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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为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君约
他一路走,一路从劲衣袍角上割下布片系到树上做记号。
进了林子,纪宣找枯木生了火,把马儿的缰绳系到一棵树上,拿着火把照路,一边在林中穿梭,一边大声唤纪愉。他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心里越发的恐慌,天色早已经黑透了,他手中的火把也快烧尽了,黑漆漆的林子里树叶茂密,薄薄的月光几乎不能透进来,林中不时传来各种古怪的鸟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他不敢想象纪愉若真在这里,此刻会怕成什么样子。
他不知喊了多少声,嗓子已经有些发哑,但他仍拼命用最大的声音唤她。倘若她在这里,在他还未找到她时,他希望她能听到他的声音,至少让她不那么害怕。
在彼此起伏的恐怖鸟叫声中,依稀听见那熟悉的嗓音唤自己的小字,纪愉几乎怀疑她是在做梦。
她环着双膝,靠在一颗粗壮的大树边上瑟缩不止,扭到的左脚疼得她不敢动,身上腿上被荆棘划到的伤处火辣辣的疼,但这些都不敌心中的恐惧。
天黑之后,她已经哭了两回,到现下,眼眶里还是湿漉漉的。天黑之前,她还拖着扭伤的脚在林子里拼命走着,心中想着赵宁的话,想着自己一定能出去,然而,累到筋疲力尽、脚伤越来越肿,她仍在这片可恶的林子里打转,天一黑,所有被她死命压抑的恐惧和无助全都跑了出来。她没有信心了,甚至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
纵是夏日,夜晚的山间冷得出奇,她走不动,也不敢走了,找了一棵树靠坐着,一直在发抖,既是冷,又是怕。现下乍然听见那似有似无的呼唤,有一瞬间,她以为是她太怕了,怕得脑子出了毛病,听错了。
他怎么会来呢?
他陪皇上狩猎去了,根本就不晓得她在这里,姨母也不知道,而赵宁……想来也是不知道的。她被人设计了,没有人晓得她在这里,又怎么会来找她?
纪愉抱着膝,把脑袋埋在双腿间,强迫自己不去听那些可怕的鸟叫声。她越这样想,那些声音越是拼命往她耳朵里钻,吵得她心里抖瑟,脑袋疼痛。然而,在这些乱音中,那一声声“杳杳”却越来越清晰,清晰得仿佛是真的。
纪愉捂着耳朵,嘲讽地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他,她无助的时候,竟还会不受控制地想起他,想来她从前对他可真是信赖啊。
她不想再让自己这般没出息地想着他,于是扶着树起身,挪着肿痛难耐的左脚缓缓移动。她得继续走下去,再这样坐着,她会越来越害怕,连脑子都要迷糊掉了。
才挪了两步,左脚就疼得动不了,她不得不停下歇了一会儿,抬手将眼眶里打滚的泪珠子抹掉,又继续往前挪动。却在这时,忽然瞥见前头一星火光若隐若现,而与此同时,那唤她“杳杳”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
纪愉迷茫地顿足,在黑暗中望着那火光隐现的方向,直到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
那人手中拿着快烧尽的火桩子,火光已经十分微弱,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微哑的嗓音越来越清晰。
纪愉愣愣地望着那处,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得紧,有些温热,又有些酸涩。
似乎突然看到了她,那模糊的身影陡然停住了。
忽然间,眼前微弱的火光灭了,纪愉猜是那火桩子烧尽了罢。
她的眼前黑下来,然而下一瞬,她感觉到有人朝她奔过来,在漆黑的夜色中将她抱到了怀里。





娇宠为患 第38章
纪宣的胸口起伏不定,纪愉被他按在怀中,侧颊贴在他的左边胸口,那儿的心跳又闷又急,一声一声传入她的耳里,盖过了四周怪鸟的鸣叫声。
他抱得很紧,双臂搂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扣在胸前,夜色深沉,唯一能照明的微弱火把如今也没了,仅有树叶稀疏处透了几星薄淡的月光。
“杳杳……”他的声音明显哑了,夹着几声喘息,纪愉不明白这一刻的自己为何如此温顺,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他。
大抵是太累了,累得没有力气了罢。她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
过了好半晌,纪宣松手放开她,借着这处零星的月光仔细看她,然而除了模糊的轮廓,什么也瞧不清。
纪愉这时才往后避了一步,左脚的疼痛骤然袭来,她趔趄了一下,痛得“嘶”了一声,纪宣动作极快,长臂将她扶住,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一手捏着她的手腕,“你怎么了?脚伤到了?”
纪愉吸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然而两人力气悬殊,她那点气力如何敌得过纪宣?她不回答,纪宣便不再等她的答案,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来。
“你放开我!”被他抱到怀里,她终于气呼呼地开口,两只手使劲推他硬实的胸膛。
纪宣不但不松开,反而抱得更紧,他转目往四周看了看,到处都是一片昏黑,别提找到出路了,连大概的方向都辨不清,饶是他先前留了记号,在这黑夜里也没甚么用,若要出去,恐怕得等到天亮了。
怀里的小姑娘仍在挣扎,他收紧双臂,一壁踏步朝月光微亮的那处走,一壁低声道,“杳杳,我知道你恨我,一刻也不愿与我待着,但你受了伤,目下我们出不去,须得等到天亮才能找路回去,如今别无他法,你且忍受这一回罢,待明日我们离开这处,我……”他顿了顿,语声更哑了些,“我不会再碍你的眼,你也不必避着我,你回家去罢,念念很想你,那原就是你的家,该走的是我。”
纪愉正在挣扎的身体忽地僵住,纪宣步伐迈得更快,夜风刮来,吹得林中树叶簌簌作响,怪异的鸟叫声始终未曾停歇,然而纪愉却只听见他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放心回去罢,我会走的。”
你要走去哪儿?
她差一点就脱口问出这一句,所幸关键时刻心念回归,这话被她死死憋在舌根下,愣是没能钻出来。
怀里的人突然乖下来,没有再挣扎,纪宣猜想是因为他说出了她想听的话,让她满意了。果然,他早该自觉一些,主动离开的。他无耻地在她家里生活了二十年,袭了郡王爵位,霸占着家主的身份,无论怎么说,都是一副贪婪可恶的嘴脸,但凡知晓真相的人,任谁瞧了都会嫌恶的罢。更何况,他还恩将仇报害了她。
纪愉微微仰首,在昏黯的夜色中望向他的脸,入眼只有模糊冷峻的轮廓,她看不清他的脸庞,不晓得他此刻是何表情,亦无从判断他言辞真假。
对于他那番话,她心中无疑是惊怔的。
他和孙氏处心积虑走到这一步,不就是看中了郡王府的权力和富贵吗?权力可以助他们报复段家,富贵可以让他们一生无忧,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位子,享受了多年的权贵生活,他自然要稳稳当当地霸着这一切,岂会舍得走?
这本是她首先应该想到的问题,她本该讥诮地讽刺他、怀疑他,把难听的话说出来羞辱他,但她没有,她第一个反应竟是忍不住要问他去哪儿。
纪愉忽然无比沮丧,沉默地垂下脑袋,心中乱绪翻滚。
纪宣不知她所想,感觉到她安静下来了,他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在黯淡不明的月色中瞧见了一处地势低平的凹地,他抱着纪愉走过去,寻了一处避风的位置,将纪愉放下,让她坐到延伸到凹地里的老树根上,脱了身上的玄色劲服外袍裹到她身上。
纪愉不想披着他的衣裳,抬手将袍子扯下来,丢回给他。
纪宣没有勉强她,将衣裳放在她旁边的树根上,就起身去附近拾了一堆树枝枯叶过来生好了火。
纪愉抱着膝盖坐在一边,看着他往火堆里添柴,将那火烧得旺旺的,周遭暖了不少。
他没有歇着,转瞬又起身抱着更多的枯枝回来。夜晚还很长,这山林间十分阴冷,他知道纪愉最怕冷,这火堆得一直烧着,否则她夜里一定受不住。
拾好了柴禾,纪宣走到她身边道,“你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来,你不必害怕,我就在这附近,若有何事,就大声喊我,这火若小了,你往里头添柴禾便是了。”说罢,他转过身往火光照不到的黑暗中走。
“我不饿。”沉默许久的纪愉忽然出声。
走了几步的纪宣顿足,回身望着她,“你晌午出门,这会已是深夜,怎会不饿?”
纪愉想要分辩,他已经扭头走了。
他一走,纪愉心里就开始发憷。饶是面前烧着一堆火,将四周照得明亮,她仍觉得害怕。她的胆子本来就不大。
她左顾右看,东张西望,感觉不只那些怪鸟吓人,连周围那些随风乱舞的树影都像鬼怪一般可怕。她捏着自己的手,没有出息地期盼那个人快点回来。
纪愉转目四顾时,瞥见她先前丢回给纪宣的那件衣裳。她犹豫地盯着那黑乎乎的劲袍看了许久,终于伸手将它拿过来放到膝上,脑袋埋到双膝之间。
衣服上有纪宣常用的佩香气味,他素爱萧兰香,浆衣房的仆婢深知他的喜好,他的衣裳只用萧兰香来熏,这味道淡雅好闻,纪愉也喜欢。
熟悉的味道,让她不那么害怕。
她寄于他身上的信任和倚赖至今收不回来。
这已经是个显而易见的事实,纵使纪愉一点也不愿意承认,但她已经意识到了。




娇宠为患 第39章
纪宣回来时,纪愉的脑袋仍旧埋在膝盖间没有抬起来。
夜深了,林间的风刮得有些猖狂,纪愉听到脚步声,陡地抬头,望见那人已经走过来。
他离开约莫两刻钟,火堆里的柴禾烧没了一大半,纪愉始终没有添火,这会儿火光弱了许多,他高大的身影来到她跟前,俯身将手里的野果子放到她身边,抬头时看到她铺在膝上的衣裳,有些惊讶,纪愉登时反应过来,一言不发地将他的衣裳从膝盖上拿下来,丢到了一边。
纪宣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到她的脚上,有些担心地觑了觑,“你伤的是哪只脚?”
纪愉下意识地将两只脚都往后缩了缩,谁知动左脚时伤处一扯,疼得她哼了一声。
纪宣着急地探手摸到她脚踝上,“让我看看。”
“你别碰我。”纪愉两手抱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拉开,又推了他一把。
纪宣身子一歪,跌坐到地上,看见纪愉又往后缩了缩,与他拉开距离,他心里很不好受。
他盯着她的脚看了一会,猜测应该是扭到了,现下也没有法子,只能等到明日回去让太医瞧了。这样想着,他没有再勉强她,沉默着起身往火堆里添了火,之后寻了根粗树枝烤着带回来的野雁。
纪愉望着他熟练地烤野味,心中还是有些惊异的。这林子里黑灯瞎火,什么都瞧不清,他能找到果子就不错了,居然能打到一只野鸟儿,真是奇迹。
“你先吃果子吧。”纪宣的目光看着火中的野雁,“我试过了,味道不差,可以垫垫肚子。”
纪愉摸摸自己空空的肚子,视线瞥向旁边的圆果子,挣扎了一会,还是忍不住拿起了一个。她的确很饿。她觉得没必要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横竖纪宣欠了她那么多,他赔她一条命都不够赎他的罪,她吃他几个果子怎么了?
纪愉摸出帕子,将那果子擦了擦,小口地咬着。这种青色的叫不出名儿的野果子她从前自然是没有吃过的,味道酸酸甜甜,吃完后舌头上有些涩,算不上多好吃,但也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若是换了平常时候,纪愉定然是不会吃的,但现下她饿了大半天,已经顾不上挑剔什么了,颇有食欲地吃完了三颗。
这时纪宣烤好了雁肉,用先前摘好的宽叶片包好了一块,递到纪愉面前。
冒着热气的野味儿香味儿弥漫,十分诱人,纪愉吞了一下口水,眼睛盯着那一大块香喷喷的肉,心中犹豫不决。
“吃罢。”纪宣看出她的犹豫,蹲下身将包好的雁肉放到她身边的树根上,随后起身坐到离她远一些的地方。
纪愉再次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没能抵住近在眼前的诱惑,拿起烤得喷香的肉吃起来。
不过她在心里告诫自己,就算吃了他摘的果子和他烤的肉,也决不能因此忘了他对她做过的事。他欠她的,不是几颗果子,一块烤肉就能还清的。就算他这辈子真心悔过,已经没有要害她的心思,那也不能减轻他的罪孽,所以无论他做甚么,都是不够的,她是不会原谅他的。
纪愉吃饱之后,就有些犯困了。
纪宣一直在添柴禾,火堆烧得正旺,暖融融的,并不觉得冷,但是在这种地方,没有柔软的床榻,夜风在吹,怪鸟在叫,任谁也没法子好眠。纪愉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上下眼皮直打架,却不敢睡过去。
纪宣望了望她,忽然起身走过去,捡起被她扔在一边的外袍,铺在火堆旁的软草地上,对她道,“只能委屈一晚,就这么睡罢,我会守着,你不要怕。”
纪愉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继续抱膝坐着,将脑袋耷拉在膝盖上,闭着眸子,那意思就是不用他管。
纪宣没法子,只能默默退开,回到原处坐着,不时往火堆里添火,不让她冷着。
纪愉本想今晚坚持一下,不睡了,就眯一会眼睛养养精神,谁知道眸子一闭,没多久就迷迷糊糊打起盹来。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就真的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身上还是暖和的,纪愉扭头一看,火堆仍在烧着,似乎这一夜都没有熄过,显然是有人一直在添火。
纪愉撑着手肘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身下垫着的正是纪宣的衣裳,她迷蒙的眸子此时才彻底睁开,看清自己已经不在昨夜坐的树根上,而是睡在纪宣铺好的衣裳上。
她揉着脑袋回想了一下,便轻易猜到一定是纪宣在她睡着后将她抱过来的。
“你醒了?”纪宣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纪愉扭头,看见他穿着单薄的中衣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些红果子。他的脸色有些憔悴,身上的衣服也不太干净,上头沾到了泥土和树汁之类的污物,在晨光中十分显眼。
而她自己现下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发髻乱了,有些鬅松,上头还粘了两根细草,嫩豆腐似的白脸蛋上有几处污迹,是昨日跌倒时弄到的,除此之外,她的手腕上、脖子上还有一些荆棘刮过的红痕,昨日夜色昏昧,纪宣并没有瞧清楚她的样子,早晨天亮后他才看到,这会儿天光更盛,那些红痕更加清楚,与她白皙的皮肤一对比,十分刺目。
纪宣的眸色陡然沉了,抬步走近,盯着她的伤痕看了好一瞬,眼神阴翳,眉心越蹙越紧。
纪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转而将两只手都背到身后,不想给他看。
他这样子,也能勾起她心中的怒气。上辈子都能狠心弄死她,现在不过瞧见她受了这么点伤,又何必摆出那种心疼的表情,不觉得虚伪可笑吗?
纪愉冷冷地抿唇看着他,眼角眉梢已有讥诮,纪宣对上她的目光,立即感知到她的嘲讽,眼神陡然一黯,无法面对地别开脸,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方走近了些,将手中的果子放到她旁边,背过身走远了一些。
纪愉心里有气,盯着那些果子看了一会儿,随即毫不客气地把它们全吃完了,一个也没有给纪宣留。然而纪宣看到她都吃下去了,心里反而舒服一些。
纪愉往边上挪了挪,将他的衣裳从身下抽出来,丢到了旁边。
纪宣走过去,拾起衣裳穿好,走到她面前,背对着她屈身,低声道,“我背你走。”
“我不要。”纪愉硬声拒绝。
他转过脸来,蹙眉闷声请求,“就这一回,你伤了脚,我们必须快些回去,你失踪了一夜,惜妃娘娘想必急坏了。”
纪愉闻言脸色一沉,想起姨母,登时有些着急,见他转过身,以宽阔的后背对着她,又挣扎了一会,最终认命地趴了上去,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万不得已、情势所逼,反正他做甚么都是应该的,而且都是远远不够补偿她的。
柔软的小身子覆到他后背上,布满红痕的纤手搭到他肩上,在他脖颈处相扣,纪宣低眸看着,心里发疼,喉中泛起酸意,他双手放到后头抱住她的腿,背着她起身。
他走得很快,但也很稳,纪愉在他背上,并没有觉得被颠得难受。
纪宣按照先前留的记号一直往前走,但先前有几段路他走得很急,顾不上往树上扎布条,因此少了些记号,这会儿往回找,便有些费劲。
走到一处林木稍少的空旷地方,纪宣找了好一会也没有看到记号,只能凭着感觉试探着朝前走。
纪愉伏在他背上,也能看出他有些迷路了,不免着急起来,可她也没有办法,压根搞不清方向,本想催促他,却又不想跟他说话,只能闷着头沉默地任他背着绕来绕去。
纪宣走了一会儿,隐约感觉前头不远处似乎就是他先前系马的地方,不由加快了脚步,不想,走到一处空地时,脚下突然失力踩空,整个人立时下坠,原来这里竟有一处捕猎的大坑,上头铺了薄篾、茅草、最上头覆了层土,乍一看,完全看不出异常,等到踩进去,已经来不及了,这显然是用来猎捕身形较大的野兽的。
纪宣一心赶路,毫无防备,待他反应过来,立即翻了个身将从背上滑下来的纪愉抱到怀里,但是没想到坑洞并不深,等他想运力使轻身功夫带她上来时,他们已经落到了坑底。他后背着地时,感觉到一排末梢尖锐的利物刺进了肩背和胳膊,突然袭来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
“杳杳,你有没有受伤?”他咬着牙根忍住痛苦,急切地问她。
纪愉在他怀里,整个身子都被他护住,自然没有被刺到。
她只是被吓到了。
真没有想到这种据说无人敢进的怪树林里竟然还有捕兽坑,也不晓得是哪个胆大的猎人干的好事,害她突然掉下来,魂都要吓出来了。
纪愉定了定神,推开他的手臂,从他怀里爬出来,挪着身子退到边上,喘了一口气,抬眸瞥了瞥四周,视线移到纪宣身上时,发现他竟然还保持着刚才跌下来的姿势躺在那里,动也没动,不知怎么回事,他的脸色有些发白,喘息有些重。
她心头忽然一紧,目光往边上移了移,就看到他右边胳膊下头的泥地上有血迹。
“……你怎么了?”




娇宠为患 第40章
“没事。”纪宣蹙眉,手肘撑着坑壁坐起身。
纪愉往他身后一看,瞳眸登时紧缩了一下。
那里的泥地里嵌着一排头部削尖的竹箭,足有五六寸长,两指粗细,上头尽是鲜红的血,连周围的泥地上都有血迹。
纪宣扶着坑壁歇了一瞬,喘了两口气后站起身,伸手拉起纪愉,“我带你上去。”
纪愉不理他,讷讷地望着那排竹箭,好半晌才将视线移到他身上,“你背过身去。”
纪宣面色滞了滞,并没有听从她,而是伸臂揽住她的腰,抱着她一跃而上,出了坑洞。
“我的马就在前头,我抱你过去。”纪宣沉声道。
纪愉盯着他发白的脸,眸色复杂,她的目光移到他的右臂上,看到湿濡的血顺着玄色的衣裳往下流。
他受伤了。
纪愉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血从他的袖口滴落,砸到他脚边的枯草上。
她不说话,也不动,纪宣上前揽臂要抱她,却被她避开。她忽然挪步,绕到他身侧,望着他的后背,脸色瞬间白了白。
他的肩背被那锐利的竹箭刺进去,足有*个窟窿,这会儿已经瞧不清,只有血糊糊的一片,即便他的劲袍是玄黑的,也能瞧清那血流得格外吓人。
察觉到她在看什么,纪宣很快转过身,以面朝她,“在流血吧?有些吓人,你不要看,”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她,因为疼痛,他的唇已微微泛白,说话的声音更加低哑,“我不背你了,我抱着你走,血不会沾到你身上的。”
纪愉好一瞬没有说话,看着他的脸,神色有一丝空茫,过了一会儿,她摇摇头,不发一言,也没有管他,挪着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地走了。
纪宣追上去,将她抱到怀里,大步往前走。
纪愉出乎意料地没有挣扎,被他捞到怀里时,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就安静地任他抱着,竟是难得的温顺。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很浓,袖子上的血蹭到了她的衣服上,她看着那刺目的红色,脑子里出现的全是他血糊糊的后背。
心里某一处揪得难受。
纪宣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他留在林中的马。他走过去,将纪愉抱到马背上,解开缰绳,牵着马一路沿着留下的记号,顺利地走出了树林。
这一路上,纪愉的视线凝在他的背上。除了湿腻腻的血,什么也瞧不清楚,她却一直盯着,就这般看了一路。
有好几回,她差点忍不住喊住他,忍不住想问他疼不疼,想帮他按住那些伤口,不让它们再这样流血。
但她终究什么都没有做,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
她不该心疼他。
他已经不值得她关心、在意。
纪愉一路都在心里这般告诫自己。
他们一出林子,在外头搜寻的人就看到了,见他们两个从无风林出来,领着金吾卫搜人的郎将又是惊诧,又是欣喜,一壁遣人回去禀告,一壁迎上来,看到纪宣背上的伤,吓了一跳,连忙送他们回行宫。
在别处搜寻的孟绍霆和四皇子收到了消息,很快就领着人赶回来了。
纪愉被送到葳蕤院,惜妃看到她回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急忙召来两位随行的太医为她治伤。好在她身上的刮痕不多,左脚扭得也不重,筋骨并无大碍,按照太医的嘱咐抹了几回药就好了不少,歇了几日之后,走路也无甚大问题了,只是瞧起来仍有些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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