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为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君约
穆蓉蓉见她如此,自然不能落了后,赶忙摆了笑脸,“阿愉说哪里的话,哪有什么赔不赔罪的。”说着,又回敬了纪愉三杯。
纪愉心中暗笑。前世与穆蓉蓉深交过,她怎会不知穆蓉蓉的酒量?她今儿个就豁出去了,横竖要把穆蓉蓉放倒!
纪愉胜在年纪小,在这一堆姑娘中可以稍微扮扮嫩,她只要摆出小女孩儿的态度央着穆蓉蓉玩拼酒的游戏,穆蓉蓉是不会拒绝的。再者,穆蓉蓉这个阶段正处于讨好她的状态,对她就更是言听计从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宴局上,一众姑娘尽看纪愉和穆蓉蓉拼酒了。除了左慈有些担忧纪愉,开口劝了几回,其他姑娘全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态度,拼命加油喝彩,玩得不亦乐乎,并没有谁真心为穆蓉蓉和纪愉的身体考虑过。
一番拼过来,待到宴局结束,纪愉足足灌下了半坛桃花酒,半坛梅子酒。她的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了。但是目标却是达到了——
穆蓉蓉彻底被她灌倒了,几乎是被穆夫人身边的婆子扛回去的。这景象,所有的贵夫人都看见了。她们面上虽然没有表示,但是纪愉知道,一定有很多世家的夫人们将穆蓉蓉从儿媳备选名单中划去了。
对这个结果,纪愉很满意,几乎是以一种志得意满的姿态离开裕国公府的。
临走前,左慈担忧地过来问她,她晕晕乎乎中还拍了胸脯告诉左慈她没事,谁知,一上马车,就栽了一下,若不是纪宣拉着,脑袋就该撞出大包了。
“哥哥,我头晕。”纪愉死气沉沉地靠在车壁上,对着纪宣黑沉的脸喃喃道出这句。
娇宠为患 第17章 惊奇
纪愉喝多了酒,纪宣自然是不高兴的。前世他们也来裕国公府赴宴了,但是那时纪愉并没有像今天这样。
纪宣的脸色很难看。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因为他这段日子对纪愉太过放纵,才让她忽然如此胆大,居然敢喝成这个样子。
然而,纪愉此刻却意识不到他在生气,因为她现下脑袋发晕,目光飘忽,感觉身子又累又沉,连眼皮都不争气地打起架来,直想倒头大睡,已经无暇顾及纪宣了。
“好难受,好想睡觉……”她眯着眸子,眼神迷蒙不清,有些难受地皱着眉头。
借着车内那盏铜镂行路灯的淡光,纪宣看见那颗小脑袋歪靠在马车侧壁上,随着马车的行进,一颠一颠的,显然很不舒服。
他原本气她不顾身子,放肆喝酒,不想给她好脸色,可是目下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又硬不下心肠了。
“过来。”语气虽然不佳,手却还是朝她伸出。
“哥哥……”小手搭进他的大掌,人也随之站起,昏头昏脑间,还未站稳,就朝他栽过来。
小脑袋撞到厚实的胸膛,浓浓的醇香酒气弥漫,纪宣捞起她,将她挪到身边的坐板上,侧身坐着,让她靠在他肩窝里。
从坚硬的车壁换到相对柔软的肩窝,脸庞紧贴着料子极好的衣袍,鼻间充盈着纪宣身上清冽的气味,这感觉舒服多了,纪愉满意地阖眼,脑袋挪了几下,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抱着纪宣的胳臂睡了。
在这种既难受又迷糊的时刻,她只凭着本能寻求舒服的待遇,压根没有去想这个样子睡在哥哥怀里是否合适。
纪宣更不会去想这个。
马车行得不紧不慢,辘辘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车厢里,铜灯暖黄的光兀自摇曳。微凉的晚风拨开车窗的帘幕,吹拂着小姑娘鬓额处的细碎的绒发,她的呼吸渐趋均匀,靠在他怀里的脑袋忽然往下滑了一些。
纪宣臂弯微抬,将她搂紧,凤眸一瞬不瞬地凝着她,眼底盈满一片难以窥透的深沉。
她显然已经睡着了,粉嫩的朱唇微抿,醉后的脸颊泛着浅浅红霞,娇妍美丽。
他就这般静静望了许久,冠玉一般俊美的脸庞变得异常凝重。他忽地抬起手,想摸摸她俏丽的脸颊,描摹那熟悉的轮廓,然而探近了,却又停住,修长的手指终是收拢,再缓缓攥紧,泄了气般沮丧地收回,垂放到身侧时,猛地撞到冰冷坚硬的坐板上,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
这一世,他立誓要护她、爱她,将前世相欠的加倍还给她。这些,他都自信可以做到。然而,有些愿望,就是重活几世,也没有办法实现——
无论他做得多好,都永不能得到她。
甚至,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
在她心里,他是同父异母的哥哥,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身份。
他知道他不是,却不敢告诉她,也不能告诉她。
这一生,他仍旧要安于兄长的身份,照顾她,疼爱她,让她幸福。可是,即使宋言深和段殊都没有机会了,也永远轮不到他。他终究要将她拱手让给另一个男人。那一天总会到来。
这事实,教他切齿拊心,却毫无办法。
他的命运,一开始就是错的,便是重来多少次,也没有办法修正,只能……认命。
*
次日,纪愉醒来时,日头已经高照,灵缈苑里一片暖融融。
雪泱和青桑进屋时,纪愉正坐在衾被上揉眼睛。
“我昨晚好像喝高了……”两个丫鬟服侍间,纪愉语气懒懒,瓮声问道,“对了,我是怎么回来的?”
雪泱和青桑对视一眼,面上皆有一丝迟疑,还是雪泱答了话,“是郡王送姑娘回来的。”
其实雪泱想说是郡王抱她回来的,但是想想还是换了委婉些的说法。一想起昨晚那情景,雪泱心里就有些矛盾。
三姑娘十三了,已经到了避嫌的年纪,郡王虽然是三姑娘的兄长,但是那样的亲昵到底是不太合适的。而且,昨晚郡王抱姑娘回来,整个灵缈苑的仆婢都看见了,觉得不好的不只她一个人。她想劝三姑娘往后注意些,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顿了顿,雪泱憋下话,试探着问道,“姑娘昨个怎喝成那样?”
纪愉扁扁嘴,不想多说,遂岔开了话题,问出她更在意的事,“哥哥有没有生气?”
“这……”雪泱迟疑一下,斟酌着答道,“婢子没太注意,瞧着似乎脸色不怎么好。”
那就是生气了!
纪愉心里咯噔跳了一下,突然就多了几分不安,催促青桑快些替她梳发,又吩咐雪泱去小厨房传话,让厨妇蒸些透花糍。
收拾妥当后,纪愉草草用完早膳,接过小厨房送来的红漆盘,端着喷香热乎的透花糍出了门。在府里,纪愉不喜欢让丫鬟们跟着,所以时常都是一个人行动,这回也一样,一个人往韶光院去了。
这时已是巳中,早就过了早膳的点儿,且又还未到午膳时间,纪愉是故意带上点心去讨好纪宣的。
进了韶光院,从丫鬟口中得知纪宣在书房,她推门而入,却没有看到人,桌案上的书是摊着的,旁边的茶盏还冒着热气,想来应是刚刚出去。
或许是去书库找书去了吧。纪愉心中这般猜测着,也不着急,上前走到书桌边,将手里的红漆托盘放下,随意从一摞书中拿起一本,见是《国律疏义》,便又放下,一连挑了几本都是些无趣的,只好作罢,目光乱瞟间,忽然发现最底下压了一本封皮上有画儿的集子,连忙绕到书桌里边,小心地捏着书角往外抽,好不容易拿到手,却碰掉了最上头的一本薄册。
她放下画集,俯身去捡,起身时瞥见书桌最下层的木屉开了一道不大不小的缝,恰好能瞧见摆在最上头的那样东西。
看到那东西,纪愉的目光怔了一下。疑惑地看了一会儿,仍是不大确定,终于忍不住好奇,伸手将那层木屉整个拉开。
当那一屉的东西全展现在眼前,纪愉呆住了。
木然看了半晌,她抬手拿起最上头那件小玩意儿。那是一个蓝彩画娃娃图案的拨浪鼓,上头的蓝漆已经掉了好几块,斑斑驳驳,很是破旧。
纪愉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幼时玩过的。她那时喜新厌旧,玩了没多久,就玩腻了,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她不在意,也就从来没有找过。
没有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
抑制住心中的惊奇,纪愉又拿起另一样东西,是一个缺了口的瓷砚,她第一年练字帖时用过的。若不是那个摔破的口子,她几乎认不出了。
再往下翻,是她写过的废弃字帖,绣坏掉的鸳鸯帕子,第一回打的那个丑兮兮的络子,画的糊成一团的山水田园画儿,随夫子上课时被逼着编出的那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诗……
一件件,破的、旧的、坏的、丑的,全是她的东西。
全都是她丢掉的东西。
最底下,是一个方形的大册子模样的东西,外头包着一层深青色的硬面纸,看起来倒是不像她的东西。
纪愉将一堆旧物放下,拿出这最后一件,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动手将外层的硬面纸拆开,入眼竟是一本厚厚的簿子。
刚要翻开第一页,房门却被推开,纪宣迈步进来。
纪愉听到声响,紧张地一抖,手中的簿子掉到地上。
娇宠为患 第18章 可耻
书桌后头探出一个脑袋,小姑娘表情无措,慌里慌张地望着他。
纪宣猛地怔住,下一刻,急步过去,看到那拉开的木屉和掉在地上的青皮册子,笼在宽袖中的手一颤,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眼见他神情陡变,纪愉心中微骇,下意识地往外退了退,低声唤他,“哥哥……”
纪宣看都不看她,一言不发地俯下身,将木屉里被翻乱的东西一件件放好,他的动作小心细致,不急不缓,最后才拾起那厚簿子,捏到手中。
他垂首低眸,专注于那一屉的物什,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然而纪愉盯着他墨黑的发,却没来由地益发不安,隐隐觉得这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诡异宁静。
“哥哥,我……”
她堪堪启口,挤出细音,纪宣冰寒的声音就将她的话打断——
“出去。”
他仍低着头,说出口的两个字沉重寡淡,听不出一丝感情。
纪愉滞了滞,紧张地攥了攥手掌,却没有挪步,不怕死地解释,“哥哥,我不是故意乱翻你的东西,只是我看见——”
“出去!”这一声陡然抬高,已是严厉的口吻,纪愉几乎能听出其中夹了怒气。
纪愉慌了,“哥哥,你听我说,我只是好奇,那些东西是我的,为什么会在——”
“我叫你出去!”
纪宣站起了身,手里仍紧紧捏着那个簿子,却依旧没有看她,竟是背着身吼出的这句话。
纪愉猛地住口,脖子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他这一吼,吓住了她。
她默然立了半晌,他始终没有转身,屋子里的气氛异常凝窒。
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凶过。就是前世,也从没有。
完了。
这一回,哥哥是真的生气了,还气得很厉害。
纪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堵得慌。她已经无心好奇那簿子里有什么,也无心在意哥哥为何收着她丢弃的旧物,只是万分后悔自己的鲁莽。
她看了一眼搁在书桌一角的透花糍,无奈地垂下脑袋,默不作声地退出了房间。
吱呀一声响,房门关上了。
屋子里静得像没有人在里头。许久,纪宣才转过身,目光凝在房门上,怔怔地立了一会儿。手里攥着的簿子染了掌心的温度,贴着皮肤的地方有些热热的,他低眸觑了一眼,随即走到椅子上坐下,将手里的簿子扔到桌上。
可是没过一瞬,他又拿起来,翻开扉页,有两行小字。说是两行,其实也只有四个。第一行墨迹有些旧了,是“阿愉”两个字。第二行则是不久前新加上的“杳杳”。
他的手移了移,骨节分明的指摸到那字上,摩挲了一下,捻起薄纸翻了一页。
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模样跃然纸上,眉眼鼻唇,清晰生动,赫然是纪愉的样子。
画像下头用小字记了落笔的日子——乾元十九年八月初二。除此之外,还有几行更小的字,记的却是那一日纪愉在后园里爬桂花树的趣事。
纪宣怔怔望了许久,略显苍白的长指挪到画上女孩的眉眼间,轻柔地摸了摸,又往后翻了一页,下头记的日子是八月初六。
他一直往后翻,到了最后一页,画像上却是纪愉醉酒的模样,时间是乾元二十一年三月二十四,正是昨日。
纪宣伏首,额头抵在那一页画像上,双手隐隐发颤。
她一定没有看到这个,一定没有,否则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她若是看了,一定会发现他龌龊的心思,一定会把他当作肖想亲妹妹的可怕疯子,一定会厌恶他,排斥他,恐惧他,说不定还会气得哭,可是她方才没有,所以她没有看到。
对,她没有看到……
他心中反复回转着这些话,完全不敢去想另一种可能。他恐惧、烦躁,又庆幸,庆幸他进来得及时,没有教她翻开这簿子。
至于那一屉的旧玩意儿……
纪宣抬起头,目光觑向已经推进去的木屉,皱了眉。
“笃笃笃——”敲门声忽在此时响起。
进来的是韩业。他是方才在外头看到纪愉,这才过来的。
纪宣听了他的话,倏地起身,“她哭了?”
“是啊,三姑娘在那廊下站着不动,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奴才过去瞧了瞧,竟是红着眼圈在那掉泪呢,后来话也没说就一个人走了,奴才赶紧遣了小枝跟过去,这就来禀告郡王了。”
韩业的话音才落,纪宣已经迈步往门口走去。
“郡王!”韩业越发奇怪了,难不成是郡王把三姑娘惹哭了?这两兄妹是怎么回事?真是奇怪啊。
纪宣大步出了韶光院,一路疾走,很快就到了灵缈苑,院子里的仆婢看到郡王来了,一个个连忙行礼。
纪宣脸色沉凝,问清了纪愉在何处,也不让人通报,径自往她的寝房去了。
屋子里,四个丫鬟正急得团团转,她们的姑娘去了一趟韶光院,也不知怎么了,回来时两个桃花眼都是红红的,一句也没说,就趴到榻上闷着,她们围着问了半晌,不但没有弄明白,反倒被赶到外间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青桑着急地盯着内室,压着声音。
“谁知道啊,”碧柳叹了口气,转而出主意,“不如去韶光院找个人问问?”
“对对对,”雪泱也赞成,立即就往外走,谁知一开门,就撞见一张严肃的俊脸,正是她们家的郡王。
四个丫鬟呆了呆,刚反应过来欲行礼,却被纪宣一个眼神给遣出了房。
屋里安静了,纪宣站走到内室门口,隔着一道绸幕,斟酌着要对她说些什么。站了好一瞬,他才进去。
他的脚步迈得轻缓,纪愉的脑袋蒙在衾被中,只当又是雪泱她们中的谁过来了,便有些烦躁,“我没事,你们都不要来。”
纪宣顿足,站在床榻一丈远处唤她,“杳杳。”
纪愉的身子陡地僵了僵,旋即从榻上翻身坐起,闷得红红的小脸转过来看他,又怔又傻。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脸颊红红,眼睛也是红红的,脸颊上隐约还能瞧见点点泪痕。
纪宣心里被什么扯了一下,有些疼。他望着她,竟无端端显出几分无措,大掌捏了捏,遂走近两步,“杳杳,方才……是我不好。”
纪愉惊异地望着他,粉唇翕了翕,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准确地说,是激动——
哥哥竟然跑来跟她道歉?!哦,是在做梦吗?
纪宣微微垂眸,视线凝在地上,颇有些心虚地解释,“其实那些东西……我、我是替你收着。”
“为什么?”纪愉从激动中回过神,想起那一屉的旧物,终于忍不住好奇,弱声开口,“那些都是我不要的。”
“那些……”纪宣薄唇抿了一下,抬眸望住她,“那些都很有纪念价值,你目下还小,还不懂,等过了很多年,你再看那些旧物,就会觉得很有趣,”顿了顿,他继续睁眼说瞎话,“我原是要等到你长大以后再还给你,是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纪愉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啊,”转瞬想到什么,又有些疑惑,“可是那个簿子不是我的呀,那个是什么?”
纪宣心头一跳,目光微不可察地变了一变。
“那不是你的,是我公务上的簿子,一时不察,放错了。”他徐缓地告诉她,见她情绪如常,心中安下,遂平声问道,“你方才哭了,是气我吗?”
“不是,”纪愉果断摇头,起身下榻,两步跑过来,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是气自己,是我不该乱动哥哥的东西,你生气是应该的,只是我那时很好奇,就没忍住,没想到原来是你帮我收着那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目,很快又抬起,笑容真挚,“哥哥,你对我真好。”
纪宣一瞬间觉得自己实在可耻。
他是这么龌龊的人,竟能轻易得了她的信任。
娇宠为患 第19章 相陪
天气越发暖和,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长势愈来愈好,纪愉心情不错,前日与纪宣那点不愉快随着纪宣的道歉很快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今个是纪沁的休息日。用过午膳,刚歇了晌,纪沁就跑来灵缈苑,央着纪愉一道去园子里散步。
纪沁挽着她的手臂,一壁走着,一壁抱怨夫子的严苛待遇,纪愉听了只是笑,偶尔出声叫她努力些,多听夫子的话,纪沁倒是乖乖应着,只是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免不得要说“阿姊啰嗦”。往往到这时,纪愉就会敲一下她的额头,纪沁就没话说了。
两姊妹走了约莫一刻钟,纪愉算算日子,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道,“已经月末了,这个月定了哪日去看母亲?”
纪沁脚步一顿,脸色变了变,“不去了。”
“怎么回事,从前不都盼着去的吗?”纪愉讶异。
纪沁撇撇嘴,“哥哥说不去了,我求了几句,他就黑了脸,我想着便算了吧,反正……反正阿娘也不想瞧见我。”
“胡说什么?”纪愉肃了脸容,“你到底是母亲的亲女儿,她是疼你的。母亲只是怕吵,我可以不去,你却不行,她会伤心的。”其实,早几年纪愉也是央着要去的,但是后来长大了学会看人脸色了,便看出孙氏大抵是真的不想见到那么多人,她也感觉到了孙氏对她的疏离,便随了孙氏的心意,不再过去了。
“阿姊!”纪沁仰面看她,“你就没觉得母亲根本不在意我们两个吗?她总是说不要人去瞧她,这些年来她愿意见的只有哥哥,我每回都央着哥哥带我去,母亲待我从来都很冷淡,我便是想念她,她也不会在意的。”
“念念,”纪愉皱眉,“她可以对你冷淡,你却不能失了做女儿的心,咱们两个……是不同的。”
“怎么不同?便是因为你不是我阿娘生下的吗?”纪沁眸光熠熠,“可是阿姊,我从来都把你当亲阿姊的。”
纪愉眸光变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我自然知道。”
“所以,咱们两个是一样的,阿娘早就不要我了,我虽然是想见她,但是这回哥哥自己不去,也不让我去,我怎么办啊?”纪沁垂目,神情有几分黯然。
纪愉望着她,有些心疼,沉默了一会,笑了笑道,“这样吧,这件事阿姊帮你解决了,后日,我要进宫去,到时我央着哥哥陪我去,管事那头我会提前交代,让他安排人手,备了车送你去,在我们回来之前再把你带回来,这样哥哥便管不到了。”
“这样可以吗?”纪沁有些怀疑,“被哥哥晓得了,要挨骂的吧?”
“不会,哥哥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没那么可怕,就这么说好了。”纪愉一锤子定了音。
过了一日,纪愉果然安排好了一切,且央了纪宣陪她进宫。上一回因着六公主也在,纪愉没有同惜妃说退亲的事,这回入宫,主要就是为了这个。
纪宣管着左右翎卫,无需每日去南衙点卯,今日闲居在府,纪愉既已开口,他不会拒绝。
纪宣与宫里的四皇子交情不差,这主要是因为两人有几分同门情谊,他们当年的武学师父乃是师兄弟。纪宣想着陪她进宫一趟也无妨,到时他可以去四殿下的聿承宫待着,然后再同她一道回来。
两人出门后没多久,纪沁乘着管事安排的马车出门了。
纪愉见了惜妃,也没有迂回绕弯子,当下就把自己的想法坦白了。惜妃自然很是吃惊,只当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与宋言深闹了矛盾耍性子,便劝了几句。纪愉也不急,慢慢与她解释,一遍遍磨着嘴皮子求着,终于教她松了口,答应帮忙配合。
其实惜妃私心里对纪愉的亲事也是不大赞同的,她总觉得这门亲事定得草率了,她是看着纪愉长大的,自然希望她嫁得好些,就纪愉这身份,许给安陵侯府委实算是低嫁了,若是纪愉愿意,皇家那些个皇子都是嫁得的,毕竟有她这个姨母在,在皇上面前说几句也不费多大的力气。现下见纪愉这么坚持,顺水推舟一下也没什么。
同惜妃告辞后,纪愉出了清思殿,聿承宫过来的宫人等候在外,见了她,立即上前禀告,道景阳郡王和四殿下在御花园。纪愉就请那宫人领路,去御花园寻纪宣。
纪愉到时,欢宜亭里只有纪宣一个,四殿下已经离开了。
一看见纪宣,纪愉的脚步就加快了,纪宣看到她,已经出了亭子,朝她走来。
“哥哥,姨母答应了。”纪愉笑着告诉他,神情轻松。
纪宣笑了笑,嗯一声,道,“那现下要回去了?”
“呃,”纪愉抬头看了看天,感觉天色还早,担心纪沁没法在他们前头赶回去,便琢磨着拖拖时间,“听说望香楼新出了几样招牌菜,我想去瞧瞧,哥哥……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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