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鞭子底下出贤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叶虔
眼睑垂下,恪靖望着花色地毯,轻轻点头。有些话,就算独孤伽罗欲言又止,她也心知肚明。进宫时,宫人们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都看在眼里,路上又撞见给杨坚送参汤的林公公,他说什么皇上日夜操劳、兢兢业业,所有的奏折都要经过他一人的审核,人都苍老了。
她不问独孤伽罗原因,因为她知道杨勇的出色表现和朝中大臣们有意无意的赞美,对杨坚来说都成了威胁。
他五十还没到,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正是事业的顶峰时期,即使对方是他要传位的儿子,也要等他做不动了才行。
权利,不是年轻人的专利。
“勇儿的腿好了吗?”
“回母后的话,太医说不出几日殿下就能下地走动了。”
独孤伽罗欣喜地笑笑,“这就好,母后不能常去看他,你就要多照顾他了,宇文述那老贼,养了这么个歹毒的儿子,足以可见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父皇已经贬了他,这还算便宜他的,若是本宫,早就发配到边疆或是征到长城去了。”
“幸亏勇儿福大命大,天佑着他,若不然……”
“母后,都已经过去了,”恪靖握着她的手,“殿下已经安全,皇上也惩罚那宇文述了,他事务繁忙,我们也不能多让他分心,这样就够了。”
独孤伽罗慈爱地摸摸她脑袋,说:“懂事的孩子,勇儿能有你,是他的福气。”
回到东宫,已是下午了,在仁寿宫简单地用了膳,又陪阿五玩了会儿,她才坐上步辇回去。春苑来报说,太子早已在书房等她好久,让她回来了就去那儿。
独自一人去到书房,远远的就看到他趴在栅栏上,手里拿着根木棍,眼皮耷拉地望着放蛐蛐的紫砂罐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就连恪靖来到他身边,他也不知道。
拿木棍的力道没控制好,他啊了声,只见罐子倾斜了下,里头两只蛐蛐蹦了出来,一下子跳进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他瘪着嘴,眼里泪光一闪,扔了木棍垂头丧气。
“殿下……”恪靖走到他面前,让小全子把抓到的蛐蛐重新放回紫砂罐子里,接过来笑着递给他,“东西跑了可以再抓回来,碎了可以再买个新的,只要有办法,没什么不可能。”
杨勇愣愣地望着她手里的紫砂罐子,张了张嘴,见恪靖一脸坚定地望着她,却做了个让她惊讶的动作。
他接过她手里的紫砂罐子,把蛐蛐放走,就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小全子瞪大了眼,不相信他所见到的,毕竟太子殿下对这两只蛐蛐是那么的喜欢。可那叫了声逃窜的深褐色家伙,那空空的紫砂罐子,分明就是这个样子!
他很委屈地瘪瘪嘴。那是他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就这么放走,他容易嘛他。早知道最后会这样,当初太子妃也不用让他顶着日头去抓啊……
“再好的东西也是不属于我的,它有它的去处,我何必把它关在一个狭隘的地方?”
恪靖走到他身旁坐下,手轻轻覆盖在他手背上,“确实没有什么是属于谁的,但是有一点,是你的终究就是你的,别人想夺也夺不去,不是你的即便强抢,最后也还是不归你,殿下,在还没有弄清那东西是不是属于你时,先提升自己也是一大收获。”
“可是阿媛,他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即便我多次讨好他尽心尽力为他做事,他也依然视我为猛兽,我们……是父子啊……他就那么怕我夺他皇位?若是如此,这位置不要也罢!”
话语到了最后,他的声音变得有点哽咽,恪靖望着他,他眼底的哀伤刺痛了她。
他应该是属于嬉笑怒骂,而不是这种哀伤敛去他身上璀璨的光辉。
她直起身体,双手换住他的肩膀拥抱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不是他的错,一遍遍一次次,不厌其烦的,直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入她颈子里,她更加收紧了双臂。
小全子退到一旁,把这片地方让给这对小年轻。
外头阳光很盛,他伸出手挡在眼前,遮去这刺眼的光芒。
他服侍了太子殿下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以前不论他遇到什么,都不会流泪,顶多是独自喝闷酒,但今日的殿下……
眼角一阵湿热,小全子勾着嘴角。
是太子妃改变了殿下。
在这个世间,有什么比能有一个人愿意陪伴自己,接纳自己的软弱,相濡以沫相伴一生更可贵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总是好事多磨
天冷了,各位小天使们记得保暖哦
[隋唐]鞭子底下出贤夫 第六十八章 :
皇宫大院,灯笼里烛火悄无声息地跳动,外头看守的宫人,因为抵不住深沉的倦意,眼皮粘合在了一起,而巡逻的卫兵手拿着长枪,双目睁大,表情肃穆地凝视着前方,守卫这片土地。
书房里的蜡烛燃烧了大半夜,只剩下拇指长的一截。批了大半夜奏折的杨坚累得伏在案头上睡过去,他手臂下压着一叠还没审阅过的奏折,林公公摇摇头,取了根蜡烛换掉那即将燃烧完的,点上后盖上灯罩,又退回到一边去。
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见到进来的女子,他正要行礼,却被对方制止。
外衫罩在杨坚身上,对着一桌凌乱的折子,独孤伽罗轻叹口气。
杨坚被梦惊醒,大口大口喘息,目光呆滞,他还陷在梦境中不能回过神。
“皇上……”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抚上他的后背替他顺气,独孤伽罗站在他身后担忧地望着他,“殿下做噩梦了?”
“哦,是皇后。”看清身旁的人,杨坚吐出一口浊气。
“您做噩梦了,什么内容,臣妾愿闻其详。”
杨坚只是点点头,说做了,其他的内容只字不提,而眼神还是迷茫的。
见他反常的样子,孤独伽罗更加担忧,“皇上日理万机,晚上都不得空,这身子早晚会垮掉的,听臣妾一句,去休息吧,身体是本钱,您倒了就是最大的损失。”
“朕若不尽心竭力去做,就有愧于这个天下啊,”杨坚长叹了气,眉宇紧锁,“授天命,不得懈怠,不然就是有愧于天也有愧于百姓。”
孤独伽罗于心不忍,走到他身后给他轻按着太阳穴,“你啊,就是逼自己太紧了,天下事一个人担,怎么担得起?”
拍拍她的手臂,杨坚示意她不要担心,拣起其中的一本奏折,翻开来看。初看时,立时被上头的内容给吸引了去,然后在看到折子下方的名字,他眼角一跳,合上奏折归到一边。
“勇儿的提议是越来越好了。”一目十行的本领让孤独伽罗看清上头的内容,在杨坚还在休息时,她就翻开折子看过,有无痛无痒的,有长篇累牍都不知道在写些啥的,也有敷衍了事的。相比较而言,不论是与别人还是与自己,杨勇的进步都是飞速的。
“皇后按摩的技术倒是越发进步了。”杨坚转移了话题。
独孤伽罗笑笑,说:“元儿教的,她每日给臣妾这么按摩几下,臣妾顿觉神清气爽,让她教我,就想给皇上你按按。”
“元儿……勇儿和她的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也算是皇后你一直所期待的那样。”
独孤伽罗微微一笑,说:“是啊,勇儿他开始像个称职的夫君了,如今还能替皇上分忧解扰,又能稳妥处理朝政,可见他是真的用心在做了,臣妾看着他现在这样子,就跟当年的皇上一样。”
杨坚不难听出她话里有话,眼睛不离奏折,他盯着上头的字迹,内心却翻涌着诸多复杂的情绪。
“皇上,臣妾斗胆一句,关于宫中的传言……”
不等她讲完,杨坚就把话截了过去,“皇后你也说了只是传言而已,何须当真?”
按摩的手停了一会儿,独孤伽罗说:“若是传言那就再好不过了。”
七月下旬,还是正热的时候,杨勇的腿脚自从完全好了之后,就老是于凤翔酒楼和姚察、明克让等人饮酒作诗,抒发自己的情感。
于是长安街流传了这样一句话:要想看美人,去金陵,那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美人;要想饮酒作诗,去凤翔楼,那里只有你尽情畅快没有我们作不出的词曲。
凤翔楼也因此成了汇聚文人墨客的地方,时常能听见或高言大志或气吞山河或婉约的辞从那里传出来。而杨勇即便每日上早朝,也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杨素看在眼里,疑惑在心,宫廷中传播的小道消息,他并不是不知晓,可问题是皇帝老爷都没吭一声,谁也不知道他肚子里做的是什么打算,而太子杨勇则表现出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似乎又给这消息增加了准确性,然而他去到东宫和太子妃商议事情,也未见她有什么心事,反而给予他的计策是愈发的一针见血。
下了早朝,他赶紧奔到东宫,东宫的家仆一见他,就好像是早知道他会来那样,将他引到后花园。在后花园的亭子里,恪靖坐在石凳上等着他的到来,而在她面前的石桌摆好了糕点,显然等候多时。
“娘娘。”
“杨大人坐,”恪靖指着身边的石凳,笑说,“本宫知道大人你会过来,就备至了点食物,清淡了点,大人将就下吧。”
杨素更加疑惑了,他走过去,两道眉皱起,“娘娘早知微臣会过来?那么也就自然知道微臣此趟前来的目的了。”
恪靖掩唇,不正面回答他,而是端着茶杯送到他面前,说:“大人先喝口茶润润喉吧,凡是大人想要了解的事,本宫会一字不差地告诉你。”
杨素眉峰一跳,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是那么的简单,对于恪靖,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揣测她的心意,因为这女子往往在你觉得她会这么做时,突然间不按着常理出牌,可事后想想这样的方式也是极其符合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她所讲的。
同一时刻,长安大街的凤翔楼,杨勇依然和他的那群骚客在楼上把酒言欢,而在金陵的上等厢房,杨广品着最上乘的香茗,静静等着金妈妈讲完。
自从他贿赂金妈妈让她打探宋莹莹的消息后,金妈妈也确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可能地将她从客官嘴里听到的消息收集起来,甚至她还让她的女儿们去客人的嘴里套消息,只是几天过去,所得的还是很零散的。
听着那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杨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正当他要发作的时候,一个名叫怜儿的丫鬟来报,说她知道关于宋莹莹的消息。金妈妈和杨广对视了一眼,直到他做了个允准的手势,她才让人放怜儿进来。
原来前天,怜儿所服侍的洛姑娘听说城西所开的首饰店是整个长安最好的店铺,就带着她去挑选首饰,而在那里,她就见到宋莹莹的贴身丫鬟雪雁,两人闲聊间她才知道,莹莹姑娘被赎出之后,就投靠一个姓杨的公子,一起着手经营起首饰店,姓杨的公子聘请她做老板娘,两人干了没多久,就凭借独到的眼光,让店铺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好。
当时宋莹莹还送了她和洛姑娘一人一对耳坠,并邀请她们经常过来玩。
怜儿见过那个姓杨的公子,一表人才相貌堂堂,是女孩子们所心仪的那种,想想人家宋莹莹,虽然不当金陵的花魁,但是在外面也还是活得多姿多彩风生水起,同样是风尘女子,她和洛姑娘就没有那么好的命运。
羡慕归羡慕,可终归心里还是真挚祝福的。一听说金妈妈在问宋莹莹的下落,心思单纯的怜儿以为她只是思念宋莹莹,想去见见她。未料进了屋子,才知道真正打探宋莹莹下落的不是金妈妈,而是那个穿着富贵的男人。
不过,实话说,若是论外表的话,那姓杨的公子还不如眼前这男人的五分之一呢,虽然姓杨的公子也是出众的。
“谢谢怜儿姑娘相报,”杨广对着她笑,而小姑娘早已被那笑容给晃得天南不知地北了,本来就是个俊美的男子,一笑起来更让人魂不守舍。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就多了一串隋五铢,那份量相当于她半年的工价。
“这是给怜儿姑娘的报酬,以后莹莹姑娘的事,还要请怜儿姑娘多留意了。”
怜儿以为杨广只是关心宋莹莹而已,不疑有他,接过钱就连连道谢。
杨广起身,和小厮一同前往城西,在经过庙堂时,就有家仆来报说林公公在晋王府等候多时,让他早些回府。林公公一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如今忽然来到,还让他早点回去,必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两厢权衡了下,他还是和小厮回晋王府。于是马车一转头,又往晋王府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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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娘娘的意思是,让微臣当奸细?”杨素看着恪靖,小心翼翼地问出心底的疑惑。恪靖有意让他投靠杨广,而他并不觉得事情就这么简单,所以他第一时间得到的就是这决论。
恪靖直起身子,笑得高深莫测,“奸细还是敌人,那是杨大人的选择,本宫干涉不了,而且就目前而言,皇上极有可能会派遣晋王帮助沙钵略可汗,而这只是个开始,一旦晋王意识到他应往夺取兵权这方面发展,那么他的势力势必会日夜增长,到那时,即便本宫不说,杨大人也会有衡量,毕竟你是那么聪明的人。”
杨素看看她,低头陷入沉思。
今日早朝时,突厥沙钵略可汗确实派遣使者到隋朝告急,请求允许他率所属部落迁徙到大漠南面,在白道川一带暂住,而当时杨坚就立刻允准了,后面的计策,他却未下决论,只因朝廷上,以贺若弼为首的推荐晋王杨广出征,而韩擒虎则推崇杨勇,一时间两派人争执起来,搅得朝廷都乱成一锅粥,而杨坚只是气愤地拍了下桌子,勒令退朝,此事便不了了之。
可依据最近杨坚对杨勇那疏离的态度来看……晋王杨广显然是最适合的人选,倘若真是如太子妃所说,晋王一旦得到兵权,凭他那与杨勇不相上下的口碑,最后的结局到底如何,还未为可知。
只是,事情走到今日的田地,她还能这般冷静做出分析,并让他做抉择,若是没有把握,她会这般淡然?早就和他商量下一步该怎么走了,而不是坐在这里帮助他分析局势。
或者说,她早已料到他的选择,只是想看看他是否是按照她的选择去做而已。
有点不爽,被一个女人这么抓住的感觉,可又不得不说,她真的很能把握住他的心态,让他无话可说也无力反驳。
“微臣斗胆,娘娘既然已经有了计策,何不与微臣讲说?”
“杨大人,本宫觉得你很像一种动物,在本宫老家,有一种叫狐狸的动物,很狡猾也很聪明,它会知道怎样的环境对自己是最有力的,所以想要抓住它,一般来说是不太可能。”
惊讶地望向恪靖,杨素摸摸脸颊,怎么忽然绕到这儿来了。过后,他恍然大悟,老脸不由得一红。那是人家借由这话来骂他就是那狐狸。
“但你和狐狸有不同的,狐狸不论对它怎么好,它都不会回报,只能说你的为人处事与狐狸一样,一旦有值得你追随的君主,你也会至死忠心。进退有度,知道自己怎样选择才能生存,也就是这样,才能活得长久。”
“蒙娘娘夸奖。”
“本宫那哪是夸奖,只是道出事实而已,”恪靖掩嘴笑道,顿了会儿继续说,“本宫的计策就是,废太子。”
杨素“啊”了声,手一个没拿稳,茶杯掉在石桌上,打翻了溢出茶水。他急急后退了步,还是避免不了地让茶水滴在官袍上。
“大人何须这么惊讶?”笑看着他,恪靖问。
杨素的脸再度红了个透,想他一个常年游走在官场和兵场的人,见过血腥的或如人间地狱的,从来没有这般失态过,可最后在她面前,他还是不能保持淡定。
可他就是不明白,之前千方百计地把太子往高处捧,如今却将他从高空摔落,本身就因为皇上疏离而开始心思不在朝政上,若是废了他的位,岂不是将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臣愿闻其详。”
“大人也知,皇上对太子是越发的提防了,不论太子多努力,不论别人有多肯定他,本宫认为废太子那是迟早的事,不过是时间上早晚的区别,既然如此,我们就照着皇上所希望的去做,一来让他的心思不再放在我们身上,二来也给晋王一个惊喜,如此我们才能决定下一步的去向。”
他站了起来,急忙叩首:“娘娘请三思,废太子之事太过冒风险,而且微臣觉得搞不好还会在朝廷上引发血腥风雨,让无辜者牵连受害,此事万万不可。”
“诚如大人所言,废太子所冒的风险确实是很大,而且本宫也只是将它下下策,并不是万全之策。”
听她这么说,杨素暗暗松了口气。他并不是慈悲为怀的人,也深深知道只要是与皇位有关的事,不见血光是不可能的,或多或少总要有人为此丧命,不过他看到的是杨勇身边的那些忠心的大臣,若真扯到废太子之事,杨勇派势必会有一些人或贬或杀,那是不变的规律,然若能减少损失,就尽量减少,人才培养不易,即便有,忠心的可靠的有默契的能有几个?
恪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也不能因此不做最坏的打算,所以她就先将最坏的打算搬了出来,多考虑总是好的。
望着亭子的檐角,她说:“若是可行,只要让太子远离这里,直到……”
“坐收渔翁之利。”杨素将她的话补充完,见恪靖对着他笑而不语,知道他对上了她的策略,他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是不参杂掩饰的笑容,如同两个人的熟悉度更加进了一层,即便年龄差距许多,也依然有种久逢故人的感觉。
翌日,杨坚命杨广出兵援助沙钵略可汗,就如恪靖所预料的那样,当杨广第一次带兵出征,不但为沙钵略打败了阿拔军队,夺回他的妻儿老小,而且还把所缴获的人畜物品全部给予了沙钵略可汗。
他自己也明白得天下与自己手中有没有兵权有很大关联的时候,接下去他的心力也开始转移在夺取兵权之上。
八月初二,杨广和他的军队,连同沙钵略可汗的儿子库合真一起班师回朝。因为沙钵略可汗派遣库合真告诉杨坚,他愿意称杨坚为天子,而他自己屈膝,永远做大隋的藩附属国。
杨坚赐杨广绸缎千段、钱百万、好马许多,杨广的名声一下子被提升,以至于许多官员都来讨好巴结他。
就这样一直到八月初十,家仆才开门没多久,就有个带面纱的叫阿丑的姑娘来找恪靖,说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家仆几经周转,得到恪靖允准的命令,才领着她去凤栖苑,还没走到,就看见恪靖急急跑了出来。
“跟我走!”不做停留,只是对她说了这话,恪靖跑向风清轩。
风清轩的里屋,传来女子的呼喊声,声音越来越响也越来越大,就如在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疼痛那般。
太医还没到,阿丑被恪靖推进里屋,让她想办法。热水、剪子、针线都预备齐了,可她从来没给孕妇接生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高良娣的下.体有混着血的水流出来,她知道那是危险的信号,一不留神就会有性命的堪忧。
然后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屋子外面围着许多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的神色。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窗户,即使窗户紧闭,他们好似也能穿透那层纸膜,看到里面去。
高良娣是早产,她今早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肚子痛得厉害,下边也是湿湿的,掀开被子一看,发现是羊水破了,鹊儿赶紧让人通知太子妃恪靖,一时间,安静的早晨变成了一天中最忙碌的。
阿丑让高良娣用力推的时候,太医赶到了,她默默退到一边,把这里的事交由太医来处理。
太子杨勇在风清轩的厅里头急得团团转,听着里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几次想冲进内室去,都被恪靖手下的家丁给拦住。
他进去只会干扰高良娣的生产,可他又无能为力,所以除了干着急就只有等待了。
瞅见丫鬟们两手间那一盆盆血红色的液体,杨勇急得快爆炸了,里面的太医们接生急,他在外面等得急。
“不行!娘娘流血太多,也无力推孩子,这样下去母子都会有危险的!”接生婆急得满头大汗,杨勇听到她这么说,直接推开拦他的那些人冲进去。
“爱妃!”他抓着高良娣的手,“爱妃,坚持住,加油!我们孩子就快要出来了!”
高良娣睁开眼,虚弱地对他笑笑,“殿下……”
杨勇一个劲儿地点头,“我在!我在这里,爱妃,加油,你可以的。”
“殿下,请先离开,您拖延一分时间,娘娘的危险就增加一分。”接生婆在一旁焦急地喊,她给无数的女人接生过,经验告诉她现在情况危急,已容不得拖延时间。
“本宫告诉你们,一定要母子平安,否则就拿你们的项上人头来祭奠!”
“是是是,老奴一定会尽力,殿下请先退离一会儿。”
太医们不敢违背命令,可事实上谁也不敢保证最后的结果。一个多时辰后,当婴儿的啼哭划破整座风清轩的时候,杨勇猛地转向内室,焦急的神情转为莫大的欢喜,跃在他的脸上。
“生了,她生了!本宫有孩子了!”杨勇几乎是见一个人就拉着他的手重复这句话,“我要当父亲了!哈哈——”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王良媛微笑着道贺,笑意却没进到眼底,“恭喜殿下终于喜得龙子。”
“是的,龙子,是龙子!”杨勇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
“殿下,是个可爱的皇子。”奶娘抱着被布包裹着的婴孩来到杨勇面前,笑道。
皇子,是个可爱的皇子。
小心翼翼地接过奶娘手中的婴孩,杨勇只觉得那孩子娇弱得能一捏即碎。小小的奶娃娃紧闭着眼,浑身发红,脸蛋上还布着零星的红色小点点,小嘴嗫嚅着也不知是想吃奶还是呓语。“为什么本宫觉得这娃有点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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