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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诱谜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颜灼灼
“可以,你随便看吧,”春英埋着头收拾床铺,“反正衣帽间本来就很乱。”
我走进衣帽间,又是吃了一惊。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时装店,漆了白漆的木地板中,镶嵌了金叶图案。华丽的大衣橱,满眼都是各种时装、晚礼服、名牌包和高跟鞋。连睡衣都有一大排,都是名贵的真丝睡衣。什么叫有钱人,看汪雯菲的衣帽间就知道了。
最让我惊艳的是款式各异的晚礼服,有黑色鱼尾晚礼服,紫色抹胸晚礼服,紫罗兰色前短后长的小拖尾晚礼服等等,其中以黑色居多,看来汪雯菲偏爱黑色晚礼服,给人冷艳、神秘、高贵的感觉,同时尽显女人性感本色。同样的色系但样式多变,或加以明亮的装饰,比如裙摆上的镂空蕾丝,面料上暗花的点缀。
我的手轻抚过那些高档的面料,华美的服饰,幻化作我心底优雅的梦之云裳。蓦然间,几张报纸掉落下来,我弯腰拾起,目光触及报纸版面的那一刹那,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那白纸黑字呈现的,是妈妈发生车祸的新闻,时间、地点、人物全部吻合,还有车祸现场的图片。
我再翻看其他的报纸,版面上都有同样的车祸报道,看样子汪雯菲收集了好几份同城报纸,关注的都是有关同一起车祸的新闻,并且把报纸藏在了隐秘的地方。她和车祸铁定脱不了关系,即便不是她开的车,也必定是肇事逃逸的帮凶!怒火把我整个人都燃烧起来,我用手指抓紧衣橱的边沿,竭力控制自己沸腾的怒火。
“鄢小姐”,春英在外头喊我。
我惊醒过来,赶紧将报纸塞回去,快步出了衣帽间。
“我要整理衣帽间了”,春英说,你可以到楼下花园里转转,或者回房间休息。
我沿着楼梯下到二楼,血液一路在体内喧嚣奔腾,我一定要让肇事者付出代价,但是该怎么做,我拿不定主意。踌躇半晌,我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取出手机拨打了苗宁的电话。
“有查到什么吗?”电话一接通,苗宁就迫切关注进展。
我把大致情况和苗宁说了,“要不,先诈她一下?”
“你打算怎么诈?”苗宁问。
“我打听到汪雯菲的手机号码,给你发短信,等她在家的时候,我通知你,你给她打电话吓唬一下,试试她什么反应。”
苗宁说这个方法可行,她等我的消息。





浮生诱谜情 汪家的秘密(二)
我挂断电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觉得室内闷得慌,我打开窗户透气,俯视花园里随风摇曳的玫瑰花,陷入一种忧伤、烦躁的情绪里无法自拔。我决定再到花园里走走,打开房门,走下楼梯,迎面碰见春英抱着承钧上楼来。
我见承钧缩在春英怀里,小脸红彤彤的,无精打采,“承钧怎么啦?”
“到同学家玩,本来要在那里吃午饭的,但是突然觉得不舒服,同学的妈妈把他送回来了”,春英念叨着,“打她妈妈的手机也不接,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跟着春英上三楼,看着她把承钧抱到卧室的床上,脱去他的外衣裤,让他躺下盖好被子。承钧低声呻吟着,很难受的样子。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得烫手,“他好像在发烧!”
春英赶紧找来一个红外线额温枪,一试温度,就响起“滴滴滴”的报警声,高烧39度!
春英慌了,“我是干粗活的,不懂得照顾孩子,这可怎么办。”
“你别着急”,我安慰她,“我是学护理的,而且我弟弟也经常发高烧,这方面我还算有经验。”
“真的吗?”春英显然对我不放心,“我还是给老爷打个电话,让他请家庭医生过来瞧瞧。”
“好,但是家庭医生来之前,请你相信我吧”,我掀开春英盖在承钧身上的被子,换上了较薄的毛毯,“被子不要盖得太厚,会影响散热,让体温升得更高。”
我观察承钧的面色,只是潮红,没有暗淡、发黄等症状,病情应该不是很严重。我不敢随便让孩子吃药,只能先物理降温,让春英端盆温水,拿两块毛巾过来,她照做了,我用温水浸泡过毛巾,一条用于给承钧擦拭四肢和前胸后背,另一条折叠起来敷在他的额头上,待捂热了再换过,如此反复。
孩子发烧时要多喝水,可是温开水送到嘴边,承钧怎么也不肯喝下。我问他要不要喝果汁,他点点头。于是我问春英能不能弄到鲜榨果汁,最好是西瓜汁这样清热解暑的,要用吸管喂。春英说家里正好有西瓜,马上现榨。
春英榨果汁去了,我守着承钧,继续给他物理降温。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进了房间。我起初以为是春英回来了,但是听那脚步声格外沉重,不像是春英。我奇怪的回过头,不禁吓了一跳。一个男人站在我的身后,西装革履,头发花白,一对锐利无比的眸子,放射出两道寒光,充满了慑人的力量。尤其这对眸子嵌在一张方正、严肃的脸上,显得有点凶恶。
我站起身来,猜测着这个男人的身份,他看起来似乎不太像医生。
他并未理会我,走到床边坐下,开口喊“钧钧”,那温和的语调与他的外表很不相符。
“爷……爷”,承钧声音低弱。
我心头突的一跳,这位老人是汪家的一家之主汪守成无疑了。他伸手抚摸着承钧的脸蛋,脸上关爱横溢。我不由得有些感动,这个鼎鼎大名的简·爱品牌创始人,横跨商界和时尚界的风云人物,在面对自己的小孙子时,只是一个慈祥的爷爷,和蔼的老人。
“春英去哪里了?”汪守成转过头来,严肃的盯着我问。
我忙解释说:“承钧要喝果汁,春英去榨西瓜汁了。发烧是可以喝鲜榨果汁的,您不用担心。”
汪守成没有说话,依旧盯着我看,我心慌慌的避过他的目光,走向床头,取下承钧额头上的毛巾,放进脸盆内清洗过,拧干,再敷上他的额头。
恰好春英回来了,她把西瓜汁倒入一个带有吸管的水瓶。春英看到汪守成也颇为吃惊,“老爷,您自己回来啦。”
“钧钧生病,我当然要赶回来看看”,汪守成的声音是严厉而带着权威性的,“张医生今天有事去了郊区,赶过来需要一段时间。”
“给我吧”,我从春英手里接过水瓶,半跪在床前,喂承钧喝西瓜汁。他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我一边用纸巾试去他嘴角溢出的汁液。以前小宝发烧的时候不喜欢喝白开水,我也是这样喂他喝鲜榨果汁。
春英和汪守成都没有作声,我知道他们都在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但我已完全进入照顾孩子的状态,不再心慌了。
承钧把果汁全喝完了,我又用额温枪试了试他的额温,37度,温度降下来了。承钧不再躁动呻吟,我隔着毛毯轻轻拍抚他的身体,他很快安静的睡着了。我给他换盖好薄被,直起腰来,暗松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你年纪这么轻,却好像很有经验”,汪守成在我身后感慨。
我转头对他微微一笑,“我有个弟弟,小承钧两岁,他发烧的时候,我会一整夜的照顾他。”
春英在一旁说:“鄢小姐还是学护理专业的呢。”
汪守成的唇边浮起了一丝笑意,“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好护士。”而后他微侧着头,斜睨着我,只一忽儿,他眼底忽然掠过了一抹了然的光芒,“你就是黄静带来的那个女孩吧,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对了,那天婚纱秀,和阿珩搭档的模特儿是你吗?”
我的心里翻波滚浪,连嘴唇都微微颤抖,我深吸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回答:“是的。我在学校兼职当模特,给简·爱走过秀,也拍过平面广告。”
汪守成的面色愈发的和悦,“原来你和简·爱还有些渊源,这个黄静倒没和我说起过。”
我勉强笑笑,“我们该出去了,不要影响承钧休息。”
汪守成当先向门外行去,我和春英走在后头,我发现汪守成走路步伐迟滞而缓慢,和以前妈妈走路的姿势很相似。“你是不是膝关节有毛病?”我问得直截了当。
汪守成投向我的眼光显得锐利与尖刻,“你连这个也有经验?”
“我妈妈生前右腿膝关节老化,到医院拍片的结果是膝关节退行性变,好像跟你有点像”,我悲哀的想着,妈妈如果不是腿脚不便,车子冲过来的时候,或许她能够快速避开,躲过一劫。
汪守成弯下腰,右手握拳敲了敲自己右腿的膝盖,微微叹气,“我也是右膝关节退行性变,医生说治不好,只能换骨头。可我那么忙,哪里有时间动手术。”
“可以去医院打玻璃酸钠注射液,还有服用进口的氨糖”,我好心建议。
春英插进话来,“老爷什么方法没试过,什么保健品没吃过,就是没法根治。”
我一阵尴尬,人家是富豪,还有家庭医生,哪里用得着我在这儿多嘴。可是当我的眼光接触到了汪守成的,我有片刻的恍惚与迷茫,因为,他方才锐利尖刻的眼光中,竟有某种十分温柔的东西,“谢谢你啊,难得有外人这么关心我。”
外人?我在心中凄楚地哀号,汪老爷子,我不是外人,我的儿子可是你的亲孙子啊。可是,我能够流露出来的,只有虚假的笑意。
家庭医生张医生赶到了,他给承钧检查后说是着凉引起的感冒发烧,基本已经退烧,他开了点药,特别交代这种天气要注意给孩子添减衣服,预防感冒。
我见汪守成的脸色不大好看,悄悄问春英:“承钧的父母都这么忙,平常是谁在照顾他?”
“承钧是他的奶奶,就是老爷的前妻一手带大的,离婚后就没有人专门照顾承钧,现在的太太也挺疼爱承钧,但老太太不准她接近孩子,说她靠不住”,春英的语气有些无奈。
汪守成见承钧已无大碍,放心出门去了,临走前好言请我继续帮忙照看承钧,这让我有点受惊了,自然是点头应允。
傍晚时,吴老太和黄静阿姨回来了,吴老太进房间看望承钧时,我正在喂承钧喝粥。承钧很乖巧的喊了一声“阿太”,吴老太手里的拐杖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移步至床头,俯下身去,对曾孙关怀的问长问短,看着一老一少亲密互动,我又忆起与妈妈共同抚养小宝的那些时光,一颗心剧烈的抽搐疼痛起来。
吴老太待的时间不长,离去时依旧冷漠的看了我两眼。但是到了晚餐时间,春英告诉我,老太太请我过去一起用餐。她说老太太一定是听说我费心照顾承钧,想表示一下感谢。
即便我对那个老太太心怀畏惧,也不能不领情,硬着头皮去了。
餐厅在三楼的走廊尽头,古典的水晶吊灯,欧式壁炉,西洋挂画,波斯风地毯,进口泰国镂空雕花挂饰、格栅的巧妙的隔离、别致的镂空椅背,整个餐厅奢华而绚丽。
晚餐很清淡,米粥、鲜玉米、豆类、素馅包子、小菜、水果拼盘,肯定又是适合老太太的口味。
黄静阿姨亲自为老太太盛了一碗米粥,之后又进了厨房。我没好意思闲着,赶紧自己去盛粥,顺便利用这个机会,向黄静阿姨要了汪雯菲的手机号码。




浮生诱谜情 汪家的秘密(三)
大家都围着餐桌坐下后,我很意外的看到,汪雯菲走进了餐厅,她居然回家吃晚餐。汪雯菲看到我,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即不屑的抽动嘴角。
“很久没见你回家吃过饭了,今天是怎么啦”,吴老太面对自己的孙女,也是那样威仪湛湛。
汪雯菲不满的冷哼,“爸爸说陪客户用不着这么多人,把我打发回来了。”
吴老太不以为然,“生意场上的事情,女人还是少掺和,学会做一个贤妻良母才是最重要的。”
汪雯菲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咯咯笑起来,“奶奶,您这老古董思想,已经不适应现在的时代,该进博物馆了。”
吴老太把脸一沉,“还说我老古董,看看你自己,年龄都这么大了,还不嫁人,想当老姑婆吗。”
我心中暗笑,汪雯菲今年33岁,的确是大龄剩女了。
“我完全有能力养活自己,为什么非得嫁人”,汪雯菲脸色阴寒,针锋相对,“我一定会证明给你们看看,我汪雯菲的能力,绝对不输给男人。”她傲然挺直背脊,并不坐下,转而打量起餐桌上的菜肴,“这么素淡的菜,怎么咽得下去呀。”
吴老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盘都轻微晃动,“咽不下去就不要吃,还轮不到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汪雯菲抬高下巴,一言不发的走出了餐厅。外面很快传来她高八度的喊声,“春英,去另外给我炒几个菜,要合我的口味才行……”
我暗暗咋舌,这位大小姐实在难伺候,难怪春英对她很不满。偷眼瞧着身边的黄静阿姨,她正慢悠悠的喝着粥,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再看吴老太,紧绷着脸,握着汤匙的手因发怒而颤抖,显然对孙女的挑衅极度怨愤。
我埋头喝粥,一声都不敢吭,和这位严厉的老太太相处本就压力很大,她又在气头上,我更要小心谨慎了。
直到我喝完一碗粥了,还听不到吴老太吐一个字,四周静得出奇,只有餐具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一顿清粥小菜,吃得我浑身不对劲。
“你是学医的?”吴老太突然出声,让我冷不丁颤抖了一下。
我礼貌回应,“我学的是高级护理专业。”
吴老太那两道明显是纹秀过的眉毛微微皱拢,“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学这种专业,以后干伺候人的活儿?”
这问话带着尖酸讥评,我的眉头也不由自主地蹙紧,“我不认为伺候人是可耻的,只要自身品德高尚,做什么职业都是高尚的,更何况护士还被称作‘白衣天使’”
吴老太打鼻孔里哼了一哼,却不反驳。餐厅内恢复了寂静。汪雯菲回来了,在餐椅上坐下,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嘴唇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让春英炒了几道好菜,你们要不要一起尝尝?”
她这话完全是针对黄静阿姨和我的,黄静阿姨淡然微笑,“我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妤葶也是吧?”
“嗯”,我忙点头认同。
汪雯菲低嗤一声,满脸的不屑。
吴老太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面无表情的嚼着素馅包子。餐厅内的气氛愈发的诡异。
我默默地啃着玉米,无意中瞥见汪雯菲搁在餐桌上的手机,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试探汪雯菲的机会,于是借口上洗手间,躲进洗手间给苗宁打了电话。
回到餐厅后,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啃玉米。过了一会儿,汪雯菲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手机接听。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脸色变了。
“你说什么?”汪雯菲的声音不同寻常的低哑,她一面警惕环顾在场的其他人,一面震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疾步出了餐厅。
我僵坐着,全身紧绷。按照我和苗宁事先的约定,她会用公用电话和汪雯菲通话,单刀直入的质问“在环海道上开车撞死人的是你吧”。
我不知道苗宁能否自如应对,但从刚才汪雯菲的表现来看,效果已经达到了,所谓做贼心虚便是如此。
“葶葶,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黄静阿姨小声提醒我。
我倏然清醒,目光与黄静阿姨的相抵,她的眼光很柔和,却有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渐渐松懈下来,心跳速度也趋于平缓。
过了许久,汪雯菲还没有回来。吴老太已经用完餐,起身拄着拐杖向门外走去。黄静阿姨也说吃饱了,要去陪老太太。她刻意扶着我的肩膀起身,手压在我的肩膀上,那动作蕴含了担忧和关怀。我的眼眶湿润了,黄静阿姨,她比五年前苍老憔悴了不少,她的艰辛,她的温柔和关爱,都让我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春英端着菜肴进来,却不见汪雯菲,“人呢?”
“出去接电话了”,我匆忙起身离开,不让春英看到我眼角的泪痕。
我脚步匆匆,差点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汪雯菲。她的脸色阴沉沉的,看都不看我一眼,气势汹汹地伸手将我一推,大步向前走去,高跟鞋把地面踩得咚咚作响。
我被推得趔趄了一下,刚站稳,我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我猜想是苗宁打来的,果然取出一瞧,显示屏上闪烁着“苗宁”二字,她是个急性子,等不及要向我汇报了。
“你现在说话方便吗?”苗宁问我。
“稍等一会儿”,我迅速回到二楼房间,将房门关闭,“现在可以说了。”
苗宁将方才她与汪雯菲通话的情况向我详细报告。苗宁告诉我,她按原定计划,一拨通电话就直指汪雯菲是开车撞人的凶手,汪雯菲显得很紧张,但矢口否认。苗宁继续追问,婚纱秀举办的那天傍晚6点左右,她人在哪里,做了什么事情,还恐吓她快点去自首,否则要把证据公开。汪雯菲只是不停的反问“你到底是谁”,其他什么也不肯说。后来苗宁就把电话给挂了。
“那女人还真是沉得住气,害怕归害怕,但什么也诈不出来,我还准备了录音笔呢”,苗宁有些懊恼,“不过起码能证明那个女人知道真相,否则她不会那么紧张,你多盯着她,没准她会采取什么行动。”
我佩服苗宁的胆量,如果打电话的是我,也许我会紧张发抖。
既然汪雯菲出现在车祸现场,那么那个目击者看到的开车的男人,必是汪思贤无疑了,汪雯菲应该会找汪思贤商量这件事情。只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春英并未发现汪雯菲的车子有痕迹,从春英的言行来看,她不大可能会包庇汪雯菲。再说保险杠因撞人损毁后,不是应该赶紧去维修,或者想其他方法补救吗?这样一路开回家,目标似乎太大了。
我想得头痛。大概是照顾承钧太过劳累,小腹的疼痛再度加剧,液体不断涌出。沾了血迹的床单已经换过了,我洗过澡,躺到床上休息,我拉过毛毯裹住身体,把整个身子都缩了起来。
屋里只亮着一盏台灯,我躺在那儿,抓不住一丝一毫具体的东西。思想和昏暗的光线缠绕在一起,是一片模糊的苍茫。我呆呆的,静静的,深深的出着神,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我好像又做梦了,梦里尽是纷杂的面孔和揪心的遭遇,梦中的我一直在哭喊挣扎,有泪水滑下我的面颊,热热的、湿湿的。
迷糊中,似乎有一只温暖的手在为我轻拭腮边的泪水。我那紊乱的思想逐渐汇拢,睁开眼睛,闯入视线的是阿珩的脸,他的手触摸着我湿漉漉的脸庞,眼里有令人心碎的柔情。我坐起身来,他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眉眼,不舍的停留着。有两抹雾气在我的眼中凝聚,化作两滴泪珠,滚落在他的手背上。
然后,一下子,我觉得自己被拥进一个宽阔的、温暖的、熟悉的怀抱里去了。有片刻的时光静止,我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我们就这样紧紧的依偎着,紧紧的搂抱着,室内很安静,可以听到我们彼此的呼吸声,彼此的心跳声。
好久好久,我才轻轻的推开他。他呆呆的望着我,竟出起神来了。
“你怎么能随便闯进来”,我这时才想起要责问。
他面容尴尬,“我……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你没有把门反锁,我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抬起眼睛来看他。
他的眼光变得深沉而严肃,“晚上我和爸爸、大哥一起陪客户吃饭,刚回来,姐姐就把大哥拉走了,她好像一直在等着大哥回来。我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进了大哥的书房,就动用了窃听器。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包,打开来,取出笔记本电脑,开机,“我给你听一段录音。”
我好奇地盯着屏幕,等待电脑完成启动。阿珩似是骤然想起什么,飞身想将显示屏挡住。但是来不及了,随着开机画面的显示,我见到自己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屏幕上。照片上的我穿着蓝黑色的校服外套,手里捧着书本,微侧着脸,长发有些凌乱的在风中飘拂,背景是大学图书馆外的广场。




浮生诱谜情 汪家的秘密(四)
我可以肯定,那照片一定是在与阿珩重逢之前拍的,因为那之后天气变暖了,我没有再穿过那件校服外套。而且那照片明显是偷拍的,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照片?
我满腹狐疑的瞅着阿珩,等待他的解释。
他咳了一声,“是我找人偷拍的,在我回国之前,因为……很想知道你……变成了什么样子。”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装作不认识我?”我内心五味杂陈。
“难以面对”,他挣扎的说出简短的四个字,却概括得很恰当。我能理解他内心的纠结、矛盾和挣扎,我不怨他,只叹命运弄人。
“听录音吧”,他不想纠缠于这个只会让彼此难过和难堪的话题。
我点点头,被动的看着他。
他叹息着俯下身,打开文件夹,播放其中一个音频,汪思贤和汪雯菲的对话声传了出来:
汪思贤:怎么啦?
汪雯菲:刚才我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那天在环海道上发生的肇事逃逸,被人看到了。一个女人打恐吓电话给我。这件事要是被媒体知道,对简·爱就……
汪思贤: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一旦传扬出去,对我们都有影响,我们首先要维护自己的利益。
汪雯菲:都是那个贱人惹的祸!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纵容她,不拿出点颜色给她瞧瞧。
汪思贤:不用着急,现在还要靠她当活广告,等没有了利用价值,我自然会收拾她!
录音播放结束了,我完全可以凭内容判断,汪思贤和汪雯菲都和车祸脱不了干系,但是,他们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是肇事者,而且汪雯菲说的“都是那个贱人惹的祸”,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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