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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玉堂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风流
胡泉唯唯诺诺,就想到了春云,不敢应,心虚的道:“小人不敢让小姐费神。”就怕幼清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幼清当然知道他的心思,索性把话说开了:“我是对事不对人,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可能一直揪着不放,更何况,你我之间并无利害冲突,我又怎么会记着你的过去。”
胡泉一愣,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立刻在幼清面前跪了下来,表忠心:“小姐大人大量,从今往后小人定以您马首是瞻,肝脑涂地!”
“从哪里学的这些油腔滑调的。”幼清示意路大勇把胡泉扶起来,“我也没什么本事,将来也不知怎么样,你也不必对我马首是瞻,不过也不必多担心,将来便是我过的不好,也不会亏待你们,即便没法子许你们前程,可钱财上也会贴补给你们,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你也不必对我期望太高。”
小姐自己说,当然不会往高了抬,也不会空口许承诺,这也正是胡泉觉得幼清了不起的地方,他笑着点头:“小人什么都不要,能有机会跟着路大勇走南闯北见识一番,就是小人最大的福气。”
幼清笑而不语,隔日亲自送路大勇和胡泉出门。
周芳趁着白天宋弈去朝中的时候,偷偷去找江淮,她将薛府的事情告诉江淮:“……你一定记得告诉爷!”
江淮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周芳,也不说话,转身便走。
周芳了解江淮的性子,他和江泰虽是孪生兄弟,可性子却是天差地别,江泰活泛话多人也机敏,江淮木讷话少但为人沉稳,也得亏他们有这些差别,若不然她也分不清谁是谁。
江淮在家中守了一个下午,等半夜宋弈回来,他站在书房门口将周芳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路大勇带着胡泉从通州上了船,一路南下,她曾监听到方小姐提过湖广岳州,想到卢恩充祖籍乃是岳州平江县,她猜测路大勇是打算是平江,至于做什么她却不得知。”说完,他关了门退了出去。
宋弈却是眉头一挑,让人去平江县?
是打算查卢恩充的事情吗?莫不是打算剑走偏锋,想找到卢恩充以往的制艺时文,来证明他空有其表并无才华,好反推宋阁老并无泄题的必要,此事子虚乌有?
可若卢恩充真有才学呢?她打算怎么做?
宋弈不由想到上次幼清和他说的话:“……宋大人姓宋,这可巧了,宋阁老也姓宋,即便您和他没有关系,我也能有办法,让外间沸沸扬扬传您是他的孙子,只说您改头换面,不惜更改了户籍来为宋阁老平反报仇……”
也打算用谣言的方式,来让世人相信卢恩充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才华,让宋阁老引为门生,不惜付上一生名声?
可真是一刻都闲不下来。
宋弈哈哈笑了起来。
院外,一向听力异于常人的江淮听的目瞪口呆,这件事很好笑吗,主子怎么会笑的这么开心,江淮腹诽了两句,就听到巷子口就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这步履声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他抱着剑走到门口,无声无息的打开门,就看见封神医笑眯眯的跨进了门,江淮不离他反手关了门,又重新回到自己待的地方去。
封子寒径直去了书房,一看见宋弈在里头,他就笑着道:“今天第六天了,我看周芳是不成了,你还有好的人选?”话落,在宋弈对面坐了下来,忽然就发现他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由狐疑的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宋弈不和他解释:“你来又为何事。”
“你又不去巩昌了,我没什么要紧的事找你。”封子寒自己给自己斟茶,咕哝道,“你这里就不能添几个仆妇,每次来都没个人服侍。”
封子寒只是抱怨,他抱怨的事情很多,宋弈根本不理他。
“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封子寒老调重弹,“一直拖着都成了心事了,办成了我也不烦你了。”他说完想着还要再劝两句,忽然宋弈就出声道,“你想办法约她出来,我和他见一面。”
封子寒一愣,继而狂喜:“这么说你同意了?”他一蹦而起,“我现在就去找她。”
“等等。”宋弈喊住他,指了指沙漏,“什么时辰了。”
封子寒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半夜了,他高兴的在宋弈对面坐下来,扭来扭去心里跟猫抓似的道:“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宋弈微怔,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是因为小姑娘的心思太野了,一刻都闲不住,打不动卢恩充的主意,便拐了弯去查他的过往,难怪她说没有卢恩充她一样能办成事……只怕她阻止了路大勇去平江县后,她还会想出其它法子来。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其中有什么危险?
“明日我休沐。”宋弈放了笔,露出百无聊赖的样子,“正愁着无事消遣。”
封子寒瞪眼,想想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这事儿成了就好,至于宋弈是因为什么,其实并不重要。
“听随严府出重金请你过府为严夫人问诊?”宋弈望着封子寒,封子寒点头道,“有什么好治的,谁没个死活的,何必强求,白耽误我的功夫!”
宋弈淡淡一笑,道:“严夫人去世,严怀中虽不用守制,可严大公子便要扶灵回乡,他乃严怀中左膀右臂,严怀中如何能不着急。”他说着微顿,又道,“我看你还是去走一趟好了,让严相着急又何必呢。”
“你不是和严怀中不对付吗。”封子寒不懂朝政,可却觉得宋弈不可能和严安之流同流合污,“反正我不去,该死总会死的,拖个一年半载有何用。”
宋弈挑眉,似笑非笑道:“谁说我和严怀中不对付,你尽管去吧,有你在我放心。”
封子寒狐疑的看着宋弈,见他不像是说的反话,就越发想不通宋弈到底在想什么,他苦恼的道:“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弈淡淡一笑,不打算解释:“你潜心医术便可,此等污杂之事还是不要多思多想的好。”话落起身,像往常一样在软榻上靠了下来,疏懒的阖上眼眸,道,“你回去睡。”
封子寒哼哼了两声就起身回了自家,脑子却在划算着明儿怎么把方幼清给匡出来。
一般的借口只怕她不会同意,只有能用损招。
第二日他算着时间催着周芳潜入了薛府,幼清刚从智袖院回来,就看见周芳神色着急的过来,幼清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周芳就亟不可待的道:“方小姐息怒,奴婢今日来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封神医。”
幼清微微一愣,问道:“他怎么了。”
“奴婢也不知道。”她皱眉道,“以前他不论多晚休息,一早就会准时醒来,可是今天直到现在他都没醒,我喊也没有喊醒,还请了医馆的几位大夫去看,几位大夫都说他年纪大了,昨晚又吃了酒,恐怕是……”说着眼里蓄着眼泪,哀伤悲恸的样子。
幼清心头一惊,年纪大的人常有这种一睡不起的事发生,封子寒年纪也不小了,虽说他是大夫,可他这个人粗心的人,也不大会照顾自己的身体,难保不会。
前一世封神医有没有去世?她已经记不得了。
“就算是这样,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幼清皱眉,打量着周芳的神色。
周芳抹了眼泪道:“奴婢觉得,若他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您和他是忘年之交,往后岂不是要留遗憾,所以就……”她说着一顿,又道,“不过,要是方小姐不想去也无妨,奴婢这就告辞了。”说着行了礼,就往外走。
幼清将信将疑,可是这种事宁可信其有,若是封子寒真是这样,那她……幼清毫不犹豫的出声道:“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周芳点着头:“那奴婢等您。”
幼清望着周芳几不可闻的点点头。





春闺玉堂 091 泼茶
两世里,封氏医馆她还是第一次来,果然不愧是鼎鼎大名,白墙青瓦的二层小楼,旗幡飘摇,人头攒动,门口排队侯诊的沿着路牙子排到老远,有年纪小的药童一个一个细细问清病症,再分门别类的发号牌,不敢说人声鼎沸却也是少见的热闹。
幼清的马车从医馆的侧门进去,由周芳引着路她们径直绕到后面一条巷子,这里和医馆隔了一个院子,小小的四合院,院子里种着粗壮的桂花树,这会儿花期未到,但是绿叶葱茏,给院子里添了不少生气。
院子里只有两个小厮和两个婆子走动,后面炊烟袅袅,让幼清觉得像是进了哪户农家。
“就是这里了。”周芳见幼清从车里出来,她伸手去扶,幼清却将手交给采芩,扶着她下了车,她帏冒未摘,隔着纱望着周芳:“风神医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周芳收回了手,点头道:“原是是一个人的,不过……我现在借住在这里。”她指了指一侧的耳房,显得有些尴尬。
幼清嗯了一声,周芳目光一转道:“方小姐,您是先坐着歇会儿,还是去看望封神医。”
封子寒是封氏医馆的活招牌,对于他们来说只怕没有比封子寒生死更加重要的了,如今封子寒病着,他们应该会有人在这里守着,怎么会这么安静?!
而且,周芳方才来的时候还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可一到这里她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周芳。”幼清望着周芳,冷声道,“封神医人呢?”
周芳指了指里头:“在……在房里呢。”
幼清深吸了口气,转身就往外面走,对采芩和绿珠道:“我们回去。”绿珠和采芩一脸懵懂,忙跟上幼清,周芳在后头急的的直跺脚,“方小姐,您不是要看封神医的吗,怎么走了。”
幼清头也不回,就当没听到她说话,周芳想要追可又怕惹恼了幼清。
“小丫头。”忽然,封子寒从正厅里跳了出来,急匆匆的跑过来,“小丫头,你别走啊……别走啊……”跑过来拽住的幼清的衣袖。
幼清脸色一变,眯着眼睛望着封子寒,怒道:“你骗我?”
“嘿嘿……”封子寒笑着道,“就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这里你还没来过对吧,就当来窜门做客好了。”
幼清冷笑了一声:“你请我来不会正大光明的请,竟然用这种借口,装死骗人你觉得有趣,还是好玩?”她咄咄逼人的盯着封子寒,“无聊!”
封子寒愕然,他知道幼清肯定会生气,可没想到她会这么生气,顿时急着解释道:“哎呀,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怕你不过来嘛,绞尽脑汁的想了这个法子,很不容易的。”
幼清被他气笑了,摇着头道:“我管你容易不容易,走开,我要回去了。”
“小丫头,小丫头。”封子寒追过来,“你看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周芳一说我病了你就赶过来了,你这么关心我,还对我这么凶巴巴的。”他死皮赖脸的拽着幼清,“我家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是我从各处搜罗回来的,你去看看喜欢什么我送给你。”
幼清懒得理他,已经到了院子口。
采芩忙去开门,门一打开幼清就一刻不想留的跨了出去,却没有发现迎面正有人过来,她来不及收脚顶头便撞了过去……
院子里里外外安静了一刻,幼清的帏冒撞落在地,她捂着额头尴尬的抬起头来,正要道歉,忽然一眼就落进一双深潭似的眼眸中,波澜不惊的望着她,剑眉,星目,似笑非笑的唇角,*色细布长袍,长身玉立风姿飘逸……
是宋弈!
幼清满是红晕的面上,一瞬间恢复如常,她后退,蹲身,行礼,又从绿珠手中接过帏冒戴上,绕过宋弈……可不等她抬脚,就听到头顶上悠悠有含笑的声音传来:“方小姐,好巧啊。”
是啊,巧,巧的很!她被人诓这里来,能不巧么。
幼清不想理他,可有人却难得的又开了口:“既是来了,方小姐可否与宋某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幼清气的不得了,都是蛇鼠一窝,她不想和宋弈有任何牵扯,拉着采芩的手道,“我们走!”
封子寒急的直朝宋弈挤眼。
宋弈淡淡一笑,抬脚往院子里走,也不回头漫不经心的道:“不知道路大勇这会儿到哪里了,这些日子江南连降暴雨,运河上也不太平啊。”
路大勇?!幼清步子一顿猛然转头朝宋弈看去,可宋弈已经进了院子,留了个到后背给她。
他是在威胁她吗?幼清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压着怒气重新进了院子。
封子寒跟在后头手舞足蹈,指挥着周芳:“关门,关门!”又道,“守在门口!”
周芳愕然的点点头。
“小丫头,你别生我的气了。”封子寒紧跟着幼清往里头走,“好不好,好不好?”
幼清不说话,若是视线能成刀子,那正悠然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人,大约已经被她刺成千疮百孔了,她进了门在对面坐下,又摘了帏冒,怒视着宋弈,道:“你怎么知道路大勇去江南了?你派人监视我。”
封子寒在幼清身边坐下来,挑眉望着宋弈:“对,是不是派人监视她了。”露出一副和幼清一起同仇敌忾的样子。
绿珠和采芩惊讶的看着封子寒,现在这情况,明眼一看就是封神医和宋大人将小姐诓过来,现在他怎么一转立场,就站到小姐这边了,两人叹服不已。
“这么说路大勇真的去江南了?”宋弈淡淡然反问,“方小姐的卷宗没有细看?”
幼清冷声道:“看了如何,没看又如何,话我已经和宋大人说的很清楚了,我们各使各的招,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又道,“宋大人,你若是做出对路大勇不利的事情,我便是倾其所有也会为他报仇。”
封子寒皱眉,点头道:“九歌,快把话说清楚。”朝宋弈挤眼睛。
宋弈撇了眼封子寒,那眼神淡淡的,却令封子寒头皮一麻,砸了砸嘴气势明显比方才弱了几分。
“方小姐。”宋弈出声道,“正如子寒所言,我便把话道明。我并无意伤你的人,也无意阻挠你办事……不过,你若这般凭着意气胡乱行事,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他一副循循善诱,良言为你好的样子,“你身为女子,自当安心在家,这般折腾,只怕最后不但你父亲救不回来,连你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那又如何。”幼清不想让,“纵是死了,我也不后悔。”
小姑娘说话时,眉梢眼角都是坚毅之色,没有半点动摇或是害怕,宋弈便知道,她心意已决,劝已经没有用了,或者说……她早就心意已决,若不然也不会一个女子带着几个仆妇丫头就跑到通州去抢人。
宋弈叹了口气。
封子寒一愣,就望着宋弈,就在宋弈面上捕捉到一丝无可奈何素手无策的表情来,他们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弈对什么人或是什么事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封子寒震惊不已。
幼清也惊讶,其实宋弈说的话她在心里也衡量过,只是,作为男子宋弈有太多选择,可是对于她来说,她前路狭窄,能做的只有这些,她没有路可以走。
一段的沉默,宋弈忽然开口道:“这事,薛侍郎大约还不知道吧。”
“卑鄙!”幼清似笑非笑,“宋大人对我这样一个小女子,真是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先是规劝,继而恐吓,现在呢,要威胁我吗?”
宋弈摇摇头,轻笑着道:“方小姐言重了,你住在薛府,这么大的事情薛侍郎自然有知情权。更何况,将来你要击鼓鸣冤,又怎么能瞒得住他呢。”幼清就站了起来,望着宋弈道,“你要说只管说去,不用和我说这么多,情况怎么样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假心假意的提醒。”话落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封子寒急的朝宋弈挥着手,“让你道歉,你说这些不清不楚的,不是故意挑衅嘛?”
宋弈端着茶盅,轻笑道:“周芳就暂时留在你那边吧,若你觉得她不满意,换个人也成。”
幼清停了步子,忽然转身,回头,走到宋弈面前,微弯着腰看着宋弈,脸和脸的距离不过半臂,随即,朝着他展颜一笑……
那一笑间,一对凤眼微微上扬,目光清亮带着甜甜的笑意,嫣红的唇瓣水灵灵的似是涂了蜜汁,落在她那瓷白的吹糖可破的面庞上,像是吹开浮尘的明珠,光彩夺目,明艳四射……
有日光自四面八方透射而来,就连盛春中繁花锦簇,也不及这一刻凝结在眼前的笑容。
宋弈只觉得眼前晃了晃,连一贯贴在嘴角的笑容都僵了一刻。
就这一刻,幼清伸出纤纤素手,从他手中夺了杯子,广袖一摆,半杯茶就泼在宋弈的脸上。
“小人!”幼清砰的一声将茶盅拍在茶几上,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这些都只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幼清会突然转身,还会夺了宋弈的杯子,朝他的脸上泼水……
采芩和绿珠脸都白了,心虚的看了眼宋弈,扶着幼清匆匆而去,像是怕走的慢了,就有更多的人发现宋弈脸上的说是她们小姐泼的,她们小姐素来脾气温和,待人真挚,便是气的极了也从来不会动手,这样的事情断断不可能是小姐做的。
采芩和绿珠只当没看见,逃也似的跟着幼清到门口,打开门,上了马车,盛怒而去。
正厅里,封子寒张着嘴瞪着眼睛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宋弈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姿态从容的拿了一方水青色的帕子出来,慢条斯理的擦着面上的水渍,又捻了黏在衣襟上的茶叶,不过转眼功夫,他已经似没事儿人一样的起身,负手,闲庭漫步似的往外走……
封子寒反应过来,眨眨眼睛,然后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好像看到什么前所未见过的惊奇事情,直到宋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封子寒狂狷的笑声还在院子里回荡。
周芳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过却暗暗好奇,方小姐一介女流,手无缚鸡之力,她是怎么做到从爷手里把杯子夺了的?这还不算,还能那么准确的令爷没有防备的,将一杯茶泼到爷脸上。
若是换做她,不……就是换做江泰或是江淮也肯定做不到,爷是永远不可能留着这么大一个破绽给别人有机可乘的。
周芳百思不得其解。
江泰嘴巴闭的紧紧的,步履沉重的跟在宋弈后头,想劝劝宋弈,说您衣衫脏了这样出去有失体面,可又不敢开口,怕宋弈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他不想做替死鬼。
想到这里,江泰忍不住隐了气息,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的随着宋弈上了街,然后回家。
“九歌!”刚到巷子口,就看到祝士林正等在门口,见宋弈回来,他松了口气迎他,“你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上午了,我有事和你商议。”
宋弈点点头,指了指院门:“进去再说。”
“咦!”祝士林惊讶的望着宋弈衣领处皱巴巴的,“你怎么了,怎么弄的这么狼狈。”宋弈虽不似时下一些士子般,头抹桂花油,面上敷粉,衣裳都要用香料熏的刺鼻才出门,但他每次出门不管是官服还是常服,都是熨烫的平平展展,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干干净净不躁不乱的样子。
今天这样,他还是头一回见。
“失手翻了茶盅。”宋弈淡淡回着,很自然的换了话题,“你今日怎么得空,难得休沐怎么未去孝敬岳母泰山?”
祝士林哈哈一笑,回道:“你嫂子从小跟着岳母一起,现在嫁给我了想家也在情理之中,我不愿她为了我委屈自己,所以得空就陪她回去坐坐,以解她想家之情。”他一顿,笑着道,“但凡回去,她和岳母还有几位姨妹说笑聊天后,人也开朗了许多,我看着也高兴。”话落,拍了拍宋弈的肩膀,像是想起什么来,道,“说起来,你嫂子邀你去家里吃饭,说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宋弈看了眼祝士林,祝士林就以为宋弈是误会薛思琴别有用意,顿时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和她说过你已订了亲事,她也不是那多事的人,不会自作主张的张罗你的婚事。”
宋弈脚步一顿,朗声道:“你去书房略坐,我换身衣裳。”
祝士林应了一声去了书房,宋弈便进了房间,他皱着眉解了常袍,视线就落在那一趟茶渍上,眼前就浮现出幼清笑眯眯的样子,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姑娘,做事从来不按章法,连他都没有想到……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愣,他没有想到吗?
宋弈又叹了口气,换了身去了书房。
幼清消了气,笑眯眯的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落,她整个人一扫灰霾,亮了起来:“反正都出来了,我们给姑母还有二姐买些点心带回去吧。”又道,“姑母喜欢街尾张记的莲藕酥,二姐喜欢栗子糕和马蹄糕,我们一样买些回去好了。”
绿珠和采芩见幼清高兴起来,暗暗松了一口气,绿珠笑着点头:“张记离这里不远,奴婢和崔婆子说一声。”话落,她就隔着帘子交代赶车的崔婆子。
“小姐。”采芩给幼清倒了杯茶递过去,“您……不应该泼宋大人的茶的,这样太失礼了。”
幼清不以为然:“和他将什么失礼不失礼,她若在乎这些就不会几次三番的威胁恐吓我了。”又道,“我若管他高兴不高兴,就不会泼他了。”话落,轻轻笑了起来。
采芩叹了口气,没有再劝。
幼清提了几盒子糕点回去,让人给薛老太太以及薛思画各送了两盒去,又将薛霭和薛潋的留在方氏这里,她回去换了衣裳去给方氏问安。
“回来了?”方氏正换了衣裳和陆妈妈在说话,见她回来,又是满脸笑容的,便放了心,问道,“封神医没事了?”
幼清点着头,回道:“没事,年纪大了总有些头疼脑热的,休息几日就好了。”顿了顿好奇的道,“您要出去?”
“嗯。”方氏理了理裙摆,笑着道,“我去一趟夏府,下午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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