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太后归来
何冉脸上笑意不复存在,她站起身,用自己能使出的最大力气将手中的素描本砸在萧寒身上。
“萧寒,你是个懦夫!”
她不再犹豫,丢下这句话就决然地离开。
黄昏的余晖将萧寒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久久地站在原地,被刮骨的风吹成了一座雕像。
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47发
何冉双腿生风地走回住院部,自从病复发之后她还没有走得这么快过。
推开病房门,于珍坐在床上,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她头上戴的那顶假发是何冉的,见正主回来了,连忙摘下来还给何冉。
于珍悻悻然地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我就想试试效果。”
何冉不以为意地说:“没事,你喜欢就拿去。”
于珍推拒几番后收下了,又向何冉打听:“你的假发是在哪买的啊?每一顶都那么好看,给我介绍一下吧。”
何冉拿出手机,分享了一个网址给她。
这段对话从旁人的角度来看或许很滑稽,但对于她们这一层楼的女病患来说却再正常不过。
于珍对于何冉送给她的假发爱不释手,临睡前也一直带着。
何冉准备休息时,于珍叫住她,“何冉,你帮我画幅肖像吧。”
她坐直了身子,用手打理发梢,“就画我现在这个样子。”
何冉笑了笑,“不是说等你出院了长出头发再画吗?”
于珍不知想起什么,眉头间笼罩着一抹愁云。
她声音低落下来,“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何冉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她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和炭笔,走到于珍床边,问:“我的素描本弄丢了,用普通的纸帮你画可以么?”
于珍笑着说:“听你的。”
何冉坐下来,一边削铅笔一边仔细观察于珍的五官,在心中打好草稿。
比划片刻后,她突然发现:“你跟我以前一个病友长得挺像的。”
于珍笑起来,“是么?”
“嗯。”何冉轻轻地点了下头,“而且她也喜欢看威尔伯的书。”
“这么有缘啊!”于珍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何冉一下子张口结舌。
在何冉犹豫的几秒钟里,于珍很快就领会到她的意思,脸色渐渐惨淡下来。
气氛变得尴尬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房间里只剩下锋利的刀片行走在笔头上单调的声音。
那之后她们没有更多的交流,一个安静地坐着,一个安静地作画。
*
自从上次何冉药物过敏后,就转用了腰穿的治疗方案。
正常情况下是薛医生亲自操刀给她做,薛医生手法老练,很快就能结束,也毫无痛感。
但如果碰到薛医生不在的时候,换其他医生来操刀,就有罪可受了。
何冉蜷缩成一团躺在病床上,背部弯曲成不自然的弓形。
可以感受到冰冷彻骨的钢针挑破自己的皮肉,在筋骨里缓慢地深入着,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疼痛和恐惧,同时折磨着人的*和心灵。
即使腰部打了麻药,大脑仍旧非常清醒,在何冉的呻/吟声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刻骨铭心。
最长的一次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总共换了三四位医生才帮她做完。
结束之后,何冉精疲力竭地瘫在病床上。
她克制不住身体直冒冷汗,湿透的衣服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如果有那么一刻想要一死了之,也就只有这个时候了。
腰穿后的六个小时必须平躺在床上,不能移动。没人陪她说话,何冉只好逼迫自己睡觉。
夜雨声烦。
凌晨三点,何冉被扰醒之后,后半夜再不得安宁。
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感又开始苏醒作祟了,由腿部一直向上蔓延。
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腰穿次数过多,她的四肢感官逐渐变得迟钝,起初只是出现了一丝麻木。到现在,连走路都是东倒西歪的。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个把小时,仍无法入眠。
忽闻身旁传来一阵低低的抽噎声,何冉侧耳倾听,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阵时有时无的抽泣声与潺潺雨声混淆,不易察觉。
何冉犹豫片刻,轻唤了一声:“于珍?”
哭声戛然而止,几秒之后从床帘的另一边传来回应:“嗯。”
“你怎么了?”
“……”
很久才有回音:“我没事。”
“真没事?”
“……”
何冉吃力地挪动着麻木的双腿,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先把灯打开,然后缓慢地走到于珍床边。
视线接触到的是一双红通通的眼眶,泪光闪烁。
连续的高烧已经将一个正值年华的女孩摧残得面黄肌瘦,眼窝深深凹陷进去,瘦得不成人样。
何冉坐下来,问:“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叫护士?”
“不用。”于珍摇头,声音低若蚊吟,“我只是害怕……”
“怕什么?”
她双手掩面,肩膀不停地抖索,“怕死。”
于珍带着哭腔说:“我在网上查过了,很多得这个病的人都是因为复发才死的,我觉得我也快撑不过去了……”
何冉安慰她:“别想那么多,大多数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于珍抽着鼻子说:“我知道,可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每次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我就会胡思乱想,是不是黑白无常来过?刚刚我还梦见他们站在窗户上阴笑,要来抓我……”
何冉努了努嘴,说:“也许他们是来抓我的呢,你自作多情了。”
于珍破泣为笑,泪眼朦胧地看着她,“你还挺幽默的。”
“是么。”何冉淡淡地笑,“但是我男朋友从来没被我逗笑过。”
提到这个话题,于珍又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才缓慢地开口:“其实我也有个喜欢的男生。”
“高考后他跟我告白了,在那之前的一个星期,我在家里突然晕倒,之后被送到医院查出复发……”
“然后呢?”何冉问。
于珍说:“我没跟他在一起,现在他有女朋友了。”
“那他知道你的病吗?”
于珍摇头:“不知道。”
何冉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话不投机。
过了一段时间,于珍才接着说:“我好想在临走前见他一面,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可是我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相见还不如怀念。”
她停顿了很久,转过身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画纸递给何冉,委托道:“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你帮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他,好吗?”
何冉伸手接过,打开来看。
那是她帮于珍画的肖像,画上的女孩巧笑倩兮。画纸对折的地方,夹着一撮用红绳系着的发丝。
从何冉嘴边泛起的笑,带着浓浓的苦涩味道。
原来每一个女孩子心里都有同样的念想——
千百年后,即使她们的骨灰已随大江东去,湮灭在风尘中。
但这细细的发丝仍旧坚韧长存,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情义。
*
也许那天于珍梦到的黑白无常并不只是假象,两天后的晚上,她在一场睡梦中永久的离去。
因反复高烧不退而导致的器官衰竭,医生们也无力回天。
翌日,于珍的母亲来病房收拾她的遗物。
令何冉感到意外的是,于珍居然留了一本书给她,是她最爱的《恩宠与勇气》。
何冉犹豫了很久才翻开来看,书页里夹着一张自制的书签,散发出淡淡的余香。
书签上保留着娟秀雅致的字迹,记录的是书里非常有名的一段诗。
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也未沉睡。
我是呼啸的狂风,
我是雪上闪耀的钻石。
我是麦田上的阳光,
我是温和的秋雨。
你在晨曦的寂静中醒来,
我已化成无语的鸟儿振翅疾飞……
我是温柔的星群,在暗夜中闪烁着微光。
不要在我的墓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
何冉缓慢地将书本合上,想起那个躲在夜里独自哭泣的女孩,心酸难止。
*
在那之后,何冉又搬回了单人病房。
没有聚,就没有散。
杨文萍每天会来看她一次,何劲也会偶尔出现。何冉行动不便,他们请了专人保姆来照料她的衣食起居。
保姆是个做惯了粗活的四十岁妇女,每次她帮何冉擦澡时,那粗粝的指腹所带来的不适感,总会令何冉回想起萧寒的半截断指。
曾经是枕边人,如今却在天涯各两端,唯有叹息。
腰穿治疗仍在进行中,何冉下肢麻木的现象也趋于严重。她担心长久这样下去,双腿会一步步走向瘫痪。
病患在化疗中表现出的后遗是因人而异的,医生也无法给出准确判断。
何冉不愿意铤而走险,更何况要以自己的双腿做赌注,她不得不中途喊停。
然而中断了腰穿后,双腿的麻木现象并没有因此得到缓解。
日夜颠倒,白天她受药物作用而昏昏欲睡,到了晚间,却又因为骨骼的阵痛而格外清醒。
正如于珍所说,深夜的医院是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
夜不能寐时,睁大双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听见门外手推床渐行渐远的声音,一直到长长的走廊尽头仍旧传来回音。
那凄厉的声音就像地狱打开了大门,百鬼在招魂,不绝于耳。
每每这个时候,何冉的心情总是格外悲凉。
先是圆圆,然后到于珍,谁知道下一个躺在上面的人会不会就是她呢?
即使不愿意承认,她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个等死的人。
这里是个会使人意志崩溃的地方,没有人愿意久留。
第二日,何冉申请回家休息几天,医生同意了。
出院那天正是二月的末尾,天气渐渐回温。
空气里飘散着的细细雨丝,以及枝头冒出来的绿芽,无不昭示着早春的到来。
这样富有生命力的景象,也令人心头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何冉忽然想起萧寒说过月底回北京,不知这个时候是否已经动身。
杨文萍和何劲这几日都不在广州,据杨文萍所说,她嘱咐了韩屿来接何冉出院。
何冉足足在医院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始终没见到他出现。最后她不得不拄着拐杖,自己拦了一辆的士坐回去了。
多日的失眠在接触到家里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时,终于得到了弥补,何冉整张脸埋进被子里,满足的一觉从午后直睡到黄昏。
昏昏沉沉间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不知是谁回来了,她闭着眼睛不想动。
有脚步声由远至近走来,时而虚浮,时而沉重,像是喝醉的人。
那人最后在自己床前停下来,何冉不得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翻过身。
看清来人后,她即刻皱起眉毛,“你怎么进来的?”
韩屿歪歪扭扭地靠在她的床边,笑得很痞。
他喝酒上脸,眼神涣散,两颊红得反光。
韩屿甩了甩手上的一串钥匙,说:“你妈给的。”
何冉坐起身,朝他伸出手,语气疏离:“我已经平安到家,你把钥匙还给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韩屿垂下眼睛,一动不动,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
何冉低头看,才发现自己走光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睡衣往上拎了拎,抚平褶皱。
韩屿勾起嘴角,语调轻佻,“不用遮,也没什么可看的。”
何冉闭着嘴不说话,无意与他起争执。
韩屿悠然自得地坐下来,歪头打量她:“听说你跟那个男的分手了?”
何冉面无表情,不作回应。
韩屿落井下石,“当初你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不是卢京白,现在他还不是照样做了逃兵。”
他不屑地哼一声,又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我早就说过他坚持不了多久的,你还不信,跟我在一起多好。”
“我跟他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何冉避开他的手,面色如霜,“你只需要记住,我跟你没可能。”
韩屿脸色忽变,醉酒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何冉,你太不知好歹了。”
何冉不动声色地扭过头,“你请回吧。”
韩屿气极反笑,穿着皮鞋的双脚直接蹬上她的床单,冲着她耀武扬威:“我今天还就不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何冉平静地站起身,淡淡道:“那我走。”
她脚刚迈出去一步,就被一股蛮力拽了回去。
虚软的身子经不住这般强劲的力量,摔倒在床上,韩屿压了上来。
“何冉,你是诚心要把我气死吗?”他的脸悬在上方,面孔扭曲,像一头红了眼的野兽,“之前你说你要跟那个男的在一起,好,我放你一马!现在那个男的走了,你还是对我不屑一顾!”
“你说!我到底哪里入不了你的眼?!”
何冉一张脸上无波无澜,神情寡淡:“喊够了没有?喊够了你就走吧。”
韩屿彻底被激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他突然埋下头来,一嘴用力咬在她的肩头,何冉吃痛地蹙起双眉。
侵略并没有就此停止,睡裤的松紧带在两人手中来来回回,拉拉扯扯。
何冉说了句什么,身上的人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全然不顾。
她松开手,睡裤被韩屿成功拉下来半截。
何冉手臂伸向一旁的柜子,奋力摸索着什么。
床头放着一份水果盘,她中午削了一个苹果吃。
她的手不够长,咬着牙努力往前伸,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不停地往前伸,终于够到了。
手心紧握着那柄尖锐的物体,高高举起,她毫不犹豫地着朝韩屿背后扎下去。
刀锋破开血肉深□□去,那瞬间的快感让她将腰穿多次后的郁结都发泄出来了。
韩屿短促地闷哼一声,脸部肌肉骤然缩紧,身子僵硬得不能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才缓慢移动起来,碰了碰自己腰侧,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何冉:“你真的敢……”
何冉推开他,站起身。
她用力喘息着,沾满血迹的小刀掉落在地上,“你不做到这一步,我也不会这么对你。”
韩屿的醉意似乎到了这一刻才全部消散,睁大的眼球爬满了血丝,眼眶里的惊痛呼之欲出。
身子靠着床边缓缓滑落,何冉颓然地在坐在地下,眼神失去了温度:“韩屿,你脑子真的有病。”
“你已经有那么多青春漂亮的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一直缠着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药罐子?”
“我都成这个样子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剧痛使得韩屿无法大声说话,愤怒也随之一点点浇灭,身体保持着蜷缩的姿势不得动弹。
过了半晌,他才紧皱着眉头说:“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就像我问你为什么执迷不悟地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也没法回答我。”
……
回味着韩屿的这句话。
何冉慢慢牵起嘴角,哑然一笑。
是啊,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找不出理由的。
他们不过都是受心驱使、无法违抗的可怜人。
何冉不紧不慢地拨打了120,随即将手机丢到一边去。
她整理好凌乱的睡衣,披上一件大衣,朝门口走去。
即使步履蹒跚,她的背影却带着一种断然、决绝的意味,那道背影令她看起来刀枪不入。
韩屿死死地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撕裂的字音:“你要去哪里!”
何冉头也不回,铮铮有声:“去找他。”
去找那个人。
我心向之。
他站在夏花绚烂里 48发
《他站在夏花绚烂里》第48章/太后归来
从家里出来得太匆忙,何冉忘记拿上拐杖。
车在小洲村路口停下,里面正在施工,车辆开不进去。
何冉手伸进大衣口袋里掏了掏,数出几张现金递给司机,开门下了车。
寒风扑面而来,她紧了紧身上衣服,挪动着双腿爬上眼前那座拱桥。
路边没有可以攀附的物体,何冉努力保持着身体平衡,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艰辛。
她的身子东倒西歪,比脆弱的树叶更摇摆不定,不知是醉是疯。
大街上的人都用或怪异或恐慌地眼神打量着她,生怕她突然精神病发作,躲得远远的。
以前从来不曾觉得这条路这么长。
抬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何冉的双腿渐渐失去知觉,不听使唤,她每走几米就要停下来缓一会儿。
才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她已经体力不支,唯有意志还在不停地驱使着身体向前。
经过一块地势不平的石坑时,何冉不慎跌倒。
那瞬间她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倒下之后,再也爬不起来。
她双臂撑地,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无论怎么使劲都支撑不起自己的身子。
回过头,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两条腿,捶它打它都毫无反应,何冉不停地在心里痛斥着它们的没用。
渐渐的有几个路人朝她围过来,对着她指指点点,却不敢走上前来扶一把。
何冉身上泥泞不堪,冷汗从额角滑落,嘴边尝到一丝咸涩的味道。
她咬紧牙关,奋力再做尝试,那条腿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可到半路又一次狠狠摔到在地。
与身体一起轰然倒塌的还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衣服穿得厚,不至于受伤,但皮肉撞击到地面的那一下钝痛还是蔓延到了心里。
何冉不再反抗,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生死由天。
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小鸟,毫无尊严。
无望地垂死挣扎,最后还是逃不了曝尸街头,接受路人异样的眼光。
夕阳西下,落日残照。
何冉抬头望着弥漫天边的血光,心底一片苍凉。
“小何?”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喊她。
何冉回过神,视线移到一旁,看见胖子从人群中挤出来,朝她走来。
“你怎么了?”胖子走到她跟前问。
“我没事。”何冉垂下眼睛,淡淡地说。
胖子弯下腰,借助他的手臂,何冉终于缓慢地站起身,她问:“你见到萧寒了吗?”
“他回北京了啊。”胖子声音顿了顿,“我刚刚送他去火车站的,七点半的车。”
何冉怔了一下:“现在几点了?”
“快六点半了吧。”
沉默几秒过后,何冉说:“你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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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刚过十分。
胖子一路争分夺秒,超了无数个红灯,才将何冉送到火车站。
附近不能停车,胖子把车开走,何冉只能一个人走进去。
火车站给她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乱,人山人海,形形色/色。
即使到了晚上,也是这样。
广场上的人大多都拖着行李箱,行色匆匆,有学生有民工也有许多白领。
还有个别衣衫破烂的人,靠着栏杆坐在行李袋上,要么手捧着一个热乎乎的包子,要么仰着头呼呼大睡。
何冉随波逐流地走进检票大厅里,这里人群更加密集。
她抬头看墙上的车程表,距离萧寒那班车的发车时间只剩十分钟了,时间越来越紧迫。
何冉站在原地,四周张望,视线像扫描仪一样穿越人群。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她眼前晃过,或欢声笑语,或凝重疲惫,可都不是她要找的人。
何冉目光急切地寻找,望眼欲穿。
越急越乱,她像掉进一个千面迷宫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错失方向。
眼花缭乱,天旋地转。
周围的场景像一面凹凸镜,不停地在眼前方放大缩小,扭曲变形。
视觉产生了污点,光线也变得昏暗,耳边的声音聒噪鼎沸,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
多年的经验让何冉明白这是快晕过去的前兆。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睁开,迫使自己清醒一些。
人潮涨涨落落,她伫立在最中央,捏紧拳头,卯足了劲。
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名字终于放声喊了出来:“萧寒——!”
这一声长啸达到了她从没有过的音量,压过了人群细细碎碎的耳语声,压过了大广播里的通知声,那两个字荡气回肠,旷古绝今,整个大厅的空气都被她震慑住。
就像大山里敲响的洪钟,余音一直传到很遥远的地方。
时间仿佛静止,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望过来。
还不够。
何冉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次大声喊出他的名字:“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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