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为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君约
得知纪愉被找回来了,行宫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五公主赵甄心中恼恨不已,思索着何时再找一个机会彻底整倒赵宁和纪愉。不过,没等她想出新的计策,道行比她更高深的庄妃娘娘就审出了眉目,那个叫红芍的宫女没撑住,把一切全吐了出来,还是当着皇上的面,于是设计这出一石二鸟之计的赵甄就被抖了出来。
不用想,皇上怒极,当下叫人把赵甄带过来,亲自赏了一巴掌,就连郑皇后也受到了牵连。第二日一大早,郑皇后和赵甄母女两个就被提前送回了宫,一道被禁足了。
得知真相的赵宁气愤之余,也对纪愉感到很抱歉,一连几日都来葳蕤院探望她,两个人的关系倒是因此变得更加亲密了。
自从回来后,纪愉一直在院子里养伤,惜妃对她甚是关心,没见着她的伤完全好,都不让下榻。窝在榻上过着吃吃睡睡的日子,纪愉并不觉得轻松舒坦。这几日她总是睡不好,连着好几晚梦到纪宣浑身血淋淋的样子,每回醒来心里都越发闷堵。她不晓得自己这个样子是怎么了,分明是恨着他的,也并没有多惦记他的伤势,为何总是梦见他?难道是那日被他流血的样子吓得落下阴影了?
她觉得她都瞧不明白自个的心了。纪宣那么心狠手辣,对她做了那么过分的事,现下他不过因为她受了一点小伤,她怎么就这样了?
这般想着,她越发懊恼自己的不争气,接连往脑袋上敲了好几下。然而转瞬又想起那日的情形,登时又蹙紧了眉——
他受的似乎不只是一点小伤……
那些染血的竹箭她都瞧见了,不算短,也不算细,看起来十分尖锐,那么多竹箭刺到身体里,可不就是一堆血窟窿吗?那得有多疼啊……
九皇子进去时,瞧见的正是他家表姊一边捶自个的脑袋一边嘀嘀咕咕、唉声叹气的画面。
“愉表姊你在做甚么?”天真单纯的九皇子惊奇地问道。
纪愉闻声抬头,招手叫他到床榻边。
“小九没出去玩吗?”纪愉夜里没睡好,现下精神也不怎么样,倚到引枕上恹恹问道。
“四哥说他上午要去看看景阳郡王,下晌再带我出去玩。”九皇子十分乖巧地答道。
纪愉却是一怔,神色僵了一下,迟疑着问道,“小九,你……去瞧过景阳郡王吗?”
九皇子小脑袋一歪,疑惑地看着她,咦了一声,道,“愉表姊你怎么也喊景阳郡王呢,他不是你哥哥吗?你们吵架了?”
“……”纪愉一时语结,真没想到连小九都能瞧出来这个,但她并不想与他讨论这个,于是扯回了话题道,“小九,你快回答我。”
“唔,这个嘛……”九皇子仰着脸,左摇右晃了一会儿,突然凑到纪愉跟前,低声道,“我回答你,那你可得帮我在母亲跟前说两句好听的话,让她明日放我出去玩,好吗?”
“好好好,我会帮你的。”纪愉无奈地应声答应他的条件。
九皇子闻言,很满意地笑了一下,随即对她道,“我先前跟在四哥身边,是去过一回,但景阳郡王那时还昏着,我也没看到他,如此……也不算瞧过罢?”
……昏、昏着?
纪愉怔住,傻愣愣地望着九皇子圆圆的小脸,半晌说不出话。
次日下晌,惜妃去了昭明院陪皇上,纪愉犹豫再三,说服了服侍她的宫女,然后就从行宫后园的门出去了,走到金吾卫和骁骑军住的夹宫外头,碰见了孟绍霆。
看到纪愉在院子门口徘徊,孟绍霆有些意外,“阿愉来了?”
“孟二哥,”纪愉唤了他一声,之后就不晓得说什么了,面色不大自然地看着他,讷讷道,“我、我是来、来……”磨蹭半晌,也没有说出后头的话。
孟绍霆比她干脆多了,张口就道,“你是瞧容修的?”
“不是!”纪愉一口否认,攥着手硬声道,“我只是……随便走走,就走到这头来了。”
小丫头还拉不下面子呢!
孟绍霆心中暗笑,面上却颇为自然地应着,“原是如此啊,我还当你晓得容修伤势不轻,过来瞧他,倒是我忘了,你们兄妹俩吵了嘴还没和好呢。”
纪愉窘着脸站在那处接不上话,愣了一会儿,低低道,“那……孟二哥,我回去了。”说罢,转身走了两步,孟绍霆追过来,在她身后轻飘飘地道,“阿愉,你当真一点也不关心你那哥哥了?他伤了要害,快没命了,你还要继续跟他置气,问都不问一句吗?”
他语声未落,纪愉倏地转身,睁大了水润的眸子觑着他,小脸上的血色褪了一半。
“……孟二哥你说甚么?”她单薄的身子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桃花眼中突然就泛起了潮气。
孟绍霆将她的模样看在眼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走近了些,缓声对她道,“他身上有九个血洞,最深的那个离要害只隔半寸,且流了太多血,伤得委实不轻。这几日,就没一个人告诉你吗?为何,你都不曾遣个人来问一声?便是他惹得你生气了,到底也是你亲兄长,阿愉你这回怎地如此硬心肠了?”
纪愉呆呆望着他,略显苍白得唇瓣颤了颤,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娇宠为患 第41章
孟绍霆的话让纪愉无言以对。
明明是纪宣狠心在先,是他们母子两个对不起她,现下孟绍霆仅仅说了几句话,就教她觉得自己很过分,很对不住他了。果然,她就是没出息,到底还是对他心软了。
纪愉垂首,静默不言,孟绍霆叹了一口气,温声道,“真的不进去看看容修吗?”
纪愉抬起头,低声问,“他现在如何了?”
“养了几日,已无大碍,只是伤口仍未愈合,想来还要受些罪的。”
纪愉没有接话,轻轻点了点头,望着孟绍霆道,“孟二哥,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孟绍霆一愣,“阿愉你……”
“孟二哥,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我也不想说,就请你答应我罢。”
她蹙眉说着,眼里的潮气泛开,瞧起来格外惹人心疼,孟绍霆素来是个软心肠,见她这副模样,自然不忍再苛责甚么,也没有多问,点点头应了声。
自此之后,纪愉就待在葳蕤院,不曾见过纪宣,倒是偶尔从九皇子口中听得一些消息。
归期定在八月十一。
纪愉当日上马车前并没有看到纪宣,她仍是与惜妃一道回了宫里,到下晌才被送回郡王府。彼时,纪宣已经在府里了。纪愉当然不会去见他,只是在进门时听到管事提了一嘴,她也没有多问。
整个郡王府上下都能感觉到郡王和三姑娘之间出了大问题,但是两位主子的事,他们自然没有资格过问,就是董嬷嬷,也是没有那个胆子剖根问底的。是以,韶光院的人在纪宣面前不敢提及纪愉,而灵缈苑的丫头们也十分默契地在纪愉跟前避免说起纪宣。
府里唯一了解部分内情只有纪沁。得知纪愉回来的消息,她很快就到了灵缈苑。
两姊妹一道用过膳,说了一会儿话,纪沁就小心翼翼地提出要去看纪宣。
纪愉闻言面上无甚变化,心里却拧了一下。
纪沁注意着她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很是失望,“哥哥在西山受了伤,阿姊你是晓得的吧?”
纪愉没应声,纪沁苦着脸道,“阿姊,都过了这么多日了,你还没有消气吗?难道……真的永远都不原谅哥哥了?”
纪愉侧首看她,凉声道,“若我真的永远都不原谅他,念念你当如何?”
“我当然会好难过!”纪沁的眉头皱起来,为难地道,“阿姊你不知道,我也很气哥哥啊,我晓得他是阿娘跟别人生的,我也好生气啊,可是、可是……他都做我们的哥哥那么久了,哪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嘛!”纪沁垂下头,嘟囔了着,“再说了,仔细想一想,好像也不能怪到哥哥头上啊,说到底,都是阿娘生了他,要说错,也是阿娘错了啊,哥哥又有什么法子?”
听纪沁说完这番话,纪愉半晌未语,心情复杂地默然许久。
纪沁见状,以为她心中动容,忙趁热打铁道,“阿姊,哥哥的伤到现在都未大好呢,咱们一道去瞧瞧他好吗?哥哥看到你,一定会好高兴的。”
“你自己去罢。”纪愉道,“我见了他,也无话可讲。”
“阿姊!”纪沁拽着她的胳膊,拖长了尾音哀求,见纪愉无动于衷,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换了一招,“阿姊没话同哥哥讲也不要紧,孟二哥上午说过两日要带我去映然楼吃好吃的,不如阿姊你也去吧,我再把哥哥叫上,过两日他的伤大概好得差不多了,恰好赶上,咱们四个人一道,阿姊你就不用担心跟哥哥没话讲啦,横竖还有我和孟二哥嘛!”
“念念,”纪愉皱眉唤了她一声,肃声道,“不要再费力气做这样的事,我如今真的很难与你哥哥像从前一般相处,便是我们四个人同行,但凡有他在,我不会玩得高兴,你懂吗?”
纪沁脸上的期待一瞬间消失了,她僵着脸点了点头,“我懂了,那我不叫哥哥去了,就……我们三个去罢,这样阿姊会高兴一些吗?”
“嗯。”纪愉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缓和了语气道,“我晓得你不喜欢我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阿姊也有难处,念念,请你理解阿姊,好吗?”
纪沁懵懂地看着她,轻轻点头,认真地道,“阿姊,我不为难你了,你不想跟哥哥一块儿就算了,我们就和孟二哥一道去吃好吃的罢,到时我们好好玩玩,我想看到阿姊你开心起来。”
“好。”纪愉笑着捏了一下她的脸。
过了两日,正好到了中秋前夕,外头颇为热闹。孟绍霆早早去映然楼定了敞厢,之后才去的南衙,到了晌午时分,他安排好的马车准时到郡王府来接纪沁。
孟绍霆原本只邀了纪沁一个人,因为他并没有预计到纪愉会回郡王府,只当她还跟纪宣堵着气,要在宫里继续住下去呢。是以,当纪愉同纪沁一道出现在映然楼门口时,孟绍霆颇有些惊讶,但他转瞬便反应过来,暗暗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既然纪愉已经回家了,想来很快就能跟纪宣和好了,这样一来,最高兴的就数纪沁,他也就不用变着法子逗这小丫头开心了。
纪愉和纪沁跟着孟绍霆进了他定好的敞厢,一顿午饭吃了近一个时辰,三个人都吃得很饱,十分满足地出来了。因为纪沁还想要玉馔斋的点心,所以孟绍霆就让她们两个去马车上等他。
她们坐的马车是黎色帷幕,蓝色盖顶的,就停在映然楼的外头,旁边挨着另一驾黄盖圆顶的马车。
纪愉正要上去时,身旁的纪沁被人搡了一下,差点跌倒。纪愉扶住她,侧首朝那个撞到纪沁的姑娘看了一眼。这一看,不由愣了一下。
那个穿着翠绿色丝裙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世的小姑,成国公府的二姑娘段柔。
纪愉尚在错愕之中,就听后头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进耳——
“柔丫头,这是怎么了?”
“阿娘,”段柔清脆的声音好似鹂鸟,“是我不小心撞到人家了。”
“那还不快向人家赔礼?”成国公府的新任主母章氏在大女儿的搀扶下,急步走过来。
段柔立即听话地对纪沁道歉。
“不要紧,你也是不小心的。”纪沁体谅地回道。
这时章氏和段家大姑娘已经走到了近前,纪愉看了章氏一眼,想起前世,心中滋味复杂。
章氏也朝她们两个看了一眼,见这两个小姑娘皆是眉清目秀,面容柔美,温和地笑了笑,“小女素来性急鲁莽,方才撞着你们,真是对不住了。”
“夫人言重了,”纪愉低眉顺目,温声接话,“无妨的。”
“是啊,她也不是故意的,我不怪她啊。”纪沁跟着插话,脆生生的声音还带着小女娃的稚嫩,听着颇为可爱,章氏不由侧目,多看了她一眼。
然而这一眼,却教她突然失神,微讶的目光凝在纪沁脸上,好一会儿没有挪开。直到段柔唤了一声,章氏才回过神,心头却是突突直跳,惊疑不定,转而闭了闭眼睛,定了定骤然涌起的心绪。
只是……长得有些相似罢了……
不算什么。
章氏暗暗告诉自己,转瞬就抑下了心绪,面上无甚动静,不想,却在这时听见段柔喊道,“阿娘,爹爹来了!”
章氏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移了移身子,将纪沁遮在后头,笑着转身望向迎面走来的中年男人。
段晙一身宽袖袍服,脚蹬皂靴,长身俊朗,虽已年届不惑,但却风采不减,日前其父告老,他刚刚袭下了爵位,正式成为成国公府的新任家主,在京中声名大噪。因着多年外放的缘故,他这些年在京中不曾久留,纪愉若不是前世见过他,现下对他也是极其陌生的。
段家两位姑娘见到父亲,皆是亲昵地走近,唤了一声“爹爹”。
段晙看着两个女儿,眼底泛起笑意,“今日可吃好了?”
段柔连连点头,“吃得可好了!爹爹你没同我们一道吃,真是太可惜了!”
段晙笑道,“柔丫头真是小馋猫!”
他话音初落,章氏母女几个同时笑了。
纪愉站在段柔身后,瞧见这副和乐融融的画面,不知怎地,突然想起那日在别业孙氏说过的旧事。
他待自己的女儿这样亲近,目中的宠溺毫不掩饰,俨然是个爱护子女的好父亲。在纪愉的记忆里,前世的段晙一贯正派,待人和善,给她留下的印象不算差。
对她前世的这位公爹,纪愉不甚了解,只是眼下看他待妻女的模样,实在很难教人将他与孙氏口中那个寡情薄意的负心人想到一块儿去。
前世,在纪愉心里,段晙只有一个身份,他是段殊的父亲,她的公爹。而这一世,她却晓得了,他不仅是段殊的父亲,亦是纪宣的亲父。
这感觉,委实微妙。
不晓得纪宣见到他,又会是何种感受?
纪愉抿着唇,不知不觉间,皱了眉头。
娇宠为患 第42章
段晙一家言笑晏晏,纪愉却是心情复杂。
孟绍霆恰巧在此时赶回,纪沁远远瞧见他走来,忙从章氏身后绕出来,朝着孟绍霆挥手,脆铃般的嫩嗓喊他“孟二哥”。
“念念,”孟绍霆面上含笑,阔步走来,将手里装糕点的纸袋递给她,“你瞧瞧,可是这一种?”
纪沁欢喜地接过来,低头看看,正是她最爱吃的。
“就是这个,谢谢孟二哥!”
小丫头脸颊粉嫩,笑涡可爱,孟绍霆看着她,眸发不自觉地变得愈发温柔,“幸好没有买错,快上马车罢!”
纪沁嗯一声,转身跑到纪愉身边,“阿姊,咱们可以走啦!”
她的声音清脆好听,带着小女孩的活泼和朝气,让人很难忽视,一直在与自家闺女说话的段晙闻声,微微抬眸,朝这头投来一眼。
章氏眼见着他的目光望向纪沁,心中咯噔一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果然,下一瞬她就看到段晙脸上的表情突然凝住了。
对于这一切,纪沁毫无感知,她正忙着给纪愉看孟绍霆买来的玉馔斋糕点。
段晙的视线紧紧地凝在纪沁的脸上,他的眼神凝定不动,全身都僵住了。
段家的两个女儿也发现了父亲的异样,惊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纪沁。
章氏心慌意乱,顾不得多加思考,急步上前,走到段晙跟前,试图阻止段晙再这般看下去。
“老爷,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她脸上溢出淡淡笑容,竭力掩饰心中的不安和慌乱。
不料,段晙不仅没有应声,反而伸手拉开她,步伐匆匆地向纪沁走去。
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带着压迫感走近,纪沁自然感觉到了,她诧异地仰头朝段晙看了一眼,见他眼神怪异,面色严肃,急促的步伐来势汹汹,不由微微惊怔。然而,不等她反应,孟绍霆已经站到了她前面,他的视线与段晙相对,浓眉讶然一挑。
“段大人?”此刻正面相对,孟绍霆才乍然认出段晙,只因他们先前在宫里见过一回,但那时段晙才回京,身份也不是现今的成国公。
段晙陡然伫足,盯着孟绍霆看了一眼才认出来,但他现下急于另一件事,并不想与孟绍霆多言,只道,“原来是孟贤侄。”
这时,章氏和两个女儿已经跟到段晙身后。
“老爷……”章氏惊惶得唤他。
“爹爹……”段家两位姑娘不明所以,语气颇有些诧异。
纪愉牵着纪沁的手,站在孟绍霆身后,眸光在段晙微带焦急的脸庞上停了一瞬,继而移到章氏身上,自然没有错过她惶然不安的神色。
被孟绍霆这般打了个岔,段晙的心神稍稍定下,将眼前的孟绍霆和他身后的两个小姑娘都看了一遍,宽袖中的手微微握了握,随即面色如常地问道,“这两位……可是孟贤侄的妹子?”
孟绍霆温笑着摇头,“她们并非家妹,乃是景阳郡王的妹妹,不过晚辈与景阳郡王是兄弟交情,是以她们两个素来拿晚辈当兄长看待。”
段晙闻言,眸光微动,“……这么说,是郡王府的姑娘?”
“正是。”孟绍霆应了一声,目光瞥向段晙身后的三人,十分有礼地道,“这几位想必就是段夫人和段姑娘吧?晚辈不曾认出,唐突了。”
章氏勉强朝他笑了笑,随即又侧首望向段晙,“老爷,天色不早了,我们……”
“夫人不必着急。”段晙淡淡说了一句,目光越过孟绍霆,又投到纪沁身上。
纪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轻声对孟绍霆道,“孟二哥,不早了,我们回去罢。”
“好。”孟绍霆应了声,与段晙告辞,将两个小姑娘依次扶上马车,接过马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
在回去的路上,纪沁想起方才之事,觉得有些奇怪,对纪愉道,“阿姊,我觉得那位段大人怪怪的。”
“哪里怪了?”纪愉神色如常,语气平静地问道。
“他方才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怪吓人的,他的样子好像见了鬼似的。”纪沁琢磨着说道。
纪愉状似不以为然地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你想多了。”
“是么?”纪沁眼露迷惑,将信将疑地嘀咕了一句,随即抛下了这事,去吃香喷喷的糕点了。
回到郡王府时,已经是下晌未时末了。孟绍霆随着纪沁去韶光院探望纪宣,纪愉一个人回了自己的院子,歇了半晌,早早沐浴后,就在凉榻上睡了一觉,等她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就唤雪泱倒了茶水来,连喝了两盏,才觉得喉咙里没有那么难受了。
“现在甚么时辰了?”纪愉将杯盏递给雪泱,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随口问道。
“已经酉时正了,姑娘。”
纪愉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让她出去,未料,雪泱才离开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姑娘,赵管事来了,道是有事求见姑娘。”雪泱禀道。
纪愉有些惊讶,想了想,道,“请赵管事到正堂去,先奉茶,我换件衣裳就去。”
雪泱应声离去。
没一会,纪愉就去了正堂,赵管事已经在堂中等着了,见到她来,立即迎上来。
“三姑娘。”
“赵管事,可是出了何事?”纪愉看了一眼他怀中抱的黑匣子,有些奇怪,“这是甚么?”
赵管事恭谨地躬了躬身子,将手里的黑匣子递过去,“三姑娘,府里所有的田契、各处庄子铺子的地契,还有库房的钥匙,账房的总账簿都在这儿了,请您收好。”
纪愉闻言陡然怔住,愣愣地盯着那个黑匣子,目露惊异,“这……这是甚么意思?”
赵管事抬起头,恭谨地回道,“是郡王的意思。郡王交代,从今往后,这些都交由三姑娘保管,另外,府里的大事小事,往后都要问过三姑娘您的意思。”
“甚、甚么?”纪愉倏然想起纪宣先前在无风林中说的话,登时心音陡跳,懵然问道,“那……那他呢?”
“这……老奴不知。”赵管事一五一十地答道,“郡王仅是做了这般吩咐,旁事并未多说。”
纪愉没有继续问,看了看他手里托着的匣子,伸手接了过来,匣子重量不轻,压得她的手腕往下沉了沉。
纪愉捧着匣子走到桌旁,将它放到桌上,打开木盖,将里头的厚厚的一沓契书从上到下翻了一遍。
“我们府里有这么多铺子吗?”纪愉盯着那些契书,缓声问,“我记得,爹爹从前对庶务似乎并不上心,是我记错了吗?”
赵管事走近两步,答道,“三姑娘并没有记错,从前府里的确只有田契,庄子和铺子都很少,不过前几年,郡王买下了不少铺子,又在各处郊下都置了庄子,一一安排了管事,目下每个铺子、庄子都有足够的人手在管着,如今已大有起色,每月的进项不少,管够府里的公中开支还有盈余呢。”
“噢,是这样啊。”纪愉垂眸,视线落在那一册厚厚的账簿上,半晌没有说话。
最终,这匣子留在了灵缈苑。
赵管事离开后,纪愉独自坐在堂上,盯着那黒木匣子,呆呆坐了半个时辰。
次日便是中秋。
往年的中秋佳节,纪愉和纪沁都会去韶光院与纪宣共用晚膳。那时他们并不亲近,从年头到年尾,能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少之又少,这中秋夜就算一回。但今年,显然是不可能的。
纪愉恹恹地在凉榻上窝了一上午,心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赵管事昨日送来的那个黒木匣子,脑中乱糟糟的。纵是中秋佳节,她也意兴阑珊。
草草用过午膳,纪沁突然奔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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