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诱谜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颜灼灼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些天我压抑了太多的情绪,亟需找个人好好倾诉一番。
“好了”,一名工作人员冲高鹄喊。
“等我一下”,高鹄过去付了钱。送走那几名工作人员,他来到我面前,“遇到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说吗?”
“到家里说吧”,我把他让进屋里。
浮生诱谜情 别后不知君远近(三)
我将被迫还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高鹄。
“又是还债,简直欺人太甚!”高鹄一拳头砸在茶几的玻璃上,额上青筋暴突。他如此愤怒失态,一定是想起了宋倩的那段凄惨往事。
我悲戚伤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也无可奈何。”
“你打算怎么办?”高鹄问。
我颓然摇头,“除了想办法还钱,还能怎么样。”
“我会尽力帮你的,只是,我的能力,实在很有限”,高鹄那骤然阴沉的脸庞显得那么悲哀,所有的生气都跑走了。
“我不想连累任何人,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委婉回绝了高鹄,他和我非亲非故,凭什么让他为我受累。
高鹄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你能想什么办法?你还没有毕业,根本找不到好工作。我不能让你重蹈宋倩的覆辙!”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宋倩的名字,我惊讶之余,心中泛起无限凄凉之意,“我听过你们的故事,很凄美,很感人。”
高鹄的两道浓眉在眉心打了一个结,拳头又握紧了,良久才松开来,他的语气焦虑而恳切,“答应我,无论如何为钱所迫,都不要出卖自己的人格和尊严,特别是,不要到夜总会那样的地方去。人不能稍微陷低一级,只要一陷下去,就会一直往下陷,然后永无翻身的希望!”
“不要说得这么严重”,我用手按了按额角,“我根本都还没想到要去夜总会工作,你就给我来了一通说教。”
“我要先给你打预防针”,高鹄凝视着桌面,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的眼光显得茫然,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我在夜场驻唱,见过许多为钱所困的女孩子,没有人天生下贱,有的甚至出身高贵。但是,她们在那种灯红酒绿的环境,饱受酒色财气的薰染,日子一久,就改变了气质。跟着那酒色堕落下去,无法自拔,再想爬高已经难如登天了。”
“我绝对不会去那种地方的”,我的语气异常坚定,“我会靠自己的双手,赚干干净净的钱,我会努力还清债务,哪怕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可以还一天的债。”
高鹄释然的叹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我含泪点了点头。
周一我送小宝去幼儿园后,刚走到学校的教学楼下,就接到雪瑶打来的电话,说有个又黑又壮的男人闯进幼儿园,非要带走小宝,几个老师合力阻拦,才没有让他得逞。但是小宝受到了惊吓,哭个不停,希望我能赶紧去安抚他的情绪。
一听雪瑶的描述,我就知道是陈金水。我四肢发冷,周身麻木,心脏不着底的向下沉去……我也顾不上上课了,返身急奔回幼儿园。我抱住小宝,再也遏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痛哭失声。
走投无路之际,我不得不动用了那200万元。陈金水说从我家里拿走的那些东西,加在一起值十万元左右,我知道他根本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单单那张黄花梨供桌,以前要购买的人,就开出了10万元的价格。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不是他们的对手。
除掉可以抵掉的10万元,我还有990万元的债务。我忍痛取出全部的200万元现金,交给了陈金水他们。我告诉他们,筹到这么多钱,已经是我的极限,就算他们烧了我家的房子,我目前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看来用点手段威胁还是有好处的”,陈金水阴沉沉一笑,“有了这200万元,就暂时先放过你。不过你要和我们几个人签一份分期还债的协议,每个月至少固定还债5万元,由我分发给大家,还要加上利息,一直到全部还清债务为止。”
一个月5万元,哪里是我承受得起的,但我想起高鹄说的,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咬紧牙关,在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上次从我家拿走的那个红木匣子,里面的东西能还给我吗?”写好协议后,我和陈金水商量。
“什么东西?”陈金水好似对那个红木匣子没有印象。
我好言恳求,“主要是一叠信,对我来说很重要,请你还给我。”
陈金水轻蔑的笑,“那些信早就被我扔了,一堆破纸而已,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的手抓紧了雕花窗沿,木刺陷进了我的肉里,我却不觉得痛楚,我告诉自己要忍耐,后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和陈金水签了协议的那天晚上,陈恭将20万元送到我的家里。“这是我们弟兄几个凑的,钱实在太少了,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不要嫌弃”,还未等我开口,他很快的又说,“大哥说是借给你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慢慢还,不算你的利息。他还让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愿收下钱,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在底层挣扎的人。还有,请你一定要记住答应过他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站在高处。要做到这点,首先要把学业完成,不可以放弃。”
陈恭说完话便将装着一大堆钱的袋子往桌上一放,快速离开了。
我拨开袋子,望着那厚厚的一大叠钞票,心境迷茫而沉重。那袋钱压着我,我觉得无法呼吸和透气。目光飘向窗外,阴云又在天边堆积起来,快下雨了。
我节衣缩食,靠着我以前因担心小偷光临,藏在厨房橱柜里的将近一万元现金,还有兼职挣来的两千多元,以及高鹄和陈恭他们接济的那20万元,残喘着度过了3个月。
还剩5万元可以还清一个月的债款,之后的钱一点着落都没有了,我脑中昏沉、四肢无力的走到宿舍楼下,舍管阿姨叫住我,说有我的一个包裹,从国外寄来的。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冰冷的血液重新沸腾起来。阿珩已数月没有音信了,因为时差关系打电话不方便,加上阿珩在英国的房东老太太不允许他使用家里的电话,我们这几年来一直都是靠通信联络。我们都觉得电子邮件、qq是冰冷而缺乏感情的,也从来不用那些现代化的通讯工具交流。
我把包裹宝贝似的捧在怀里,飞奔上了7楼宿舍,迫不及待的拆开包裹。但是,我的所有期待在瞬间化为了泡影,包裹里装着我迄今为止写给阿珩的所有信件,还有那块刻有我名字的竹简手机挂件。
我的心跳得那么厉害,我相信自己一定已经面无人色了。包裹里还有一封阿珩写给我的信,我哆嗦着展开信纸,一张照片掉落下来,我弯腰拾起,那是一张婚纱照,阿珩和冯诗菡的婚纱照!我忽然间就丧失了所有的力气,那张照片飘飘然的从我手中落下,我强撑着看完那封信,阿珩在信中充满歉意地告诉我,他迫于家庭的压力,不得不依照原定计划,已于2月5日和冯诗菡在英国注册结婚。因为忙着度蜜月,拖到现在才给我写信说明一切。
那是阿珩的笔迹,白纸黑字。还有那张照片和被他视为信物的竹简挂件,容不得我有丝毫的怀疑。我觉得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了,信纸在眼前变得朦胧、模糊,像一团灰色的浓雾。我的心脏越绞越紧,无边的痛楚向我袭来,痛楚得麻木,麻木中又混着尖锐的痛楚,痛到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浑身冷汗淋漓。
“我这辈子是要定你,也娶定你了,要对我有信心”,“我会争取提早拿到博士学位,最迟不会超过一年半,我一回来,我们就结婚,一定等着我”……曾经的誓言从我耳边轻飘飘的溜过,所有的柔情蜜意,难道都是假的吗?他要我对他有信心,为什么一转身就娶了别人?既然无法做到,就不该给我承诺,他这是要生生将我撕碎,是不见血的谋杀!
在我自己昏乱的思潮中,我只有一个固执而强烈的念头:我要当面质问他,痛斥他,甚至打骂他!可是,在更深更深的,接踵而来的痛楚中,这个念头也消失无痕。那又有何用?一切都已无可挽回。我那份被残酷现实所践踏的爱情,已零落成泥碾作土。心中的支柱轰然倒塌,我一切美好的,如诗如梦的感情,破灭得那样干净,连一丁点痕迹都无处找寻。
我在阳台上站了大半夜,任凭苗宁、吴娜和刘晶晶怎么劝都不肯回屋睡觉。苗宁已经康复出院,但身体仍较虚弱,她坚持陪着我在阳台上忍受深夜冷风的侵蚀,我终是于心不忍,回到室内,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我病倒了,烧得厉害,全身都冒着火。迷糊中,感觉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我从床上抱起,我摇晃着、颠簸着,直至意识全然消失。
清醒过来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煜坐在床沿,他的表情焦灼而紧张。
“苗宁给我打电话,说你在阳台上吹了一夜的冷风,感冒发烧严重,你何苦这样作贱自己”,周煜严肃的说,眼光那样温柔的注视着我,使我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浮生诱谜情 别后不知君远近(四)
“我真希望就此睡去,永远不要醒来”,我对周煜吐露实言,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没有意识,也没有思想,最好能够化为一缕青烟,被风吹散无痕。
周煜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安,“你不会想做什么傻事吧,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的弟弟怎么办,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
周煜这话震醒了我,是的,我不能继续消沉下去,一旦我倒下,小宝将无所依靠。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周煜低语,“也许我说这话的时机不对,有趁人之危之嫌,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够考虑……嫁给我!”
最后那三个字,他一字一顿的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我蹙紧眉头,仔细地看着他,他今天穿着很考究的黑色衬衫搭配银灰色的西服外套,全黑的西服裤,看起来相当潇洒和挺拔。他的装扮一向很时尚,比实际年龄也显得年轻许多。他是个很有魅力,对女性很有吸引力的男人,但是大概我们的磁场相斥,他对我不具备任何的吸引力。
“你根本不愁娶不到老婆,一定有很多姑娘排队想要嫁给你”,我很平淡的说。
他的眉毛微微扬了扬,“确实有不少,但是没有一个能够打动我。”
我迎视着他的目光,“我为什么能打动你?你了解我的过去吗,我15岁就成了阿珩的人,在长辈的眼里,那就是问题少女。而且我明知道他订婚了还和他纠缠不清,这你也是清楚的,我自甘堕落、不知廉耻,现在又负债累累……”
“够了!”周煜有些粗鲁的打断我未说完的话,“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自己也是有过去的人。在我的眼里,你是个善良、美好、纯真,充满灵性和智慧,有思想有深度的好女孩。”
“你经常这样赞美女孩子吧?”我无动于衷的说。
他的眼睛里冒起了火光,“你是个没有心肝的冷血动物。”
“我的心已经被阿珩毁了,我现在就是个没有心的女人”,我的心情沉重而萧索。
周煜沉默片刻,寥落的叹了口气,“阿珩也是被逼无奈,他的婚事,关系到整个集团的生死存亡。”
我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刚才所说的话”,周煜又缓缓开口,“我向你保证,我会是一个好丈夫,会成为你坚强的依靠。”
“娶了我,相当于娶回一堆债务”,我自嘲的说。
“这完全不是问题。爱一个人,自然就会接受她的一切。你的债务,还有你的弟弟,我照单全收”,他的语气撼动了我,我抬眼看他,忽然泪盈满眶。
他抬手要为我拭泪,我别开了脸。
“我可以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他的语气很无奈。
我回过脸望着他,“不用考虑了,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他盯着我,“说吧,愿意,或者不愿意?”
“不愿意”,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他沉默少顷,冷静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不爱你”,我答得直截了当。
他微微震动,紧握了一下我的手,“阿珩也不爱冯诗菡,却娶了她。所以,人不一定是为了爱情而结婚的,不是吗?”
一说到阿珩,我的心又开始绞痛。“我和他不一样,他可以和不爱的人结婚,我却做不到。我所有的感情都为他耗尽了,再也无力去爱其他人,尤其是……”我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和别的男人亲热,我做不到,我会感到痛苦。”
周煜深深的注视着我,半晌,他低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他忍耐的说,“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强迫你。我愿意等,等到你心甘情愿的接受我。”
“万一等不到呢?”我问。
“会等到的”,他显得很自信,“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茫然的瞪视他。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考虑一下吧,不要急着答复我。三天之后,我再来找你要答案。”他俯下身子,很绅士的在我额上轻轻的印下一吻,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苗宁陪着我从医院回到宿舍,路上她说,在病房外听到周煜对我说的话,问我是怎么想的。
我颓丧的摇头,“我全身上下都是阿珩的味道,这辈子都洗不掉了。周煜亲了我的额头,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可以想象,如果和他做那种事情,我肯定会有被强暴的感觉。”
苗宁正在喝水,含在嘴里的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如果在古代,可以给你立一座贞节牌坊了。”
“我不是为阿珩守贞,而是为我自己”,我满心的荒芜和凄凉,“我答应嫁给周煜的理由,无非是他能够帮我还债和抚养弟弟,解除我眼下的困境。可是,我如果这样做,和卖身又有什么区别。高鹄说得对,无论如何为钱所迫,都不要出卖自己的人格和尊严。”
“拜托,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不好,卖身和嫁人是两码事,嫁人至少能觅得一个稳定的保障。就算你要把二者混为一谈,卖身给一个人,也好过卖身给许多人啊”,苗宁慨叹,“你不愧是考古教授的女儿,思想极度腐朽。我知道说不过你,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要为将来好好谋划一下了,一个月5万元的债务,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好心人,都能像高鹄那样不图回报的救助你。”
“我知道”,我对自己凄然微笑,自语似的说,“我在找工作了,我会先把小宝安排好,然后拼命工作挣钱,能还多少算多少。”
前些日子,我投了不少简历,我还没有拿到毕业证书,进不了正规的大医院,只能找私人医院做兼职工作。投出的简历迟迟没有回音,我基本已经失望了。但是第二天下午,我接到了一家口腔医院的面试通知。
这是一家民营的高端口腔医疗机构,走进大堂,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烤漆白,在柔美的弧线布局中,黑与灰点缀其间,勾勒出典雅的简欧风格,仿若置身于高端的私家会所。如果不是墙上的标志提示,我完全无法相信,印象中呆板的医疗机构,居然可以这样的唯美、艺术和温馨。
院长亲自接待了我,我走进院长办公室,非常意外的见到了康瑞霖,他正和院长谈论着什么,二人看起来关系很是密切。
院长是个很面善的中年男人,身材发福,但可以看出年轻时五官的俊秀,那股潇洒劲儿也仍在,架着一副近视眼镜,书卷气很重。
“小鄢同学来了”,院长很客气的和我打招呼。而站在他身旁的康瑞霖只是冲着我傻笑,并不说话。
院长说话的语气也很和善,“我儿子跟我说,你想到我们医院来做兼职,他夸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希望我给你一个机会。”
“儿子?”我愣愣的望着康瑞霖,他是院长的儿子?
“院长是我爸”,康瑞霖有些不好意思,“我那天看到你发到邮箱的简历,就跟我爸说了。最近我忙着写毕业论文,也没机会碰上你。”
康瑞霖居然有一个当院长的父亲,他素来低调,我从未听人说起过。难怪他要学口腔专业,毕业后估计就是要到这家医院来工作的。口腔专业学制五年,康瑞霖马上就要毕业了。
我的目光扫过院长办公桌上的工作牌,康瑞霖的父亲叫康乾,是院长兼董事长。
康乾跟我介绍说,医院引进欧洲先进的私人牙医理念,打造一种全新的牙科服务模式,倡导全新的生活理念。最近医院重新装修,增设奢华尊贵的vip贵宾室,提供五星级服务,因此亟需高级护理方面的人才。加上医院是全天候24小时服务的,需要上夜班的护士,看到我在简历中写明可以上夜班,觉得刚好合适。
康乾和我交流了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又问了我的一些情况后,便决定录用我了。兼职期的工资是一个月4000元,等大四上学期开始毕业实习,我就可以全职工作,到时候工资至少会翻倍。
我不知道这待遇里面是否有人情的成分,但是难得院长肯录用没有毕业的学生,而且兼职的待遇算是相当不错了,我当即应承,明天开始上夜班。倒是康瑞霖有些担忧的问我,长期上夜班,身体是否吃得消。我很肯定地说,没问题的。
康瑞霖送我出医院,我开玩笑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富二代,真是深藏不露。
他搔搔头,“我不想和人家拼爹,也不想依靠老爸。我本来希望自己找工作,但现在大医院都要硕士生博士生,我又打算先积累一些实践经验再继续深造,最后没法子,还是要到老爸的医院来工作。”
浮生诱谜情 别后不知君远近(五)
康瑞霖显得有些懊恼。我安慰他说,只要有真本事,到哪里工作都是一样的,“既然不想让人家说是依靠老爸,就好好表现,拿出成绩来。”
“嗯,我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康瑞霖一时间豪情洋溢,忽又问我,“你不是一直在兼职当模特吗,怎么又想要到医院来了?”
“我……想多积累一些专业方面的实践经验”,我不想让康瑞霖知道我欠债的事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必四处宣扬。
“说得也是”,康瑞霖满含关切,“以后如果觉得工作太辛苦,或者有什么困难,尽管和我说,我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
我感激道谢,心底却是一片荒凉。4000元,相对于5万元的债款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我不知道剩余的那46000元在哪里,也不知道我和小宝的明天在哪里。
晚上,我去雪瑶的宿舍找她,和她商量小宝的事情,我白天要上学,晚上要上夜班,连周末都要工作,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金钱和精力抚养小宝了。
我将家中的遭遇如实告诉了雪瑶。雪瑶和我沉默对坐了许久,四周一片死寂,只听到分针走动的“嘀嗒”声,声声敲击在我的心头。
“监护人因生活困难而无能力抚养的孩子,可以到当地民政局申请送往政府开办的相关福利院”,终于,雪瑶面色凝重的给我指明了一条道路。
我顿感心如箭穿,痛得五脏六腑都在绞扭,我用手蒙住脸,泣不成声。
雪瑶陪着我掉眼泪,“思泽姐姐,这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有能力,一定帮你抚养这个孩子,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只有3000多块钱,还要把大部分寄回老家给生病的妈妈,实在无能为力”,她抽抽嗒嗒的,“我也舍不得小宝,舍不得他到福利院去遭罪,可是……我认识滨城福利院的院长,是个老太太,人挺不错,到时我去跟她说说,让她对小宝多关照一些。还有,不要让小宝被人领养走,等你还清了债务,再把他接回去。你可以每个月抽点时间去看小宝,陪陪他,不至于让他太过孤苦,我也会经常去看他的。”
“至少让小宝上完大班吧”,痛楚、酸涩和歉疚的各种感觉一起涌上心头,我四肢发冷,额上沁出冷汗。连吸了好几口气,才能稳定自己的声调,“只剩一个多月的时间,小宝就拜托你多关照了。”
晚上我专门回到家中,长久的跪在父母的遗像前,想到一个月后即将和小宝分离,我就觉得整颗心都被撕裂了,碎成千千万万片。
我不能失去小宝,可是,我也不愿委身于周煜。心头各种纷杂的思想合而为一,像山谷中的回音般反复撞击的响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在这一片呼号声中,我看到了妈妈的脸,似乎又听到妈妈的声音,带着忍耐的、伤感的语气说:“葶葶,为了小宝,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吧。这都是命啊,只能认命……”
在五脏翻腾的痛楚中,我冲口而迸出一声呼唤:“妈——”我不停的哭着,哭得神志迷惘,头脑昏乱。
在眼泪和哭声里,我耳边模糊的响起了门铃声。我胡乱抹了抹眼泪,脚步踉跄的去开门。我完全没有想到,周煜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来,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他不是要给我三天的考虑时间吗,这才第二天,他就等不及了?
“不用紧张,我就是来看看你,三天的时间还没到”,周煜喝了酒,有淡淡的酒气扑鼻而来。
我僵立着不动,心里乱作了一团麻。
“不请我进去坐坐?”周煜将手搭在门框上,两眼直盯着我。
出于礼貌,我还是让他进来了。
周煜在客厅沙发坐下,我取了杯子给他倒水。
“都成兔子眼睛了”,他在我身后自嘲调侃,“接受我,就让你这么痛苦吗?”
我默然的端着杯子走到他面前,双手递给他。
他没有接过杯子,却猛然握住了我的手。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