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五台教主
作者:紫郢
岳清为救一个横穿马路的小朋友丧生,醒来后成了蜀山世界里的剑仙岳琴滨。恩师陨落多时,五台派四分五裂,峨眉派一家独大,自居为玄门正宗,将各派斥为旁门左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修仙炼道,总要有先人遗泽;合纵连横,还须看后辈手段。—滚滚红尘,免不了苦老病死;芸芸…
蜀山五台教主 001 祭坛·神婴剑
“喀喇喇——轰!”一声炸雷在耳朵边上骤响,震得人五脏六腑跟着一起跳动,三魂七魄直要从腔子里逸出来。
岳清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脑袋仿佛要裂成两半,两边太阳穴打鼓一样跳动,脑浆子都开始沸腾,无数陌生的记忆疯狂地涌进脑海。高山练剑,出入青冥,古洞潜修……那些从没见过的人,没经历过的事像放电影一样在脑中闪现。
“妖道,你这是多行不义,遭了报应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面前响起。
岳清努力瞪大眼睛,使视力聚焦,看见不远处立着三个仿佛古代道士做法的法坛,中间的那一个比较高,上面供奉着两口宝剑,毫无依托,凭空悬在坛顶一尺高的地方,剑尖上不停地滴下血珠,似乎刚刚用它们杀过什么生物。在两口剑下边有一个破碎了的半截玉瓶,里面正咕嘟嘟往外喷涌黑烟。
主坛两边各有一个稍矮些的辅坛,上面插满了各种鬼画符的幡旗,坛上立着胳膊粗的木桩,桩上各绑着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他们身上穿着红色的肚兜,前胸后背都贴满黄钱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的猩红符箓,那情景让人看了直觉头皮发麻。
在左边的辅坛上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个子很矮,穿着古代的宫装红衫,手里指定一道不停吞吐的金色光芒,正轻蔑地看过来,她长相可爱,声音也清脆悦耳:“自太乙混元祖师丧命之后,你们五台派树倒猢狲散,死的死逃的逃,你也算是个有造化的,才能苟延残喘活到今日!本来我们修道之人,当顺应上天好生之德,饶你一条性命,只是你这妖道实在可恶,残暴酷虐,心肠狠毒,竟然用这样小的孩童祭炼邪剑,今天必将你斩在剑下,免得日后再害他人!”说完将一只白生生的小手往岳清一指,那道金色光芒便似闪电一般向他飞射过来。
岳清觉察到危险,条件反射地起心动念,中央主坛上那两口宝剑心有灵犀地同时急速震颤,发出嗡嗡脆鸣,同时化作两道银光斜刺飞射,将对方金光接住。
岳清感觉这两口宝剑就仿佛是自己的手臂一样,只要念头一转,他们就会顺应心念,想要它们到哪他们就立刻飞射过去,要劈砍就劈砍,要点刺就点刺,撩切削划,无不如意。
刚才涌入脑中的那些记忆,浩然庞大,比自己过去的记忆多上百倍,甚至还有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无论大小,全都清晰毕现,就跟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通过这些记忆,他知道自己叫做岳琴滨,竟然生活在一个神仙满地走的世界。他本是五台派有名的剑仙,自五十年前师父太乙混元祖师跟峨眉派斗剑失败,被以齐漱溟为首的三仙二老围攻,无形剑斩伤了元神,坐化身死之后,五台派四分五裂,他也跑到南岳衡山去闭关,很少出来行走。
突然多出来的记忆多达三百年,从自己小时候如何因受兵祸乞讨流浪,如何被太乙混元祖师引渡上山,如何在黄极宫跟师兄弟们修炼道法……那些匪夷所思的仙法剑诀,全部都深刻地印在脑子里,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些事情原本就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那些道法也都一点一滴修炼了三百多年,心念调转胸中五气,汇聚于左手劳宫穴,随手劈出,便是一道五行神雷,将一座辅坛炸成粉碎!便似全部出于本能!
那少女飞在空中,身体被金色的剑光裹在里面,化作一道三丈多长的金虹,带着锐不可当的气势斜飞下来,跟岳清的那两口银色剑光绞在一起,不停地发出啪啪的炸响,暴起大片金银两色火花,仿佛节日里的烟花一样向四周飞迸散落。
也不知道是这个岳琴滨原本法力就斗不过这个少女,亦或是岳清刚刚穿越过来,还没有完全地融合原主人的记忆和习惯,对这些道法剑诀不能够融会贯通,两道银光很快就被那金光压制,又斗了片刻,金光强推着两道银光飞到岳清的身前,在他身前身后盘旋打转,削劈划斩。
那剑光每一次靠近,岳清被寒光照体,冷气凌面,浑身汗毛禁不住乍竖而起,冷汗如浆,有一次擦着腮边过去,连鬓角的头发都被削下半缕来。有好几次都差点就落在他的身上,将他劈成两半,多亏银剑神异通灵,每每在生死一线的紧要关头将金光挡住。
女孩打得却很轻松,银铃般笑道:“妖道,你的报应到了!还不快快受死!”她攥起拳头,将金剑拧成麻花状,骤然炸开,带着大片金星轰开了两口银剑结成的防御光圈,锋锐的剑锋闪电般直射岳清胸口。
岳清下意识地调转五行真气,双手结印护在胸口,伸出来的拇指和小指之间一片彩光,黄绿红蓝各色光气不停地涌动,那金剑刺在当中,竟被止住。
女孩眼中微露惊讶之色:“不愧是混元祖师座下有名的弟子,倒也有些道行!”张开看似可爱的樱桃小口,将一道真气喷将出来,那金剑立刻就想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转动,向前冲刺。
岳清只觉得胸口仿佛被压了千钧重压,透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是他知道,此刻决不能有半分松懈,必须顶住,否则必要被那金剑穿胸而过。
求生的本能使他强压胸中烦躁,拼命调动体内五行真气,运转到双手间结成道家五行法印将金剑抵住,却仍被那剑推着向后划去,双脚在潮湿的地面上犁出两条深沟。
“砰!”岳清后背撞在一颗树上,身子一震,眼前金星乱冒,心肝脾肺都差点一口呕出来。
他无法再退,那女孩嬉笑间又从口中喷出一道真气,将那剑催的如高速钻头一样急转。
岳清两手间的五彩光气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剑尖距离他的胸口不足一寸,从那上面溢出来的气流将他胸前的衣衫都给绞成粉碎,胸膛上一片森然清冷。
岳清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斗不过这个女孩,胸中涌起一阵绝望。
心想自己从车轮底下拽过一个即将被碾压的小朋友,却被旁边过来的货车撞飞,稀里糊涂跑到这么一个神奇的世界里来,还来不及庆幸,就又要被人生生杀死,可见这好人是不能当的,好事也是绝不能做的,以后再遇见这种事……
他一个念头还未转完,空中云层里陡然落下数道青光,随同一个很温柔的女声:“岳师弟莫要惊慌,姐姐来助你一臂之力!”七道剑光如同青龙闹海一般,四道拦住先前那女孩的剑光,其余三道偷袭她的背后。
那女孩轻叱一声,来不及杀岳清,调转金剑环成一个光圈,将自己护住。
那七道青光仿佛一只巨大的怪手,将女孩拢住,七根手指骤然收起,就要将她绞成几截。
女孩一口真气喷将出来,金色光圈迅速爆开,跟七道青光磕碰在一处,只听得一连串金属相击的急响,暴起大片的金青光芒。
女孩厉声道:“许飞娘!自太乙混元祖师丧命之后,你自称改邪归正,隐居黄山,大家都以为你痛改前非,今日竟然又跟旧日里的妖孽同门搅在一起!”
云端轻飘飘落下来一个年轻美貌的道姑,一边指定七道剑光跟女孩相斗,一边轻笑道:“姜雪君,闻你当年杀业太重,被迫兵解,又不愿去转世重来,在你师父的帮助下以元婴修入地仙,向来在洞庭湖闭关不出,从不插手天底下的恩怨纷争,今日竟然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你就不怕你那辛辛苦苦修了几百年的元婴化身受点什么损失,前功尽弃么?”
蜀山五台教主 002 师姐·许飞娘
许飞娘,岳清脑海之中迅速闪过有关于她的记忆。
这许飞娘也是太乙混元祖师的弟子,入道比自己还早,在南宋末年便跟随师父学艺。
许是日久生情,几百年的时光让两人有了个感情纠葛,曾经当着五台派上下同门的面相互约定,千百万年永生厮守。五十年前太乙混元祖师坐化身死之后,她便跑去黄山去隐居,声称愿意改邪归正,在也不过问两派纷争,被旧日同门一致唾骂……
许飞娘,岳琴滨,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岳清来不及细想,那许飞娘开声催促道:“岳师弟莫要迟延,这姜雪君非易于之辈,快快和我联手将他逐走!”
岳清这才看出来,许飞娘只是借着刚刚的偷袭出手之势,强压着那女孩姜雪君打,此时进攻之势已经被姜雪君止住,以一口金色剑光压制许飞娘的七道青色剑光,并且连喷真气,开始反攻。岳清也来不及细想,急忙再次调动自己的两口银剑,帮着许飞娘向前夹攻。
两个人九口宝剑,围着姜雪君上下翻飞,银色和青色的光彩混在一起,合成一个光圈,走马灯一样向内劈砍削刺。
这下姜雪君开始逐渐支持不住。许飞娘又扬手从袖中飞出数十点银星,姜雪君身剑合一,连人带剑化成金色长虹,破开两个人的剑圈封锁腾空而起。那些银星打在她后面的山石土木上面,石屑乱迸,炸起一片脸盆大小的石坑,十多颗合抱粗的参天大树,全被银星拦腰炸断,上面庞大的树冠轰然坠落,断枝碎石四处飞坠。
姜雪君也是深知许飞娘的大名,这次出来得匆忙,没有将法宝带齐,因此也不敢恋战,轻叱一声,放出两道金色霹雳,轰隆隆成排炸开,岳清急往后退。
许飞娘在雷光电影之中又打出一件法宝,继而身子一闪,反飞回来,后面跟着并肩飞来的两条金光蛟龙,岳清放出飞剑去接应,迎着龙头一碰,立刻觉得一阵窒息,真气几乎运转不过来。好在也使得那蛟龙来势略缓了一缓,许飞娘落在他身旁,一扯他的衣袖,二人将真气连在一出,贴着地面斜飞出去,那两条蛟龙首位相并,仿佛一只巨大的金剪,喀嚓喀嚓连续几下,将五棵参天巨木绞成两截。
姜雪君借着这个功夫,飞身重新跳上辅坛,伸手将柱上捆着男孩的绳索扯得寸寸断裂,抛在一边,然后将男孩抱起,夹在腋下,顿足之间,身与剑合,化成一道长虹破空飞起。
她刚刚离开辅坛,下一刻许飞娘先前打出去的十数颗银星便将辅坛炸成粉碎,烟尘木屑之中银星闪烁急速飞射升空,在姜雪君后面紧紧咬住,一直追上云端方才被许飞娘收回。
“岳师弟,别来无恙啊。”许飞娘落在地上,温声跟岳清打招呼。
看着眼前的道姑,年纪不过二十多岁,身上穿着黄纱薄衫,金钗挽发,玉璧压裙,从头到脚曼妙玲珑,眼角眉梢之间,满是妩媚风韵,然而眼神之中却隐含着淡淡的凄凉。
岳清知道这便是自己的师姐,有个绰号,叫做万妙仙姑的许飞娘。自己上山学艺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位很有名的剑仙,从小没少指点自己功课。他怔怔地看着许飞娘,往昔跟她之间发生的故事一幕幕在脑海之中浮现。这些便是自己所经历的,蓦然回首,往事就在昨天。
岳清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本来是岳琴滨,而在二十一世纪生存的那些年年,反倒像是做梦一般。如今梦醒了,他又恢复了原本的剑仙身份,继续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仙侠世界里面苦苦挣命。
“多亏师姐来得及时,要不然我命休矣。”岳清有些后怕地叹气。
许飞娘点点头:“那便好,我这次去滇西访友回来,恰好路过这里,见所立幡幢,正是我们五台派的路数,又见那血气云状,便知是你又在炼那神婴剑了。”
岳清习惯地叹息:“这神婴剑……”他脑海中蹦出以往几次炼剑经历,“这回已经是第三次炼剑了,眼看就要成功,我还以为是上天垂怜,我们五台派复兴在即,没想到还是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唉,如今我也失了信心,恐怕真的是此剑有干天合,不为天地所容。”
许飞娘道:“此剑太过邪性,师父当日在世时便说炼此剑须有十万功德傍身,否则必定人剑同遭天谴,如今师弟炼剑不成,也未必不是好事,更何况我们五台派炼剑之法博大精深,师弟何苦非要炼它。”
岳清心底升起一股压制不住的愤怒:“峨眉派的人欺人太甚,自从咱们师父故去之后,越发地非横跋扈,仗势欺人。虽然有三次斗剑之约,他们却不守信义,要在那之前将我们赶尽杀绝!当年我曾经跟李元化斗剑,削了他半边胡子,他斗我不过,便仗着人多势众,拉上吴元智、佟元奇、许元通几个联手与我为难,好几次我都差点被他们害了性命,有一次还被他们用纯阳掌打成内伤。我痛定思痛,下定决心要炼一柄好剑,好一雪前耻!”
许飞娘沉吟道:“我五台派有五仙、五魔十大绝世神剑,其余的更是练剑之法更是不下百种,你何不在仙剑之上下功夫?”
岳清不由得苦笑:“那五大仙剑所用材料不是万年寒铁,就是宇宙星沙,我一来寻不到那样好的材料,二来也没有那么多精力花费数十年苦功去慢慢祭炼,因此只能从魔剑上入手。这神婴剑排名在五大魔剑之末,算是最好炼的,没想到也是不能成功,接连三次炼剑,不是差了时辰,就是寻不到魔煞汇聚的地势,好容易全都寻到,又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被中途破坏。这次连我花了三年心血炼成的镇魂瓶也被打破了,里面的护法神全被赶走。”岳清本来以自己的心态,这神婴剑炼成与否跟他也没多少关系,只是这伤感落寞之情,就是压抑不住地往上涌,忍不住又是长叹一声。
许飞娘劝慰道:“师弟莫要灰心,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凡事尽力,最终即便不成,也没了遗憾,不枉我们几百年苦修一场。当初师父坐化,诺大的五台派转眼之间土崩瓦解,不过咱们跟峨眉派之间还有三次斗剑之约,师父虽然不在了,咱们却不能气馁。一来还要杀了三仙二老,为师父报那血海深仇!二来还要继承师父遗志,将本派发扬光大。我如今虽然在黄山闭关隐居,说是不管外界的恩怨是非,实际上也不过是韬光养晦,暗地里积攒实力,将来厚积薄发罢了,不瞒师弟,如今我正在四处搜集材料,炼那天魔诛仙剑。”
岳清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天魔诛仙剑?那可是五大魔剑之首,说是天底下最凶恶的飞剑也不为过。即便炼成,将来使用时候也万分凶险,一个不慎,便要为剑上魔头反噬,你……“
许飞娘柔媚的脸上满是沧桑与决绝:“除了诛仙神剑,哪个又能敌得过紫郢青索!”
岳清脑子里很乱,两世的记忆纠缠在一起,一会是当年五台拜师,一会是上学打架,一会是深山苦修,一会是夜市出摊,一会是峨眉斗剑,一会是大战城管。
他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关头的恶战,此时想的急了,不禁一阵阵地恶心头晕,身上手足之间,有许多股热流上下乱窜,冲击的心肝脾肺一起绞痛,他连忙告诉自己要稳定,要放松。
许飞娘看他神色失落,脸色发白,默然不语,只当他也跟其他许多同门一样,对为混元祖师报仇,复兴五台派大业失了信心斗志,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以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近年来,自从太乙混元祖师伤逝之后,这样的旧日故友她也见的也多了,便道:“师弟何去何从,还请自己斟酌,我还要去东海采药,咱们就此别过!”
岳清条件反射地拱了拱手:“师姐再见。”
“再见?”许飞娘看了看他,微微点头,足下一顿,腾起一道青光,裹着身形破空飞起,直往东方而去。
蜀山五台教主 003 华山·猛鬼坡
望着许飞娘的剑光在天边消失,岳清甩了甩了头,他现在急于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记忆理顺,又担心那姜雪君只救走一个孩子不甘心,再去而复返,这回没有师姐帮衬,自己一个人可不是那暴力萝莉的对手。
刚转身要走,忽然看见仅存的一个辅坛上还帮着一个孩子。那男孩不过两三岁大,瘦瘦小小的身子被麻绳绑在柱子上,瑟瑟地倚靠在那里,不敢哭也不敢叫,眼睛里噙满泪水,战战兢兢地看着岳清,几十张年在身上的符纸轻轻抖动。
看着男孩,两种情愫同时冲击大脑。
一种是原来岳琴滨的:这孩子是本门师兄金身罗汉法元的仇人之子,神婴剑虽然练不成了,但这孩子可不能留,我一剑过去将他斩了,也算是为法元师兄除掉一个后患!
一种是本来岳清的:用活人炼剑,这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变态恶魔!更何况是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用他炼剑本来就不对,如今更不能把他遗弃在这里,得带回去好好抚养。
两种思想在脑子里纠缠对立,天人交战,难分胜负。
岳清敲了敲头:不管如何,先把孩子带走再说!
他走过去将绳索扯断,又撕了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鬼画符,把孩子抱在怀里。想起这里正是华山地界。因他隐居的衡山上,有几家跟他不对路的剑仙,其中还有一个就是大仇人三仙二老之一的追云叟白谷逸,因此不敢在那里炼剑,便来这里投奔三位华山派的道友,刚才姜雪君那样急忙逃走,也是怕耽搁久了,引来华山派的人群起围攻。
岳清的三位朋友,分别叫做夜游太岁齐登,白鬼脸何小山和鬼影子萧龙子。
事实上五台派跟华山派向来交厚,这数百年来太乙混元祖师执掌中原道门之牛耳,华山派从来都是为混元祖师马首是瞻,两派门人也都多有来往,其中不乏道侣知己。岳琴滨小时候进过学,还考中过秀才,气质儒雅,看不惯那些专事采阴补阳,修炼旁门邪法的同门道友,因此朋友有限,华山派也只这三个人跟他关系较好。
三位剑仙在华山朝阳峰下开辟洞府,太岁齐登住在天魂洞,鬼脸何小山住人魂洞,鬼影萧龙子住地魂洞。
因神婴剑是五台派十大镇教神剑之一,炼法更是不传之秘,所以这三人自动回避,并没有跟去,而是在洞中置办了庆功酒宴,专等他炼剑归来。
岳清刚在猛鬼坡上落下剑光,便有齐登的十七岁的女徒弟秋露红看见:“岳师伯回来啦,岳师伯回来啦!”唧唧喳喳地跳着过来,“岳师伯,我师父和两位师叔都在何师叔那里置下了上好的酒席,准备为您庆……”她也是个没眼色的,话说到这里才看出岳清身上的狼狈样子,连胸口的衣服都被绞碎,露出里面一片肤色苍白的胸膛。
岳清摆了摆手:“回去替我多谢三位师弟的好意,我先去萧师弟那里了。”他现在脑子里乱得很,而练剑失败,又因为原来岳琴滨的情绪带着不由自主地低落难过,哪里还有心思吃什么酒席,摆手打发了秋露红便往地魂洞走去。
萧龙子的洞府布置得非常奢侈,里面石室修得四四方方,连环曲折,共有十多间,棚顶地板以及四面墙壁上全都贴着香檀木板,云床软榻金灯玉盏各种家具物什一应俱全,一进洞口便有两个四尺多高的龟鹤铜炉,里面正不断飘出浓浓的甜香。
一个青衫女孩正在给香炉拨火,看见岳清这幅模样走进来有些惊讶:“岳师伯回来了?师父他们都在人魂洞呢,师伯可是要沐浴更衣?我去准备水来。”
岳清知道这女孩名叫左青风,今年才十三岁,喊萧龙子师父,实际上是他的姬妾,还要负责饮食洒扫等俗务,伺候得萧龙子高兴了,才能够学到几手法术,原来还不觉得怎样,因在华山五台两派,乃至许多门派里这样的事情都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不过现在掺杂了两世的思想,被这样一个小女孩服侍着心里开始有些不舒服。
回到自己临时客居的西洞石室,把男孩随手放在床上,开始静静地整理思绪。
首先,自己是岳清,一个生活在现代社会的青年,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完成国家规定的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开始出来赚钱养活自己,先后做过服务生、搬运工、促销员等各种工作,后来用攒下来的一点积蓄收购旧书出去卖,过起了常年与城管斗争周旋的日子,这次因为被城管逼得急了,跳下了冰冷的清凉河里。
他水性不错,游上岸之后,书都弄湿丢在了河里。
他唉声叹气地往回走,正好看到一个即将被车轮碾压的男孩,赶紧飞扑过去抓着小孩胳膊把他拽出来,结果自己却被旁边高速驶来的货车撞到。
岳清记得自己临死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那个男孩,大约十一二岁模样,穿着鹅黄色的短袖衬衫,被自己拽着的时候,还看着自己微笑……一世的记忆都定格在这里,之后身体剧痛,失去知觉。他以为自己死了,再次睁眼,就见到那个霸道的女孩姜雪君了。
同时,自己又是岳琴滨,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师座下很看重的一个弟子,修道三百余年,外表还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面容俊朗,儒雅非凡,因名字里有个琴字,曾经费尽心力寻得一把凤凰古琴,经常在五台山上巅峰云海之中抚琴自赏,很为同门尊敬羡慕。自师父斗剑失败,坐化身死之后,五台派树倒猢狲散分崩离析,为了避免被昔日的仇家报复,就跑去衡山新开辟了一个洞府。
五台派门规甚松,门下修行全凭自觉,混元祖师极少约束,因此良莠不齐,而且所传道法亦正亦邪,弟子们时常依仗道术做些奸.淫捋略,夺魂炼宝的事情。
岳琴滨还算是颇能自律的,这次出来寻找炼剑的材料,在半路上遇到一个乡下财主王大善人被小妾与人通奸,将他害死,因生前坐下许多善事,灵魂不散,含着一口怨气拦住岳琴滨的剑光向他求救。
岳琴滨也算仗义,到了王大善人家里,见奸夫淫妇正在合谋要害死王大善人的两个孩子,便将奸夫淫妇杀死,让王大善人死而瞑目。
因为在用剑气杀人之时,感应到宅子里有仙剑自鸣,似在挑衅,到了后院一看,果然有一口仙剑在自震长鸣,旁边还有一封血书。
他从血书中看到,王大善人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名叫司徒平,是自己师姐女枭神蒋三姑的儿子,不过这里面有个关节,便是师兄金身罗汉法元曾经追求过蒋三姑,蒋三姑不应反倒嫁给了五台派的仇家传人司徒兴明,二人同时叛出自己的师门私奔远走。这司徒兴明也是前不久被法元所伤,逃到这里不治身死,留下血书和家传宝剑,请王大善人抚养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