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不过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盐快要没了。
起来,董策手里头这些盐,从刘若宰那里要了一批,从十里铺的库房里搜刮了一批,六棱山的土匪劫掠之后又被他反劫掠,也弄到了不少的盐。但是腌制咸鱼需要的盐相当多,现在不够也很正常。
董策沉吟片刻道:“那就每天减少捕捉的量,同时,削减给百姓们的粮食,每日的粮食发放量改成原来的七成,每户每隔三日,发放一条鱼,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吃多少留多少,是吃一顿还是细水长流,无须管他。也不用太担心,等战兵队拉起来之后,每日供给鲜鱼,你们的鱼便有着落了。”
“是。”王羽应了。
这些事儿都是一些琐事,但董策事无巨细,都过问了一边,并且给出了解决的法子,免得这个问题拖下去,越拖越是严重。
如此一来,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这些事儿处置完毕。也就是现在磐石堡摊子,事儿也少,处置起来也简单,若是等人数多了,可就不是这般轻易了。
“在此宣布一个消息。”待一干事宜都处理完毕,董策扫了众人一眼,忽然音量拔高了:“半个月之后,正式征兵,组建咱们磐石堡属军。”
众人虽然早就知道,但是董策这么正式的出来,他们也是不由得心中肃然,纷纷挺直了腰板儿。
“石进、李贵、苏大成!”董策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叫出来三个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三人立刻霍然起身,大声道:“属下在!”
“你们三人,组成筹备局,以石进为局正,你二人为副。但凡新兵们所需要的一切——住处,营房,食堂,澡堂,乃至于一切物资,棉被衣服,铠甲兵器,床铺桌椅,日常用具,厨房中的厨子,澡堂子里面的杂役,所需要的粮食肉类,餐具碗筷等等,都由你们来准备。一应所需,只要库房中有的,尽管取用,不得阻拦。不过,每隔三日,都要上一个条子给本官,这三日支用了何物,都需写的清楚明白。”
董策瞧着众人,缓缓道:“本官希望,在半个月之内,所有的东西,一应措施,都要准备妥当,士卒简拔完毕之后,立刻开始训练。所有人,都需好生配合,别让本官看到任何拖后腿的行为,都明白么?”
“明白!”众人轰然应是,已经开始盘算哪些是和自己相关,哪些一定是自己份内了。
“好了,都下去做事吧。”董策道:“一盏茶之后,令所有百姓在府前集合,顺便给本官搭个简单的台子。”
“是。”
众人纷纷散去,董策则是回房换上了那副足有七十斤重,厚重结实的全身铁甲,戴上头盔。但凡是有重要事情要宣布的时候,他总是以这副形象来面对麾下子民的。
等他出了府邸,外面台子已经搭好了,木头造的,很是简陋,也只有六尺高。
董策登上台子,面向着百姓们。百姓们以保甲为单位各自站立,虽然不那么齐整,但总还得过去。全场鸦雀无声,没一个人发出动静,都抬眼看着台子上的董策,揣测着他要什么。
虽然他们肯定是猜不到要发生什么事儿的,但是他们知道,能劳驾大老爷亲口宣布的事情,肯定是大事。这是经验之谈,之前几次,无不是如此。
雾气淡了许多,但天色还是阴沉沉的。
董策面对着众人,声音沉稳而洪亮:“再瞧见你们,本官很欣慰。还记得诸位刚来的时候,一个个枯瘦如柴,皮包骨头,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了一般。但是再看看现在,身板儿都壮实了,脸上也各位有精神,有干劲儿了!看来本官做到了当初的诺言,我董策,我磐石堡,让各位活了下来,而且这日子,看上去还过得不错。”
下面有了轻微的骚动和声音,不少人都是纷纷跪了下来,大声喊道:“多谢大老爷的恩德!”
“谢大老爷活我!”
“大老爷积善行德,公侯万代啊!”
……
众人也纷纷跪了下来,磕头道谢,不过是便是跪倒一片。
站在台下的李贵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笑意。这些带头的人,是他安排的,但是众人纷纷跪拜,却是明他们对董策,着实是充满了感恩戴德之心。
“起来,都快起来。”董策双手抬了抬,待众人乱糟糟的起身,却是忽然问道:“本官想问一句,你们是如何成为流民的。”
这个问题,一下子戳到了百姓们的痛处,这个年代人们的乡土观念最重,绝大多数的老百姓甚至一辈子没出过村子十里之外。但凡是能够凑活着支应下去,谁愿意跟一条野狗似的背井离乡?
人群中瞬间安静了一下,接着便是爆发出来一阵更加喧哗的骚乱,乱七八糟的嚷嚷着。
董策却没等他们回答,而是自己大声道:“之所以如此,无非就是四个字:天灾**!”
“自从天启年到现在,就没有风调雨顺过!这些年冬天天寒地冻,夏秋干旱无雨,庄稼年年都是颗粒无收,只能逃荒。这是天灾!闯贼献贼等叛逆四处横行,杀人放火,为非作歹,扰乱纲常,每到一地,便是荼毒一地,祸乱千里。又有海东建奴,野兽生番,每每南下犯我汉家藩篱,杀人掳掠,更胜逆贼!这是**!”
“现在诸位到了磐石堡,分给土地,分给粮种,分给房子。在咱们磐石堡,是不需要担心天灾的!天灾来去,不过就是一个旱字而已!咱们需要担心大旱么?咱们磐石堡周围的土地,都是上好的黑土地,肥的一把能攥出油来,周围有两条河,水量都很丰富,耕地离河边儿都不远,又有董官渠沟通连接,取水方便无比。眼看着明年,就是一个好收成,这日子,也就要过得舒坦红火起来了。”他的话到了百姓们的心眼儿里去,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快半年的时间,他们已经是打心底儿里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子民。虽然每日都要干活儿,但是有地有房子,每日都吃得饱,睡的香,不用担心一睡过去或是饿死或是被人吃了再也醒不过来,这等日子,跟以前相比简直就是神仙一样。最重要的这里给了他们希望——每一甲每一户,都有了一片足以传之子孙,可以让后代富足的生活区的土地。他们现在最奢侈的愿望,便是莫过于牢牢扎根在此,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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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二九九 征兵2
“但是,却须得防范**!”
董策话锋一转,声音高亢而激昂:“建奴今年七八月间入寇宣大,劫掠县城堡寨村镇无数,但凡破城之所,老弱妇孺尽皆被杀,壮男女子一概掳走,被带到那辽东苦寒之地为奴为婢,世代受苦。dm田中粮食,家中财物,数代积蓄,被扫荡一空!经此一劫,我晋北之地,十室九空,村镇荒芜废弃,白骨遍地!”
“而今年建奴尝到了甜头儿,你们他们明年会不会来?本官,他们一定会!而且我磐石堡周围,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粮食丰收,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得见,是个长耳朵的就听闻过!建奴得了消息,定然是不会放过咱们磐石堡的!”
听了董策的这话,下面的百姓顿时是一阵大乱,他们脸上都是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面面相觑,在别人脸上发现的满满都是慌乱恐惧。
建奴能战之名早就已经传遍整个大明南北,民间传闻中,他们都是身高丈八,腰围十尺,青面獠牙,嗜血吃人的妖魔鬼怪一般,被极度夸大。将领士卒一听到建奴之名,根本不敢迎战,而是远遁千里。士绅百姓听到建奴之名,更是畏之如虎,战战兢兢。入关前的八旗兵战斗力确实是强劲,但也不至于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是明朝末年武备废弛,军队战斗力弱到了极,才反衬的建奴如此强横。
是以都是谈虎色变。
至于这话的真实性,他们根本就没怀疑过。这时候的百姓,对于有见识的官人——基本上就是士绅、官员还有读书人——的言论,几乎是信任到了盲从的程度。什么就是什么,都不怀疑真实性。更别,这位董策董大老爷,可是亲手砍下十来个建奴脑袋来的厉害人物,他的话,能有假的?
其实董策还真是没实话。按照他的记忆,崇祯七年建奴入寇宣大,抢银子抢女人抢粮食抢到了手软,但是第二年也就是崇祯八年,正是黄台吉最后下狠手整合建奴内部各大势力,建极登基的一年,是以并未入寇。
若是不出预料的,崇祯八年的晋北,将会是一片安安稳稳的度过,是一个难得的复苏之年。
不过他岂会实言相告?
“那咱们怎么办?各地军队都有守土之责,轻易不会管别人的事!想要活命,唯有自救,唯有自保!建奴本官也见过,本官也杀过,还杀过不少!他们也是人,受伤也疼,伤重了也会死,被砍了也会流血!本官带了十来个弟兄就杀了他们十几颗人头!有什么好怕的?”
董策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校场:“所以本官今日在此宣布,十五日之后,正式开始征召兵丁,开始训练。”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百姓们都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都蒙了,顿时一片安静,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董策。
董策不再话,而是沉着脸扫视着众人,等待他们消化这个命令。
人群中渐渐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什么的都有,不过多半人脸上都是不情愿。
本来董策是想把他们都给改成隶属于磐石堡的军户的,但是明朝末年,尤其是明朝末年的晋北,先后被流寇和建奴祸害,户籍制度已经是变得相当松散,他打听了一番,完全没有必要。只需要成军之后把花名册报上去,按人数领饷就是了,至于是军户还是民户,是无所谓的事情。
这些百姓在刚来就被告知了会征召当兵,但是当时他们也没办法,在饿死的威胁下,哭着喊着都想被接纳,为奴为婢都行,更别当兵从军了。但是后来也没人提,这事儿就慢慢的忘了,这会儿董策冷不丁的出来,顿时都是有些措手不及。明朝前期军户是很吃香的,民户们挤破头都想变成军籍,但是到了中后期,文尊武卑,军户生活凄惨,社会地位也随之急速下降,比之乞丐贱户都还要不如。
人人都视当兵从军为畏途。
董策脸色逐渐变得不好看了,激昂的鼓动完了,大棒子也该打下来了,他沉着脸寒声道:“当兵从军,保卫家园,乃是无上之荣光。再了,只是要你们当兵,却不是把你们变成军户,一个个都拉着死人脸作甚?没有军队抵御建奴流寇,等着日后被杀光抢光,被劫掠到苦寒异乡为奴么?”
“不想当兵的也可以!”
董策冷笑一声:“磐石堡不养闲人,本期工程完工之后,便不再每日发放粮食,想要活命,便自寻活路去吧!而若是被选中从军,则再也不需要自己操心,只管每日好生操练,吃住都是公中发给,衣服每年都有几套,食堂吃饭,饭菜管饱,还能见肉。除此之外,每个月还发给八斗粮食,供给家中之用。”
“至于选不上的……”董策淡淡一笑,却没有再。
只是这种含而不发,因而不动,营造出来的未知,却更是让人恐惧。若是他干脆出来,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也不会让人多么害怕了。
二世为人,董策对人心理的揣摩和把握无疑是很到位的,随着他的话,百姓们的情绪和思维也在不断的变化着。当董策完这一句的时候,他们脑海中想的便不是想不想当兵从军了,而是猛然冒出一个念头来:若是我没被选上,那该怎么办?不再发放粮食,岂不是全家都要饿死?
这个念头升起来,顿时心里便是生出了莫大的恐惧,似乎来到磐石堡之后已经久违的饿肚子的感觉这会儿也猛地袭来,肚子不由得便是一阵阵莫名的抽搐。
因为董策把当兵变成了一个好的选择,如此一来,就不是董策求着或者是逼着他们当兵,而是他们求着想要当兵了。
这会儿他们才忽然醒悟到,自己安稳生活了这些日子,怎么就变得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现如今的好日子是谁给的?
他们的觉悟还没有高到生出“这是我的家,我一定要誓死保卫家园”这样的程度,实际上这时候人们的觉悟实在是很低的,无法和经历了五四运动和思想风潮之后的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神州相比。
但是不知道多少人的脑海中已经是立下了决心:“我一定要当兵,一定要被选中。”
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自己和亲人能活下去!
李贵等人满心敬仰的看着董策,心道大人就是大人,这话,这手腕,都是高明,如此一弄,谁还不服气?还谁不用心?谁还敢懈怠?
“十五日之后,所有十三岁以上之男丁,全部集中于此,开始挑选兵丁。选中者,当夜便入住军营,开始吃公中饭,发给衣服鞋袜。现在先一次性发放每人十五日之口粮,觉得自己有希望的,这段时日可得好生吃,好生打熬身体,免得到时候选不上了,后悔莫及。”
“任何人,都别打着逃避兵役的主意!一旦发现哪个适龄男子当日没来,或者是被选上之后打退堂鼓!”他的声音忽然严厉了许多,呲着牙冷冷一笑:“男丁打断腿,没收全部土地,滚出磐石堡,自生自灭去吧!”
众人都是不由得一个激灵。
董策讲清楚了赏罚奖惩措施,而这兵丁的待遇,百姓们一听还真是很不错,比外面那些邋遢乞丐兵强多了,顿时心里的期待和决心更增加了几分。
“好了,就是这些!不要辜负本官的期望。”
董策回了府邸,李贵等人则是留下来安排干活的事宜。哪怕是半个月之后开选,这活计也是绝对不能落下的。再了,干活也算是打熬气力的一种方式不是?
董策回了前厅,方才一番话下来,不由得口干舌燥,想要喝口茶,却是发现这前厅没人伺候,想要喝茶,还得自己去后院儿拿才是。苦笑一声,只好作罢,思量着,现如今家大业大,确实也是该找几个伺候的人了。
他出去看了看,家丁们已经安顿下来了,董策吩咐众人今日先在这儿住下,好在厢房中都有被褥,还有炉子,取了柴火燃就能取暖。屋子墙壁都是砖的,很厚,保暖性也很不错。又让王通去找周伯,让给送一些饭菜来。这一路奔波,别他们,董策也还没吃饭呢。少顷,李贵领着一个中年人一前一后进了董府,那中年人正是砖窑的管事贾云溪。砖窑是李贵在管的,这位贾管事也是他的便宜老丈人,李贵看中的那女子便是他的女儿。对他李贵也是很有些照顾,先是运作了一个甲长,然后又给挪到了砖窑管事的位子上。不过对这位比自己还要上几岁的便宜老丈人,李贵是没有任何尊敬的,他低低吩咐道:“到现在为止一块砖都没烧出来,大老爷是有些不悦的,不过我担下来了。大人也不知道会如何安顿你们,总不成白养着这许多人,你进去之后,心话,记住一,千万别跟大老爷硬,是这责任是他的。大老爷是没错儿的,除了错,肯定是咱们这些做属下的没领悟好,明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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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斯时何时?战乱之时! 三零零 分化
贾云溪心的头,李贵把他又往前送了一段,便让他自己进去。
贾云溪整整头上帽子,身上衣襟,心的进了前厅,没敢抬头便是跪地磕头道:“草民叩见大老爷。”
“起来吧。”董策淡淡的声音传来,贾云溪意起身,站在的一边。
“你负责砖厂的一应事宜,那些俘虏们,可还安分么?”董策问道。
贾云溪抬头看了一眼董策,见他正盯着自己,又赶紧低下头去,斟酌了一下语言,道:“回大老爷的话,一开始的时候,是很不安分,甚至还有人策划逃跑,但是后来张寒大人杀了几个人,提拔了几个人,这些俘虏就立刻老实了,再也没闹起事儿来。”
“哦?”董策扬了扬眉毛:“怎么?”
贾云溪见他感兴趣,便赶紧仔仔细细的了一遍。
其中倒还真有一些故事原委。
这些土匪终归是土匪出身,虽然已经给打怕了,杀怕了,但是那股子害怕劲儿过去之后,一颗心立刻就是变得躁动不安起来。谁也不愿意当阶下囚,若是流民的话,可能还会觉得现在的日子不错,至少有饭吃不用饿死了。但是问题是这帮人可是土匪山贼啊!他们过去的日子也是不愁,还能喝酒吃肉,更能下山抢劫,奸淫辱掠,何等爽快?
现在给关到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真真是让人难受死。
于是土匪中几个最胆大妄为,最凶狠的开始串联,策划一场逃跑行动,甚至还打算在逃之前痛快的在磐石堡抢上一通,弥补一下损失,也一泄心头恶气。
他们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实际上这一切,全都落在负责看守他们的王浑眼里,而王浑等看守只是佯作不知。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准备逃窜的十四个人——大部分人都被吓破了胆子,没有敢跟着他们起事,但是若他们行动顺利,剩下的人定然也会随着一拥而起——发动了,但是当他们砸碎了厚重的木门,嚎叫着冲出去的时候,却发现,迎接他们的,赫然是家丁们冰冷的面容和锋锐的利箭。
这些人当场被射杀,然后王浑连夜将所有俘虏都抓捕起来,一个个的开始审讯逼供。
又有不少核心人物被揪出来直接斩杀,如此一来,本来一百一十六人的俘虏队伍,只剩下九十个了。不过这九十个,是被吓破了胆子,再没有勇气反抗的一群人。
滚滚落地的人头和四处横流的鲜血已经让他们丧胆。
然后张寒来了,他把这剩下的九十个人分成了九队,每队十个人。然后又从这十个人里面,选出来一个最为懦弱,胆子最的人担任队正。
队正的权力很不,他负责带着全队人干活儿,然后在吃饭的时候,是按照队为单位吃的。直接一锅饭给过去,至于这一锅饭在队内怎么分配,则是队正了算。也就是,一个队内,谁多吃儿,谁少吃儿,甚至谁饿肚子,谁吃的肚圆儿,都是队正了算。
于是很快,内部矛盾就出现了。
一开始的时候,没人把队长当回事儿。因为他们都是所有人中最懦弱,最无能,最胆的那一部分,他们在土匪中的地位,本来就是最低的一群,从来就不被人瞧得起。无论是当初在六棱山的时候,还是后来被俘虏,他们总会被冷嘲热讽,欺负凌辱,甚至是抢走饭菜,这种现象,哪怕是到了他们被扶正成了队正之后,也没改变。
至少是在刚开始的短时间内没有改变。
如果他们不成为队正的话,可能这种现象会一直持续下去,始终被欺负,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但是没过多久,一切都改变了。
俗话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他们作为土匪,虽然是土匪中的弱势群体,却也是一群凶徒,论起火气来,可要比泥人儿大太多了。他们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队正这个地位,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但是很快,干完活儿之后,每个队的那一锅饭便是放到了他的面前,然后负责看守他们的兵爷告诉他,这一锅饭,由他来分配。他战战兢兢的拿起勺子,看着众人排着队在自己面前打饭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想给谁多吃儿就多给,想给谁少儿就给谁少儿。当然,他还没到让某个人饿肚子的程度,他不敢,旁边的看守也不允许这么做。
当然,他只是想想而已。他还是给队里那个经常欺负他的黑壮汉盛了满满的一碗,不过他也不傻,多少给自己留了很满的一碗。
于是当天晚上,回到住处之后,他就挨揍了。那个黑大汉嫌他没有给盛的冒尖儿。
如是几日之后,他心里的愤怒和恨意达到了极,他认为自己对黑大汉足够的照顾,但是那厮不但不感恩,而且还每日暴揍自己。于是第二天,他咬着牙,颤抖着手,在那个黑大汉似乎要吃了人一样的凶狠目光中,只给他盛了半碗儿干的,剩下的都是米汤。那个黑大个儿当场就怒不可遏,把碗一摔,恶狠狠的要暴揍他。
但是旁边的看守把他擒住,当场便摁在地上鞭打五十,并宣布饿他三天作为惩罚……
看着那个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儿,一鞭子下去就是一个血口子出现的那黑大个儿,在看众人看着自己的异样目光,这个懦弱的队正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权威和权力,是这些看守老爷们维护的,在自己的队里,自己完全不用低声下气!这里,自己了算!
而前前后后的,队正们纷纷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人性是复杂而善变的,当他们无力也不敢反抗的时候,他们可以缩着头当孙子,但是当他们发现自己有能力,有权力维护自己的利益,让自己过得更好一儿,甚至可以损害别人的利益,折腾那些曾经侮辱过自己的人的时候——统治阶层,或者,一群特权者产生了。
他们迅速的完成了蜕变。
他们胆子变大了,做事也变得凶狠了,甚至人都变得更加威严了。他们开始给自己吃更多好的,顿顿干的不算,而且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拉拢和分化。他们每顿饭给一些和自己关系亲近的人更多的干饭,而那些之前欺负过他们的人,则只能顿顿喝稀。很快的,每个队里,都是分化成了两派或者是几派。
看守的家丁也不管,事实上,这种走势,正是张寒想要看到的。
那些从强势变成了弱势,靠边儿站的一方,自然是不甘心自己成为二等公民的。不过有看守们的压制,他们就算是不满,也是无可奈何,看守们维护的,往往都是队正的权威。但是这样并不能解决问题,相反,矛盾反而会不断的积累,最终越积越深,就像是一个火药桶一样,只需要一儿火星,就足以引发剧烈的爆炸。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这个火药桶,炸了!
不知道是谁先发起的,反正是某个人先和一个队正有了口角,进而演变成了动武,然后一堆早就对这个队正不满的人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中间拳打脚踢。队正这一边儿的人自然也不会坐视,便纷纷施以援手,也加入了战团。混乱迅速的蔓延到了所有人,不管是想要拉偏架的,真拉架的,还是围观的,亦或是心怀鬼胎的,都被卷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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