手中刀,大声喊道。
郑舜臣满意的点点头,大声喝道:“想做虎,就要操练;不经选练,难成精兵。今日便教你等三官五教,精熟号令,令尔等明少长,严赏罚,陈号令。再可教习行阵,继而教骑、教步、教射。”
老郑头倒也不是吹,几天操练下来,这群猎户出身的兵丁俨然已经军容整齐,行止坐卧都有了军中劲卒气势,操练起来更是虎虎生威,声势惊人。
周南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得意,这些猎户,体格那是不用说了,自小生长在这山林里,每日都爬上窜下。又常年在山里与野兽争斗,都早已磨炼的心定意坚,争强好胜,不是
第51章 孙子练兵2
周南嘴里要是含着水,能喷高远一身,笑着对高远说道:“这孙子,却不是爷孙的孙,是古时候一个很厉害的将军,带兵打仗最厉害的一个将军。”周南为了让高远不再出孙子之类的笑话,便通俗的讲给二人听:“话说古时候有一个皇帝,听说孙武这个人是了不起的人,练兵打仗很厉害,就让这人做他的将军,为了考验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有本事,皇帝就从皇宫里选了一百个宫女,两名他最宠爱的小老婆,教给这个人训练,皇帝在一边观看。这个人把一百个宫女分作两队,皇帝的小老婆分别做队长,教这些宫女队列,可是这些宫女歪歪斜斜,连说带笑,乱成一团,皇帝的小老婆更是不听号令。这个人二话不说,就让旁边的卫兵把其中一个小老婆拉下去砍了头,还把头呈上来给这些宫女看,这些宫女见皇帝的小老婆都敢杀,再也不敢捣乱,很快,这一百个宫女军阵队列比皇帝的卫士还好。这就是孙子练兵的故事。大哥,既想做虎威之军,就要严号令。莫说打二十棍,就是砍了张牛的头,也不冤啊。”
高芸问周南道:“大郎何时知道这故事,往日不曾听大郎讲来。”
周南笑着道:“这几日常去老郑头处,现学现卖的。”周南心里却暗暗提醒自己,真是言多必失,看来以后还要真去多请教老郑头,日后说漏了,也是个借口。
高远面有愧色,说道:“今日多亏大郎提醒,险些错怪了老郑头。”周南笑着问高远道:“大哥待要如何做”
高远道:“当然是要向老郑头认错,求他原谅我等。”
周南点头道:“该当如此。更要护家社的众位猎户知晓老郑头一番用意。莫若大哥现在召集众位,请大哥教训一番,再一起向老郑头认个错,也免得冷了老郑头一番心意。”
高远道:“大郎说的是,只是我笨嘴拙舌,如何似大郎说的清楚不若大郎和我同去”
周南摇摇头道:“大哥日后带领大家,总要自己去说才好。”高远也不扭捏,出门去了。
高芸见高远出门了,便缠着周南答应以后听了什么故事,一定要讲给她听,见周南答应了,高芸才转身回屋去了。
高远召集了护家社的人,独独不见张牛,便带着这些人来到张牛家,张牛一个人在床上躺着,屁股朝上,上面敷着药,高远疑惑的问道:“张三哥,你从哪里讨的伤药敷了”
张牛满面愧色的说道:“有劳诸位看我。不瞒诸位,是郑大夫适才来给我敷药的,刚刚回了。”又吞吞吐吐的说道:“高远兄弟,我等错怪了郑大夫,想我张牛,好端端一个家,被山贼毁了,如若早有护家社,我等操练的如山中猛虎一般,我浑家哪里会被害丢下我去了”
说的众人都是脸有戚容,高远对张牛道:“既然张三哥都如此说,我等便向老郑头认个错。”接着高远更是将周南讲的简化版的孙子练兵,又简化了一下讲给大家,说道:“我等既知道老郑头一番心意,难道还不如皇帝的小老婆吗明日开始,便任由老郑头操练便是。”高守忠大声说道:“张三哥说的有理。我父也是遭了贼人毒手,与我兄弟俩阴阳相隔,若练不出个名堂,如何杀得过贼人”众人纷纷称是,高远又安慰张牛一番,都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老郑头还在家中坐着,便被高远拉到操场,高远请老郑头在上首坐了,自己退回场内,带着一众护家社兵丁,排成阵列,一起单膝跪地,高声叫道:“护家社昨日军中喧闹罢练,甘愿受罚。”声音宏亮、激荡,场中猎户个个单膝跪地,抱拳胸前,却都一脸正色,神情恳切。望着场下一个个凝重如山的身姿,老郑头一霎间仿佛回到了往日西
第52章 此生再不见
幽州城里,甘泉坊内。闪舞
一个身着灰褐色长袍、袍子下面露出里面的浅黄色裙摆的契丹年轻少女,一个人坐在酒馆临街的桌子旁,双手捧着一只茶盏,出神的望着窗外不远处皇宫高大的城墙。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盘牛肉,一碗黄米粥,却不见曾动过,只是捧着茶盏。春末的燕京城内依然风冷如峭,少女又临近窗户,一阵风吹过,如丝缎般的黑发和束发的丝带一起乱舞。少女用手在额前拂过,将长发顺在耳后,露出一张鹅蛋脸如脂如玉,一双修长的细眉带着女子少有的英气,此刻间却隐含愁思,鼻准挺直,淡红色的嘴唇一角微微上翘,便宛若春风。
这少女,正是在椴树沟与周南萍水一遇的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虽然没有了左拥右戴的护卫,没有了那一头金翠珠饰,一身粗袍,仍是难掩她气盛芳华。
她自己早已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公主了,她只想离开这只能带给她痛苦和烦恼的世界。她虽然还有一个父亲,但是早在这个男人下令处决她的亲生母亲、这个男人曾经深爱的文妃的时候,她心里就已经没有父亲这个人了。
虽然没了母亲,可她还有一个弟弟,一个知书明理、深孚众望的弟弟,他是那样的优秀,所有的契丹人都相信,她弟弟就是天帝大神为契丹人选中的天皇帝,那个能重新统一八部、打败金国叛逆的天皇帝。
可是只有那个斥逐忠良、只知道游畋享乐的昏庸皇帝偏偏不信,反而百般听信谗言,屡次打压亲生儿子。那个昏庸皇帝最亲近的镇国大将军萧奉先,为了自己的外甥能当上皇帝,先是诬告自己的母族谋反,要立自己的弟弟做皇帝,自己母亲被赐死,舅父耶律余睹被逼逃入金国。这还不够,舅父耶律余睹带领金兵攻陷州郡,那萧奉先竟然使毒计要斩草除根,蛊惑那昏庸皇帝,说什么金人只是为了迎立晋王,只要皇帝舍弃这一个皇子,金军必然自己退却。
可叹那皇帝竟然真的信了。
耶律余里衍永远忘不掉那一天的场景:虽然为躲避金军,日夜逃窜,连吃的都很少了,那昏庸皇帝还是一排作势,鸳鸯泺溪水纵横,随行的官吏随从在这里搭建了行在,依然是彩旗列列,狩猎的地块已经围了起来,单等昏庸皇帝骑猎。那昏庸皇帝却一反常态,没有出去,着人将弟弟晋王召了过去。自己担心弟弟,却又不能擅闯行在。只得派人在外面守着等候消息。
没想到,大帐中只传令说晋王伙同母舅招引金军祸殃,为国之害,念其为皇子,赐绞死。
全国为晋王服素三日。
那几日耶律余里衍浑浑噩噩,不知道如何度过的,只如行尸走肉一般。几日后,忽穿军情说耶律余睹已率金军追来,所有人这才慌了。行在拔营向西,进发云中。耶律余里衍被自己的婢女伺候着,上了马,跟着大队向西行进。一路上,一行人拼命向西,跟不上队的皇亲贵戚、顾不上拉走的金银珠宝,都丢弃路边,耶律余里衍越看看越是心凉。
直到有一天,与自己同乘一马、自幼跟随自己的婢女银瓶贴耳告诉自己:公主请乘机逃命吧,再这般下去,早晚死于奸臣之手。一个没有了母妃的公主,一个母族叛逆投敌的公主,一个急忙忙如漏网之鱼般逃命父皇的公主,又有谁在乎她呢于是在一次混乱中,蜀国公主不知所踪的消息报告
第53章 幽人应未眠
不一会儿,店内待诏将饭送了上来,其中一个男子又问可有好酒,待诏又取了一瓶白羊酒来,放在桌上。两个男子看样子倒不急着吃饭,伸手拿过瓷瓶,启开瓶塞,倒了两碗清纯甘冽的白酒,其中一个端起来,先干了一碗,又倒上,这才端着慢慢喝起来,两个人边吃边喝,一直到华灯早上,酒楼打烊,这才离开。
两个人转过街角,其中一人向西而去,剩下这个男子在暗处盯着已经上板关门的酒楼,酒楼上的四个字在灯光照射下格外醒目:鸿雁酒楼。过了一会儿,刚才离去的男子从南面绕了回来,走到暗影里,对等候的人说道:“该是住在这里了。”
等候的那个男子悄声说道:“明日再来看看,打探得真了,告知总管。少不得赏钱。”两个人顺着街边黑影向东而去。
鸿雁酒楼前后两进,前面事两个受雇的妇女看守歇息,后面是一处二层独楼。二楼彩窗内烛火映动,一个俏丽身影映照在窗纸上,显得无比孤独。
耶律余里衍早已换上睡服,坐在床边,却没有睡意,银瓶催了几次,也不理会。她越是厌倦这个冷漠无情的世间,却越总是莫名其妙的想起那日和弟弟去西山散心,脑海里总是不经意的浮现那个人的身影。那个将猛虎从她面前引走、笔挺的身姿背对着大山,仿佛和大山融为一体,脸色上看不出一丝惧意,潇洒的丢开手中弓箭,拔刀胸前、跪下、后仰……
那危急一瞬,她眼中的世界仿佛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他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看得出他只是一个山间猎户,却挺身而出,救下了她;他一个猎户本该是只求温饱过日,却知道金人打入进来;他还让胡都古回来时转告,今春弟弟必为奸人不容……
更深人静,但照壁孤灯相映。残更月影,如何消夜永
幽人未眠,只是有人也没睡。周南还在自己住的房间内,面对着桌上的一个大如坛子的黑黝黝的物事凝神思索。这是前些日子他给那十一名工匠交代下去做的。他只说是要做一个轰天雷,那些工匠倒是认真,不消几日便请他到一个山坳里去观看,还特意选择了一个月上柳梢头的曼妙时分。
结果一个轰天雷不要紧,第二天寨子里的百姓都在纷纷私底下穿着昨夜山里出了山妖,驾着红光。
周南当时就在一旁观看,看了后也是无语了:工匠们在一个大坛子里放了火药,点着后也不远离,周南急得喊着让他们躲开,这些工匠嘻嘻哈哈的,笑周南大惊小怪,如辽人一般。闪舞
确是是周南大惊小怪了,那玩意儿爆发的时候就跟周南小时候看的焰火表演:只见先是一股红光从坛子口内冒了出来,然后一声闷响,最后是一股烟冲了出来——老百姓远远看到红光黑烟的,不说是山妖才怪。
周南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这时候的火药,还没有到爆炸的威力,最多就是爆燃,就像书上写的那样,最开始,就是靠火药的闪光和响声来吓唬敌军的,而不是真正爆炸时的冲击波。
虽然紧赶慢赶,修筑寨墙之后又安排布置寨里各方面人手,转眼间就到了四月初了。冀中平原上的农历四月,已经一片晚春景象了,这太行山深处,寨里的人还未除去冬装。周南心里却如火一般,不是兴奋的热,而是急的。他知道,1122年5月宋朝的十万大军就开到河北边界了,宋朝的作死之旅就要开始了。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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