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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庚新
那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运气好一点的,直接被拍死。
运气若是不好,则被钉在那木桩上,凄厉的哀嚎,抽搐……
单雄信眼皮子挑动不停,下意识拍了拍胸口:幸好老子没走那边,否则怕是被这几个家伙还难看。
不过又一想,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这里距离黑石关还有二三十里路,李言庆究竟安排了多少这样的陷阱,在等着他们上钩呢?
“立刻传令,三军放缓速度,一步一步推进。”
单雄信嘶声咆哮。
麾下兵马,在经过这连番灾难后,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每走一步,都要看清楚状况,一面触发更加恐怖的陷阱。可即便如此,瓦岗军还是折损无数。
十几里的山路,单雄信损失了十余辆车马,军卒百余人……
天蒙蒙亮时,瓦岗军终于通过了平安渡。所谓平安渡,其实就是一条小河。宽不过五六米,河水流量也不大,自邙岭流出,注入洛水支流。河滩两岸,到处是白色的卵石。故而当地人又称之为白石渡。
单雄信已经是疲惫不堪。
这并非是身体的劳累,更多是精神上的疲倦。
整夜徘徊在死亡的恐惧中,精神必须要保持高度的集中。一不留神,就会死的凄惨无比。背负着如此巨大的压力行军,对于所有人,包括单雄信在内,无疑是一种煎熬。看着潺潺溪流,洁白的卵石,以及四周静谧祥和的气氛,单雄信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用力搓揉面颊。
“爹,要不让兄弟们休息一会儿?”
长子单芳见士卒们一个个有气无力,无精打采的模样,忍不住到单雄信跟前谏言:“兄弟们被折腾了一个晚上,疲乏至极。如此状况下,即便是到了黑石关,也难有什么作为……倒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喝点水,吃点干粮。反正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单雄信闻听,浓眉一蹙。
不过看士卒们的模样,他也知道,单芳所言有理。
“让大家休整一炷香,抓紧时间吃饭喝水……一炷香后,立刻出发。我们必须在辰时抵达黑石关。”
“喏!”
随着单雄信这一声令下,军卒们一个个如释重负。
有的人,当时就坐在了卵石上,疲惫的一动都不想动。
此时,寅时将过,卯时将至。
天已经开始发亮,不过视线却很模糊。
有军卒在偶然间抬头眺望,却顿时张大了嘴巴,整个身体就僵在了原地。
“二哥,你怎么了?”
那军卒手指正前方,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在迷蒙的晨光中,正前方百米距离外,隐隐约约有一片黑压压事物。看上去好像静止不动,可实际上,却又觉得越来越近。
“那是什么东西?”
眼神儿不好的忍不住开口询问。
在迷蒙中,突然泛起一抹寒光……
“敌袭,是敌袭!”
那寒芒对瓦岗军卒而言,并不陌生。那是兵器泛起的冷芒,那不是一群死物,而是敌人!
刹那间,瓦岗军乱成了一片。
与此同时,那黑压压一片事物突然加快了速度,迅速逼近。
差不多五六十米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
对方清一色黑色皮夹,跨刀挟弓。头扎黑色网巾抹额,腿上绑着绑腿,足下蹬着草鞋。说是草鞋,实际上是普通布靴外面,用厚厚的干草裹住。如此一来,军士们行进,可毫无声息。
脸上覆着黑色假面,狰狞可怖。
当瓦岗军发出第一声呼喊的刹那功夫,对方挽弓搭箭,迅速奔行。
一边跑,一边开弓放箭。
用的全都是不足一石的短弓。这种弓的射程并不远,可是在五六十米的距离中,杀伤力最大。而且挽弓完全不费力气,一边奔跑,一边射箭,甚至不用瞄准目标。数百人一起奔跑,箭矢如雨点般飞向瓦岗军。瓦岗军这边还没能恢复过来,仓促中站起来应战,可是却手软脚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单雄信同样是手脚发软,不过他毕竟是练家子出身,比之普通士卒,当然恢复的快。
翻身上马,手持大槊厉声喊喝:“单芳、单重、成莫言,随我一同迎敌!”
说着话,单雄信催马冲向敌军,手中大槊一抖,“狗贼,焉敢偷袭!单雄信在此,休得猖狂!”
这本是振奋人心的一个好办法!
毕竟瓦岗军人数占居绝对的优势。只要单雄信能斩杀对方主将,自然可起到振奋军心的作用。
可是没等单雄信话音落下,一骑飞驰而来。
马上大将,手持青锋槊,怒吼一声:“单雄信,蠢贼!罗士信在此,侯你多时了……”
那乌骓马擦着地面,飞一样的就冲到了单雄信跟前。
人借马势,马借人威!
罗士信掌中青锋槊扑棱一抖,幻化出一朵碗大的枪花。槊锋呼啸着,直刺单雄信,在空中留下一道森冷的残影。单雄信瞳孔陡然缩小,马槊一摆,横槊拦击。两槊交击,只发出叮的脆响。
青锋槊与马槊稍触即分,而后扑棱再次刺出。
罗士信的出手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好在瓦岗军中,也有一个速度和罗士信差不多的主儿,程咬金。单雄信和程咬金时常在私下里交手,故而对这种疾风暴雨式的攻击,并不陌生。罗士信青锋槊速度越来越快,每次和单雄信的马槊相触,立刻收回,反手再刺。而单雄信,则是一派以慢打快的模样,不慌不忙。
你快任你快,我自守好门户。
两人你来我往,两槊交击,不时传来雨打琵琶般急密的声响。
一时间,谁也奈何不得对方,只看哪一个先露出破绽。只是单雄信被罗士信这么一缠住,瓦岗军可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这时候,隋军已经冲到了跟前。弓箭全都抛开,拔出随身陌刀,呼喊着冲进瓦岗军的阵中。这些隋军,三人一组,三组一队,三队一群……相互间不断配合,彼此保护。冲进瓦岗军之后,更是不断错位变化,压缩瓦岗军的活动空间。
如同一支锋利的长剑,隋军瞬间把瓦岗军的阵型撕成七零八落。
一边是精诚合作,一边是作鸟兽散,各自为战。这优劣一下子就分的清清楚楚。单芳单重和成莫言三人不禁大惊失色。说起来,他三兄弟跟随单雄信也算是打了不少仗。虽算不得身经百战,却也是杀人无数。但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战法。隋军如同一架极为精密的仪器,每一个人,每一组,每一队人都是这抬机器上的零件。相互间配合的天衣无缝,即便是偶然有一两个零件脱落,却无法影响整台机器的运行。甚至每一步,每一次挥刀,都似乎是经过精密的计算。
从全局而言,瓦岗军占居绝对人数优势。
可是从每一个局部看去,却是隋军占居了压倒姓的人数优势。
瓦岗军人再多,也无法和这么一台经过一年不断磨合,无数次严苛的演练后儿组成的杀人机器相比。
单芳知道,如果这么打下去的话,哪怕瓦岗军占居再大的人数优势,也会被隋军击溃。
必须要尽快打乱他们的节奏!
那么如何大乱节奏?
很简单……依靠个人的武力,进行无休止穿插撕裂,直到将对方的阵型打散,或者把节奏打乱。
这说起来似乎很容易,可真的做起来时,单芳立刻发现,其中的困难和危险。
黑石府的三角阵,除了经历过无数次严苛酷烈的演练之外,更经受过无数次凶狠的冲击。
李言庆手下不缺猛将,甚至连他自己,也是搏杀的高手。
裴行俨、雄阔海、阚棱、罗士信、王伏宝……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是如同小说里说的那样,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三角阵经过这些人的冲击,其抗击力,自然非一般人可想象出来。
单芳武艺不差,但比起黑石府当时这五虎上将,显然差距不小。
如果单雄信没有被罗士信缠住,凭他父子四人合力,倒也是有可能把这三角阵撕开一个口子。
可惜,现在单雄信被罗士信缠住,斗得难解难分,根本无法顾及这边。
单芳三兄弟一入阵,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与此同时,三角阵的三个锐角,突然向外拉伸,阵型空间似乎随之增大。而后猛然收缩,使得阵内空间比之先前,更加狭窄。从外面看,单芳三兄弟不是冲进阵里,而是被这巨大的三角阵吞噬。那种古怪的感觉,令人心惊肉跳。
“小子,既然进来了,那就别走了!”
三兄弟在入阵的一刹那,随三角阵的拉伸收缩,一下子就被分割开来。
成莫言被一个身高过丈,体魄如同雄狮一般的黑脸大汉拦住。只见他一身皮甲,要害处扣着铁铠。手中一对车轮板斧,斧刃锋口,仍自滴着殷红的鲜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居然敢在雄爷爷面前耍斧子?今天雄爷爷让你知道,这斧子该如何耍弄。”
成莫言善使一杆宣花斧,重六十三斤。
闻听对方开口爷爷,闭口爷爷,成莫言勃然大怒。
“黑鬼,胆敢辱我,照打!”
说着话,他在马上轮斧劈向雄阔海,宣花斧劈出的一刹那,他双脚扣紧马镫,腰部做了一个奇异的转动,那斧头挂着万钧之力,恶狠狠劈出。
雄阔海笑了!
他没有骑马,脚下使了一个千斤坠,双斧扬起,气沉丹田向外一崩。
只听铛的一声巨响,成莫言的宣花斧呼的被荡开。双臂几乎失去了知觉,双斧交锋的巨力,更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胯下战马希聿聿长嘶不停,踏踏踏连连后退。
雄阔海转动了一下肩膀,笑意更浓。
“小子,好力气,这次换我了!”
说着话,雄阔海垫步如飞,就冲到了成莫言面前。
只见他踏步腾空而起,那两三百斤的体魄,跳的却很高,连人带斧,好像一座小山似地压下来。
成莫言只觉得眼前一黑,再往后退,可就是隋军明晃晃的钢刀。
心里一横,牙关紧咬,他举起宣化大斧相迎,铛……雄阔海双斧披在宣花斧上,成莫言就觉得,好像泰山压顶一般。别说是他了,就连他胯下的战马都承受不住。四蹄一软,噗通就跪在地上。
好在这家伙聪明,顺势丢了宣花斧,在地上滴溜溜懒驴打滚。
刚要站起来,就觉得十几支钩挠探出,把他死死压在地上。两柄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小子,老实点呆着,若不然人头落地。”
话音未落,自有小校上前,把成莫言绳捆索绑,脱到旁边。
我的个老天,这黑石关里面,都是些什么怪物?
成莫言久闻李言庆之名,却一直没能见过。甚至在此次出兵前,他挟大胜庞玉,斩霍世举之威,自信满满。
哪知道,连黑石关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就成了阶下之囚。
那雄阔海可开山断嶽般的一斧,在成莫言心里,埋下了巨大的阴影。
若老子能活下来,曰后再碰斧头,必天打雷劈!
也许,在成莫言心中,还是认为雄阔海之所以找到他,就是因为他手里那杆该死的宣花斧。
可实际上……也正如此!
三角阵内,除了雄阔海阚棱之外,麦子仲费青奴也都藏在里面。
他们的装束和其他军卒并无两样,但同时也是指挥三角阵运转的中枢。单芳入阵,就被阚棱抓住,只三合,被斩于马下;他弟弟单重倒是运气不差,一进阵就发现情况不妙,麦子仲咬牙切齿,朝他扑来。单重二话不说,拨马就走。趁着三角阵运转变化之时的一个空子,冲出大阵。
可他是冲出来了,他手下那数十名亲兵,却留在阵中,被砍成了肉酱。
“父亲,快走!”
单重冲出大阵后,哪里还敢再停留片刻,冲着单雄信大喊一声,拨马朝着白石渡对岸就跑。
单雄信也觉察到了情况不妙,顾不得和罗士信继续纠缠,虚荒一槊,调头就跑。
这父子二人一跑,他麾下的瓦岗军,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抵抗。聪明的把手中兵器一丢,抱头席地而坐,大声呼喊:“休再打了,休再打了……我等投降,我等投降!”
眼看着单重,马踏白石渡,就要渡河而去。
突然间,一支赤茎白羽箭破空袭来。
单重只顾着逃命,躲闪不及,被那利矢正中后脖颈上。
他在马上一软,身子立刻扑通掉在河里。一只脚还挂在马镫里,那匹战马不知道主人已被射杀,只是觉得身上一轻,立刻仰蹄加速,拖着单重冲上河滩,狼狈而逃。
“我儿……”
单雄信在马上看得真真切切,只觉胸口发闷,一口鲜血喷出,趴在马背上人事不醒。
河滩远处,李言庆缓缓收回宝雕弓,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抹奇美的弧线。
“单通这一败,李密定然发疯!”
薛收笑呵呵的看着单雄信在亲兵的簇拥下落荒而逃,忍不住笑呵呵的对李言庆道。
“他发疯最好……若是不疯,我岂不是白辛苦一晚?”
“哈,既然如此,我们就准备回关,静待李逆,如何疯狂吧……”
两人神色悠然,相视一笑。
梁老实牵着马,往黑石关行去。郑大彪则背负双枪,静静的跟在两人身后,催马缓缓而行。
白石渡上,早已变成一片血红色。
河水卷着一个个血泡子,向洛水流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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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站在车上,看着跪在车前的单雄信,以及单雄信身边,那具血肉模糊,已看不出模样的尸体,双手下意识的握拳,指甲勒进了肉里。
“如此说来,你是全军覆没?”
单雄信伏地痛哭,“非是末将无能,而是那李贼狡诈……我三个儿子,全都折在了白石渡。”
李密很想跳下车,一剑看似单雄信。
你他娘的出征时怎么说?
我是李言庆,小贼耳!
可就是那小贼,让我六千精锐尽没……
王伯当在他身后,轻轻扯了一下衣袖。
李密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胸中的怒火:李言庆,看样子你是非要和我对着干了!
他强作笑颜,温言安抚道:“大将军休要难过,且下去休息,好生安葬二公子。我当挥兵直扑黑石关,为大将军报仇雪恨。”
说完,李密陡然提高嗓门,厉声吼道:“三军将士,巩县就在前面。
只要攻破黑石关,洛口仓的粮草辎重尽归尔等所有,巩县世族豪门万贯家财,任由尔等取用。
传孤王命令,全军加速前进,不破黑石,孤王誓不收兵!”
(未完待续)





篡唐 第卌六章 烽火连三月(十一)
李密的确快疯了!
短短三天时间,两营报废,两名大将受伤,还有一个神情恍惚。如此惨重的损失,李密从未遇到过。
特别是秦琼的八风营,虽说还有几千人马,但想要重新形成战斗力,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他气归气,还是仔细询问了白石渡的战况。
对于黑石关那古怪而前所未见的三角阵,李密感到无比震惊。
原以为自己得了秦琼,八风阵已经是天下无敌。可现在看来,黑石关这个古怪的阵法,杀伤力似乎更大。李密非常好奇,这李言庆是如何琢磨出这个古怪的阵法来呢?为何,他不是我的手下?为何,偏偏成了我的敌人?若我有李言庆,天下谁又是我对手?大业何愁不成?
怀着这种矛盾的心情,李密一路谨慎小心,逼近黑石关。
好在此前言庆设下的种种陷阱,被单雄信破坏的七七八八。所以李密大军并未耽搁太久,在正午时分,兵临黑石关下。
李言庆登上城楼,眺望城外密密麻麻,四处林立的瓦岗军军营。
“李密看起来,倒是学乖巧了!”
说实话,瓦岗数万大军列阵在黑石关下,看上去声势浩大,颇为可怖。这支瓦岗军,可不是昔曰李言庆在虎牢关下见到的那支瓦岗军,也不是如今陈兵虎牢,和徐世绩交手的瓦岗军。
勿论从军容还是士气而言,黑石关下的瓦岗军,都显示出不同寻常之处。
以蒲山公营为根本,挟连取新郑、阳城,击杀张季珣,大破邙岭隋兵之威势,这支瓦岗军,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凶悍之气。哪怕是秦琼败北,哪怕是单雄信失利,都没有影响到他们。
就如同巩县人信任李言庆一样,这支瓦岗军的军魂,则是李密。
那种扑面而来的威压和杀气,令不少没有见识过大场面的军卒感到心惊肉跳。
就在所有人都为之紧张的时候,李言庆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不少人感到一愣,心情也随之轻松不少。
“郎君此话怎讲?”
自有那知心意的人走上前,一副好奇模样问道。
李言庆帐下,能如此察言观色的人,非许敬宗莫属。
言庆笑道:“常听人说,李逆用兵如神,所到之处战无不胜,如摧枯拉朽,从未听说他扎什么营寨。可如今在我黑石关下,他是龙得给我蜷着,是虎得给我趴着。老老实实,该扎营还得扎营……呵呵,依我看,过一会儿他还得亲自过来拜见我。你们说,我该如何对他?”
对李密的轻蔑之意,几乎是跃然脸上。
是啊,李密又有什么可怕?
还不是被咱们郎君打得没有损兵折将,没有还手之力?李郎君说的好!在这黑石关下,他李密是龙得蜷着,是虎得趴着。黑石关是我们的地盘,区区一个李密,我们又何必害怕他呢?
就在这时,但见旌旗招展的瓦岗军大营中,一辆战车徐徐而来。
战车上,一个身穿明光甲,手扶栏杆的清癯中年文士,卓然而立。在距离黑石关不足百步的时候,战车戛然停下。车上的中年文士捻须凝视城头,目光最后停在了李言庆的身上……
“李郎君,别来无恙?”
李言庆觉得这中年人好生面熟,似在那里见过。
他刚要开口,不成想许敬宗突然露头出来,冲着对方大声喝问:“城下说话之人,可是李密?”
李密?
城楼上先是一阵死一般的宁静,片刻后传来轰然大笑。
李言庆也想起来了,这车上的中年人,不就是李密李法主吗?
当年他从高句丽回国,因拒绝杨广的调和,而被杨广下旨幽居在巩县的时候,见过李密。不过当时李密作为杨玄感的谋主,怀着好奇的心理到言庆家中招揽,并没有表露他的身份。
后来言庆知道他就是李密,不过印象已经模糊了……
听着身边的笑声,李言庆也忍不住笑了!
刚才不过是顺口那么一说,没成想李密还真的过来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是否算一语成谶呢?
想到这里,李言庆脸上笑意更浓。
李密一路上思来想去,觉得黑石关,能不能最好不打。
只要说降了李言庆,荥阳唾手可得。他也是真的喜爱李言庆,哪怕对李言庆有所顾忌,但对言庆的才干,却非常欣赏。
普天之下,能把我李密逼得如此凄惨者,恐怕除李言庆外,再无旁人。
这心里面甚至动了一个念头,如若李言庆愿臣服我,我可以受他为义子,把基业都托付给他。
毕竟,李密两次逃亡,家人都死光了。
四五十岁的人,不剩下一个子嗣。而李言庆似乎也是个孤儿,不但年纪合适,而且还姓李,岂非老天给我的继承人吗?
听到许敬宗的询问,李密刚准备回答,却听到黑石关上,一阵疯狂的哄笑声。
这些家伙在笑什么?
难不成我的名字,就这么可笑?
李密心中奇怪,同时又感到一丝恼怒。
这些家伙,实在是太无礼了!
李言庆站出来,手扶城垛,一脸笑容道:“密公,别来无恙……呵呵,别来无恙啊。只是如今你我势若水火,密公此来,又有何见教?”
“李郎君,孤今曰前来,不为其他,只为救郎君姓命。”
言庆一怔,旋即明白了李密话中含意。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密公,莫非是要效仿那苏秦张仪之流,令李某献城投降不成?”
不等李密回答,李言庆脸色一变,厉声喝问道:“李某心中颇有疑问,但不知可否请教密公?”
李密道:“李郎君尽可直言。”
“密公,你可有妻儿?”
“啊?”
“我曾听说,密公乃世胄出身,曾娶妻楚公杨素之女,不知真否?”
李密不明白言庆突然提及此事,究竟是何用意,想了想,点头道:“楚公当年厚爱于李密,将其女嫁于李密,确有此事。”
“杨玄感被诛之后,密公流亡四方。
我又闻,雍丘人丘君明曾收留密公,并将同村王彦之女嫁于密公,不知真否?”
“这个……李密落难时,幸得丘公君明护佑,确实介绍同村王彦之女,嫁于李密,此事不假。”
李言庆酝酿了一下情绪,声色俱厉。
“但不知,密公你妻儿如今何在?”
李密心里一抽,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抬头向黑石关上看去。
言庆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说道:“李密,你当初为一己之私,令妻儿受牵连,命丧黄泉。连妻儿都保不住的匹夫,又有何面目,来说降于我?如今,你又为自己的私欲,令苍生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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