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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恶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秋李子
仵作道:“这小的也不知道,不过这要知道,需要把这物给剖开。”那妇人听到他们对话,急中生智,大哭起来:“我苦命的丈夫啊,没想到你人都死了他们还要阉了你啊,你见那宦官,可是什么好人?我苦命的丈夫啊,你这是下一世都转不了男身啊!”
妇人在那大声地哭,那苦主听到要剖开自己儿子的那物,倒愣住了,自己不能让儿子好好下葬已经对不起儿子了,若再这样一剖开,里面什么都没有,自己儿子下一世都转不了男身,岂不是自己害了儿子。
苦主还在那迟疑,苏桐和推官察言观色,知道这东西里面,必定有点原先不属于人身体上的东西。
苏桐先开口:“老人家,你方才可是大哭着要你儿子在天显灵,好让他的冤屈能洗掉。”苦主茫然点头,推官已经接上:“这会儿,我们已经查出是哪里不对了,想来也是你儿子显灵了罢,那你这会儿,又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苦主含泪抬头看向棺木,那棺中,躺着的是自己儿子,曾被当做命根子一样的儿子,为了那么一点流言,真是拼着和亲家反目,被众人嘲笑,也要把这官司打下去,这会儿,到这会儿了,难道还舍不得吗?
苦主的泪又落下,转身咬牙点头。推官对仵作示意,仵作拿出一把雪亮小刀,小心地割开,一割开,仵作啊了一声,从里面捡出一根骨头,那骨头细长,虽然日子久,但还是能被拿起。仵作拿起骨头走到苏桐和推官面前跪下:“回三府四府,在那物检出一根骨头。《洗冤录》上说,人的肾囊之中,并无骨头,全是血肉。这骨头此刻出现,必有蹊跷。”
衙役已经上前接过骨头,苏桐和推官往那骨头上看去,见那骨头细长,不像人骨,倒像什么动物骨头。苏桐还想再问,那妇人见竟然捡起一根骨头,心都慌了,人也开始发抖,对苏桐大叫道:“我的丈夫,我怎么不晓得,他那东西里面,的确有骨头样的……”
苏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这妇人的手脚都开始颤抖,那仵作已经道:“据小的瞧来,这骨头,倒像是蛇骨。”
“既有蛇骨,那蛇头定也在,细细检来。”苏桐已经沉声下令,那妇人现在的丈夫,也开始颤抖。看来猜的果然没错,确是这两人从中捣鬼。仵作已经回身再检,接着捧着一个小蛇头对苏桐禀告:“回三府,这里确有一个蛇头。”
苏桐点头,对那苦主柔声道:“这也是你儿子在天之灵,不然为何要到这时才能检处。”那苦主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只对苏桐和推官磕头。苏桐对仵作道:“既已寻到蛇头,把那物好好缝上,免得老人家伤心。”
仵作应是,拿出一副针线,果然很快缝好。苏桐已经拍下惊堂木:“楚氏,你当日说,你先夫……”才说了这么几个字,那妇人现在的丈夫已经高声道:“老爷,此事与小的无关,小的和这妇人,未嫁之前有私情不假,但后来小的是听说她丈夫没了,这才前去遣媒说亲,并不曾……”
苏桐已经连连拍着惊堂木:“没有问你。”那妇人听到丈夫说这事和他无关,已经大哭起来,指着这丈夫就骂:“狠心的贼,这会儿你倒说得出这话,当日是你花言巧语,说要谋死了他,我们好做长久夫妻,还说我若不敢下手,你知道一个巧法,死了也没人看出来是什么样的。”
那丈夫顿时跳起来:“胡说八道,自你出嫁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你,什么时候和你说要你谋死丈夫?”那妇人边哭边诉:“老爷,奴一个乡野村妇,就算真的要谋死丈夫,也只会想到用什么老鼠药,哪会想到用什么蛇?都是这狠心的贼,说用老鼠药能验的出来,还说他曾听一个游方和尚说,人的下窍,是最脆弱的,一戳就死,还说,他就捉条蛇来,让我灌醉了他,到时再把蛇从马眼里放进去,那蛇被闷的紧了,又是水蛇,见洞就钻。一钻进下窍里,真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也验不出来。”
那丈夫听到这妇人把实话全都说出,伸手就去抓那妇人,在那妇人脸上打着:“你这丧尽天良谋杀亲夫的淫|妇,我何时和你说过?”那妇人见海誓山盟的男人变成这样,当然更不甘示弱,也大哭着:“就是在我娘家屋里,那时还有我三岁侄儿。”
围观的人群见他们争吵起来,都大笑起来,还有人对那妇人娘家的人笑着道:“原来你们家养女儿,专门要养汉子。”那娘家的人本是来帮助自己女儿的,见实情如此,已经挤出人群,各自回去了。
那苦主见他们俩一打一骂,把实情说出,对着苏桐和推官两人,更是磕头不停,口中只求伸冤。苏桐已和推官在他们俩争吵时候,让书办刷刷写好,此刻也不等那两人吵完,苏桐就拍着惊堂木,高声:“把这两人都带回去。”
衙役们发一声喝,上前把这妇人和她丈夫都锁起来,那妇人还在高声叫屈,这汉子也在那说全是妇人指使的,周围的人倒笑声不断,只把这事当做一件稀奇事来看。苏桐和推官命仵作把棺木重新钉好,又命里正收拾好了此处,也就带上人犯离去。
等回到衙中,他们两个方才已经互相骂出来,也不用再上刑,也就爽快招了,按了律法,妇人谋杀亲夫,判剐刑,那丈夫跟随同谋,合当按谋杀平民之例,判了绞刑,往刑部行文,等到来年秋后,各自都去各自该去的地方。
苏桐命衙役把这两人收监,也就退堂。推官对苏桐连连赞好,又感慨:“苏通判是个通判,倒做了我推官的事,这以后,还要多多向苏通判请教。”苏桐急忙道不敢,两人说了会儿话,也就各自分开。
苏桐虽然查清这个案子,可是并不是很高兴,等回到后衙,和茭娘说话时候,也是没情没绪的。





一品恶妇 第83章 器重
茭娘正要开口问,云月来寻自己爹娘,苏桐也只勉强对女儿笑了笑,就让奶娘抱走。茭娘见苏桐没有情绪,心里十分惊讶,对苏桐含笑问道:“不是说你今儿查清一个陈年积案,还想着等你回来,好好地和你说说,怎么这会儿瞧着倒十分地没情绪。”
苏桐叹气:“就是因为查清了这个案子,想起一些事来,才觉得没有情绪。”茭娘更惊讶了,苏桐又长叹一声才道:“我心里想着的,是人既能配成夫妻,不说前世,就说今生,也是十分有缘分的,可我这些年也算见过了些案子,虽然案子不多,但也有夫杀妻,妻杀夫,这等人伦惨案,想着都是我治下之民,不由叹息,这是一。二呢,我想着我们的两个女儿,异日各自长大,总是要嫁人的,到时若嫁的像你我,那自然是好的,若是也配了个怨偶,若酿成人伦惨案,岂不是我辜负了她们。到时你我白发苍苍,倒要经受这样的辛苦,岂不更是……”
茭娘原本耐心听着,等苏桐说完这些话就笑起来:“我从不知道,你的性子竟是这样的,这样的杞人忧天。”
“这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想,你我的女儿,如珠似宝地养着,自然是愿意她们好好长大,好好嫁人,而不是让她们以后……”茭娘又拍拍苏桐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才安慰苏桐:“我都说了,你这叫杞人忧天,我且问你,难道女儿永远都不长大?”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苏桐摇头,茭娘又问:“那我再问你,女儿们长大了之后,难道永远不嫁人。”
这似乎还是不可能的,茭娘摊开手:“既然如此,你该想的,是好好教养她们,好好地教她们道理,还要教她们,若丈夫狼子野心,对她们不好,那她们还有娘家可以回,而不是在这百般担心。”
这些话似乎很有道理,苏桐仔细想了想就对茭娘笑了:“这话说的是,是我多虑了。”说着苏桐叹气:“哎,真愿孩子们永远不长大,永远都在我们身边,多好。”茭娘啐他一口:“苏通判这话要拿出去说,会被人笑的嘴歪。若真如此了,你啊,倒要哭了。”
苏桐微笑不语,也不再多说话。等到李知府回来时候,同知和苏桐都把各自负责的案子交给李知府,同知一向能干,是李知府知道的,只是这苏桐,李知府也存了试他的心,打开那几个卷宗一看,就看到那个积年的案子,李知府飞快地往下面看去,见到苏桐已经查清疑点,并且判了。
李知府先叫一声妙,这才命人把苏桐请来。苏桐很快就到,李知府已经看完卷宗,对苏桐笑着道:“苏通判请坐,没想到苏通判果然能干,这几个案子,就算积年县府如我,也是要仔细想想,谁知苏通判你,不过就这么几天,交办的十分漂亮。”
这话一说出来,苏桐就晓得李知府也已经猜到这案子必定有疑点,苏桐急忙站起身:“不敢当府尊的称赞。这案子,若非侥幸猜到,只怕到现在,还是疑案呢。”李知府摆了摆手:“这有什么好谦虚的,对就是对。”
说着李知府看向苏桐:“说来我运气真是好极,这府里的同知推官都是很能干的,原先那位通判,虽说做人也还不错,可是办事总有点不够麻利,这回把苏通判送到我身边。也不是我说句大话,这也是让我高升之兆。”
苏桐微笑:“府尊为官清明,这是其一,其二府尊……”苏桐顿了顿才道:“下官恭祝府尊早日高升。”李知府伸手扶一下苏桐:“你已经知道我的太太就是王家的女儿?”苏桐应是后才道:“当初前来说亲之人,虽没点明,但这京城之中,像府尊岳父家这样门第的并没有几个,况且当初他们还为下官名声考虑,不让下官背上退亲恶名,此等好意,着实该领。只是下官和拙荆,彼此定亲已早,哪能一中了进士,就要改抛了她,另寻高门,这是其一,其二呢,王家当初遣人暗示,想来也不愿自己的女儿许配的,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因此种种,在下这才不敢领好意。”
李知府侧耳听完不由拊掌:“果然是一个有情有义有智谋的男子,我听内人说,说令房也是十分坦荡的一个人,全瞧不出出身市井,果然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李知府这话,苏桐再怎么听,也听不出半分嘲讽,心中不由一松,从此之后,当初回绝王家这件事,就可以完全过去了。
李知府和苏桐在外面的谈话已经被传到李太太耳里,李太太也笑了,吩咐人取来两个尺头,一对镯子,又用荷包包了四个金锞子,命人送出去,就说,这是太太恭贺苏通判夫妻恩爱之礼,另外荷包包着的金锞子,给两位小姐玩罢。
李太太的礼一送出去,苏桐就急忙起身谢过李太太,又对李知府笑着道:“果然王家女儿,不愧是相府出身,家教极好。”李知府也拍着苏桐的肩膀:“这是自然,不然我为何要为你叹息?”
苏桐笑了笑才道:“当初这美意若接了,那就要称呼您为长辈了。”李知府摇头:“这会儿也不迟,你的内人,说起来也大不了我的长子几岁,若你的内人认我的女儿为妹妹,我也照样是你的长辈。”
苏桐愣了愣才大笑出声,李知府也笑了,又吩咐里面预备酒席,把同知推官经历几个请了来,彼此饮酒,到了半夜才散。
茭娘等不得苏桐,也就早早睡了,苏桐趔趄着身子晃进房里,闻闻身上的酒味,就要转身出去,茭娘已经坐起身掀起帐子看向他:“你要去哪?”
原来还是把妻子吵醒了,苏桐打个哈欠一脸醉意:“我这身上全是酒味,我索性去书房去睡,你让人打盆热水送去就好。”茭娘已经打着哈欠下了床,把苏桐按着坐在椅子上就快手快脚地把他外面的衣衫脱掉,又从旁边放着的焐子里取出热水,倒在盆里,给苏桐擦着手脸:“你是我的丈夫,你醉了,只有我能服侍得,别人都不成。”
苏桐任由茭娘给自己擦着手脸,嘴里含含糊糊地道:“你这会儿已经是通判夫人了,以后使奴唤婢的,难道还要亲自动手服侍我?”茭娘打丈夫一下才道:“这是自然,你啊,别想着要去纳什么小,我若见你敢纳回来,有一个是一个,都打出去。”
苏桐睁开眼看着妻子:“原来是这样的,我这才知道,你不但是母老虎,还是醋坛子。”茭娘给苏桐倒碗茶,见他喝完把茶杯接过来就笑:“是啊,怎么,后悔了,没有去娶那貌美如花的,不会吃醋拈酸的高门大户的美人,倒娶了我这么一个醋坛子回来?”
苏桐已经把茭娘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嗯,醋坛子就醋坛子,谁让这个醋坛子,是我从水里捞起来的?”茭娘手握成拳,就要打苏桐,苏桐往后一扑,就把茭娘扑在床上,苏桐闻着茭娘的脖颈,笑嘻嘻地道:“这个醋坛子,这个母老虎,不管怎样,都是我的,我的。”
茭娘伸手戳丈夫的额头:“你啊,是真的醉了。”苏桐醉眼朦胧地看着妻子,又笑嘻嘻地埋头下去:“这醉了,才好做点不正经的事。”茭娘噗嗤一声笑出声,后面再没说话。等到安静下来,苏桐把李知府说的玩笑话说了。
茭娘笑了:“这下就好了,李知府想来必定是王家很看重的女婿,这会儿,他和你说开了,以后你就不用再担心,遇到类似的事了。”说着茭娘叹一口气:“哎,这是同官,不然啊,这……”
苏桐把茭娘的嘴捂住:“不许你去认什么干娘。来往罢了,哪能这样屈膝?”茭娘把头埋进苏桐肩窝,笑个不停,笑完茭娘才认真地道:“好,我知道,这件事啊,你不会说,我也不会说,我们啊,还是这样同官来往就好。”
苏桐嗯了一声,把茭娘搂紧一些,重新沉沉睡去。茭娘看着丈夫,想起那句,这个从水里捞起来的醋坛子,茭娘也忍不住绽开笑容,同样睡去。
这芥蒂一旦解开了,李太太又是个十分会做人的人,茭娘和知府衙门的来往就更密切起来,再加上李小姐别别扭扭的,也和同知的女儿,还拉上了几个士绅家能诗会文的千金,组了个小诗社,她们几个女孩子在那半是作诗半是玩耍。
李小姐又仔细想着自己娘的话,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娘说的话,的确很有道理,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京城中的人的风俗是风俗,也不是京城中的风俗就是样样都好,要众人敬仰的。




一品恶妇 第84章 忠告
李小姐一旦想通,就比初来赣州时候变的活泼多了,都是十三四岁年轻的小姑娘,同知的女儿也很快忘记了以前和李小姐的不愉快,也和李小姐来往紧密起来。
同知太太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况且茭娘虽比她们年轻,论起来却是一辈的人,同知太太非让自己女儿叫茭娘婶婶,茭娘真是应也不好,不应也不好。倒是李太太笑着道:“都是府城官员,之前又没有过来往的,同辈论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茭娘这才应了,内眷们往来密切,做官的人也觉得彼此之间合作更是轻松。苏桐又常向李知府请教些为官的诀窍,向推官请教如何断案才更好。这日子飞一般过去,李知府在这赣州,因着和这些属官们十分配合,也做了几件大事。他本是朝中有人的人,官声更好,况且这是他第二个知府任期,等到这任一满,行取到京,只怕还要再升上一升。
转眼李知府的任期将满,新知府将要上任,众属官自然是先送李知府离任。同知在一年前已经往浙江去了,推官将要和李知府一起离任。推官这回只怕将要进刑部历练,虽说官品没变,但在刑部历练过后,再放到地方上,只怕就要从了推官的心愿,做一任正印官了。
苏桐也知道很难遇到这样好的上官和同僚,虽然舍不得,还是前去送行。李知府见了苏桐面上的不舍之色,倒笑了:“你啊,平常说起来也是个爽快的人,这一回,倒怎么伤心起来?”苏桐对李知府恭敬行礼,李知府晓得苏桐这一回行礼是有缘由的,因此也不阻拦,苏桐行完礼才道:“下官初次任佐贰官,就遇到府尊这样好的上司,下官感怀于心,并非下官矫情。”
李知府伸手扶起苏桐,感慨道:“我做官虽不指望能名留青史,但也愿有个好的官声,此刻我瞧着你,倒和我心思相同。只是我要告诉你一句话,做官,也是要遇到艰难险阻的,你为官算下来也有六年了,还算顺利,可这,倒让我为你担心。”
苏桐再次对李知府行礼:“还望府尊提点。”李知府迟疑下才道:“这接替我的,是我的同年,要说名次,他当年还稍微高一些,也中了庶吉士,只是后来为官有些不顺,到这会儿才升了知府。我听说是他来接替我,心里就咯噔一下,但这也是我不能阻止的。”
苏桐点头,明白这是李知府告诉自己,上官的心思将要有不同。李知府又道:“也有件事,也不是我叮嘱你,你若有可能,也要往京中历练,等这一任通判完了,想来也会进六部。到时你去历练一番。京官虽则清贫,但能见识更多。”
苏桐恭敬行礼:“多谢府尊。”李知府拍着苏桐的肩:“你是能员,我的私心,还是望你这样的官更多些,因此才谆谆和你说,你可不能以为,我是占了你的便宜,充当长辈。”
苏桐还有行礼,李知府按住他的肩:“罢了,也不用如此多礼,你我相交甚好,我也不愿藏私,临走也没什么话送你,愿你从此之后都能事事顺心。”
苏桐和李知府在前面说话,茭娘也和李太太话别,两人这么两年相处下来,虽然年龄相差甚远,但已是能交心的朋友。茭娘看着屋里的东西一样样被收起来,不由感慨道:“来此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这会儿就又是两年过去了。”
李太太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离别,对茭娘笑着道:“你也不用太过伤心,这人来来去去是再平常不过的了,我跟随我们家老爷,也有二十来年了,除了在京城那六年,别的时候,都是在外面任官。初时还有离别的伤心,等到后来就豁然开朗,人生在世,总是来来去去的。”
“等下一回见面,想来小姐也要出阁了。”李小姐的婚事,并没有按李太太的意思,在江西定下,而是要回到京城,由李太太的母亲帮忙挑选,李太太知道这是自己的母亲嗔怪自己不该把女儿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因此李太太也听从母亲的话。
此刻听到茭娘的话,李太太不由微笑:“还早呢,哪有那么快?”说话时候,云月姐妹跟着李小姐走进屋子,云月今年已经四岁多,十分爱护妹妹,月兰也快三岁,早已能说能跳,见到茭娘,月兰就伸开手要茭娘抱。
茭娘把女儿抱起来,见李小姐站在李太太身后在那微笑说话,茭娘似乎看到以后,自己的两个女儿各自长大了,那时自己也会和女儿笑着说话。到时,还真有些舍不得。云月比月兰大两岁,也更知道事情,此刻见到李太太,并不像原先一样索抱,而是在那叹气。
茭娘不由对云月笑了:“你小小孩子,叹气做什么?”云月眨眨眼,十分正经地说:“李太太要走了,姐姐也要走了,我想起以前的馥儿姐姐,娘您说过,她和我也很好,现在她娘还常和您写信,可是我都不记得了,我就在想,以后会不会记得?”
李太太已经笑出声,把云月抱在怀里:“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说话怎么这么老成?谁教你的?”云月搂着李太太的脖子,十分认真地看着她:“李太太教的。”茭娘摇头:“这孩子,我也不晓得随了谁,简直是学大人学的没有法子。”
“学了也好,免得以后长大,不够聪明。”李太太的话让茭娘想起别的话来,不由看向李太太感慨:“我只是觉着,还没和李太太学够呢,您就走了。”李小姐见李太太似乎还要和茭娘再话别一会儿,也就和丫鬟一起又把云月她们带出去。
李太太已经对茭娘道:“这有什么,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东西呢。”说完李太太四处张望一下才轻声:“还有件事,我也只告诉你一个人。就是这接替的知府,是我们老爷的同年,你享了也是晓得的。”
茭娘点头,接替的官员,是哪一科中的,什么出身,缙绅录上都刻着呢。李太太又低低地道:“你是晓得我娘家的姐妹众多,嫁了在外做官的人也很多,和这位知府也是打过交道的。”茭娘知道李太太这娘家姐妹,也含了族中各堂姐妹,头点的更重。
这倒让李太太笑了:“你也先别只顾着点头,我要和你说的这件事,你就记在心上,我有个堂房姐妹,跟随丈夫在任上时候,这位知府那时还是通判,我那个姐妹写信给我的时候,曾经不以为然地说,那位太太的性情,似乎有些和别人不大一样。”
“难道说是尖酸?”这要真是尖酸的人,茭娘也不怕她。李太太摇头:“不是这样的,告诉你也不防。”
茭娘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要让李太太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定然是更加重要的。李太太轻声道:“我那姐妹说,这位太太,想来是和通判相处的不太好,顶看不惯别人家里夫妻恩爱。”
这,世上还有这样怪脾气的人?茭娘一时也惊到了,又想起昔日陈太太曾经说过的话,不由笑着道:“当年,他中进士后,曾有位陈太太,想是受人托付来寻过我,说内眷们来往起来,若是有一个不慎,定会让外面的人也丢官的,可是要照了这位太太的举动,平常来往起来,难道不怕?”
李太太嗤地笑了一声,茭娘听出这笑里面有些不以为然,果然李太太已经又道:“这位太太,也不是那样没眼色的,若是那上官家眷,她是会来往的很好的,若是那下官家眷,家里夫妻恩爱的,她就定要说上几句酸话,我还听说,有一回她丈夫还送了个丫鬟给一个知县,说是见那位知县在任上,实在乏人照顾。这知县也就收了,等家眷接来,还闹了好一场风波。苏奶奶,我和你说,你们两口,在外人瞧来,既不是出身做官人家,又没在京城任过官,那些房师座师,虽然也有来往,但总离的很远,还有那些同年只怕也没有多少来往。这样的官员,又是下属,只怕特别好欺负。”
茭娘了然一笑,外头已经传来云月和月兰的笑声,李太太伸手指指外面:“再说了,这理由都还现成的,苏奶奶,你千好万好,毕竟看在外人眼里,只生了两个女儿,总归是要生儿子的。”说着李太太的眉头一皱:“说起来,这事对女子也不公平,照我瞧来,世间女子,比起男子也没什么不同,可是偏生做了女子,就只能守在房屋之内,不能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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