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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为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君约
纪愉坐在寝屋里间就听到她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进来。
“阿姊,阿姊——”
小丫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火火地冲进屋子,“阿姊!”
“怎么了?”纪愉见她小脸通红,额上全是汗滴,不由皱了皱眉,“你跑甚么?”
纪沁顾不得喘气,红红的眸子很快洇出了一泡泪,“阿姊,怎么办,怎么办?哥哥要走了,哥哥要去西疆了……”嗓音已经带了哭腔,泪珠子顺着圆圆的脸蛋滑下来。
“……你说甚么?”纪愉呼吸一窒,心弦像被人用力拉住,一瞬间绷得极紧,勒得她心口绞拧成一团。
“念念,你说甚么?”她袖中葱白的细指捏紧,脸上的表情寡淡至极,瞧起来倒像平静得出奇。
“哥哥要去西疆了,呜呜……”纪沁已经哭了起来,“阿姊,哥哥要走了,后天就走,他说不知道甚么时候回来……阿姊,他会不会不回来了……”
“西疆?他……”纪愉瞳眸缩了缩,嗓音微滞,“要去西疆么……”
原来,他说要走……是真的。





娇宠为患 第43章
西疆不稳,乃是前朝遗留至今的沉疴痼疾。安西四镇中,尤以龟兹、疏勒最是动荡,几百年来争斗不断,战事频起,饶是先帝特派三万兵力屯守,仍不足以换得西疆长安,多年来,西戎野心不改,虎视眈眈。
今上自登基以来,始终将西疆安定挂于心头,此次听闻西戎又犯,自是忧心,有意着堪担大任之人前往西疆,在几个皇子中挑了一圈,最终属意老四,一来是因为这四皇子行事素来稳重机敏,是个教人放心的,二来今上也有借此机会历练、考校四皇子的意思。
纪宣得知消息,自请同往,皇上意外之余,一番大赞,自是允了他,特封为观察使。
去西疆起初并不是纪宣的打算,但出府却在他的计划之内。正如纪愉所说,他的郡王身份,他如今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骗来的,在一切丑陋的真相被纪愉撕开之后,他的确没有理由继续霸占。既然他的存在让纪愉不快活,他自然是该走的。
而西疆,恰好是最合适的。山长水阔,千里之隔,他再不会碍她的眼了。
但在离开之前,有些事,他定然要为她安排好。
当纪宣出现在西郊别业时,孙氏很意外。自从那日纪愉得知真相,从别业跑走,纪宣来了一回,在这之后,他再也没有露过面。
也是在那一日,孙氏终于完全相信了纪宣死而复生的事实。这段日子,她生了一场病,许是因为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病得很重,至今未愈。然而,即使她身边的孙嬷嬷遣人回郡王府禀报过这个消息,纪宣也不曾过来探望她。她便明白,纪宣有多恨她了。
所以,她不指望纪宣今日是来看她的。
现下,安静的寝房里,孙氏倚在榻上,而纪宣则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疏离的态度显而易见。
孙氏憔悴的双目望向他,心头泛苦。她知道,那个孝顺的孩子大概再也找不回来了,眼前的纪宣,对她只有怨和恨。若她不是他的生母,他一定已经毫不犹豫地取了她的性命。
孙氏这般想着,枯涩的眸子里盈出了泪。
纪宣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眉头,微微侧过身,目光望着窗牖,语声寡凉,“我是来告诉你,我要离京了。”
“离京?”孙氏一怔,眼眸倏地睁大,“容修,你要去何处?”
“西疆。”纪宣以冰冷的侧脸对着她,薄唇微翕。
“什么?去西疆?”孙氏的脸色登时白了,“你……你为何要去西疆?”孙氏的忧急毫不作伪,西疆正是她大兄当年埋骨之地,如今听闻纪宣要去,她自然着急。
纪宣突然转过脸,迈步朝前走近两步,却仍旧与床榻隔了一段明显的距离。他看着榻上妇人担心的神情,嘲讽地笑了一声,沉滞的嗓音低缓道,“我为何要走?母亲你不明白?”
“我……”孙氏怔忡地望着他,蹙着眉头说不出话。
纪宣眼底冰冷,寒声道,“我们对杳杳做了那样残忍的事,母亲,你以为我还有脸面每日与她相对吗?”他咬着牙,额角浮出青筋,一字一顿地对孙氏道,“杳杳有多恨我,我就有多恨你,母亲,我们犯下的罪孽,上辈子洗不清,这辈子也是徒劳了,杳杳已经……她已经……”纪宣瞳孔紧缩,喉头紧了紧,“她已经恨到不想看到我了,我除了走,还有别的选择?”
“容修,容修……”孙氏泪流满面,抓着床棱不住地摇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她泪眼通红,死死望着纪宣,“你别去西疆,别去……我去同阿愉说,我去同她说……”
“你离她远一点!”纪宣突然朝她怒吼,“我今日来,便是告诉你,纵使我不在京城,你也休想动杳杳一根头发!”
孙氏身子一震,无望地摇头,“容修,我不会再害她了……我不会了,真的……”
“我不会再信你。”纪宣冷眼看着她,无动于衷,“我不会再跟前世一样犯傻,拿杳杳的命赌你的承诺。我来之前,便已安排好一切,如今只想奉劝你不要再做无望的打算,便是我死在西疆,此生再也回不来,你和你养的人都不可能近杳杳的身,一旦你有异动,我的手下不会留情,所以你这辈子最好安分一点,别想在杳杳身上动念头。”
“不是这样的,容修,我没有!”孙氏含泪辩解,“容修,你听我说,你不能去西疆,那儿太危险了。你……”
“我言尽于此,母亲你好自为之。”纪宣不想再听她多说,转身离开。
孙氏见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眼中布满绝望,揪着褥子泪落如雨。
纪宣回到府里时,天已经黑了。
他一走进韶光院,韩业就过来告诉他纪沁来了,现下就坐在他的书房里哭。
纪宣闻言,没有耽搁,径自去了书房,果然瞧见纪沁孤零零地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小小的身子窝在椅子里,不住地抹眼泪,一声一声的抽泣清晰可闻。
“念念?”纪宣顿足,诧异地唤她。
纪沁陡地抬起头,挂着泪花的小圆脸在柔和的灯光下格外可怜。
“哥哥?”她的小嘴瘪了瘪,抽泣声又起。
“怎么哭成这样?”纪宣大步走近,摸出帕子擦她脸上的眼泪,“你怎么了?”
“哥哥,我去求过阿姊了,可是没有用……呜呜……没有用……”纪沁揪着纪宣的袖子,哭得愈发伤心,口中的话音含糊不清,“阿姊甚么都没有说……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纪宣微怔了一下,随机又替她抹了一把脸,淡声道,“你求她甚么了?”
“我求她、求她别赶你走……”纪沁仰着脸庞,小脸哭得皱起来,“哥哥,你不要走,不要走……我、我再去求阿姊!”
“念念,”纪宣握住她的小肩膀,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肃声道,“不是她赶我走的,是我自己要去西疆,不关她的事。”顿了顿,复又加重了语气,“你听懂了没有?不关你阿姊的事!”
“怎么会呢?”纪沁懵懂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一时忘记了哭泣,疑惑地喃声道,“不是因为你不是爹爹的孩子,阿姊就不让你住在家里了?不是吗?可是、可是我问阿姊的时候,她没有说不是啊!哥哥,你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纪宣抹去她眼角的泪滴,“我没有骗你,我去西疆是为了公事,与你阿姊无关,你不要怪她,也不要拿此事去烦她,懂了么?”
纪沁瞪着微红的眼睛,茫然地摇了摇脑袋,“不懂。”
“哪里不懂?”
纪沁很老实地问道,“哥哥以前从来都没有去那么远的地方,为什么偏偏现在就要去了?为什么偏偏是在你跟阿姊吵架之后?还有还有,为什么你都不问问我和阿姊,就突然说要走?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和阿姊了?是不是因为你不是爹爹的孩子,就不想认我们了?”
没想到就问了一句,纪沁就砸了一连串的问题过来,纪宣登时有些头疼。蹙眉默然一瞬,他还是选择乖乖地回答小丫头的问题。
不过,他一一回答之后,纪沁却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想跑掉?不是想扔下我们不管?”
“当然不是。”纪宣笃定地告诉她。
纪沁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两只白嫩的小手突然握住他的左掌,“哥哥,你千万要回来。”
纪宣微微一震,心头又热又酸。
小丫头的表情是罕见的认真,他甚至不忍去看。
半晌,纪宣郑重地点头,“好,我会回来。”
得到了他的承诺,纪沁松了一口气,忽然想到什么,抬头对纪宣道,“那……哥哥走之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准备衣裳、行李什么的?对了,还有吃食!”
“不必了,府里自然有人准备。”纪宣温笑着道,然而他说完这话,声音突然顿了一下,敛眸沉思一瞬,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对纪沁道,“念念,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
“什么?”纪沁两眼散发出殷勤的光芒,“哥哥快说,我一定帮你!”
纪宣薄唇抿了抿,启口道,“我要你帮我……再见你阿姊一面。”
“啊?”纪沁愣住,“这个……我怎么帮?”她蹙了眉,“不如我求阿姊后天和我一道送你出门?”
“她不会愿意的。”纪宣眸色暗了,“你知道,她并不想见我。”
“那我求求她,使劲求她!”纪沁道。
纪宣脸色凝重,“她看到我会不高兴,我不想惹她不高兴,念念,你明日下晌央她陪你去园子里,我……我偷偷看她一眼,不叫她发现就好了。”
“啊?这叫什么见面啊?”纪沁皱着脸,“你都要走了,难道一句话都不同阿姊说吗?”
“不说了,”纪宣垂目,“她不想听的。”
他已经不敢奢求,只要临走前再看她一眼,就好了。




娇宠为患 第44章
纪沁最终还是答应了纪宣。
次日下晌,纪宣如愿,远远地看到了纪愉。
与此同时,西郊别业里,孙氏写好了一封信,交给孙嬷嬷,嘱咐她亲自去郡王府找纪沁,让纪沁将信转交给纪愉。
孙氏相信纪宣说的不是假话,倘若让孙嬷嬷直接去找纪愉,必然受到拦阻,如今只能通过纪沁。
孙嬷嬷在天黑前到达郡王府,顺利地在岚鹤院见到了纪沁。
对孙嬷嬷的突然到来,纪沁十分诧异。自从上一回在别业听到孙氏和孙嬷嬷的话,她再也没有去看过孙氏。饶是她已然接受了纪宣的身世,但私心里对做出那种事的孙氏仍然是排斥的,因此现下看到孙嬷嬷,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
孙嬷嬷也不在意她的态度,照着孙氏的吩咐,拿出信给纪沁,“夫人请四姑娘务必转交给三姑娘。”
纪沁瞥了瞥她手上的信笺,有些不满地皱眉,“她要给阿姊写信,直接递给阿姊就是了,做甚么找我?又不是给我的!”说罢,轻哼一声,扭过头不理她。
“四姑娘……”孙嬷嬷很是为难,好声好气地请求道,“夫人也是怕三姑娘不愿意见老奴,这才找了四姑娘,毕竟三姑娘一向最疼您了,夫人也是没法子,就请三姑娘帮帮忙罢!”
“我不想帮她。”纪沁梗着脖子道,“她太过分了,我讨厌她。”
“四姑娘!”孙嬷嬷惊愕,“夫人……夫人是您的亲娘啊!”
她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纪沁登时冒火,气愤道,“她哪里像我的阿娘了?你瞧瞧,她哪里把我当女儿了?她从来就没有对我好过!”
“这……”孙嬷嬷说不出话,只能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她。
纪沁心烦气躁,想起孙氏,更是不舒坦,不想再跟孙嬷嬷废话,一把拿过信,丢到桌子上。
“好了,信送到了,你的事做完了,快走啦!”
孙嬷嬷盯着被仍在桌上的信,急声请求道,“四姑娘千万记着要给三姑娘啊!”
纪沁不应声,叫两个丫鬟把她送出去了。
用过晚膳后,纪沁也没有去管那封信,她急匆匆地去韶光院看纪宣,提醒他带这个带那个,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次日一早,纪宣就离府出发了,并没有等纪沁来送他。等到纪沁赶到前院府门口时,他已经走得很远。
纪沁这才反应过来,哥哥是故意不让她送。
她万分失落地回到自己院子里,心情郁卒的坐了好一会儿。负责洒扫清洁的丫鬟收好了昨日孙嬷嬷送来的信,过来交给她。纪沁这才想起这一茬。
她拿着信到灵缈苑,进了纪愉的寝屋,看见纪愉正靠在凉榻上发呆,便过去唤了她一声,又把信给了她。
“昨儿个阿娘叫孙嬷嬷送来的,说是给你的。”纪沁在她身旁坐下,并不多说,因为纪宣的离开,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纪愉回过神,诧异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信。
“你用过早膳没有?”
纪沁摇摇头,神情沮丧,“我一早起来就去赶去送哥哥,可是他没有等我,已经走了……”
纪愉捏着信的手指紧了紧,顿了顿,对纪沁道,“早上小厨房里做了糖糕,还有呢,你去吃一些。”
“我不想吃。”纪沁蔫蔫道。
“不能不吃,”纪愉皱眉,抬头喊来外边的雪泱,“去给四姑娘准备些吃食,送到东次阁去。”
雪泱应声去了,纪沁见状,只好去了东次阁。
纪愉盯着手里的信,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拆开。
里头只有薄薄的一张宣纸,写了大半张的字。
纪愉读得极快,只看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
纪沁用完早膳,一走进屋,就瞧见她愣愣地盯着信纸,神色很不对劲。
“阿姊,怎么了?”纪沁急步跑过去,“阿娘给你写了什么?”说着,伸手就去拿她手里的信纸。
纪愉回过神,手一缩,避开了她,随即一把将信纸揉掉,攥在手心里。
“没什么。”她低低道,随即抬手抹了抹眼睛,从凉榻上起身。
“阿姊?”纪沁迷茫地跟在她身后,惊惶不安,“你刚刚在哭?”
“我没事。”纪愉搪塞道。
“阿娘说了甚么?她骂你了?”纪沁急火火地绕到她前头,“是她把你弄哭的?”
“不是。”纪愉避开她的目光,顿了顿,沉声问道,“你哥哥他、他走很久了么?”
纪沁有些疑惑地点头,“是啊,门房说哥哥一大早就出门了。”
纪愉闻言没有做声。
纪沁见她脸色不佳,也不敢再问,默默地站在一旁。’
纪宣走后的第四天,纪愉去了西郊别业。
她原本并不愿意再见到孙氏,但自从看了那封信,心里一直很乱。纪宣已经离开,她没办法跟他求证,只能来找孙氏问个清楚。但她却没有想到,居然在西郊别业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纪愉从马车上下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外头的男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段晙。
段晙显然没有料到会碰见纪愉,看到她出现,愣了一下。
还是纪愉当先反应过来。她将那日的事仔细一想,立即就明白段晙是怎么找过来的了。想来是那天瞧见了纪沁的样貌,这才查到了孙氏。只是,据孙氏所说,是段晙抛弃了她,按理说,他就算得知孙氏如今在京城,也应该避着她才对,他却主动找到了这里来。
看他这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来了。
纪愉心中惊讶,面上却无甚表现,甚至没有犹疑地走上前唤了一声“段大人”。
“纪姑娘……”段晙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纪愉却没有给他面子,直言问道,“这处别院是我们家的,不知段大人为何会在此?”
段晙犹疑一番,沉声道,“乃是为寻故人而来。”
“故人?”纪愉勾唇笑了笑,面上有一丝讽刺,“此处是我母亲独居之处,段大人要找的故人是我母亲吗?”
纪愉已经知道前世惨死的真相,如今看到段晙在这里,便想起孙氏说过的那些旧事,一想到是因为他们的纠葛才害死了前世的自己,她现下看段晙也觉得十分不顺眼了。
出乎意料的是,段晙并没有否认,反倒坦荡地颔首道,“正是。”
纪愉见他如此坦认不讳,愣了一下才问道,“你与我母亲是哪种关系的故人?”
这话一出口,总算瞧见段晙僵了脸。
他沉默好半晌,缓缓道,“是旧友。”
“既是旧友,你怎站在外头,我母亲怎没有请你进去叙旧?”纪愉仰着脸庞,冷言问道。
段晙有些郁卒地皱了眉,“她对我有些误会。”
“有什么误会?”纪愉眉心微挑,“误会段大人你是个负心汉吗?”
段晙闻言,神色陡变,脸上登时青了青。他盯着纪愉,诧异道,“你母亲她、她竟告诉了你?”
纪愉笑了笑,神情无谓地道,“是啊,她的确告诉了我,难道那些不是事实?段大人当年抛弃了她,如今妻贤子孝,儿女满堂,这个时候却跑来别人家的院子找一个寡居多年的孀妇,不怕被人嚼舌根吗?饶是你不怕,我们郡王府还怕呢!你……”
“我当年并没有抛弃她!”段晙似乎急了,一口打断她,“我当年一回京就被父亲禁足,等我脱身后回去找她,她已经不在成都,我到处打听,都没有她的消息,我甚至去流放之地找过,但是没有找到,我以为她已经……”段晙的声音突然顿住。他的眉心皱成了川字,低眸又道,“我并没有抛弃她。”
纪愉看着他,眸光微微一动,缓声道,“她说,你让你三叔给了她一封断交信。”
段晙身子一震,惊异地抬眸,“什么断交信?我根本没有写过断交信!”
纪愉看着他面上不似作伪的震惊之色,抿了抿唇,过了一瞬才凝声道,“那段大人你或许应该问问你家三叔。”
说完这话,纪愉抬步就走,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对段晙道,“不管当年之事究竟如何,她已经嫁给了我爹爹,她的身份摆在这里,饶是我爹爹不在了,她也不可能再跟段大人你有什么瓜葛,你应当查清楚了吧,她并不是我亲娘,所以我在意的仅仅是我爹爹的颜面,若她与你那些旧事漏出去了,我不知道我会做些甚么,所以,段大人,你若不想给她招麻烦,最好不要再来这里。”言罢,不等段晙说话,她迈步进了院子。
孙氏此刻正在佛堂里。
纪愉没有叫人通报,径自过去了。
孙氏见到纪愉,吃了一惊。她抬起头时,纪愉看到她的眼圈是红的,显然是哭过的。
纪愉不愿在此多待,只想问了就走,遂直截道,“你信里所说可是事实?”
孙氏愣了愣,随后垂目道,“都是真的,容修那回过来,说起前世之事,与我心中计划皆合,想来俱是事实,所有的事都该怪在我头上,容修他……他只是被我骗了。从我定了计划起,他一直是不愿意的,若说他在最后关头反悔,我也不意外,说到底都只能怪我。”
纪愉敛目,视线虚虚望着脚尖,漫声问,“你说他前世是……自戕的,这也是……他亲口同你说的?”
“是,他死而复生,心中大抵是恨极了我,那日归来,他说的都是狠话,把此事告诉我,想来是为了刺我的心窝子。他素来是个孝顺的孩子,我骗他害死了你,他大抵是为全母子情义,没有对我动手,却……却了结了自己……”孙氏说到这里,目中尽是痛色,声音都有些抖了。
纪愉半晌没有说话,沉默地站在那里,并不抬眼看孙氏,目光虚无焦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氏抹了一把眼睛,收拾了一下情绪,抬头望着她道,“阿愉,你莫要再恨着容修,他上辈子过得不快活,如今连我这个娘亲也不在意了,心里头只搁着你,你若是这般一直怨他恨他,他得折磨自个儿一辈子,那西疆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那里,他、他……”孙氏说不下去了,垂首叹息。
佛堂内沉寂了好一会儿。纪愉突然开口道,“我方才在院子外头看到了段晙。”
孙氏闻言,身子陡然一震。
纪愉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淡声道,“他动作可真是快,没几日就找到这里来了,我知道你已经见过他了,但我要提醒你,记着自己的身份,莫给我死去的爹爹惹什么闲话。”
孙氏抬头看着她,唇瓣发颤。
纪愉转身行了两步,忽而回身道,“段晙说,他当年并没有抛弃你,那封断交信他并不知道,他还曾去成都找你,不只如此,他还去沈家流放之处寻过。依我看,他不像扯谎。再者,他似乎也没有必要扯这个谎,否则他就不会来找你了。”说到此,她唇角扬了扬,笑得有些讽刺,“母亲,你似乎搞错了,如此看来,我前世死得……更冤了。噢,不只我,还有段晙,还有……你儿子,他们两个死得也挺惨的呢。”
说罢,她觑了一眼孙氏霎时白得几近透明的脸,轻步走出了佛堂。
自此之后,纪愉没有再去西郊别业。至于段晙有没有再去,她其实并没有那么关心,只要孙氏别搞出什么乱子,坏了她爹爹的声誉,她并不想再去管孙氏那些破事。
自纪宣走后,府里越发的冷清了。纪沁照常跟着夫子上课,每日下了课会来找她。纪愉看得出来,小丫头心里是很想哥哥的,只是很体贴地不在她面前提而已。
孟绍霆时常会过府来看她们,每回都带些好的吃食,哄得纪沁很是开心。
平平静静的日子过得极快,大约过了三个多月时,西郊别业的管事来了府里,传回一个消息——孙氏离开了别业,到崇峦庵里剃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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