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掷温柔gl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闵然
就在江怀溪正准备和帮陆子筝接过洗干净的碗放进橱柜之时,耳中,隐约地传进客厅手机震动铃声骤响的声音。江怀溪放下了手中的碗,擦干净了手,微微勾唇对陆子筝一笑道:“我先出去接个电话,你洗好了就出来吧,你不是在家里呆了两天,想出去走走吗?”
陆子筝弯了弯眉眼,一边冲洗着碗筷,一边笑着应道:“恩,好。”
江怀溪出了厨房,进了客厅,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边接通,一边从容地在沙发坐下。
电话是江怀川打来的,询问江怀溪的近况,和汇报家里与公司的情况,江怀溪只是淡淡地回他,让他不必担心自己,家里和公司有他在,她很放心。
江怀川听到江怀溪夸奖自己,她对自己很放心,像孩子考了一百分被家长夸奖了一般,不免有些得意开怀,说话间忍不住少了一些拘谨,半开玩笑般地打听着:“姐,你和子筝姐怎么样了?妈妈和奶奶打了一个赌,赌你和子筝姐是否更进一步了,妈妈说你是慢性子,急不得,奶奶却说你有魄力,能干大事的。我有点想知道她们谁赢了呢。”
江怀溪忍不住抿唇微微一笑,带了些笑意的淡声回了江怀川一句:“反正赌注也没有我的份,答案你们就不需要知晓了。”
江怀川在手机那端,听到江怀溪略带笑意的说话语气,禁不住喜上眉梢道:“姐,听你这么愉悦的语气,我猜应该是奶奶赢了,对不对。”
江怀溪笑着不可置否,看到陆子筝正往厨房外走,淡淡道:“好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我就先挂了,准备要出门了。”
江怀川犹豫了下,就在江怀溪准备挂电话之时,又匆匆地喊了一声:“姐,等等!”
江怀溪因他的一惊一乍,微微皱了皱眉,缓下了挂断的动作,问道:“恩,还有什么事?”
江怀川支支吾吾了一下,才道:“子筝姐的手机现在是不用了吗?”
江怀溪应道:“恩,之前阿姨出事后,子筝的手机就没有话费了,后来太忙了太乱了,也一直没有去续费,再后来来到了这里,子筝说没有什么用,就也一直没有去缴费了,一直关机着。”
江怀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难怪啊。姐,最近,风尚那边的连萱,一直找着我追问你的去向,打听你的私人电话,她好像,在找子筝姐,很着急的样子,我要不要告诉她?”
江怀溪微微一怔,蹙了蹙眉。
陆子筝从厨房出来了,走到了客厅,正站在不远处笑着等着江怀溪一起出门。江怀溪眯了眯眼睛,抬起了左手,食指和中指交错地动了动,做出了一个类似走的动作,示意陆子筝先去穿鞋等她,陆子筝了然,便往玄关处走去。
江怀溪问江怀川:“之前,不是有消息说她和周仲安年后就要订婚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江怀川沉吟了一下,道:“听说她悔婚了,现在还在和家里闹……”
江怀溪的心微微一沉,眉头皱得更紧了,半晌,她回江怀川道:“你先不要和她说吧,等我,问问子筝。”
江怀川自是顺从,听话道:“恩,那好,我知道了。”
江怀溪挂了电话,走到玄关处弯腰穿鞋,陆子筝已经穿好了鞋,开了门靠在门边,温柔注视着江怀溪,体贴道:“傍晚好像有点起风了,你要不要换件外套?”
江怀溪穿好鞋直起身子,轻轻勾唇,拉过陆子筝的手往外走,淡淡含笑调侃道:“子筝,你好像很快地就进入了角色啊,江太太?”
陆子筝闻言,脸颊微红,十指与江怀溪紧紧交扣,目不斜视,那声“江太太”听得她心中又甜又羞。她绷住脸,轻哼一声反驳道:“谁是江太太了?”明明我才是攻啊!
两个人手牵手,伴着晚霞,随着晚风,一起沿着小路往海边走去。
江怀溪悠悠地叹了口气,对陆子筝的反驳伤怀道:“子筝,未料到你竟然是这样无情的人,穿上了衣服就不认人了吗?枉费我错伏一片痴心……”
陆子筝闻言忍不住侧目看江怀溪,看见她明明该是一派清冷正经模样的脸上浮现出有些生动的哀怨模样,忍不住好笑,举起她们交握着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江怀溪的手背,一本正经教训道:“好好说话。”
江怀溪瞬间变脸,敛了笑,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你这是在教训我吗?”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陆子筝一怔,咬了咬唇,看着江怀溪不悦的清冷模样,服软小声道:“我错了……”声音又委屈又软萌。
江怀溪从鼻子里轻哧一声,微眯着眼睛,冷淡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下不为例。”
陆子筝耷拉着脑袋,咬着唇,委屈地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怀溪。
江怀溪终于绷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摸了摸陆子筝的脸,道:“子筝,我之前竟不知道,你演技这样好……不过,这样可怜委屈的模样,我不喜欢。”
陆子筝轻轻哼了一声,转回头,和江怀溪并着肩一起往前走,静默了片刻,又转过头,对江怀溪认真道:“我也不喜欢,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给你看的,都能够是我开心的笑脸。”
江怀溪的双眸中有笑意闪过,温柔坚定道:“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沙滩上有一群不过十来岁的孩子正围在一起玩耍,像是在堆沙堡,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好不热闹。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他们身上,远远看去,朦朦胧胧,有些如梦似幻。
江怀溪牵着陆子筝的手,在他们身边不远处的海岸边吹着海风,闲适地一步一步踩着。
江怀溪踌躇半晌,突然开口对陆子筝道:“子筝,怀川和我说,连萱在很着急的找你,需要,回复她你的联系方式吗?”
陆子筝的身形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带了些诧异的看向江怀溪。所幸,她在江怀溪的眼里,只看到温柔和认真从容,没有一丝一毫的试探和不悦。
她转过头,望着已经落到了海平线上的落日,望着波光粼粼广阔无际的大海,半晌,回过头,对着江怀溪灿然一笑,道:“不必了。已是回忆中的人,又何必再有回忆外的事。”
江怀溪看着陆子筝,弯了弯眉眼,回以她温柔的淡淡一笑,从容道:“好。”
陆子筝突然歪了歪头,轻笑反问江怀溪道:“你都不问问我和连萱过去发生了什么事吗?一点点,都没有吃醋吗?”
江怀溪好笑地轻笑一声,举起了陆子筝和她十指紧扣的手,淡淡道:“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牵着你的手的人,不是我吗?我为什么要吃醋?”
说完,她挑了挑眉,略带了些得意道:“况且,好像,是你比较喜欢我啊,我担心吃醋什么?恩?”
陆子筝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轻切了一声,道:“要说我认识的人里面,口是心非的功力谁最厉害,怕是非你莫属了。”
江怀溪不以为然,自鸣道:“可我,只对你口是心非啊。”
说话间,沙滩上突然想起了一阵争吵声,陆子筝和江怀溪闻声转过身子,就看见刚刚还在一起开心堆沙堡的孩子吵了起来,一个男孩子一脚踢坏了旁边一个女孩子的沙堡,大吼道:“你们说什么?比我好看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六只手指,当然比五只手指好用是不是?你个六指怪!”说完,他回头瞪了一眼其他的孩子:“你们谁觉得她的更好看,要不要问问她是怎么长出六只手指的?想知道你们就留下来陪着她一起吧。”说完,他一把把那个女孩推倒在地,气呼呼地离开了,身后一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孩子,看见那个男孩走了,想到他最后的那一句话,也陆陆续续随波逐流地离开了,有一个女孩,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倒在地上哭的女孩,最后也还是跟着离开了,瞬时间,沙滩上就只剩下了那个哭泣的女孩。
陆子筝看着那个女孩,看着女孩紧紧捂着的双手多出来的那个指头,哭的委屈,一瞬间,仿佛时光倒置,感同身受。
她松开了江怀溪的手,快步上前去扶起女孩,帮她拍着身上头发上的沙子,轻声安慰她:“不哭不哭了……”
女孩用着盈满泪水的双眸看着陆子筝,站起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背到了身后,不让陆子筝看见。
陆子筝摸了摸她的头,擦干她的眼泪,把她的双手轻轻地拉到了身前,温柔地摸了摸女孩多出来的那个指头,轻声道:“真可爱,姐姐觉得,你的第六个小指头,一定是神仙姐姐觉得你乖巧可爱赐予你的礼物,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女孩低了头,委屈道:“可他们都不喜欢,都因为这个欺负我,他们说我是怪物……”
陆子筝看着女孩,在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身旁温柔注视着自己的江怀溪,想起过去的那些年的岁月,微敛双眸,忽然就有些释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道:“他们嘲笑你,是因为她们笨,什么都不懂。他们之所以一直用这个嘲笑你,是因为他们嫉妒你,只有当你身上有他们比不过的东西时,他们才会想要在其他的地方欺负你,让自己好过一点。你不要委屈,也不要生气,你一点错都没有,要知道,他们,其实比你更可怜,你拥有的比他们多呢。”
女孩似懂非懂,眨巴眨巴眼睛,沉默了片刻,道:“姐姐,你的话,和老师和我说的好像,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老师说,所有的恶意,最终都会回到他们自己的身上,所以,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只要记得要勇敢就好了。”说完,她顿了一顿,还有些带泪的脸上露出孩子的纯真笑容,道:“姐姐你和林老师一样漂亮,姐姐你肯定能和林老师成为好朋友的。”说话间刚刚一个一步三回头跟着离开的女孩又跑了回来,拉了女孩的手,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阿语,我刚刚跑开了。”
女孩笑了笑,道:“没关系,你不是又回来了。”不过几句话,两个女孩像是忘了刚刚发生过的所有的不愉快,又重新蹲下了身子,开心地堆造起了沙堡。
江怀溪唇角带笑地看着陆子筝,淡淡地嘉许了一句:“子筝,我突然发现,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记忆中的,要勇敢许多。”
陆子筝伸出手,从背后搂住了江怀溪的腰,把下巴抵在江怀溪纤瘦的肩膀上,温声笑着应道:“那是,因为现在有你。怀溪,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能释怀。”她微微一顿,一字一句,说的认真:“怀溪,如果,花光了我前半生的所有勇气,是为了能够遇见你,那么,现在我愿意说,我甘之如饴。”
江怀溪心头一热,侧过头,用脸轻轻地蹭着陆子筝的鼻子,久久,才低低缓缓地叹息道:“子筝,我怕,我不够好……”
这一句,甘之如饴,分量太重,她好怕,好怕,陆子筝会后悔,说得太早……
江忘接到许柏晗的弟弟许柏韬电话的时候,她正蜷着腿坐在画室冰凉的地方上,没有开灯,借着城市里四处亮着的昏暗的灯光,静静地和画像中十六岁的许柏晗对视……
手机那端,许柏韬的声音,带着些踌躇,问:“四姐,是你吗?我是柏韬,明天方便出来一起吃顿饭吗?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关于我姐的事情,要和你说。”
江忘沉默了很久,久到许柏韬以为,江忘不会回答他了,才听见江忘,低低淡淡的几不可闻的一声:“恩。”
挂了电话后,江忘像是有些疲倦了,闭上了眼睛,抱着画板,把下巴搁在上面,像是靠在了许柏晗浓密乌黑的发顶上,许久许久,都没有再动作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放下了画板,倒扣在地上,再不看一眼……她支撑起已经麻木了的双腿,站起身子,一步一步,往浴室走去……
江忘面无表情地站在盥洗台前,打开了水龙头,看着水声哗哗,盥洗盆中,渐渐盈满了冰凉的水。她弯下了腰,靠近盥洗盆,把脸一点一点,没进那冰冷的水中,一点一点,感受着,肺里的氧气在渐渐消耗殆尽,感受着,鼻腔中因灌满了水而苦涩酸痛的感受,感受着,即将窒息的痛苦难过……
笑意,却一点一点爬上她,在水中因无法呼吸濒临窒息而痛苦扭曲的脸庞……
很好……江忘对自己说:
“云泊,你要牢牢的,一直一直记住,这样濒死的感觉,记住,这就是你曾经爱许柏晗的下场……”
孤掷温柔gl 第52章
许柏韬坐在咖啡厅里,双手交握放于桌前,望着窗外太阳一点一点隐没不见,看着街灯一盏一盏亮起,看着,与江忘相见的时间一点一点逼近,拇指交互摩挲,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他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了窗外一个身姿窈窕高挑的长发女人身上。女人穿着高跟鞋,窄腿裤,白衬衫,长大衣,步伐利落,神色淡淡地从远处走来。许柏韬立刻站起了身子,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十二年后的云泊……
他的直觉并没有出错,那个女人,确实是一步一步,朝着他走来,越走越近,看着他的神色,不冷不淡,平静无波,最终,在他面前站定。
许柏韬细细地打量着江忘。
她的样貌,比多年前更加出众,气质,看似比多年前柔和了许多,不再那般冷厉,但,那一双无波看不清情绪的双眸,却依然如旧。
嗫嚅片刻,许柏韬伸出手,弯了弯唇角,向来清朗的声音因激动有些低哑,但却带着真心的喜意和释然道:“四姐,真的是你,你还在,太好了,太好了……”
江忘却只是眉目淡淡地审视眼前这个清朗挺拔的斯文男子半晌,伸出手轻轻地迅速地与他交握一下,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轻轻地呵了一声,道:“好久不见……”而后,从容地在座位上坐下。
一瞬间,许柏韬有些尴尬,在那一声轻呵中,他敏锐地捕捉到,他先前的感知错误。江忘她,并没有比多年前温和,至少,对自己是如此,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贯的,冷淡略带讽意。
他并没有猜错,确实多年前,云柏便不喜他。只因,云柏知晓,这个从小与许柏晗一起长大的男孩,在许柏晗心中,分量很重,也许,超过了自己,让她,羡慕又恼恨。
多年后,云柏对他的嫉恨,只增不减。
许柏韬也坐下了身子,伸手招来了服务员,和江忘一□□了两杯咖啡。而后,他看着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的江忘,沉默半晌,开腔道:“四姐,这么多年了,为什么都不回来找我们,你不知道,家里人为你,有多么地伤心吗?”
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江忘转回了头,唇角的笑意加深,眼神犀利冰冷,声音淡淡。许柏韬却听出了里面的嘲讽:“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你看,没有我,你们不是也都过的好好地吗?”
许柏韬微微一皱眉,立时出声反驳道:“不是这样的,大伯他这些年经常提起你,说亏欠了你,一说到你他就……”
话还未说完,江忘便出声冷声打断他:“我并不想听这些,这些事,已经都和我无关了。”
说完,她顿了一顿,道:“我并没有很多的耐心,与你叙旧闲话家常,还请你单刀直入,只要说关于你说的,你姐很重要的事。”
那个父亲,那个家族,那曾经奢望过的所谓亲情,早在十几年前,比她身死更早前,就心死了。那个家族,除了许柏晗,一切,都早已和她无关了。她,一点,都不想了解,不想知道。
许柏韬喉头一哽,未完的话,便消声在了嘴边。他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了江忘许久,忍不住叹息:“四姐,你比当年,更加冷漠、无情。”
咖啡上来了。
江忘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用着小汤匙,轻轻地搅动着咖啡,闻言,不过微敛双眸,唇边笑意浅浅,不可置否。
许柏韬觉得,心渐渐地,有些凉了……
静默了许久,他终于,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次,话语中,再没有半分的笑意:“你知道昨晚我姐冒着冷风,在医院门口等了你很久很久,以至于,今天烧地起不了身了吗?”
江忘听见那句“烧地起不了身”,搅动汤匙的手微微一顿,心中像被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然后,也不过是一瞬,她语气淡淡地回许柏韬:“我不知道……”
许柏韬听见她那样莫不在意的语气和神色,不由地,有些恼火,他握紧了一只手的拳头,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怒气,再问道:“那你又知道,那天在居州,她为了喊住你,从台阶上滚了下去,摔破了头,缝了近十针,轻微脑震荡,第二天,却不顾一切地就来临州找你了吗?”
江忘心中一涩,想起那日,许柏晗略带苍白的脸色,和有些低哑无力的声音……自己竟然一无所觉。是留海遮住了吗?不,她自觉自己没有那么粗心,一定是许柏晗刻意不让她发现。
江忘心中又疼又恼,脸上却不动声色,咬紧了牙关,半响后淡淡吐出一句:“我应该知道吗?”说罢,她抬眸,唇边挂起了浅淡的笑,嘲讽异常。
许柏韬,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呢?作为那场事故的始作俑者和胜利者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指责被抛弃的自己?
许柏韬再也忍不住了,想到昨日许柏晗伤心绝望的哭泣,和那一句含泪说来如有千斤重的“可是,我爱她啊”,看着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江忘,愤怒无可抑制地喷涌而出,大声怒斥道:“云泊,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听到这一句话,江忘一瞬间,攥紧了双拳,几乎要把银牙咬碎,终于,怒极反笑,一字一句道:“许柏韬,这一句话,请你回敬给你姐,问问她,她又究竟有没有心?!问问她,我云泊,有一丝一毫地对不起过她吗?”她冷冷道:“这一句话,轮不到你们来问我!”
她为这场爱情,付出了一切,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保留,可许柏晗,却回报给她了什么?她从来都把许柏晗奉为人生中的最重,可她在许柏晗心中的地位又是什么?敌不过父母,敌不过亲生兄弟,甚至,敌不过那些长舌的外人!那时候,被爱情冲昏了头的自己尚可自欺欺人,而今,当一切真相都这么□□裸地敞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还未质问过许柏晗这一句话,他许柏韬,又凭什么,敢问她这句话?!
许柏韬的双目气的通红,梗着脖子,冷静了许久,才再次出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云泊。你生死未卜的这些年里,我姐她没有一天好过过,多年来,我们一直以为,她是因为愧疚,才那样折磨自己,可直到,昨天她告诉我,她爱你,我才明白,这些年,她过的,比我们知道地还要更痛苦……”
可江忘却在下一秒,斩钉截铁地否定许柏韬:“不,她不爱我!”
这一刻,许柏韬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云泊,你不要太过分!你什么都不知道!看见我姐的腿了吗?”
江忘心一颤,握着汤匙的手,再也掩饰不住地,轻轻颤抖着……
许柏韬要把真相残忍地揭露出来,誓要撕下江忘那一层冷漠平静的面具:“那是为你的!那一年你被海潮卷走之后,她想要再回头去救你,却被人拉住,哭得声嘶力竭最后昏倒过去。在医院醒来后,她知道你不在了,趁着我妈不在的时候,抱着必死的决心,从医院跳了下去!幸亏抢救及时,人救了回来,可双腿,却无法治好了。后来,她又几次三番地寻死,家里人害怕极了,24小时地监控着她,最后,还是骗她说,你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她等着,你一定会回来的,她才慢慢地,好起来,等下去。后来,医院的专家说,她的腿,依国内的医学水平,希望不大,出国,还有一线生机,可她却谁的话都不听,固执地要在家里等你,这么一拖,就是一个月,一年,十年……云泊,你告诉我,这还不算爱你吗?你还要她怎么样?!”
江忘攥紧了双拳,胸腔闷地像喘不过气,眼睛酸涩地就要睁不开了,因极力忍住即将要滑落的眼泪,憋的浑身隐隐在发抖。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骗人……都是骗人的!
她咬着唇,力道大的几可见血,声音低哑:“不,她不爱我,也许,只是愧疚亏欠,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里更好过一点……”
下一瞬,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洒落在了江忘美丽精致的脸上。
许柏韬终于暴走,端起了桌上咖啡,伸手一扬,泼在了江忘冷漠刻薄的脸上,他暴怒吼她:“云泊,你不是人,这么说,你对得起我姐吗?对得起吗……”话到末尾,竟隐隐地带了哭腔……
江忘用力地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站得笔直,用着同样通红的双眸,冷冷地看着许柏韬,端起身前的咖啡,同样,伸手狠狠一扬,泼了许柏韬满身满脸,她的声音,低低哑哑,冷的刻骨:“许柏韬,这杯咖啡,轮不到你来泼我,你,没有资格。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有我们这样的今天。”
那一刻,这一个成年后再未哭过的大男孩,许柏韬,终于让眼泪从眼角滑落。这十几年里,看见许柏晗那样愧疚自苦,他也很多次撑不住了,在体育馆里打沙袋打到鲜血满手瘫倒在地,责问自己,那年,要是自己没有坚持要去海边就好了,要是,当年,死的是自己就好了……
可是,如果当年,许柏晗放弃了自己,自己,又会不会怪她怨她恨她呢?
许柏韬不知道,不敢回答……
他知道,其实那一年,无论许柏晗做出如何的决绝,她都无法好过,无法得到解脱。他可怜的姐姐啊……
他低敛了双眸,像是累极了,颓靡了下去,声音无力道:“四姐,我偷偷地把我姐的资料发给美国的骨科专家看过了,他说,如果再拖下去,我姐这辈子,就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些年,我们一家人,没有一个人好过过,我爸妈,因着我姐,不知道叹了气,掉了多少眼泪。当我们求你了好吗?如果你还爱她,就原谅了她,陪她一起,好好地走下去,如果,你当真不爱她了,那就让她彻底死心,再也不要等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欠你一条命,她用两条腿,和十二年的青春还你,也算,互不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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