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恶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秋李子
茭娘微微点头,同知太太也笑了:“果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着同知太太感慨:“不瞒李太太说,我当年在娘家时候,我们娘家在地方上也算大族,我爹也是做官的,族内也出过不少举人进士,那时我时时以为自己是大家闺秀,等嫁了人,他考中进士,我更是得意,小姐妹们中,数我嫁的最好。随他在外任官,来往应酬时候,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不如人的地方,后来见了李太太,才晓得我那是没见识的想法。李太太这样门第出身的人,还能待人如此亲切,不以身份骄人,倒是我时时刻刻只记得自己身份,有时还用身份骄人,实在是,自愧不如。”
李太太笑着又饮了一杯酒,见茭娘只在那笑不说话,李太太看向茭娘:“苏奶奶只笑不说话,为的什么缘故?”茭娘微笑道:“你们二位都是大族出身,虽说一个是京城的大族,一个是地方上的大族,但在我看来,却都是当年的我,不能攀上的人物。今儿倒能聚在一起说笑喝酒,我想的却和你们二位想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同知太太连声追问,茭娘微笑:“你们二位想的是不能以身份骄人,我想的却是,不能因身份自惭形秽。”李太太眼中露出一丝欣赏,这位苏奶奶,果真和别人有些不一样。
茭娘思绪有些激动,唇边的微笑却没有变:“两位都知道我是小户女儿出身,当初他考上进士,曾有人游说我想让我自己退亲,当时断言就是我不能为他应酬,当时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在新渝的时候,极力想做到最好,让人都不能瞧不起我。这会儿听了两位太太的话,倒让我觉得,我有些想错了。”
“哪里想错了?”同知太太觉得茭娘这想法不错,怎么会是错的呢。
茭娘微笑解释:“你想,若是那存心要挑你刺的人,任你做到完美,也要鸡蛋里挑骨头,挑的你受不了要哭,她还要丢下一句,果然小户之女,就是没有风度。”同知太太恍然大悟,李太太正要倒酒,听见这话倒把酒壶放在那,仔细听起来。
茭娘自己取过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一饮而尽才道:“所以,这不过是和自己较劲。”
“那么现在呢?”同知太太追问,茭娘玩着手中的酒杯,这里的酒具也很不错,都是茭娘没见过的,茭娘把酒杯放下对同知太太:“那么现在,我自我,她自她,我只要尽力去做,不别扭不憋屈,任她嘲笑也好,讽刺也罢,我只做我自己。”
“好!”李太太已经拊掌,接着李太太望着茭娘:“倒没想到,苏奶奶竟有如此心胸,有如此心胸的女子,出身又有什么可议论的?”茭娘咦了一声:“怎么,李太太从一开始,就想试探我?”
李太太摇头:“并非嘲笑,也不是试探,而是想看看苏奶奶,到底是个不能被苏通判辜负的人呢,还是一个只为求名的人!”
一品恶妇 第80章
茭娘看着李太太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想来李太太家人心中,也有一丝不悦?”
“有不悦是难免的。”李太太爽快承认,接着就笑了:“不过这会儿,见了苏奶奶,听苏奶奶说了这样的话,若还有不悦,就显得我们太过小气。”这对话,同知太太听的十分不明白,张大嘴巴看向茭娘和李太太:“你们二位,是在打哑谜呢?”
李太太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拍下苏奶奶的肩:“不是打哑谜呢,不过这件事,倒是我和苏奶奶之间的事,不好告诉你的。”同知太太也是做了许多年官太太的人了,怎么听不明白李太太不愿意告诉自己,定有不愿意告诉自己的理由,也笑着道:“既如此,我也就不打听了,不过呢,我还是要敬二位一杯酒,愿二位啊,以后再也没有芥蒂了。”
李太太和茭娘都端起酒杯,彼此一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相视而笑。李小姐和同知女儿已经转回来,见到三人在那相视而笑,李小姐有些疑惑地问自己的娘:“娘,您说了什么?”
李太太把女儿拉在自己身边坐下:“你和同知的千金,说了什么?”
李小姐没想到被自己的娘反问,迟疑一下才道:“说了会儿绣花,又说了会儿作诗。”说着李小姐看向同知女儿,有些不甘心地承认:“原来这位姐姐,也是有佳句的。”
“她的外祖,也是地方上的大族,世代为官,书香门第的女儿,怎么不会作诗?”李太太这句话听在外人耳里是平平淡淡,但听在李小姐自己耳里,却是另有一番意思,李小姐的脸不由又红一红,没有说话。
同知太太也携了女儿,在那低声问她说的什么,同知女儿虽然还是有些拘谨,但还是把说了什么都告诉了自己的娘。同知太太听完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方才茭娘那句,不以身份自愧,其实自己也该听的,毕竟以身份自愧的,也有自己。
想着同知太太就端起酒杯:“来,再敬苏奶奶一杯。”茭娘伸手点下自己的鼻子,面色十分疑惑,李太太已经会意,对茭娘笑着道:“对,你该被敬一杯。”茭娘更是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端起酒杯来,和同知太太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席上毕竟有少女,李太太在少女们回来之后,也就推辞不胜酒力,请茭娘和同知太太回去。席散之后,李小姐随侍母亲回房,在路上有些疑惑地问自己母亲:“娘,方才你们都说了什么?我见回来时候,你们分明十分高兴。”
李太太停下脚步看向女儿:“我们说的,是关于怎么和人相处的事。女儿,你的教养很好,但你还是拘泥于你的身份,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把你带到任上,而不让你随两位哥哥在京城的原因。”
李太太的长子已经在京城成亲,也中了举人,这一回李太太来赣州上任,并没让儿子跟着来,又让次子也跟在哥哥身边读书,原本长媳见自己小姑年纪还小,京城中又有舅舅等人,自告奋勇要留下小姑在京城照顾,被李太太谢绝了,只带了少子和女儿前来。
李小姐心中对母亲这个决定还是有些怨言的,此刻听到母亲相问,脸不由微微一红:“我想,娘定有娘的道理,也许娘是怕我被嫂嫂疼坏了,可是京中,还是有……”李太太叹气:“并不是怕你被你嫂嫂疼坏了,毕竟京城还有你外祖,还有你诸多舅舅呢,只是你那些表姐妹们,还有来往的朋友们,并不是不好,但总是没出过京城的人,不知道这京城之外,天又多大,地有多宽广,而人,又有各种各样的。”
“娘,不是我们常看书吗?再说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东西没在书上写了?”李太太伸手点自己女儿额头一下:“瞧瞧,就是这样不知道道理,若书上真是无所不包,为何又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话?”
李小姐低头不语,李太太缓缓地道:“就如今日,你和同知家的女儿说话,若不是苏奶奶提起可以结诗社,你们顺势谈起,你怎会知道同知家的女儿,也是会作诗的,这世间,如此大,是要经历许多事情,才能真正成长。女儿,我不愿你和你的表姐妹们一样,只知道宅院中的事情,只知道往来应酬,也要知道天下的事情,这天下的事情,并不是几个妇人,坐在后宅之中,和人来往应酬,就能尽在掌握的。”
“娘是觉得表姐妹们,眼界太小?可我觉得,苏奶奶并不比表姐好到哪里去,待人接物,她哪有……”
“人各有长处,何必要用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呢?”李太太的话让李小姐耳根又红了,李太太握住女儿的手:“我说过,你的表姐妹们,并不是不好,但我希望你,我的女儿,能见识广阔,知道这天下有各种各样的人,而不是像当初在闺中的我。”
“娘!”李小姐这会儿才晓得了自己娘的苦心,脸微微一红,抱住李太太不说话,李太太搂住女儿:“我的女儿啊,只有自己坚强无比,才能不担心任何风雨,而不是只依仗自己的身份去骄傲人。”
李小姐刚要回答,就见李知府从前面匆匆走来,李小姐忙喊一声爹爹,李知府应了一声就对李太太道:“你在和女儿说什么呢,也不进屋?”
“说一些做人的道理,我怕女儿被我惯坏了,眼界只在宅院之中,不出市井之外,不晓得天地有多大,那就成另一种井底之蛙了。”李太太的话让李知府笑了,这桩婚姻,让李知府最满意的就是妻子的教养了,从不以出身骄人,也不怨怅,而是一直跟随着自己,在学着所有的东西,有妻若此,夫复何求?
李知府想着就对李太太道:“我们的女儿定会如你一样的。”说完李知府就道:“我要下县去一趟,这两天的有几个案子,我都交给同知和苏通判了,你给我准备下行李。”李太太哦了一声就道:“同知罢了,这苏通判……”
“他知县出身,对审案也该有自己的心得,为上官分忧,也是应当的。”李知府说了这一句就笑了,李太太知道,丈夫觉得王家家教很好,对苏桐拒绝这门亲事,比自己的疑惑还要深,这一回,丈夫是存心想看看,苏桐到底有没有能力?
苏桐当然不知道李知府心里想的是要试探自己,不过就算是要试探,苏桐也不害怕,毕竟做为新任佐贰官,给上司看自己的能力也是很平常的事儿。苏桐接到卷宗后,就开始研究卷宗,这一研究就研究到点灯时候,茭娘见苏桐还没回来,让人到前面去请苏桐。
苏桐被催促了,才抬头看向外面,原来不知不觉就天都黑了,再看看这些卷宗,苏桐索性把这些文字都抱起,吃完饭再看。茭娘见到丈夫回来时候还抱着卷宗,问过了不由摇头:“你啊,还真有些不好说。”
苏桐放下卷宗接过饭碗往嘴里扒饭:“我这新到一任,让上官知道我的能力也是平常事。”
茭娘微笑:“那你也不怕别人说你官迷,想升官?”苏桐放下饭碗认真思索:“没有什么好怕的啊!我做官,也是想为百姓做好事,自然是官越大,能做的好事越多,若是怕人说,就……”
茭娘拍拍他的手:“好了,好了,不要再说这个,你赶紧吃饭,吃完了看你的卷宗去,这是什么案子,你这样愁眉苦脸的?”
苏桐顺口道:“下面县里转上来的,说是一个丈夫死了,寡妇要改嫁,这家不许,还说是寡妇和改嫁的人合谋谋死了丈夫,这案子,验尸又没有伤痕也没有毒。已经吵了好几年,那寡妇改嫁过去都生了儿子了。”
寡妇改嫁在民间少有阻拦的,这家子不但阻拦还一口咬定就是和人合谋谋死了丈夫,也是有邻居们的证言的,但这证言也只证明这妇人水性杨花,尸体检验不出任何问题,还真是让人头痛啊。
苏桐在那里把卷宗翻来覆去地看,特别是验尸记录,那更是看了无数遍,但已经换过三个仵作,都说绝无伤痕,更无容情。
茭娘收拾好了准备歇息见丈夫还坐在灯下看着卷宗眉头紧皱,茭娘上前笑着道:“你也不用再这样连夜看了。先睡罢,不然熬坏了身子,这可不好。”
苏桐嗯了一声,眼并没离开,茭娘拿起卷宗就把它放在枕头下面:“你快睡罢,说不定梦里就梦见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苏桐看妻子一眼,见妻子已经瞪圆了眼,苏桐只好走到床边,解衣就枕。
一品恶妇 第81章 疑点
苏桐自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怕吵醒茭娘,小心翼翼地翻身,但就算这样,茭娘还是睁开了眼,苏桐看见妻子,急忙坐起身:“我还是去书房去睡,不吵你了。”茭娘把丈夫给按回被窝:“你啊,这睡不着,也想不出来。赶紧睡,说不定梦里就能梦见了。”
“梦里怎么会梦见呢?”苏桐虽然闭上了眼,但还是在那感叹,茭娘伸出手握住丈夫的手,感觉到丈夫再也不会走才含含糊糊地道:“怎么不会梦见呢?都说包龙图……”
“那是说书人想的,哪有这样的事?”苏桐看向妻子,茭娘嗯了一声,还不忘伸出手摸向丈夫的脸,摸到他的眼是闭着的,茭娘这才放心把手收回去:“这世上的事是说不定的,你就算不能比包龙图,可也判过这么多案子了。你就想一想,这人身上的伤,哪里是不能验出的?”说着茭娘困乏无比,已经沉沉睡去。
这身上的伤,哪里是不能验出的,仵作说确已四处验过,鼻孔这些都没出血,肌肤也没发黑,也没出血,显见得不是中毒。头发?苏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如果发髻被遮住呢?接着苏桐就摇头,不对,仵作说,已经解开头发验过了,那还有哪里?
苏桐顺手就开始摸自己,眼耳口鼻再到胸口,这些都是明白的,除非,苏桐的手从腰上一收,脸微微一红,看向已经熟睡的妻子,苏桐从背后把妻子抱紧,等到明儿再把仵作传来,问问可曾验过哪里。
茭娘听到丈夫的呼吸声平缓传来,睁开眼看了看,又重新睡去,都说要睡着了,脑子才能清楚,才能真真切切地想事儿,现在瞧来,果真如此。
苏桐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早,醒来后梳洗过就急忙到外面坐堂。这案子因为又转回府里,原案的仵作等人都是要在附近伺候的,苏桐命衙役把仵作传来。仵作是个五十出头的汉子,他们这也是世代传下来的,苏桐先问过卷宗里那些验尸的事,仵作一一答了。
苏桐又道:“我记得你们仵作验尸,例有剖骨的,这一回……”仵作已经给苏桐磕头:“回三府,因着那家心疼儿子死于非命,并没让小的剖骨验证。”
“这就好笑,他家要为儿子伸冤,为何反不让剖尸?难道不晓得这中毒一事,外面有时并看不出来?”
仵作又磕一个头:“回三府,这有个缘故,他们家在乡下,常年都是从货郎哪里买东买西,连老鼠药都是找货郎买的,这四周的货郎都没过,说并没有卖过□□。况且乡下妇人,真要药死丈夫,也只有□□,别的药,别说他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地买去。”
苏桐倒忘了这一点,不由咳嗽一声掩饰一下尴尬,直接把话题转过来:“还有一处地方,并没验过,我倒想问问你的意思。”仵作的眉头皱了下:“三府,小的哪里没有验过?”苏桐身子前倾:“肾囊。”
仵作没想到竟是这个地方,先迟疑了下接着就道:“当日验尸之时,此处完好,所以也就没有异样。”
苏桐敲了敲桌子:“正因为此处完好,看起来没有异样,却是唯一的可破之处。你也曾说过,头发解开过,头皮没有伤口,鼻子中没有出血。又不是毒,那唯有此处是要害之处,但外表完好,内里呢?”
仵作恍然大悟:“三府的意思,小的明白了。只是这好几年了,那尸体只怕都化为白骨,想来就算当时有什么,此刻也验不出来了。”苏桐叹气:“也只有此处了,你且下去,我安排再下乡查案。”
仵作行礼退下,苏桐再次看了看那个卷宗,也就收起卷宗,前去拜访推官。
按说这些案子,该是推官处理的,不过李知府托了苏桐,因此推官迎出来时,面上满是笑容:“苏通判,多谢你替下官分忧。”说完推官还一揖到地。苏桐也知道推官是和自己取笑,急忙扶起他:“快休要打趣,这案子,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疑点,因此特地来寻你商量的。”
听说有疑点,推官就来了兴味,请苏桐在屋里坐下就道:“当日这案子,下官也仔细想了,甚至那尸体,也曾不嫌肮脏,前去看过,无奈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疑点来。”苏桐把自己的厢房说出,推官不由一击桌子:“竟没想到这点。”
接着推官摇头:“若真如此,哪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婆娘,这样谋杀亲夫,真是该判剐了。”苏桐等推官说完才道:“这也不过是我的推断,到时还要请四府和我一起前往,毕竟我不过曾任一任知县,比不得四府是专门管这些的。”
这推官倒不是进士官出身,而是举人选官,先选了一任县丞,在任上时候辅佐知县,也有官声,三考过后,才到赣州做推官。李知府见这推官精明能干,也颇为看重。此刻推官又听到苏桐这话,倒笑了:“苏通判是笑话下官,下官毕竟年纪已大,不过是辗转去做官,若有一日能做一任正印官就好,哪像苏通判少年进士,年少有为。”
苏桐忙说不敢,两人又彼此恭维了一番,推官也就答应后日跟随苏桐,一起下乡去查。苏桐去了心中一块心病,又问起另外几个案子,另外几个案子虽有问题,却不如这个案子纠缠时候久,这推官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苏桐得益甚多,也就告辞回去。
茭娘见丈夫进门时候面上满是笑容,对他笑着道:“今儿我醒了,你就已经走了,我倒不好问你,这事儿到底怎样了,这会儿见你进来,笑容满面的,想是已经有了主意?”苏桐嗯了一声坐在椅上,把自己的念头说出,茭娘啐了苏桐一口:“呸,亏你说的出来,竟是这样想起的。”
苏桐把妻子一搂:“昨夜你不是睡着了吗?娘子,今晚我们……”茭娘刚要说话,就听到云月咿咿呀呀的声音,茭娘把苏桐推了下站起身:“你女儿来了。”接着奶娘就抱着月兰,牵着云月走进屋里。
云月扑向苏桐:“爹爹,我想你了。”苏桐顺手把女儿抱在怀里,茭娘去接奶娘怀中的月兰,取笑云月:“你啊,还真是,学谁学的,嘴甜的很。”云月偎依在苏桐怀里,看着茭娘:“娘,糖。”
茭娘捏下女儿的小鼻子:“是说你嘴甜,不是说让你吃糖。”云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又扑向茭娘:“娘,糖。”
苏桐抱起女儿就要去开柜子:“爹爹给你找糖。”云月的头点的都快掉下来了,茭娘叹气:“你啊,一回来就把女儿惯成什么样子?”
苏桐已经找到点心,拿一块掰成小块,一口给女儿,一口自己吃。茭娘看着这父女俩那差不多的容貌,差不多的吃相,用手拍下额头:“这苏通判,一到外面就是个正正经经的人,一回到家,就和女儿吃一块点心,还宠女儿到没有办法,这说出去,谁会信?”
苏桐的眉一挑,瞥一眼茭娘,凑到茭娘耳边:“到夜里,我若正经了,你就不高兴了。”茭娘一张脸登时红了,虽然知道女儿们还小听不懂,还是推丈夫一下:“去,胡说八道什么?”苏桐继续喂着女儿吃点心,那眼不时地瞅向茭娘。
茭娘捏着月兰的小手,月兰才六个多月,还不会说话,只会嘴里叽里咕噜地发声。茭娘想专心地教月兰说爹,说娘,但那张脸在苏桐没看到的时候还是在发红。到了更晚时候,茭娘还是打发奶娘把孩子们早早带去睡了,也托言自己累了,早早熄灯睡觉。
至于这有没有正经还是不正经,就没人知道了。
到了约定那天,苏桐和推官果然到了乡下,那户人家早就知道了苏桐他们要来,在村口等着,一见两位官员来了,苦主就跪下大哭起来:“青天大老爷,小的儿子,确实是被小的媳妇所害,那淫|妇,因着没有证据,已经又嫁了,小的就算死,也要把这件案子给伸冤了。”说着那苦主放声大哭。
里正害怕两位官员呵斥,急忙上前劝了几句,那苦主收起了悲声,那里正已经跪下迎接苏桐和推官。苏桐和推官下了轿,也就去那暂瘄尸体的地方,因为这苦主不愿儿子平白无故地死掉还没人偿命,这尸体就瘄在他家坟地上,棺材外面的砖经过几年风吹雨打,都已经有些酥了。这重要审案,自然公案这些,也就设在坟地上。
那媳妇和被苦主指为奸|夫的现夫也已被传来,那媳妇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一张脸生的极其标致,那现夫和她差不多年纪,瞧着外貌也还本分,苏桐先让那两人面上瞧去。
一品恶妇 第82章 查清
那妇人见又来了个新官,虽然跪在那里但是高声叫屈:“老爷,老爷,这件事,不过是他想借机扒灰,才要借此造谣。老爷,那是我的丈夫,小妇人一生的指望,他这一去,小妇人也十分难过。老爷,小妇人因着这瓜田李下,这才要寻另嫁,谁知这人,见霸占我不成,竟不顾人伦要说什么我谋杀亲夫。”
说着那妇人就开始大骂起苦主,一口一个老狗,天打雷劈的。苏桐在新渝时候,也曾见过这样难缠的泼妇,自然不会再放在心上,只是拍着惊堂木:“虽说你已另嫁,这前公公已不能称长辈,只是长幼有序,你年纪比他轻,见了面不论是叔父还是别的,总要叫一声,这样大骂大哭,算是什么?”
那妇人见苏桐拍着惊堂木,也就收了口,但还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命苦,在那哭个不停。苏桐任由她哭个不停,就命仵作再次开棺,这棺木算起来已经开了三次了,这妇人见又开棺,也知道前面几回没有验出什么,这会儿也不担心,只在那哭着,说着自己命苦,不能一竹竿到头,现在嫁了这个,还要被人骂奸|夫淫|妇,实在冤枉。
这棺木一打开,里面虽然放了石灰,但日子久了,还是一股腐臭味传来,这尸体因放在这棺木里,又有石灰包裹,倒还没烂完,身上的衣衫也还穿着。那苦主见了棺木重新被打开,也高声哭起来,只叫着我苦命的儿,你在天有灵,也要保佑,让你这仇给报了,免得别人在那白白快活。
哭声之中,仵作认真地验去,别的地方都已验过,仵作又脱掉尸体裤子,突然咦了一声,推官先问出声:“为何惊讶?”仵作对推官道:“人初死时,因着那时血脉还没流完,因此那物是硬挺的,这也是常事。可是现在这人已经没了这么多年,按说这物也该软了,哪会依旧挺着?”
这妇人虽然在哭着,但她也是晓得自己所做的,听到仵作的疑惑,眼珠一转就又大哭起来:“我苦命的丈夫啊,没想到你在生的时候这桩事一点都不灵,谁知死了之后,这物却还硬着,你可是……”
因为这件事也算得上四里八乡的一件大事,又有两位官员前来勘查,因此这件事前来围观的人可谓人山人海,听到这妇人这样哭诉,早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妇人可一点也不怕他们笑出声,只暗自祈祷年代久了,那也该化掉了。
那仵作已经伸手去捏那物,接着眉头皱起,对苏桐道:“回三府,这物里,似乎另有东西。”苏桐和推官的眼都一亮,推官已经道:“可知道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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