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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贼道三痴
说到这里,吴春泽与曾渔、郑轼齐声发笑,吴春泽又摇头叹息道:“这种事当然是赖不过去的,托病不来黄提学照样行文公示革除蒋元瑞三人的生员功名,并且永不能再参加科举考试,而且这还只是学道的处罚,按察司会有后续刑罚,估计是充吏或充军。”
虽然蒋元瑞下场比较惨,曾渔却不会心生怜悯,这种人是自作自受,科举舞弊若不严惩,那就是对天下莘莘学子不公平。
与吴春泽别过,曾渔一行回到北门外宅子,老善和来福欢天喜地,来福勤快,把大门前的积雪扫得于于净净。
已经是午后未时末,曾母周氏和曾若兰一起下厨做饭,自曾渔去分宜之后,曾若兰为曾母周氏物色了一个诚实可靠的厨娘兼洗衣妇,现在的曾宅人口少,家务事不多,厨娘兼洗衣妇也没不觉得有多辛苦,而且曾母周氏给的工钱比较厚道,为人又和善,那俞姓厨娘很乐意在曾宅佣工,昨日上午因为要躲避山贼才回自己家去了——
年节将近,宅子里年货也备了一些,腊肉、咸鱼都有,后园还养着鸡鸭,种有白菜萝卜,所以有客人来不至于临时要去购买肉菜,上饶城现在依然混乱,买菜不易。
曾渔和郑轼洗了个热水浴,郑轼困乏得不行,曾渔安排了客房让郑轼休息,他自己精神倒还好,八段锦导引术和服内元气法修炼有成啊,前夜在横峰七星观衣不解带坐了半夜,昨日被贼人裹挟着赶路近百里,夜里更是兵荒马乱,四更天才到上饶,在府学育英斋静坐了小半个时辰,现在也没觉得有多疲乏,沐浴之后亲自烹茶,用漆盘端出至前厅,祝德栋在厅上陪客,却是于坐着默不作声,同尘老道在瞑目内视,侍立一边的羽玄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祝德栋很是尴尬,见曾渔出来,赶紧起身道:“九鲤你陪两位道爷说话吧,我去看看曾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着匆匆去了。
曾渔没看到张广微,忙问:“广微小姐呢?”
同尘老道笑道:“广微小姐怜惜老道伤了脚,随令妹到后园赏雪去了。”
曾渔一愣,不知这话何意,羽玄笑着解释道:“小仙姑辈份高,小仙姑在这里,同尘师伯也只能站着,所以小仙姑就去后园了。”
且不说张广微身份尊贵,单论正一教辈份传承,张广微比同尘老道大了一辈,比羽玄大了两辈啊,张广微在此,同尘老道和羽玄哪有四平八稳坐着的资格,只能一旁侍立,现在呢,张广微不在这里,同尘老道就可坐着养伤脚,只有羽玄站着——
老道同尘说道:“贫道让羽玄也坐着说话,他硬要站着。”
羽玄道人赶忙道:“不用不用,小道站着就好。”
同尘老道点着头笑呵呵说:“羽玄现在懂规矩了,幼时却是颇为顽劣,他师父洞真对门下弟子极是严厉,羽玄幼时经常受罚挨打。”
羽玄躬身低头陪笑,却偷偷翻了个白眼。
曾渔微微一笑,将漆盘搁在茶几上,岔开话题道:“这是分宜严二先生送我的建宁紫笋茶,据说是贡品,同尘法师和羽玄道兄且品尝品尝,看在下茶艺如何?”
同尘老道一边品茶一边询问自他离开七星观之后的事,得知七星观让贼人一把火给烧了,大惊失色,手里的茶盏都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曾渔赶忙宽慰道:“当时我是在山下看到道观起火,贼人走得匆忙,不会每间殿都去放火,这隆冬腊月大雪天,料想火也烧不起来,老法师不必太忧心
同尘老道怔忡半晌,长叹一声道:“唉,就不知能有几间殿宇劫后幸存”转头对羽玄道:“我们明日一早就动身回去,广微小姐擅自离开上清,大真人府上下定然着急万分了。”
曾渔不知张广微和妞妞、阿彤她们在后园做什么,便起身道:“我去请广微小姐也来喝茶。”
还没走到后园,先就听到叽叽喳喳一片小女孩的欢叫声,好似很多可爱的禽鸟聚在一起鸣啭,曾渔立在过廊口上朝后园望去,就见园中一块平坦的雪地,积雪被踩得坦荡如砥,夕阳斜照,这一块雪地泛映起镜面一般的光彩,张广微立在镜面中心俯身不知在忙乎一些什么,穿着臃肿冬装的妞妞和阿彤、阿炜姐妹快活在往来奔走,叫着“小仙姑小仙姑,这根树枝能不能用?”
三个小女孩嘴里挂着白气,在冬阳下跑来跑去丝毫不觉得冰雪之冷,几只鸟雀散在园地四周跳跃看热闹。
曾渔仔细一看,妞妞她们却是拾取园中的枯枝交给张广微,张广微呢,把枯枝挑挑拣拣,又比着折断,然后嵌在雪地上——
曾渔定睛看了一会,这才看出张广微是要在雪地上做出一个先天八卦图,两两相对的乾坤坎离四卦已经用黑色的树枝嵌好,八卦图中心阴阳鱼的“”形弧线勾勒得有些粗糙,无法展现阴阳鱼旋转不定的意境。
“哥哥哥哥——”
妞妞看到曾渔了,跑了过来,一边拍着手上的雪末,仰起的小脸满是笑意
曾渔将妹妹一把抱起,凌空一转,轻轻放在地上,说道:“谦谦让她爹爹带了那七只紫砂做的小猴子给你,能当哨子吹的,上回在鹰潭你们不是常在一起玩那些小猴子吗。”
妞妞大喜,迭声问:“在哪里,在哪里?”
阿彤、阿炜两姐妹也跑过来问:“小猴子在哪里,在哪里?”
曾渔道:“还在谦谦她爹爹的行囊里呢,哎哟,这一路颠簸不会摔坏了吧
妞妞急道:“那赶紧去看看呀。”
曾渔笑道:“谦谦爹爹在睡觉,难道我们趁他睡觉时翻他箱子?”
最年幼的阿炜懵懂问:“为什么不能翻他箱子,鲤鱼舅舅?”
阿彤回答妹妹的问题:“乱翻别人的箱子就是做贼。”
阿炜不解道:“可这是在我们自己家呀,怎么是做贼?”
姐姐阿彤有理却辩不明,就生气道:“不和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
七岁的妞妞有条有理地说道:“等谦谦她爹爹醒了我们就去问,现在不急,紫砂猴子若是压碎了的话,现在急也晚了。”
六岁的阿炜问:“为什么现在着急就晚了呢?”
比妞妞还大一岁的阿彤撇嘴道:“我说了吧,阿炜什么也不懂的,就爱瞎问。”
阿炜噘起小嘴,不高兴了。
曾渔笑嘻嘻看着三个小女孩儿说话,真是有意思,这时才说道:“你们去找来福,让来福去谦谦爹爹的箱子里找紫砂猴。”
阿彤、阿炜欢叫着就往过廊里跑,妞妞却回头问张广微:“小仙姑,还要拾枯枝吗?”
张广微含笑道:“不用了,你去吧,我让你哥哥帮我。”
妞妞这才跑着去追阿彤、阿炜姐妹去了。
曾渔缓步走到张广微身边,看着雪地上的先天八卦图,微笑道:“广微小姐好兴致,来,这阴阳鱼我重新划一下。”搭起一截两尺多长的树枝,另行勾勒“”形弧线,把先前那道弧线抹平,又去石栏边捧了一把泥土过来,均匀洒在阴阳鱼的弧线一侧,再用脚把雪泥碾平,这样,阴阳鱼一边莹白,一边灰黑,乍一看就很有先天八卦图的样子了——
曾渔做这些时张广微袖手旁观,见曾渔的阴阳鱼勾勒得精致,点头道:“哦,忘了你是会画画的了。”
曾渔又拾起地上枯枝折成可用的一截一截,把剩下的震巽兑艮四卦也补全了,直起腰来拍拍手,笑道:“大功告成,可以羽化升仙了。”却见张广微并没有被逗笑,那双很有灵气在眸子亮晶晶凝视着他。
“广微小姐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该不会真以为我要成仙了吧?”曾渔笑问。
张广微唇角一勾,含笑道:“还早着呢,你以为成仙那么容易啊,我说一个我祖师爷的故事给你听——”
张广微的祖师爷就是第一代天师张道陵,曾渔道:“好,广微小姐请讲。
张广微绕着雪地上的先天八卦图缓步转圈,讲故事道:“我祖师爷在龙虎山得道,又于西蜀鹤鸣山得到太上老君授以《正一盟威秘录》,飞升在即,当时祖师爷身边有一位弟子姓王名长,已得我祖师爷真传,二人准备在鹤鸣山冲举飞升,但我祖师爷掐指一算,算到还有一位道中之人需要点化接引,祖师爷就先不忙升天——咦,曾秀才你笑什么,你知道我祖师爷要点化的人是谁吗?
曾渔忙道:“我不知道,广微小姐继续讲。”
张广微道:“这个人便是赵升,是随同我祖师爷在鹤鸣山白日飞升的两大弟子之一,另一个是王长,当时我祖师爷为了考验赵升道心坚固否,看赵升是否斩断了七情,哪七情?喜、怒、忧、惧、爱、恶、欲——用小说家言就是‘七试赵升,,分别是第一试,辱骂不去;第二试,美色不动心——”
张广微说故事时一直盯着曾渔看,察言观色,见自己说到“第二试美色不动心”时曾渔眉毛就是一挑,似乎心里有所触动,便问:“怎么,曾秀才对美色不动心已有领悟?”
月初摔了一跤,头破血流,缝了几针,但脑子并未摔坏,不能当作断更一月的理由,今年以来颇多不顺,身体差,精神也萎靡,很想写好清客,却总让自己失望,更对不起一直支持我的书友们,且看后面几天状态如何,小道和清客还有救否。





清客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卧雪阴阴鱼
曾渔听张广微说张道陵试赵升的第二试是“美色不动心”,不禁想起在分宜介桥村外枫林小屋的那个夜晚,被严世蕃下了药的陆妙想扑在他怀里,那隔着缁衣的娇柔身体、盈盈迷离的眼神和压抑不住的娇呻,刺激得他情欲如火,姿容绝丽的陆妙想在那种情境下实在太诱人了,若不是有个曹谎子作参照,那夜他差点就沉沦下去了,但软玉温香在抱情潮激荡乃至浑身战栗的感觉至今难
还有,说老实话,此后曾渔有好几回在夜里梦见陆妙想,重温枫林小屋的诱惑,梦中的曾渔则脆弱得多,发乎情不能止乎礼,完全经不起引诱啊,梦醒后难免有些惭愧,严二先生和严绍庆之母曹氏都有意促成他和婴姿小姐的婚姻,陆妙想是婴姿的姨母啊,而且分宜严氏就快倒台了,实在不该去沾惹,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只是这世上很多事并非自己能决定的,既然已经遇上那就勇敢面对,好比横峰道上遇贼一般……
“喂,喂,曾秀才,发什么愣呀。”张广微转到曾渔面前伸手在曾渔鼻端摇晃了几下,揶揄道:“怎么一说到美色不动心你就魂不附体似的?”
曾渔定了定神,问:“不知祖天师是如何考验赵升美色不动心的?”
张广微道:“你怎么不问第一试‘辱骂不去,,就问美色不动心?”
曾渔笑了起来,将坤卦边上的一个雪团踢飞,说道:“就觉得面对美色不动心极难,辱骂不去倒没什么,为了求道让仙师骂一骂又何妨。”
张广微道:“不是我祖师爷骂他,是祖师爷门下弟子生怕赵升得了真传,就对赵升冷嘲热讽,想把赵升骂走,若是你又会如何应对?”
曾渔道:“门下弟子骂啊,我不会任他们骂,对骂好了,看谁骂得过谁,休想把我骂走,我求道之心坚固,程门立雪,百折不挠。”
张广微不转圈了,站在曾渔身前说道:“对骂不大好吧,岂不是得罪了同门。”
曾渔道:“求仙问道不是求受气求委屈的,没做错事莫名其妙被别人骂不能还嘴那很郁闷的,这不利于导引炼气吧,反正师父骂就让他骂,长辈嘛,其他人就不能,神仙也有三分火气对不对?”
张广微愣了片刻,勉强道:“这第一试就算你过关吧。”
曾渔失笑:“这就算过关了?小仙姑是来考验我的?”
张广微道:“我哪里能考验你,我是说你若能说到做到,这第一试勉强也能过关,下面再说第二试‘美色不动心,——话说我祖师爷见赵升辱骂不去,知他是真心求道,就差他看守黍苗,赵升奉命来到田边,见茅屋一间,四围空空,常有野兽来践踏偷食黍苗,赵升早晚赶逐,全不懈怠。一夜月明如昼,赵升独坐茅屋中,忽见一女子走进屋来,这女子美貌非常,深深万福道:‘妾乃西村农家之女,随伴出来玩月,失了伴侣,追寻不着,迷路至此,两足走得疼痛,求善士可怜,容妾一宿,感恩非浅,。赵升正待推阻,那女子就爬到他床铺上倒身睡下。赵升以为这女子真是脚疼,没奈何,只得容她睡了,自己另铺些乱草,和衣倒地睡了一夜。次日,那女子又推说脚痛,故意不肯走,撒娇撒痴的要茶要饭。赵升只得管顾他。那女子说些风话引诱赵升,到晚上先自脱衣上铺,央赵升与他扯被加衣——”
说到这里,张广微有些羞涩,白白的小脸泛起一抹胭脂色,清咳两声,简略道:“赵升见女子着邪,连茅屋也不进了,只在田塍边露坐到晓。至第四日,那女子忽然又不见了,只见土墙上,题诗四句,道是‘美色人皆好,如君铁石心。少年不作乐,辜负好光阴。,赵升看罢,大笑道:‘少年作乐,能有几时?,这第二试,赵升又通过了。”
张广微故事说得不错,曾渔含笑而听,这时开口道:“赵升说‘少年作乐能有几时,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了?”张广微问。
曾渔道:“这其实就是贪心不足,与《十不足歌》唱的终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是一个意思,赵升是胃口大,不满足于短暂行乐,若是少年作乐能长久,那赵升就要作起乐来了是吧。”
张广微愕然,小嘴半张,很有些憨态,半晌道:“说别人容易,你能做到美色不动心吗?”
曾渔心想:“那个什么西村农家女能有陆妙想美丽吗,绝不可能来历不明就投怀送抱当然要慎重了,只有没头脑的蠢物才会轻易受诱惑。”说道:“在横峰七星观,匪首吴平送了两个美女给我侍寝,我不就是没动心吗,这第二试我也通过了。”
张广微道:“是让我赎回的那姑嫂二人吗,我看长得也不怎么美啊。”
曾渔笑道:“身陷贼窟难道还能梳妆打扮,哎呀,不管美貌不美貌,反正依祖天师的考验,这第二试我决然通过了。”
张广微有些不甘心道:“算了,反正现在只是空口说说,下面说第三试——见金不取。”
曾渔道:“拾金不昧是吧,我不但见金不取,我还把银子往地上丢。”当下向张广微说了那日遇贼时把十两银子踩进雪地里的事。
张广微听得发笑,说道:“那夜我和羽玄带了那姑嫂二人回河口,船上很多人都骂你,说你比山贼还坏,山贼只要赎银二百两,你却增到二百五,所以就骂你秀才做贼一肚子墨水变坏水,给你取个绰号叫贼军师,我和羽玄都和他们吵起来了,有个人让我一脚踹下江去——放心,很快就救上来了。”
曾渔摇着头笑:“多谢广微小姐仗义执言,好人难做是吧,这事算不算一种考验?”
张广微道:“第四试,见虎不惧;第五试,被诬不辨;第六试,存心济物;第七试舍命从师。你这回救了不少山贼掳去的人质,算得上是存心济物了—
曾渔笑道:“我救的人反过来骂我,我却毫无愠色,这第五试被诬不辩也算通过了吧,还有见虎我也不惧,整个吓懵了,舍命从师我也能——小仙姑,这七试我都通过了,小仙姑可以引导我升仙了吧。”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张广微一屁股坐在先天八卦图上,她方才禹步绕行,把八卦图四周的积雪踏得坚实如冰光滑无比,与曾渔说故事说得入神,滑倒跌跤是难免的事。
曾渔赶紧弯腰伸手去拉她,不料脚下也是一滑,身子往前一扑,正扑在张广微身上,曾渔的鼻梁还在张广微额头上撞了一下,张广微痛叫一声,仰天八叉被曾渔压了个严严实实。
曾渔忍着鼻子的酸痛,支起上身正待从张广微身上翻下来,陡觉鼻腔一热,鼻血直流,一串殷红的血滴在张广微的脸上,把张广微吓得尖叫起来,觉得自己的脸要简直被这热热的鼻血烫伤了。
曾渔侧身滚落,仰天躺着,一吸鼻子,鼻血就往嘴里流,含糊道:“抱歉抱歉,广微小姐没伤着吧。”
张广微坐起身,揉着额角,额角有点痛,摸摸脸颊,手就沾着血迹,知道是曾渔的鼻血,血腥气好重,手就往身边的雪地上抹,转头看躺在她身边的曾渔,曾渔轻轻拍打额头,人中部位也是染着血迹——
“我没伤到。”张广微抓起一把白雪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歪着脑袋看着曾渔问:“你不要紧吧,我去叫羽玄过来搀你起来——”
曾渔道:“不用不用,我稍微躺一会,止住鼻血就没事了,没那么娇贵。”耸了耸鼻翼,又嘿然道:“原以为七试都已通过,哪知还要这么来一下,妄想成仙登天,却摔了个四脚朝天。”
张广微“噗嗤”一笑,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曾渔的肩膀,说道:“你这叫乐极生悲。”
曾渔笑道:“是你先跌倒的——呃,难道这是第八试?”
张广微奇道:“什么第八试?”
曾渔笑道:“见仙姑跌倒应不扶,我扶了,所以没过关。”
张广微笑得帽子都掉了,突然忆及方才曾渔压在她身上那样子很不雅,不禁有些羞赧,她虽然已经十五岁,但好在她是一心修道的,对那些男女之防诸般禁忌并不是很在意,十五岁的小仙姑尚不解风情,而且她现在视曾渔为道友
转过脸去把帽子戴上,说道:“好了,赶紧起来吧,这雪地怎么能躺着。
曾渔双臂枕头,看着雪霁后蔚蓝高远的天空,满目是夕阳柔和的金光,后园的几株老树枝丫也镀了金一般灿烂,长春花凌寒绽放,腊梅亦含苞,冰冷的空气清新又芬芳,鸟雀从园子上空飞掠而过时划出的弧线一闪而逝——
“多躺一会无妨,可以看到难得的景致,站着看与躺着看风景殊异呀。”曾渔悠然说道,很享受这一刻。
张广微还坐在雪地上,听曾渔这么说,真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奇景,该不会看到神仙了吧,也就并肩躺下睁大眼睛扫视空旷蔚蓝的天空——
这时,羽玄道人急匆匆赶过来了。
羽玄耳聪目明,喝茶时听到曾宅后园方向传来一声尖叫,分明是张广微的声音,声音里似有惊恐的意味,这让羽玄很是不安,且不说张广微是嗣教真人的姑母,单论张广微是追着他到铅山河口,又从河口一道来上饶,他就有责任保护张广微周全,但张广微在曾宅后园会出什么意外呢,曾渔不是刚进去没多久吗?
羽玄道人让小厮四喜带路,二人从过廊来到后园,就看到这么一幅匪夷所思的景象:园中雪地上,曾渔和张广微并排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天——
听到羽玄二人的脚步声,张广微霍地坐起来,面色绯红,看着一脸诧异的羽玄解释道:“画了一个八卦图,不慎跌了一跤。”说着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这片雪地很滑,极易再滑倒。
曾渔没有立即爬起来,坐着感受了一下鼻血已经止住了,这才站起身,对羽玄道:“道兄看看我在这个先天八卦图上摔出鼻血,主何吉凶?”
羽玄呵呵笑着走近,看着雪地上的八卦图,笑道:“大吉,九鲤贤弟必科试连捷,黄榜题名,娇妻美妾,洞房花烛——”
张广微听羽玄说得荒唐,撇了撇嘴,心里暗笑,这时只听过廊内响起哨声,此起彼伏,有好几只哨子在一齐吹响。
曾渔笑道:“妞妞找到紫砂猴子了,都没摔坏压碎,好极。”
小女孩们欢呼地吹着紫砂猴哨,宅子里一片欢快,陡听一个苍老的声音急叫道:“曾少爷,曾少爷,不好了,有一大伙人朝这边赶来,莫不是贼人?”




清客 第一百七十八章 苟成仙勿相忘
大声叫唤的是老善,方才老善在前院听到灵溪岸边有人声,开门一看,看到有一伙人正往宅子这边来,老善是惊弓之鸟,就以为是山贼,赶紧关了大门一路叫着到后园向曾渔报信,把妞妞几个小女孩吓得哨子都不敢吹了,小脸煞白,噤若寒蝉。
张广微吃惊道:“曾秀才,该不会是那些山贼知道是你里应外合害了他们,这时纠集起来找你报仇的吧。”
老善一向大惊小怪,曾渔心里有数,这青天白日,戚继光的军营离此不过数里,北门外还有军士在巡逻,哪个贼人敢在这里行凶,真以为他们英勇无畏宁死不屈吗,不过是一群贪婪卑劣的流氓无赖而已——
祝德栋听到老善喊叫也跑过来了,一脸的惊慌:“贼人来寻仇了,哎呀,这可怎么办?”搓着手东张西望,好象要找个地洞躲起来似的。
阿彤、阿炜姐妹见爹爹吓成这幅模样,她们小孩子就更是害怕了,爱哭的阿彤“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阿炜也跟着哭。
妞妞没哭,她看着哥哥曾渔——
曾渔内心笃定,说道:“让我掐指算一算看是不是贼人来寻仇。”说着左手拇指在其他指节上飞快掐动,然后一振袍袖,说道:“是官府的人,极有可能是大真人府派人来请广微小姐回去。”命老善和四喜先去应门。
四喜对少爷的话深信不疑,跑着去了,老善随后跟去。
张广微看着曾渔道:“你这是起的什么卦,武侯马前课?”
曾渔笑道:“独门之秘,应不应验,立见分晓,走,去前厅。”
这时他母亲周氏和姐姐曾若兰也从厨房出来,惊问出了何事?
曾渔道:“应该是龙虎山大真人府的人来接广微小姐回去——”
说话间四喜就跑回来报信了,果真是广信府差役领着大真人府的管事和仆妇前来迎迓张广微回上清,曾母周氏忙道:“小仙姑怎么就要回去,请在寒舍多歇两日吧,让我家鱼儿——”,说最后这句话时觉得不大妥当,没再说下去
张广微道:“曾秀才功成名就平安归来,没我什么事了,我当然要回去。”又追问曾渔方才是什么起卦法子,怎么如此迅捷且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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