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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七年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下梨(书坊)
就像是刘季,给项羽欺负了那么多年,哪怕是当了皇帝,也是每每心神难安,以为有人要来杀他。用现代医学的话说,这就是被迫害强迫症。
现在则是神清气爽,念头通达。
古代没什么娱乐活动,灯油也是很贵的,就是上床造小人儿而已,睡得早,是以普遍起的就很早,这会儿不过是早上的六点不到,整个十里铺就已经是活过来了,许多人已经起来,扛着锄头的出城干活儿去了。
明季末年穷苦,贫寒人家素来是不吃早饭的,一天只食两顿。
许多瞧见董策本能的就想喊他一声癞狗子拿他取笑。
董策大步走来,他本来就虎背熊腰,身材高大胜过常人,虽然身上穿的皮烂,却是腰杆儿笔直,眼神冷厉,腰间挂着腰刀,这龙行虎步而来,真是极有气势。
看到他这样子,众人心中都是升起异样的感觉,心里一凛,那取笑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心中暗道,这癞狗子今日怎生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看上去就不好惹。
出了城北门,放眼望去,便是一片片开垦的整整齐齐的耕地。
十里铺所在的这条河谷乃是西北-东南走向的,中间一条河流淌而过,这里属于冲积平原,因此土层丰厚而肥沃,再加上有这条河的滋润,因此水土条件都算是很不错的。
朱元璋乃是靠着屯田起家的,军队屯垦,一边种地一边作战,养百万大军而不费百姓一粒粮食。是故明朝建立之后,便是实行卫所制,一个卫五个千户所一共五千六百人,军户及家眷居于一地,世代当兵,分给田地,缴纳粮食。
在九边亦是如此,各地驻屯的边军都是一家一家的迁过来,同样拨给田地四五十亩,还有牛具种子等,以让边军们耕种养瞻,专心守望。十里铺之中的这些边军都是世袭军户,祖辈都在这里生活,原本也同样分有土地。虽说军户的田租子粒每亩需要交纳两斗,比普通民户们租重了一倍,不过在明初时,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只是这种制度败坏的就快,到了正德皇帝那一朝,军户制度就几乎已经糜烂,地方上个卫所的土地都已经被军官们侵吞,地方上的军户已经是成为了军官们的佃户,连饭都吃不饱,老婆女儿要去做暗娼才能活下来,日子都不如那些大户人家的佃农。而且有了军户制度的限制,只要是军籍,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之类的晋升途径,这就相当于把军户们生生世世给固定在了那里,几百年都不得解脱,生活的极为凄惨悲苦。
这种现象,自然也是在十里铺存在的,这些年以来,守军的田地大多己经被镇羌堡和十里铺的各级军官们侵占得差不多了,他们私下也成为各个军官们的佃户,近年天灾不断,加上他们每年都要交纳沉重的租额,根本难以糊口。
好在这也算是一块宝地,土地肥沃,产出多一些,倒也不至于沦落到妻女为娼的地步,饶是如此,这儿的人也是面有菜色,形同乞丐。
说起来,董策他家当初也是剥削阶级的一员,他祖上便一直是总旗的衔儿,到了他父亲这一辈,以总旗衔儿担任十里铺贴队官十几年,侵吞了百余亩土地,再加上自己祖上传下来的百余亩土地,这就是二百多亩。明中叶后,大明朝廷为了改变各地官员军将侵贪军户屯田之举,又按官职大小给每位军将一定的养廉田,董策家也分到五十亩,这合计二百七十余亩土地,除了极少部分在老家蓑衣渡之外,大约二百三十多亩都在的十里铺。
这许多田产,在整个十里铺也是首屈一指,可惜尽数被孙如虎侵吞,非但如此,还驱使原先的董策没日没夜的干活儿,一道农忙时候累的要死,当真是窝囊废到了极点。现在董策每每想起来,也是恨得牙痒痒。
这世上怎么还有那么懦弱无能之人?
孙如虎,也就是董家的土地,在靠河不远的地界儿,乃是上好的水浇地,产出每每能比别家多三成。履着田间小路,董策大步向着自家的土地走去,在农田里干活儿的人都纷纷抬起头来,用好奇的眼光看着他。
来到自家田地,本来这会儿正是农忙,这里常年有原先董家现在孙家的十来个佃户在干活儿,但是在昨日孙如虎出了那档子事儿,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会怎么着,因此今儿个便都没来,空空荡荡的。
董策走到一边,那里竖着一块儿石碑,上面刻了字,大意是此乃贴队官孙老爷家中田产之类的话。
这就是所谓田界,立碑刻字,代表了这片土地是孙如虎的地产。
董策冷笑一声,身子微微一蹲,抓住那石碑两侧,一用力,竟是把那石碑生生的从地上拔了起来,狠狠的扔到了一边儿去。
在田间干活儿的人都是纷纷围了上来,一人骂道:“癞狗子,你做什么?活腻歪了不成?”
董策自不理他,把自己带来的那石碑****地下,用土埋实了。
这块石碑,却是他家的界石,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董家田产。





崇祯七年 六章 往死里打!
也不知道之前那董策为何要把这个东西留下来,许是也知道这玩意儿意义非凡。
身后又传了一声喊:“癞狗子,你作死啊!这是什么意思,竟敢把孙老爷家的界石拔了?”
董策蓦然回头,待看到说话那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色。
这人名叫孙六子,干瘦干瘦的,跟个豆芽菜也似。他本来乃是董家的佃户,后来跟了孙如虎,不但如此,更是为了巴结他,把自己改成了孙姓,至于本来姓什么,却是没人记得了。这厮是个典型欺软怕硬的腌臜货色,整日拍马溜须讨好孙如虎,却是欺负董策的人数他最狠,逼着董策学狗叫便是他带着几个人干的。
他讨得孙如虎高兴,便分了五亩田与他,就在旁边。
董策缓缓道:“这是我家的田。”
“你家的田?”孙六子似是听到天底下最好听的笑话,不屑的道:“这是孙老爷家的田,什么时候成了你这条癞狗子的了?”
董策上前两步,低头眼睛冷冷的逼视着孙六子,寒声道:“你喊谁癞狗子。”
他身材高大,俯视下来,孙六子不由得心里一颤,却是嘴硬道:“老子就说你怎么地?来,癞狗子,给咱们跪在地上爬几圈儿,学几声狗叫,老子不跟你追究今天的事儿,要不然非打死你不可!”
话音未落,便看到董策上前一步,一拳狠狠的向着他砸了过来。
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孙六子的面门儿上,当时就把他打的脸上一阵扭曲,嘴里发出一声痛叫,被打翻在地。
在场众人都是张大了嘴,孙六子更是不敢置信的大叫:“癞狗子,你敢打老子?”
他给打的吐了一口血,门牙都掉了好几颗,嘴里漏风的喊着,爬起来便要向着董策冲过去,刚爬起来,便看到眼前一只脚越来越大。董策狠狠的一脚,正正的踹在了他的胸口,发出扑的一声闷响,孙六子口吐鲜血,整个人都给踹飞了出去。
众人看见这一幕,都是心理一紧。
董策大步上前,一把提着孙六子的头发,把他摁在地上,醋坛子大小的拳头狠狠的砸了下来。
一边砸一边骂道:“你本是我家家奴,却仗势欺人往日欺负我最狠,现在孙如虎那狗杂种死了,老子也转了性子,岂能还由你欺负?今日便打死你!”
他手劲儿极大,双手抓着孙六子的胳膊一脚狠狠的踩下去,众人听到一声清楚的骨骼断裂声,孙六子的左臂整个成反九十度角折了过来,森白色的骨头茬子甚至刺破了肌肉皮肤,直透了出来。
落针可闻,各人都是不可相信的神情,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敢说话。
眼前这人还是原先那个胆小如鼠,怯懦忍让的癞狗子么?他怎地这般心狠手辣,上来就要断人胳膊?
感觉到董策身上的危险气息,众人都是下意识地离他远一些。
“董二郎,莫要打了,再打便出人命了!”有的人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出言劝道。
董策只是不理,依旧是狠狠的打。
孙六子的妻子孙王氏扑上前来,紧紧抱住董策的胳膊,脸上满是泪水,哀求道:“二郎,董二郎,求求你不要打了,再下去就出人命了!我家男人错了,不该那么对你,嫂子给你磕头了。”
说着便是跪在地上磕起头来,额头在地上撞得砰砰作响。
董策停了手,他看了孙王氏一眼,这个女人对他还是不错的,淡淡道:“孙家嫂子,我十二岁那年,你还为我缝补过衣物。三年前,这腌臜泼才带着人把我打了一顿,你给我送了草药来。今日看在你面子上,我便留他一命,咱们之间,两不相欠了。”
孙王氏赶紧点头,哭道:“谢过二郎,谢过二郎。”
董策一伸脚,便是把已经给打的奄奄一息的孙六子踢到一边,孙王氏赶紧扶着不断痛苦呻吟的他走了。
他手摁着腰刀,眼睛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视了一圈儿。众人看见他那凶狠如狼一般的眼神儿,都是不由得心中一寒,身子往后退了一步。
他们都是明白,董策转了性子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负的癞狗子了。
董策缓缓道:“昨日孙如虎死了,我受了惊吓,夜梦神人,一番训诫!一觉醒来,才觉得自己以前是何等的窝囊,我立下誓言,以后再也不许自己被人欺负!”
他伸手指头在人群中点了点:“你,还有你,你们几个,以前没少欺负我!我也不追究了,只不过,以后谁胆敢在喊我癞狗子,休怪我不客气!”
被他点到的几个人都是不由得往后缩了缩,听到这话一个三十来岁獐头鼠目的汉子赶紧赔笑道:“董二郎您大人大量,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众人纷纷附和:“是啊,咱们再也不敢了,以后就喊你二郎,要么就是董哥儿,董哥儿。”
董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王通。”
“董哥儿,您叫我?”之前那獐头鼠目的汉子赶紧应了一声,走到董策近前,一脸的谄媚讨好。
却没料到董策哐当一声拔刀,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以为董策要砍自己,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
董策却只是一刀斩断了旁边一棵小树,把刀在裤腿上擦了擦,收刀入鞘,淡淡道:“本来我是要断你一只手,看你识相,给你留着吧!你去,带着几个人,跟十里铺里面的人都说说,我董二,转了性子了。”
若是在一盏茶事前董策敢说这话大伙儿只当是天大的笑话,但是现在,谁都知道这位董二郎是个言出必践的人物。端的是心狠手辣一个亡命徒,没瞧见方才狠揍孙六子那架势么?分明就是要把人给打死啊!
这种人,可惹不得!
王通吓得差点儿没尿出来,只是虚惊一场,赶紧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道:“董哥儿您就瞧好吧!不出半个时辰,咱们堡里面人定然都知道。”
说着便是带着几个人飞也似的跑了。
董策摆摆手:“过去的事儿,我不与你们计较,都散了吧!散了吧!”
这里面不少人是原先欺负过他的,本来心里都是忐忑,这会儿听了,才是放下心来。有那脸皮厚的,还纷纷上去跟董策套了几句近乎,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各自散了。
感觉到众人投在自己身上那敬畏的眼神,董策微微一笑,长长的吁了口气,一种吐气扬眉的感觉油然而生。
现在大伙儿,都是怕他了。
倒不是说他能以一敌多少,一个人就能把这些人打服,可不是这么算的——就像是在董策前生,他家所在的那个小县城足足有六十多万人口,可是县里最大的黑社会组织统共才有三十来个骨干,不也是一个县无人敢惹,说收拾谁就收拾谁?
因为人心是永远不会齐的。
他却并未离开,而是在界石上坐下。
他在等人。
几个注定会来的人。
没有让他失望,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从城门方向大步走过来一群人。
他们向着这边大步飞奔而来,很快便是到了董策不远处,这一群人有五个,各个都是身材粗壮的汉子——在这个时代这种体型至少能说明他们的营养相当不错。为首的一个大约有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满脸横肉,长相很是凶恶,他穿了一件儿青色的短褂,敞着怀,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和胸口两条黑色大蛇纹身。那两条大蛇纠缠在一起,长开着血盆大口,露出了细长尖锐的獠牙,状极凶恶狰狞。
董策目光一缩,冷冷的瞧着他们。
这五个人,就是孙如虎的心腹,也是孙如虎能在十里铺作威作福的根本。
为首的那人,名换石进,因着那两条大蛇的纹身,人送了个外号‘黑长虫’。
在他后面的那个身材矮厚敦实的名叫王浑,脑子不大好使,一语不合便即拔拳相向,当真是个浑人。另外两个身材中等的,则是兄弟俩,长相有些相逍,一个名叫周伯,一个名叫周仲。
他们四个都不是本地军户出身,而是从外地招募的,自从军户制度日渐糜烂以来,大明就已经是采用募兵制和卫所制相结合的制度了。一般来说,招募的兵摘选更加严格,也更加精锐一些。何况这四人都是火路墩的夜不收出身,后来才给孙如虎招来做打手儿的。
所谓夜不收,实际上就是明朝对斥候、侦察兵的称呼,无论在哪个国家那个时代的军中,侦察兵始终都是最为精锐的兵种,他们对于人的胆识、眼力、身体素质、个人武力,都有相当高的要求。
镇羌堡北边儿就是察哈尔,这里的夜不收时常需要深入大草原侦查情报,就更是精悍。这四人,人人都是以一敌几的好手儿。
而最后一个人,则是让董策眼角微微一抽搐。
那个抱着胳膊的满脸怨毒的看着自己的干瘪瘦子,不是方才被打的半死的孙六子是谁?他妻子孙王氏在一边儿苦苦哀求,这厮只是不理。
“你小子有种!还敢回来!”




崇祯七年 七章 谁比谁狠?
石进摆摆手,几人在距离董策四五步远的位置站住,有些惊疑不定的打量着他。
若是以前的董策,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要么就跑要么就跪在地上直喊饶命了,而现在他却是坐在界石上冷冷的瞧着自己几个人,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董策的气质很沉稳,凝练,,没有丝毫的惊慌。
这种感觉让石进觉得有些怪异,他心中暗道:“难道王通那小子说的果然不错?他晚上做梦梦见神人,大彻大悟了?若不然的话,难以想象,一个人一夜之间怎的会有这般大的改观?”
他决定试探一下,沉声喝道:“董二,这地不是你家的,是孙老爷家的。孙老爷如今死了,没了子嗣,这田地该我们兄弟几个分了才是,有你屁事?是想些的,赶紧滚,若不然打你一个筋断骨折,可别怪咱们兄弟不讲情面。”
他已经算好了,若是这董二走,那么自然是色厉内荏,须得好生揉捏揉捏,若是他不走,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他倒不是怕董策,而是怕他有所依仗,他可是很清楚,垂涎孙老爷遗产的,可不只是自己兄弟几个。
董策的反应出他的预料。
他忽的从界石上跳下来,一个加速,一记劈挂拳狠狠的向着石进当头砸去。
他来势极为猛恶,如下山的猛虎一般,还带着风声。
石进猝不及防之下,给他狠狠的一拳击中,他自然不像是孙六子那般不禁揍,但是也觉得脑袋一蒙,眼前金星乱窜,整个人往后一仰。
董策之所以偷袭,要的就是猝不及防这一下,得理不饶人,上前便是拧住了石进的胳膊,狠狠的往身后一拧,石进一声痛叫,身子不由得一侧,董策已经欺进一脚,重重的踹在他的膝弯处,石进不由自主的便是跪在地上,董策把他摁在地上便是一顿狠打。
这时候另外几个人才回过身来,赶紧怒骂着上前帮忙。
董策的武艺很强,比他们都强不少,但是他强却是强在那家传武学河朔大枪上面,一身功夫倒有七成在那杆大枪上,这会儿赤手空拳,也就是能对付两个人,三个人就吃力了,四个人的话则是必败无疑。
所以他才认准了一个狠揍,这是董策从高中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那时候他就读的那高中有不少坏学生,认了社会上的小混混儿当大哥,一个个人五人六儿的,在学校里仗势欺人,还曾经欺负过董策。
高中时候的董策很瘦,也不是多么能打,但他就是有一股子不要命的戾气和狠劲儿。认准了其中一个狠打,别人把他打得浑身是血,他把那小痞子打得满头是血,牙掉了好几颗,鼻梁也断了,嘴唇和眼角缝了二十多针。从此之后那帮混蛋见了他便绕路而行,再不敢招惹。
这招果然奏效了,他下拳极重,拳拳见血,王浑和周伯兄弟见了这血肉飞溅的场景,也是不由得心里一寒。对他们的拳打脚踢,董策恍若未决,只是认准了石进狠揍。
其实石进他们几个跟董策也差不多,一身功夫倒是需要武器才成,给石进一口厚背大砍刀,十来个军兵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这时候猝不及防之下,竟是生生的给董策揍晕了过去。
待他晕了,董策站起身来,瞧着剩下那几个嘿嘿一笑。
他额角给打破了,鲜血流了出来,这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配着那满头的鲜血,显得格外的狰狞,便是周氏兄弟和王浑也是不由的心中骇然,退了一步。
那孙六子更是吓得跌跌撞撞的跑了。
董策瞪着周氏兄弟,沉声道:“你们两人去年方才来到这里,没有欺辱于我,我不与你们为难!”
说完便是虎吼一声,扑向了王浑,王浑一个人可不是他的对手,几个回合便给打的支撑不住了,见周氏兄弟在那儿不动,气的跳脚怒骂道:“你们这俩狗杀才,怎地不帮手?”
董策这是再明显不过,也是再拙劣不过的离间计,但却是分外的管用,而且董策一上来擒贼擒王,先把石进这个蛇头给打烂了,剩下的自然是心思变得不一致起来。周仲看向哥哥,周伯为人素来沉稳,摇摇头,叹了口气,低声道:“这董二郎,不是个好惹的主儿,现如今孙如虎也死了,咱们没了靠山,还是别惹他为妙。”
就这一一会儿的功夫,王浑也给董策打翻在地,肚子上连着挨了好几下重的,只觉得肚肠之间翻江倒海,一阵绞痛,当下便是大叫:“董二郎,董二爷,莫要大了,俺服了,服了!你打了这许多下,也该饶下来了吧!”
董策这才起身,又狠狠的踢了他一脚,转身对周氏兄弟道:“你俩快些去躲躲。”
周伯拧着眉头到:“什么意思?”
董策抹了抹脸上的血,淡笑道:“闹出这般动静儿,还不走,等着来拿人么?”
周伯兄弟面色一变,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没有孙如虎护着他们,抱拳道:“多谢二郎提醒。”
两人告了罪,便是匆匆离开。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儿,周围的人自然是都看在眼里。石进几个气势汹汹赶过来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这次董策怕是得吃亏了,却没想到竟是被董策打倒两个,那两个也跑了,心中不由的更是敬畏。
周伯兄弟一走,董策浑身上下紧绷的肌肉这才松弛下来,他刚才也给打得不轻,只不过身板儿好,又避开了要害,却是能抗住,只不过浑身疼也是免不了的了。
一边脚步声传来,董策身子一绷,侧头看去,却是黄季。
“季叔。”董策展颜一笑。
黄季是在堡里听王通那大嘴说了董策事儿之后才匆匆赶来的,结果一来便看到董策大发神威,以一敌四犹自占据上风。
他走到董策跟前,定定的看着他,再看看那界石,脸上露出极开心的笑容,道:“二郎,你真的是出息了,这般有本事了。老爷在九泉之下,也当安心了。”
说着眼泪便是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一张老脸上已经是泪水纵横。
董策的心似乎是给大锤狠狠的砸了一记也似,不由得为之一颤,心里似乎最柔软的地方给拨动了。他拍了拍黄季的肩膀,忍着脸上的疼咧嘴一笑:“季叔,哭啥,我出息了,咱们家的地也拿回来了。”
“是啊,不能哭,不能哭!”黄季狠狠的抹了抹脸,自嘲道:“你季叔真是个老东西了……”
董策低声道:“季叔,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你……”
说罢凑到黄季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黄季脸色数遍,重重的点点头,拍拍董策的肩膀,到了声小心便赶紧离开。
董策直到目送黄季背影消失这才舒了口气,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脑袋靠在界石上仰望着蓝天白云。
“这一劫刚过,那一劫又要来了,可是这些,终归是得一一解决了方才能安心啊!谁叫咱起点太低呢!这些不安定因素埋在这里,让人心里难受得紧,还是趁早摆平了为妙。”董策脑海中急速盘算着,眼角的余光却是撇到了王浑晃晃悠悠的站起来,他不屑的歪歪嘴,淡淡一笑:“怎么,还要打?”
王浑闷哼一声:“你真当俺傻?你这般能打,俺不与你打。”
董策看着他,他大眼珠子瞪着董策,两人忽的相视一笑,董策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你过去揍过我,今日我也揍了你一顿,恩怨了了。”
正说话间,远处忽然是传来了一阵战马的嘶鸣,接着,一行骑士便是从堡寨大门中疾奔而出,很快便到了近前。
为首的乃是一个三十来岁汉子,阔脸大口,长的很是有些凶恶,身上穿了一身儿青衣铁甲,戴着宽沿儿的大毡帽,上面还有一个铁尖儿,身上披着大红色的披风,骑了一匹黄骢马,很是威猛。
董策和王浑都识得他。
这便是管队官许如桀的家丁队头儿,许猛,也是十里铺响当当的一条恶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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