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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玉堂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风流
“少拍我马屁。”钱宁笑着啐了一口,道,“我只告诉你一点,你给我仔细记住了。我们和朝堂那些文人不同,我们是皇家的家奴。作为奴才你要认清自己的主子是谁,只有认清了这一点,你才能保命才能屹立不倒。往后不管和谁来往,都不可太近,也不可太远,自己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曾毅点头不迭,将钱宁的话奉若圣言,钱宁见他这个样子,就道:“你去吧,这事儿就照我说的去办,让你那口子走一趟,就是别人给她冷眼看,你也得让她在那边受着!”
“儿子知道了。”说着站了起来,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事,和钱宁咬着耳朵道,“父亲,儿子前些日子得了一个绝色的好货,您看要不要……和瑾瑜姑姑长的很像……”西苑中已经好几年没有女人出入了,就连宫女都没有!
“闭嘴。”钱宁压着声音道,“这事儿往后别提,什么瑾瑜不瑾瑜的,圣上若真喜欢她,十一皇子如今都快十岁了,还在乾西所里待着,圣上也不会连面都没见过一回,瑾瑜死了他也没有再问一回。”一顿又道,“圣上一心向道,早无心女色了。”
曾毅一脸的遗憾,道:“可惜了那个好货色。”说着叹了口气,“要不然送大皇子去。”
钱宁眼睛一瞪:“你若敢做蠢事,往后就不要来见我。”又道,“这储君的事我们先静观其变,到时候我们再择良木而栖之,记住没有!”
“儿子知道了。”曾毅点着头,钱宁就烦躁的摆着手,道,“去吧,去吧,别在杂家跟前晃,见着你就烦!”
曾毅就死皮赖脸的笑着贴了过去,钱宁白了他一眼,曾毅见他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方氏和幼清商量过后,请了郭老夫人做主宾,有司定了夏芷晴,赞者便由薛思琴担任……请的观礼的女眷也都是几家常来的夫人和太太,方氏拿着单子仔细核对了好几遍,终于觉得事情都妥当了才放了心,和陆妈妈道:“明天你再去文绣坊催一催衣裳,让她们加紧点,千万别误了日子。”
陆妈妈笑着应是。
“两个姐姐的及笄礼都没有仔细办,我这样真是太麻烦了。”幼清挽着方氏的手,“要不然我们也随意一些吧!”
方氏摇着头,道:“你和两个姐姐可不同,她们那时候还是姑娘家,你如今已经嫁作人妇,是当家的主母。这通家来往少不得应酬,你既办了有的人就不能不请,可请了这家不请别家又太失礼,索性办的隆重一些,于你于九歌都有面子不是。”
幼清掩面而笑,抱着方氏道:“我就是舍不得累着您,让您两边的跑,这些日子都瘦了!”
“瘦点好,省的矮矮胖胖的不好看。”方氏拍了拍幼清的脸,笑着道,“也不知道你父亲几时能到,若是能赶得及就好了!”
幼清也想父亲能回来观礼,可是他们正月底才离开延绥,算着时间,三月头怕是到不了了,她心头叹了口气,却不想叫方氏多想,就笑着道:“若父亲能来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赶到,有您和姑父在也是一样的,在我心里您和姑父也是我的爹娘。”
方氏眼角微红,笑着道:“你我姑侄定是上辈子的母女,若不然怎么会这么有缘。”她就觉得和幼清比和自己的两个女儿还要亲。
姑侄二人说了许久的话,方氏见天色不早了就急着回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这两日把要用器皿收拾出来备好,若是不够就差人去家里取!”她说着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幼清应是,挽着方氏一路将她送到垂花门,方氏笑着道:“你穿的少快进去!”
幼清笑着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说着,目送方氏进了轿子出了门,她才站在垂花门口叹了口气,绿珠奇怪的问道,“您是不是担心大老爷?”
“嗯。”她和绿珠往回走着,道,“也不知道到哪里了!”
绿珠扶着她轻声道:“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说不定大老爷来得及赶到!”绿珠笑着道,“奴婢一想到大老爷能回来就高兴的睡不着觉,觉得跟做梦似的。”
幼清失笑,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回头去看,就望见江泰正大步走了过来,见着她快步上来行礼,幼清颔首,道:“老爷还在衙门吗?”
“老爷去西苑了。”江泰回道,“圣上刚刚下令让东厂的人将严怀中挫骨扬灰。”
幼清听着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当初鲁直抄了那点银子出来,圣上都发了一通火,如今严安的家资比国库都要富裕,圣上若能坐得住,就奇怪了,她淡淡的道:“是圣上召老爷去西苑的吗。”
江泰余光见绿珠正盯着他看,他脸颊通红垂着头不敢抬头,闷闷的回道:“是,圣上让常公公请老爷去的。”
幼清扬眉看了眼绿珠,又望着江泰,江泰有些狼狈的抱了抱拳,道:“夫人若是没有吩咐,那属下告退了。”说着转身就走了,幼清奇怪的看着绿珠,问道,“他怎么了。”
绿珠一副不知道的样子:“从上个月就这样了,见着我就躲,以前还和我说话,现在连话都不和我说。”
幼清愕然,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点了点头绿珠的额头,这事儿她要是不点破,绿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明白,就笑着道:“要是江泰来求我把你许给他,你愿不愿意?”
“啊?”绿珠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道,“成亲?”
幼清点点头。
绿珠一副茫然的样子,苦恼的道:“奴婢没想过……要不,您让奴婢想想?”
“那你想想。”幼清笑着道,“若是你同意,那我就找江泰来说,等过些日子就把你们婚事定了,早点把你嫁了我也少了个心思。”
绿珠跺着脚道:“太太,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太伤奴婢的心了。”又道,“那奴婢不嫁了,梳了头跟着您。”
“你仔细想想,别把话说的太早了。”幼清边说进了暖阁,笑着道,“再说,嫁给江泰你也能留在府里,用得着梳头吗。”
绿珠嘟哝了两句没了声。
幼清看了她一眼失笑的摇了摇头,外面小瑜笑眯眯的撩了帘子露出张红扑扑的脸来,笑着道:“太太,大舅奶奶来了!”
“大嫂来了?”幼清惊的站起来,撩了帘子出去,赵芫已经由人扶着进了院子,她快步下了台阶紧张的道,“您怎么来了,一个人来的?姑母知道不知道。”
赵芫由身边的丫头扶着,摆着手道:“我在家里闷的很,就想出来走走。年底说外头冷,我就忍着了,现在暖和我哪能呆得住!”
“可真是。”幼清笑着道,“你让丫头捎个信来,我去接您也成。”她扶着赵芫上了台阶,两个人进了暖阁,绿珠上了茶,赵芫捧着肚子坐稳,叹了口气道,“还好只有三个月了,要不然我真是受不了这罪了。”
赵芫的肚子不大,许是她的吐的太厉害,孩子长的慢,幼清记得薛思琴这个月份的时候,比她肚子可大了不少,豪哥生下来也是肉嘟嘟的,她想着已经快周岁的豪哥就笑着道:“听大姐的意思,就算生下来还是要受罪的。”掩面而笑。
“这可不一样了。”赵芫道,“生下来我能知道他的模样,看着他,就算是累我也高兴。”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赵芫喝了口茶:“不和你说这事儿。”她朝幼清移了移,笑着道,“我哥,定亲了。”
“啊?”幼清笑着道,“怎么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定的是哪个府里的小姐?”
赵芫掩面咯咯的笑着,露出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是我外家的一位表姐,今年都十八了,比我哥还大几个月呢,我哥那个不乐意啊,在家里闹了好些日子。”说着不等幼清问,又道,“我娘喜欢的很,说我哥太油滑了,一副纨绔公子的作派,找个比他大的管着他才好,让他以后安安生生的在家里读书。”
幼清就想到赵子舟那能上房揭瓦的性子,笑着道:“赵伯母说的对!”又觉得奇怪,江南的女子成亲都较早,这位表小姐出生也好,怎么到了十八还没有成亲!
“定了八月的日子。”赵芫笑眯眯的道,“时间虽紧了点,不过我家这里都准备好了,我表姐那边嫁妆也早备齐了,等时间到了把人接过来在京城把婚事一办就成了。”
“嗯,都是家里人也熟悉,不必要走那个排场。”幼清点头道,“而且两个人年纪都不算小了,再等下去也确实晚了点。”
赵芫就点点头,她孩子都快出生了,赵子舟还没有成亲,也太不像话了,说着她想起个事儿来,和幼清道:“你知道我哥为什么不愿意娶我表姐不。”
幼清摇摇头。
“他嫌我表姐不好看。”赵芫像听的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大笑起来,道,“我表姐长的是不怎么好看,皮肤也有些黒,小巧玲珑的,埋在人堆里一点都不显,当初也因为这个还被人退了一次婚,所以才耽误到十八岁。我娘却觉得好,觉得她知书达理性子又稳,是做长媳的好人选,所以就压了我爹和我哥,强硬的把婚事给定了,我哥就闹腾起来,说什么寻死觅活的话,被我娘关在房里饿了三天,他就没声了。”其实赵夫人是怒问赵子舟要娶什么天仙才满意,赵子舟脱口就说像方幼清那样的才成,然后赵夫人就将赵子舟关在房里饿了三天,彻底把婚事给敲定了。
幼清愕然,又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不过赵夫人不是那种顾着娘家不管自家好坏的人,她这么看重这位表小姐,一定有她的原因的,说不定嫁过来后就真的有办法将赵子舟管住,往后能安安生生的读书了呢!
“不和你说我家的糟心事了。”赵芫笑着道,“你快要及笄了。我送你个好东西。”说着从怀里拿了本书递给幼清,又朝她眨了眨眼睛!
前一世,幼清见过这书,还一直压在箱笼的最底下,可是这一回看到她的脸还是腾的一下红了,赵芫就笑眯眯的把书塞在她手里:“得空的时候偷偷翻翻,别什么都不懂!”
幼清忙将书压在针线篓子底下,赵芫见幼清是真的不好意思,也不笑她了,低声道:“没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女人总要经历这些,等以后你身体养好了,再生个孩子,日子也就这样了,不指望别的,只求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安安稳稳的就好了。”
幼清朝着赵芫尴尬的笑笑,赵芫就摸着肚子道:“我和你说,我从来不敢想我有一天会和季行永远在一起,我就期盼着他能多看我一眼我就满足了。就算是现在,我常常夜里醒来看见他躺在我身边,都觉得不真实!”她说着,拉着幼清的手,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怕,等到了那一步,你就知道怎么办了。”
“知道了。”幼清望着赵芫点了点头。
赵芫坐了一刻,吃了几块糕点,又由幼清陪着在院子转了几圈才回薛府,幼清笑着回去将赵芫给的书拿回房里,想要压在箱笼底下,想了想又拿了出来,坐在床上翻了翻,忍不住失笑又放回了箱笼里……
隔了几日,陆妈妈将定的衣裳送了过来,笑着和幼清道:“都熨好了,您让采芩拿出来挂在熏一熏再挂着风吹一天就好了!”
幼清笑着道谢送陆妈妈回去,回去让采芩将衣服拿去后院晾着,宋弈微笑着进了门,幼清听到脚步声高兴的回头过来,道:“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宋弈笑着在炕上坐下,望着幼清道,“在忙什么。”
幼清给他倒了茶,将陆妈妈来送衣服的事情告诉他,宋弈听着就像变戏法似的拿了红木个匣子给她,幼清看着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宋弈没说话扬了扬眉,幼清接过来便开匣子,随即一愣,里面是一套首饰,一支嵌着大大小小红宝石的石榴样华胜,垂着长长的流苏,流苏上镶着七八颗或绿或蓝的宝石,五彩缤纷非常的耀眼绚丽。华胜的旁边躺着一对耳坠,赤金的做成桃心式样,自中间分成两瓣儿,一边是红一边是绿,挂着莲子大小的珊瑚珠。耳坠旁边则是一对手环,也是赤金的,嵌着红绿宝石……
这一匣子的东西,颜色艳丽夺目,让幼清忍不住眼前一亮,她惊讶的看着宋弈,道:“你怎么会有这样一套首饰?”在京城她还没有见人戴过,而且颜色也太出挑了,“是你定制的?”
“不是。”宋弈微笑着道,“是我娘的东西,她很喜欢却从未戴过,一直摆在身边常常拿出来看看,她去世后我便将它和那对骨笛一起收了,如今把这个送给你,就当我娘送你的礼!”
“这……”幼清不知道收不收,宋弈能将它保留下来,证明它对于宋弈来说很重要,“我已经定了首饰了,这个还是留着吧,这么贵重我便是戴着也要小心翼翼的,若是丢了磕了怎么办,你还是收起来吧。”她说着将匣子盖上还给宋弈。
宋弈未接,敲了敲她的头道:“我留着它做什么。”说着牵了幼清的手,微笑道,“你及笄了,也长大了,戴着她正合适!”
幼清望着宋弈,他眼睛幽深且明亮,暖暖的看着他,好像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似的,她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及笄礼那天就用这套首饰好不好!”
“好。”宋弈摸摸她的头,“我娘若是知道,一定很高兴!”幼清走过去,搂着宋弈的腰低声道,“那你替我谢谢娘。”
听着幼清也跟着他喊娘,宋弈忍不住笑了起来,低着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道:“嗯,娘说不用谢,她能有这么一个好的儿媳,非常高兴!”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捶着宋弈道:“我估摸着,她有这么一个儿子是不高兴的。”
“谁说的。”宋弈捏了捏幼清的脸,“她不知多高兴!”捏着捏着又情不自禁的在幼清脸上亲了一口,道,“岳父若是赶不回来,你不准伤心!”
幼清点点头,微笑道:“父亲能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不伤心!”
宋弈松了口气,觉得这样的幼清,就像是一个会散着无限温暖的太阳,握在手里,摆在心里都是暖暖的,令他留恋不舍得离开一时一刻!
可等到三月初七那日,方明晖没有回来,幼清心里还是非常的失落,她让采芩把那套首饰和衣裳摆在了一起,等方氏过来时,将东西拿出来给方氏看,方氏惊艳的道:“这真是好看。寻常工匠是不敢将红绿搁在一起放在赤金上的,就怕显得俗气了,可如今瞧着这摆在一处,不但好看还很耀眼。”她拿起来在幼清发髻上比了比,颔首道,“这样艳丽的东西,也就我们幼清能压的住!”
幼清失笑,挽着方氏道:“是,我知道我在您眼睛里,就是天仙也比不过的。”
“那是当然。”方氏笑着道,“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得过我们幼清的容貌了!”姑侄两人说着都笑了起来,薛思琪提着裙子从外头进来,立刻就嘟了嘴道,“娘,您也太偏心了,我可是您亲生的闺女。”
方氏哈哈大笑,拉着薛思琪道:“我难道说错了不成,就你这胖胖的样子,哪里及得上幼清。”薛思琪听着瞪眼,又忍不住笑道,“我这叫珠圆玉润,懂不懂!”薛思琪穿着一件粉红的湖绸褙子,上头绣着小朵小朵的红月季,挽着垂柳髻拴着一根淡绿的丝带,笑起来嫩生生的像个添了颜料软乎乎的包子,又可爱又娇俏。
“是,也不知道羞。”方氏笑着摇头,和幼清道,“周妈妈已经将热汤准备好了,你去房里梳洗,就不要出来了,外头有你大姐在,旁的事不要管。”她一会儿要去郭府亲自接郭老夫人过来。
幼清应是。
及笄礼在正院东边搭了个临时的房子里办,唤作东房,地上铺着绒绒的毯子,摆着小几供案和褥垫,等方氏将郭老夫人请来时夏芷晴已经到了!
薛镇扬和方氏站在东房外迎客,等请的客人都到齐了,由郭老夫人率先进了东房,来客也陆陆续续进了门,薛镇扬和方氏对视一眼,方氏笑着道:“今天就辛苦老爷了。”
“幼清不和我女儿一般,有什么辛苦的。”薛镇扬朝方氏笑笑,指了指里头,方氏颔首跟着薛镇扬进去,陆妈妈跟了过来,低声道,“曾太太来了,还有徐家和郑家都送了礼来,在外院呢。”
方氏皱了皱眉去看薛镇扬,薛镇扬低声道:“来者是客,别的事等礼成了再说。”
“听老爷的。”方氏和陆妈妈道,“请曾太太进来吧。”方氏没有想到曾夫人会来,早年因为周文茵的事情闹的不愉快,这几年莫说来往,就是薛镇扬碰见了,他也不屑理会曾毅,怎么今儿曾太太会来幼清的及笄礼。
陆妈妈应是而去。
幼清穿着一套月白的中衣和薛思琴坐在隔壁,听着外头轻轻的说话声,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她压着声音问绿珠:“老爷在外面吗?”
绿珠偷偷掀了帘子看了看,摇头道:“老爷不在外面!”一屋子的女眷,要是宋弈在里头,肯定一眼就能看到。
幼清愣了愣,猜着宋弈约莫是有什么事耽搁,过了一会儿礼乐响了起来,薛思琴朝幼清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走了出去,随即,幼清也由着采芩扶着出了门,薛思琴以盥洗手,西面而坐,幼清才出了门朝众人行了礼跪坐在中央。
薛镇扬站了起来,显得有些激动的做着开场致辞,听的方氏眼眶微红,撇过头去抹着眼泪……
薛思琴过来拿了梳子,一下一下轻轻的给幼清梳着头,幼清垂着头跪着,心里不知在想什么,飞快的,一幕幕的在眼前划过,直等到薛思琴放了梳子,方氏陪着郭老夫人走过来,她才回了神,朝郭老夫人行了礼。
幼清转向东面坐下,夏芷晴捧上罗帕和发笄,郭老夫人徐徐过来笑看着幼清,拿了梳子给幼清梳头,轻吟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郭老夫人的声音很慈爱也很好听,上了笄幼清起身由夏芷晴扶着回去换了天蓝色的中衣襦裙,再重新出来,跪在方氏和薛镇扬面前,缓缓一拜!
方氏再忍不住撇过头去擦着眼泪。
郭老夫人再次站在幼清身后,拿了夏芷晴奉来的一只赤金的发钗,她微微一愣,便笑着戴在了幼清的发髻上,口中依旧轻吟着祝词,幼清再次回房换了身桃粉的曲裾深衣出来朝薛镇扬和方氏叩拜。
薛镇扬点着头,双手放在膝上脸色端肃而认真。
夏芷晴捧了托盘来揭了上头的帕子,郭老夫人又是一愣,才明白为什么方才会用金钗笄头……这一套首饰可真是特别,倒不像中原的东西,也不知宋九歌是怎么得来的,郭老夫人心头打了个转,将华胜别在幼清发髻上,幼清再次起身回房去换方氏特意为她定制的广袖襦裙,夏芷晴和采芩帮着她系着带子,忽然就听到外头一阵轻微的喧哗声,幼清微微一愣却没有在意,整理一番往外走,夏芷晴贴着她耳边道:“你今天可真漂亮,要是宋大人看见肯定眼睛都转不开。”
幼清才不信宋弈的会这样,她和夏芷晴笑着出了门,垂着眼帘上前朝上座跪下,忽然就发现方氏的位置空了,而薛镇扬方才明明穿的是一双藏青色的官靴,着的是深蓝的直裰,可这会面前的鞋子却换成了黑布粗口的单鞋,衣衫也是灰青色的粗布长衫,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一跳猛然抬起头来,就看到上座上坐着一位男子,约莫三十六七的样子,剑眉,星目,鼻梁端而直,唇瓣的颜色不显,皮肤略黑微露着沧桑和疲倦,清瘦,若历经风雨的竹子,笔挺傲然的坐在那里,又像是经受风浪后湛蓝的湖面,清淡高远温和而平静。
那人朝着她慈爱的一笑,牙齿细白笑容和她记忆中每一次的笑容一样,温暖,包容,高山般令她踏实安全。
幼清脑海中就想起来父亲考上庶吉士那天,他抱着她轻声问道:“妮儿,父亲点了庶吉士,你高兴不高兴!”
“高兴,很高兴!”幼清记得自己点着头,拼命的点着头,因为父亲做官了她就不用和父亲分开了,以后就可以一直跟在父亲身后了,所以她高兴,恨不得跑到街上去,拉住每一个人告诉他们,他父亲考上庶吉士了,他们父女永远不分开了。
幼清眼眶一下子模糊起来,就这么跪在那里,直愣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上头,眼泪将眼睛打湿了模糊的让她看不清,如梦似幻一般,她飞快的甚至有些粗鲁的抹去了眼泪,直等到眼前的影像再次具体起来,真实起来,她才破涕为笑,却又再次变的模糊……
她高兴,真的高兴,幼清望着上头端坐着的父亲,拼命的点着头,嘴唇颤抖着不知要说什么,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怎么止也止不住。
“妮儿!”方明晖也红了眼眶,疲倦的脸上满是欣慰和高兴,他望着幼清依旧像她儿时一样,柔柔的喊着她的小名,“妮儿,爹爹回来了,想爹爹没有。”
幼清点着头,拼命的点着头,许久许久才挤出一个字:“嗯。”又觉得这样不够,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眼巴巴的看着方明晖,“想,很想,很想!”
“妮儿乖,先把礼成了。”方明晖望着幼清微笑,“一会儿再和爹爹说话!”
幼清抽着气应了一声,埋着头朝着方明晖拜了下去,重重的一拜匍匐在地,仿佛心也落在了实处,方明晖微微一愣,想要去扶却还是笑着收了手!
他的妮儿长大了,不再是抓着他袖子不松手的孩子了,方明晖眼角微红。
幼清垂着头缓缓朝郭老夫人走过去,视线就不由自主的投向站在门口的宋弈身上,他穿着一件湖蓝的湖绸长衫,身姿如松,目似幽潭,微笑着望着她,启了唇朝她无声说道:“乖!”
原来他一早出去,就是为了接父亲回来。
幼清咬着唇皱着眉,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音,她走过去端了酒递给郭老夫人,郭老夫人微笑道朝她点点头,后面的事情她记不清了,直到许多年她想起来,只记得宋弈看着她的眼神,还有她跪在父亲面前聆讯时,父亲说的那一句:“我儿自幼聪慧,体贴孝顺……是为父无用连累我儿受尽离别之苦,往后望我儿永保童心,不骄不躁健康平安!”父亲说的根本不是训斥的言辞,她却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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