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法兰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Zeroth
只见小郡主的脸忽然沉了下来,隐约间我甚至还能发现其中显现着一丝悲伤。
我没有想到小郡主居然会有如此反应,急忙道歉,却又不甚结巴了。
我急喘着气,结巴地说道:“抱……歉,我……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我只是好奇罢了,并没有其他什么意思。你……你也不必说的,你可以当做我没有问过。”
小郡主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我本以为她一定会落泪,却没有想到她仅仅停留在面露悲伤之色的状态,并没有更进一步。
只见小郡主做了两次深呼吸,她的脸色也变得好些了。
她平静地说道:“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我应该说过,我之前都是生活在修道院中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修道院,每年只有圣诞节的时候可以允许与父亲见面。今年的圣诞节,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凡尔赛,可是,这一路上却只有姨妈陪着我。我很想念父亲,所以才不断地向大门方向望去,可是却怎么也等不到。”
小郡主的话令我动容。
这个年代的女子,除了穷人家的外,无论是贵族还是富人,甚至是普通的中产阶级,都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修道院中,直到成年才接回来。
我知道,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去了修道院便等于是能有机会接受良好的教育。修道院对那些未成年的小女孩来说,更为贴切的叫法应该是女子寄宿学校。可是,我同时也难以接受这种做法。对于一个心理素质不高的未成年小女孩来说,过早的离开家庭、离开父母,那实在是一种残忍,可能会对这个小女孩产生一生的影响。
“一年只能够见一次面,这实在是太残忍了。”我同情地感叹了一生。
可是,小郡主却又用着略带些幽怨的语气立即接下说道:“没有什么,都已经习惯了。”
我被她的话怔住了。我不自觉地观察起小郡主来,只见她神情平静,没有微笑,甚至也没有明显的悲伤和遗憾,给人一种如水般宁静的感觉。
她看上去没有什么怪异的表情,在我看来却是最大的怪异。
我暗暗想道:“她说是她早就习惯了,那么她有多少年没有见她的父亲了?”
我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郡主不再答话,她只是黯然低着头。
我又看向她的姨妈——玛尔什夫人,我说道:“请您告诉我。”
玛尔什夫人看了看身旁的小郡主,又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玛丽的父亲彭蒂耶夫公爵殿下,每年的平安夜要来参加宫廷舞会。虽然每一年都提前离开,连夜赶回巴黎,却只能赶在早晨送玛丽会修道院。今年,是玛丽请求我,我才将她带来凡尔赛的,只是想让他们共度一个圣诞节而已。”
说着说着,玛尔什夫人甚至流下了眼泪。
我不知该说什么了,我预料小郡主的心理一定不好受。
我想着或许可以安慰她,又或许应该将彭蒂耶夫公爵找来。她和我有些相似,都见不到亲人,只是我并不怎么在乎,也就无所谓了,但她不愿意,她是真正的孩子,是最需要亲人在身旁的。
我不由得觉得修道院这种女子寄宿学校的弊端。虽然在修道院,女孩可以得到良好的教育,但这种纯粹宗教式的教育方式,也可能令女子变成一个保守的,只会依从上帝、父亲、丈夫的木偶。
我认为现在这个样子,对于女子来说是极为不公平的。可是,我同时也很无奈,因为这就是这个国家的现状。
虽然现在的法兰西有适应各个年龄段的学校,甚至还有全世界最好的大学,但是,与现在的其他国家一样,义务教育并没有出现,而且在男女地位不平等的现在,男女出现在同一个教室,那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情况。
最为重要的是,人们的观念还没有进步到女性和男性是一样的地步。现在的普遍观念就是:男性因为是家族的继承人,因此需要接受全方位的教育,而女性仅仅是为社会生孩子增加人口的工具,她们最多可以用来联姻,巩固家族的利益。
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男女不平等的时代,我虽然对小郡主感到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不过与此同时,我对彭蒂耶夫公爵的情况还是有些好奇,他这个在我背诵的贵族名单上排列第三的贵族居然会没有出现在舞会会场上,这令我十分惊讶。
我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小郡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比其他贵族都要素朴的男性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套简约的黑色礼服,但衣服上并没有太多的花式和点缀物,虽然看上去使他比其他人都要精神,可是却与凡尔赛的繁华格格不入。
他来到我身前,向我行礼,我问道:“请问您是……”
他还没有回答,我便听见小郡主激动地喊道:“爸爸!”
我顿时明白,他就是彭蒂耶夫公爵。
只见小郡主已经跑到了他父亲身前,激动地抱住了他。
我发现彭蒂耶夫公爵这个时候的脸上尴尬和不舍并存,我猜想他一定是因为觉得在我面前失礼而不知所措,却又不忍心推开女儿,因此而在心中产生了矛盾。
我于是说道:“想必您就是彭蒂耶夫公爵,很高兴能够见到您,以及认识您的女儿。”
他随即向我说道:“是的,我们也很高兴能得到尊贵的殿下的接见。”
小郡主在这时候,虽然仍然不离她的父亲,可是却也恢复了正常的姿态。
我打量着彭蒂耶夫公爵,只见他眉角和耳鬓间,隐隐冒出汗珠。我猜测着他一定是从宫廷的其他地方跑过来,所以才可能在冬天出汗。
为了不打扰他们父女团聚,我准备离开。
我对他们说道:“彭蒂耶夫公爵还有伊芙瓦郡主,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请便吧!”
我正欲走向小亨利那儿,但这个时候,彭蒂耶夫公爵忽然恭敬地叫住了我:“殿下,请等一下,我有些话想要对您说。”
只见彭蒂耶夫公爵神色凝重,这令我有些不安。我点了点头,说道:“请说吧!”
彭蒂耶夫公爵声音沉重地说道:“尊贵的殿下,待会儿国王陛下进来后,他一定会借见您,但是,您在向国王陛下行礼后,可千万别向国王陛下身边之人行礼,她可不是王后陛下。”
我反应过来了,今天一定会与去年一样,国王会带着蓬帕杜夫人而非是王后。只是,去年贵族们在事前没有得到消息,而今年,贵族们都有了预料。
彭蒂耶夫公爵的脸上有着一丝愠色,我知道像他这样的贵族一定接受不了蓬帕杜夫人,并且从他的态度看出,也并没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蓬帕杜夫人。
我没有立即答复,我知道这件事中的严重性,如果我处置失当,那可能造成的就是失去贵族的支持。
我朝着彭蒂耶夫公爵点了点头,心情郁闷地回到了小亨利他们身边。
我回去的时候,小亨利特意问道:“和你说话的女孩是谁,她看上去和凡尔赛格格不入。”
我朝小郡主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这个时候,镜厅中的音乐又一次停了下来,而那雄壮的声音说道:“国王陛下驾到。”
我主法兰西 第十四章 国王接见
第十四章 国王接见()
国王来到,这引起了自我来到镜厅后的第三次轰动。第一次是我进来,第二次是王太子和太子妃进来。我不知道我来之前是否也有过这样的轰动,但我就见过这三次。
一如之前那样,所有的贵族分列两旁。刚才王太子和太子妃进来时,我的注意力都在小郡主身上,对他们毫不在意,而这一次国王进来时,我却因为想看一看国王带来的女伴而将目光投向大门的方向。现在,我终于知道小郡主为什么没有见过我,即使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来的。因为,在这个轰动的时刻,前面第一排的大人们,以及这些大人们的衣裙,很好地阻挡住了在后面的孩子们的视线。
我忍不住失落不满地自言自语道:“真是扫兴,这帮人真是太讨厌了。”
我开始怀念前世那一米八的身高了。虽然在那个年代,一米八算是普通,在欧洲更不能算得上高,但在十八世纪的欧洲,一米八的身高即使在贵族中,也算得上是稀有。
然而,站在最后面也有最后面的好处,我能够听见贵族们之间的窃窃私语。
我身前的一男一女两个贵族便仗着躲在后面,开始耳语起来。
先是男贵族愤愤地说道:“国王陛下这是要干什么,居然带了这个女人来。”
而后女贵族急忙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警告道:“不要胡说八道,她是现在宫廷中的实际王后,如果被她听见了,我们恐怕会被赶出凡尔赛。”
我见男贵族一脸怒容,本以为他会再回嘴,可没想到他却只是咬牙切齿,而不再说话。
这时,女贵族又说道:“你知道吗?在这之前,奥尔良公爵殿下、彭蒂耶夫公爵殿下等诸位王室近亲,都亲自前往国王陛下的卧室劝过,可最后他们都劝不住。”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彭蒂耶夫公爵为什么会放着女儿不管了。
女贵族用着理智的口吻对男贵族说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这是国王陛下的私事,连王后陛下都懒得和蓬帕杜夫人争吵,更何况我们。”
男贵族终于开口了,只听到他恶狠狠地说道:“这个女人,不仅插手政事,现在甚至连王室的礼仪、规矩都想要改变。再这样下去,全欧洲的王室都会笑我们法兰西,他们会说我们这个国家被女人统治。”
女贵族立即冷言冷语地回道:“这不是新鲜事,普鲁士的腓特烈国王早就讽刺过了,否则这场战争怎么可能打起来。”
相比起男贵族的那一脸毫无遮掩的怒容,女贵族却依旧保持着冷静。
她说道:“总之,现在不能和权贵们起冲突。你如果不愿意受她接见的话,你可以先回去。我必须留下,你别忘了,我们家族的资产已经岌岌可危,如果不能牵上这条线的话,早晚会破产的。”
只见这一句话刚刚落下,男贵族的表情便转愤怒为无奈。
他叹道:“我知道了,但是我会留下。”
女贵族吃惊道:“你想做什么?”
男贵族完全冷静了下来,和之前完全两样。他用着平缓的语气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怎么样的,连王后陛下、公主殿下们都放弃了,我又怎么可能再坚持。”
女贵族脸上仍然有效不安之色,只听她将信将疑地说道:“好吧!那就这样吧!”
他们的对话中提到了公主,这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在贝克里夫人教给我的舞会程序中,国王的四位未出嫁的公主,也就是我的四个姑姑,她们会在我之后,王太子夫妇之前进来,可最后却没有出现。
我虽然后知后觉,但也庆幸发现的时候不晚。
我意识到,我这四个姑姑的作法,无疑是在进行一场无声地抗争,她们是在用行动反对着国王的一意孤行。
我发现我还是将宫廷中的事情显得有些太过理想化了。虽然我的地位很高,而且这个宫廷在太阳王之后就成为了国王至尊的宫廷,可是,自凡尔赛宫建成之日便存在的错综复杂的贵族网络,却已经是越来越密集。
镜厅中的浮华,而今在我看来,却充满着阴谋。
计划赶不上变化,我不得不改变之前的想法。
我意识到我不应该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我不能图一时之快而将自己放在了贵族的对立面,我或许只应该透过老神棍来解除蓬帕杜夫人,又或者忘记这个睿智的贵妇,忘记她的香气和温暖,以及她的眼泪。
我不知道今后应该怎么办,与众人一样对蓬帕杜夫人敬而远之,又或者继续拉住老神棍这条线,但我已经决定,不在任何情况下对蓬帕杜夫人说话。
国王似乎已经坐上了宝座上,因为前排贵族们的头都已经向那个方向转去。
这个时候,贝克里夫人来到了我的身边。她毕竟是一个伯爵夫人,她也有着自己的交际圈,之前她就在和她的朋友们聊天,但作为我的保姆,她现在必须来到我身边。
贝克里夫人来到我身边事实上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待会儿领我去受国王的接见。这也是之前就安排好的,而且在接见后,我就必须返回我的卧室。
先是王太子和太子妃被宣了上去,然后,庄严的传令声响起:“请贝里公爵殿下。”
话语一落,贝克里夫人便拉着我的手,引我上前。
贝克里夫人像是一个开路着。她走在我的前面,若是遇上挡着路的人,她都会极有礼貌地说声“请让让”。她优雅的举止和规范的礼仪,在这一小段路上尽皆表现了出来。
在贝克里夫人的带领下,我很快便走出了人群,来到了王座台阶旁。这个时候,贝克里夫人松开了我的手,只见她向王座上的人行了一个屈膝礼,随后便慢慢退到了我的身后。
我朝台阶上望去,只见到一个脸上充满着精力的中年人坐在王座上,虽然有些陌生,但我也是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他就是现在的国王陛下和我的祖父。
我同时也看见了蓬帕杜夫人,夫人并没有坐在王后的座位上,而是将它空出,站在宝座的一旁。我注意到,她的站姿十分庄重,神情也很严肃,虽然她身上华丽厚重的礼服令我并不喜欢,但整体而言,她仍然令我感觉到了一种由其内心散发出的高贵之气。这是我在这里见过的无数贵妇身上都不曾有的。
王座的旁边,我看见了我的父亲和母亲,也就是法兰西的王太子和王太子妃。他们都站在国王的一侧,面色都有些不悦。
我特别注意到,我的母亲,现任王太子妃,她在气质上也输了年龄比她长十几岁的蓬帕杜夫人。联想起我的母亲似乎也不喜欢蓬帕杜夫人,这就令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正牌王妃比不上冒牌王后,我暗自取笑着,这或许就是我母亲不喜欢蓬帕杜夫人的原因。
我站在台阶下,向国王陛下行礼,然后又向我的父亲和母亲行礼。
当我行完礼直起身体后,我见到我的祖父——国王陛下正向我招着手,并听他说道:“过来,奥古斯特。”
国王的召唤我不能不从,也无需违命。
我踏上了台阶,或许是因为将要直接面对一国之王,我自心中生出惶恐之心来。等我到了国王面前,我已经忍不住瑟瑟发抖了。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可说是是我第一次主动来到大人物面前,我还是有些胆怯,我甚至都不敢抬起头看国王,即使他是我的祖父。
一张大手摸在了我的头上,温和的声音响起:“奥古斯特,我的孙子,看到你如此健康我很高兴。你和我小时候很像,你会成长为一个英俊、高贵的贵族,你会做得很好。”
他虽然是在说着套话,可是那亲切的声音仍然化去了我心中不少的惶恐。我试着抬起头来,我近距离地打量着他。眉角间已经有了皱纹,假发之下也外露着几丝掺杂着银丝的头发。不知怎么的,我能从现在的距离,看到这外表精力充沛的国王,内心其实充满着疲惫。
随后,祖父开始询问我的学业。法语、历史、数学,还有其他的一些课。不过,他问及的问题只限于上课的教师,以及我对这些教师的满意度,并没有涉及学问上的问题。
在这种温和的气氛下,我得以用简单的语句逐一回答。
忽然,祖父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有些不解,我趁机用余光向左右看了看,只见王太子、太子妃皆面露疑惑,唯有蓬帕杜夫人露出了令人费解的微笑。我没有往回看,但我推测身后的贵族们恐怕也都是一副不解之色。
正在我不解之际,祖父忽然大声说道:“谁说我的长孙,未来的王位继承人是个结巴,他很正常。”
我吃惊了。
我并不结巴,只是碰到复杂的语句不能一口气说出来而已。我知道宫中对我评价,以及那些流言,但我并没有真的去注意过,加上我很确定我没有问题,以及日益精湛的口语,我早就把什么结巴抛在了脑后。
现在祖父的行为令我看不透,但我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因为他的那一番如同宣言一般的话,根本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说给我身后的贵族们。
我偷偷瞄了蓬帕杜夫人一眼,只见她若无其事地看着其他地方,这令我更为惊讶,在这个时候,看着国王才应该是正常的反应,她那样反而透出她的反常。
将蓬帕杜夫人前后的神情以及祖父的举动联系在一起,我的脑筋转得很快,立即恍然大悟。
我暗暗说道:“原来如此,是以此为我辩护。因为国王陛下亲自说了我不是结巴,那么以后也就不会有人再会明目张胆地说我是结巴了。”
但是,我同时也意识到,作为国王的祖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事的。
我暗暗一笑,只笑自己太傻,蓬帕杜夫人的反应如此怪异,这不就是说明这件事中有她在掺合吗?
我很高兴。
虽然我的计划不能开展,但我至少确定了蓬帕杜夫人对我的看法,她并没有忘记我。
现在,这场舞会对我来说,真的可以算是没什么意思了。
我主法兰西 第十五章 一语惊人
第十五章 一语惊人()
虽然我已经对这场舞会没什么兴趣了,可是我还是必须坚持到我的祖父——国王陛下允许我离开。
我的祖父转过头对我的父亲吩咐道:“奥古斯特这个孩子很招人喜欢,我很喜欢,而且他很聪明,比我小时候聪明很多,也比你聪明。你要给他最好的教育,让他能够在日后成为合格的国王。”
祖父的话在我听来很有意思。他话语间似乎很了解我,但我不相信一个一年只见孙子几面的祖父,他会多么的了解这个孙子的情况。
我用着余光偷偷地看了一眼和祖父隔着一个空座位站着的蓬帕杜夫人,只见她面带着典雅微笑,庄重而不失优雅,而那眉宇间更是透露着一丝喜色。但是,最令我惊讶的是,她的双眼竟然微微向着我所在的方向瞄来,似乎如我用余光看她一样,她也正在用余光看着我。我顿时反应过来,我的祖父会有这么一番后,和她可能不无关系。
仔细想来,似乎可以从祖父的话中便能听出出。
他第一句话是“奥古斯特这个孩子很招人喜欢”,但紧接着他又说了一句“我很喜欢”,乍听之下,或许容易被人认为前一句“招人喜欢”中的那个“人”就是他本人,但是,如果是同一个人,又为什么要如此啰嗦?因此,我觉得,那前半句中的人,很可能指的是蓬帕杜夫人,而后半句“我很喜欢”,应该理解为他很喜欢我的行为。
我为我能在无意间得到祖父的喜爱而暗自得意着,但同时也担心我的父母会看出什么来。我有些做贼心虚,忍不住又朝父母那边望去。
只见到我的父亲——王太子殿下,满脸的犹豫,似乎心中仍然不理解,而我的母亲,则不断地朝她的丈夫我的父亲那边望去,似是在等着他回答。
王太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尊贵的国王陛下,关于奥古斯特的教育,我已经和不少贵族以及巴黎的教育专家商量过了。我已经决定,从明年开始,除了必要的基础课之外,再为奥古斯特多加一门手艺课。”
手艺课?我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不仅仅是我,祖父也立即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好奇地问道:“什么手艺课,具体指的是什么?似乎依照惯例从没有这种课。”
“是的。”王太子应了一声。
我见他似乎十分兴奋,接着听他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希望奥古斯特的教育可以有别于以往的贵族教育方式,除了文学、历史、数学、礼仪等,他还应该掌握一门手艺。他只有了解劳动的价值,才能够成为一个有价值的人。”
他的话不得不说是我在前世加今生这有生命记忆的二十八年以来,听过的最滑稽的话。我只能用滑稽来评价,因为这是我脑海中所能找到的一个最偏中性的词语。而这还是我在接受了多年的贵族教育后,所养成的礼仪所导致的,若是在以前,我恐怕会用另一个粗鲁但却贴切的词——愚蠢。
我心中对此有一大堆反驳之言,但最后却都强忍在心中,因为我的祖父比我先开口反对了。
只听他用着嘲讽般的言辞笑道:“我亲爱的儿子,你的这番话令我感到惊讶。你居然让法兰西未来的国王去学一门手艺,你难道是要让你的儿子、我的孙子成为一名低贱的手艺人吗?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看到的这种可笑的教育方法,也不知道你交际圈中的都是些什么货色的人,但我不同意你的这个主意。”
祖父的话正合我意,他几乎是把我心中想要说的话全说了出来,他说完的同时,我也是无比畅快。
可是,这个时候王太子却又立即接着说道:“事实上我是看了让雅克卢梭最新的著作而想要这样教育奥古斯特的,他书中写得很有道理。我想您如果看了,一定会认同我的想法。”
让雅克卢梭,无论是在前世和现在我都听说过。在前世时,他的名字对我还说十分陌生,仅仅是知道这个名字而已。而在现在,虽然我知道他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我仍然对他不怎么了解,只是偶然从我的文学教师口中听说过他的名字,以及他在这一年出版的著作《新爱洛绮丝》。
只见到我的祖父似是想了会儿,但最后仍然转过头望向另一边的蓬帕杜夫人,似乎是在向她询问。
蓬帕杜夫人慢慢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子轻声说着。
夫人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但我见到,祖父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之前满脸疑云也慢慢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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