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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正室手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凤亦柔
庞适之的老岳丈是吴家最后一位大儒,膝下唯生有两个女儿,过继的族侄资质不佳,书念不好官也做不成,只能做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之用,吴大儒极疼爱两个女儿,把田地房产留给过继来的嗣子,却将历代祖先传承而来的无数名贵物品都放进女儿的嫁妆里,人们只觉得吴家女儿那一百二十台嫁妆没什么看头,连块代表田地庄园的土坷垃都没有,事实上,真正识货的人才懂,那些嫁妆折算成银子的话,远远超过十万两!公侯府嫁女,也不过如此了!
所以庞如雪之母庞夫人难产去世之后,吴大儒十分不放心小女儿的那份嫁妆,那可是他吴家几辈人的心血啊!他时常过来探看,老友庞老太爷安慰他:有我在,你放心吧,这些将来全都交给孙女如雪!
两位老人都没活到如雪及笄之年,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嫁妆最后去往何方!
庞适之停住脚步,定定盯着那张单子,亡妻吴氏的音容他早已遗忘,却神差鬼使地一直记得自己在亡妻临终之时的保证:“我会善待女儿,把她当眼珠子般疼爱!将来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让她携佳婿娇儿来给你看!”
最后他做到的,却是在如雪及笄之年,逼着她跪在吴氏的灵牌前发誓:从此后再不是庞家的女儿,再不踏入庞府一步!
女儿在亡妻牌位前哭得昏厥过去,庞适之不是不心软,他再三要如雪认错并改变心意,并追着如雪到门口,喊着她的名字,如雪却只是回头朝他再次磕了一个头,携着夏修平的手绝然离去!
庞适之回忆往事,长长吐出一口气:非是做父亲的无情,是如雪不听训教,太任性妄为了!





重生之正室手册 23.第23章 探究
方府后堂小偏厅,为大孙女办满月酒累得腰腿疼痛嗓子沙哑的赵氏斜靠在软榻上,夏依晴和乐晴姐妹俩过来请安探望,殷勤地为表姨母捏肩膀捶腿背,把个赵氏弄得舒舒服服,眉开眼笑。
赵氏遣开身旁奴婢们,姨甥三人说笑逗乐一会,应依晴的请求,赵氏给她们姐妹俩说起了庞家的情况,谁知收势不住,顺口又说及自己的外祖父吴老爷子,以及当年吴家两位女儿相同价值的嫁妆,赵氏觉得,孩子大了,该知道一些事情,她们不问便罢,问了,做姨母的总还是要告诉她们的好!
赵氏母亲和庞如雪母亲是亲姐妹,赵氏母亲的嫁妆来龙去脉清清楚楚,子女皆得惠,而庞如雪母亲的嫁妆却隐晦不明,当年如雪是从方府这里离开京城的,赵氏有心探问,偏偏庞如雪虽然性情柔顺温婉,倔起来却也了得,活脱脱一个闷嘴葫芦,不肯多提嫁妆之事,只说父亲给银票了,给了很多!
夏乐晴插嘴道:“我娘亲确实有一万两银票,到了江南全落进我祖母手里,我们都没见着……刘妈妈说的,她亲眼看见祖母从娘手上拿走了装银票的匣子!”
赵氏看到依晴点头附和,不禁变色:“什么?一万两?我的儿啊,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外祖母的嫁妆价值十万两都不止!”
她捶着胸口:“如雪啊……怎么这样傻!庞如云出嫁时十里红妆,百八十抬嫁妆何等厚重,简家那场婚宴我也去了的,晒妆时看得清楚,许多物品都像是我们外祖家的东西!那些法帖名画孤本寻常人不识货就不说了,珍玩玉器妆台之物多是前朝宫中出来,精美奇巧,珍贵无比!当时想着如雪远嫁,不便携带,庞家兑成银子给她拿去也是好的,谁想只得了一万两!这是要气死我呢!她便是不敢去争,不还有我们么?我那两位娘家兄弟就算人轻言微,总能替她分辩几句,做个佐证!还有吴家的人呢,虽说不是连着骨肉血脉的,可终究是承了我外祖父的衣钵,掌了吴氏门庭,他们不能不管!”
依晴和乐晴也为母亲放弃外祖母那么大笔的嫁妆而万分吃惊,真想不通,为什么她宁愿在江南吃苦受屈、忍受贫病十几年,却对京城那笔巨额钱财无动于衷?
依晴想了一想,轻声说:“或许,我娘亲有什么不能外道的苦衷罢?”
赵氏叹气道:“什么不能外道的?无非是她与那夏……便是你们的父亲,荒郊野岭地在城外过了一夜!之后就非要嫁给夏妹夫,可庞老爷不许,嫌夏妹夫一介白衣毫无功名,但如雪自小养在庞老太爷和老太太身边,又有外祖父时常调教训导,极重名节操守,岂肯舍了夏妹夫?也是二人之间生了情,再不能分开的!”
依晴和乐晴姐妹俩又是一阵目眩口呆:荒郊野岭过了一夜?什么情况?原来爹爹和娘亲之间还有这等事!
赵氏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说道:“你们大了,姨母只想让你们知道些根底,你父母当年这事或许不该说,只是,却怪不得他们,事出有因嘛,当时若没有你父亲,你们母亲真真就毁了!”
依晴拉了乐晴一把,忙表态:“既为人子女,我们总以父母为尊,知道早年之事,了解他们的苦衷,才能够更加体贴孝顺父母!这些事母亲是断然不肯说的,恳请姨母说与我们听!”
赵氏微微点头,抚摸着依晴的头发道:“你是长女,看着是个有担当的,如雪表妹有你,是她的造化……说便说吧,这事让你们知道,也省得将来有心人瞎里瞎说糊弄你们!”
赵氏指的有心人,自是说庞家,因为庞如雪和夏修平在郊外度过一夜,后由夏修平细心护送回来,只除了庞家,外边无人知晓,赵氏也是在庞如雪被逐出了庞家,带着夏修平来投奔她时才被告知。
夏依晴觉得,夏修平和庞如雪的故事就像前世古装戏曲里演的才子佳人,听完赵氏的叙述,她对便宜爹夏修平的怨忿和轻视之意居然减轻了不少,想来乐晴跟她应是一样的感觉。
十六年前,好不容易取得举人功名的夏修平兴冲冲从江南进京来赶考,考完之后自是要等放榜了才回乡,他又不是那富裕人家的公子少爷,没钱上青楼画舫喝花酒玩弄风月,也没有知交好友邀他去参加酒会诗社什么的,每天闲来无事便自个儿四处逛走,从城里到城外,欲把京城里里外外都游玩个遍。
某天他去了城外某处山寺观光,在山中走着走着忽遇大雨,只得躲到山崖下去暂避一时,见山石干净清爽便靠坐着打了个盹,谁知这一觉竟睡了许久,等醒来一看,糟了,天色都晚了,急忙起身,顶着斜风细雨赶往山寺投宿,暮色苍茫中,他遇到了一身锦绣却浑身泥泞、蹲坐在山路边哭泣的庞如雪!
庞如雪的脚崴着了,披头散发,淋得落汤鸡一般,又冷又饿又怕,夏修平背着她只往前走了几步天色就完全黑下来,根本看不见路,如果勉强走的话,弄不好两个人都有滑落崖下的危险,无奈他只得又摸索着回到那个山崖底下,雨仍未停,春夜浸寒,两人为了取暖挨坐在一起,庞如雪实在太累睡着了,夏修平就一直抱着她,一夜不曾合眼。
第二天一早,夏修平背着庞如雪先去到附近村庄求救,他不敢去山寺,因为知道山寺中有游客住着,特别是像他这种参加科考后的年轻人甚多,他怕被人认出来,自己一个男人倒没什么,庞如雪名声就全毁了。
庞如雪只是崴了脚,没伤着筋骨,山庄里有懂得矫正骨关节的老者,稍微弄一下就好,两人谎称是上山烧香的兄妹,在山上迷了路,有好心村姑拿出一套旧衣裳给庞如雪,换下她身上的脏湿衣裙,两人道了谢下得山来,庞如雪身无分文,值钱的金银钗环在滚落山崖时已尽丢失,连玉镯子都碎了,夏修平用自己的银钱租了一辆马车,将她送回庞府。
两个年轻人一个清秀温文,一个柔顺娇美,荒郊巧遇,相依相伴共度一夜,不用去想这是否算天定良缘,彼此心里早生出了爱慕之意,夏修平主动告诉庞如雪自己未曾婚配,庞如雪便认定了夏修平,除去感激和爱慕,还因为他又背又抱的,碰过了她的身子!
庞府人却看不上衣装平常朴实的夏修平,一致反对这桩姻缘,庞适之拿出二百两银子酬谢夏修平,请他离开庞府。
庞如雪却紧紧拉住夏修平不放,哭着和父亲理论、对峙了三天,最后两人双双被逐出门,庞如雪更被迫跪在逝去的庞夫人灵牌前发誓:此生再不踏入庞府半步,否则天打雷劈!
庞如雪就此离开京城,跟随春闱落第的夏修平回了江南,以后的事,赵氏是不了解,夏依晴姐妹自然都知道。
可怜的庞如雪只过了三年幸福美好日子,就被夏修平遗弃在夏家角落,过着凄凉悲惨的生活。
依晴心中生疑,对赵氏道:“庞家祖上曾出过大学士,贵为帝师,吴老太爷是一代名儒,备受尊崇,庞适之又是京官,那么我娘亲便算是名门淑媛,为何当年她落得那般狼狈?独自一人出现在山中,身边一个奴仆也没有?”
赵氏喟叹:“这便是她的苦命之处:上山寺烧香还愿,男女老少谁没去过?谁都是好好的,偏她遇上了山匪!七八个蒙了头脸的男人跑来抢劫,轿夫跑了,奴仆全给被打散了,连她奶娘和两个贴身的丫头都不知所踪!她被人从轿子里拖出来,不甘受辱,咬了那歹徒一口,自己滚下山去……”
乐晴握紧了拳头,含泪咬牙骂道:“那些该天杀的恶人!总会有报应的……”
赵氏点头,轻轻拍抚着她。
依晴静默了一会,喃喃道:“初一许愿十五还愿,说不定,娘亲许愿时就被人盯上了,一直等着她呢!”
赵氏听见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晌午,方玉娴使人送了些刚得的时鲜秋梨过来,顺便通知依晴姐妹:明日是昌平侯府金老太太七十大寿,她要去金家贺寿,金老太太极喜热闹,让多带些年轻姑娘和孩子去家玩,不必送礼,去了各人还能得着老寿星亲自封送的红包,所以方玉娴要带依晴姐妹去玩乐玩乐!嘱咐小姐妹俩明天早起,梳妆打扮好,等着她来接!
赵氏笑道:“她倒是手伸得长,到我跟前抓人来了,我也是要去的,把你们都给她了,难道我一个人去?这样罢,晴儿随你大表姐去,任由你们玩到几时。乐儿跟着我,咱们只去拜寿吃酒,早早回来陪你母亲,省得她在家闷坏了!”
能出去玩开阔眼界当然高兴了,依晴姐妹俩笑着答应。
赵氏也不留她们吃午饭,让她们自回蕉院去和庞氏一起吃用,她要等方知秋父子几个回来,才让张罗一家人的午饭。




重生之正室手册 24.第24章 好命
夜晚,依晴等得乐晴睡了,将翠香和紫香打发去歇息,自己却披衣起来,往东次间娘亲的屋子走去。
庞如雪白天午觉睡得足,此时还没歇下,正倚在床头做针线,为腹中的孩儿缝制小衣裳,脸上神情温柔安然,抬头见依晴推门进来,微笑问道:“怎么还不睡?明天不是要跟着你大表姐去吃寿宴酒的么?”
依晴走到床沿坐下,笑着拿起小衣裳看看,又伸手去摸庞如雪高高隆起的肚子,被庞如雪拍开手,嗔怪道:“姐妹俩都学得这般淘气,一来就乱摸……再不许这样!我怕痒,等他出来,随你们爱怎么逗他玩!”
依晴问:“还要多久他才出来啊?”
如雪轻抚肚子笑道:“再等两个月,他就出来了!”
“那不是要过了年?”
“应该是在腊月里吧。”
依晴暗忖,这弟弟腊月出世,开年后二三月份渣爹夏修平就来了,到时候,会是什么个场景?
中年得子,毫无疑问夏修平会高兴非常,或许也会对母女们“另眼相看”,述职考较出成绩后,他可能还会以丈夫和父亲的身份强押着她们母子回江南!
即便是七品县令,那也是朝廷命官,总比她们这些后宅小女子有头脸,他要是耍起威风来,做为妻女还真的难以抗拒。
可是,跟着他回江南,会有好日子过吗?
绝对没有!
依晴姐妹若投靠表姨和表姐坚决不回江南,庞如雪却是铁定要跟着夏修平回去的,她一是舍不得儿子,二是对夏修平痴心不改,没有依晴姐妹在身边,庞如雪的结局只会更加悲惨!
湖州知府是黄氏的父亲,夏修平就算考绩再好,没有强硬后台,运气好的话最多也只能升一级,即迁任从六品同知什么的,不管他去到哪里任职,跟在他身边做官太太的只会是黄氏!若还回湖州任职,直接就在黄知府手下,那黄氏更有恃无恐了,她这回定会一鼓做气,抢走庞氏生的儿子、把庞氏狠狠踩在脚下、虐死了才算完!
依晴深深地叹了口气,庞如雪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晴儿?好好的,做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娘,如果真的让你跟我爹和离,你肯不肯?”
庞如雪手上一顿,针尖险些刺进指头,她轻斥道:“又来胡说?上次惹得你爹发怒,还不够么?娘和你爹,这辈子都不会……那样!”
“可是爹爹不要你了啊,你看爱之十一岁了,整整十二年,爹爹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恩爱度日,他没想过你的感受,任由你贫病交加、自生自灭!娘,你如何能忍受得了?”
庞如雪眼中水光盈盈,伸手轻抚腹部,笑得极其温柔:“他没有不要我,我们有两个女儿,如今又有儿子了!”
依晴险些晕倒:“我的糊涂娘啊!”
庞如雪看着依晴,认真说道:“晴儿,不管你爹如何待我,我对他生怨也只在一时,绝不恨他!他永远是你爹,是我的男人!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此生不变!我为了你们姐妹和腹中这一个,可以远远离开他,但我绝不与他和离,他若给我休书,我便带着儿子独过,这颗心,还是他的——我发过誓的!”
依晴戏谑道:“山盟海誓是吧,我爹也给你发过喽?”
庞如雪脸上一红,沉浸在美好的往事中:“是的,我们在南下的船上一起发誓:携手共老,永不相弃……晴儿,你爹他心里真的有我们!他就是想奔一个好前程,才娶了黄氏,等将来……”
“行了娘!花言巧语你听听就好,不必太认真!”
还将来呢,五年前就把大女儿弄死了,如果不是凭空穿越过来一个灵魂,母女仨早死光光,夏修平的将来再辉煌,跟你庞如雪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依晴懒洋洋地靠在床头,将小衣裳折叠放好,对庞如雪说道:“我知道你为何对我爹这么好,因为他曾经救过你!”
庞如雪吃了一惊:“你,如何知道?”
“我央求姨母说给我们听的,娘,你与爹爹这段姻缘最初是很美好的,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们?”
庞如雪垂下眼眸,声音微不可闻:“娘被坏人所害……这种事,关乎闺誉名声,太多人知道了总不好,对你们也没好处……能不提就不要提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啊?”
“话是这么说,但若没有你爹爹,我那时便活不成了!”
回忆起当年那种险情,四五个男人狞笑着扑上来捉她,荒郊野岭冷雨浸骨,暮色四合……庞如雪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浑身顿起鸡皮疙瘩!
依晴安抚一下她,问道:“娘,会不会是有人蓄意要害你?你有那么大一笔嫁妆,十万两不止,庞家只给了你一万两银子,兴许只是个零头,余下的呢?你为什么不要?”
庞如雪吃惊地看着依晴:“表姐她、她竟告诉你们这些!这不是……生乱吗?”
“娘,表姨母不告诉我们,我们将来也能知道!因为外祖母姐妹俩的嫁妆相差无几,亲戚间往来,谈起话来,会有不知道的么?娘,你不想生乱,别人可一打照面就挑我的刺儿——你知道我遇见了谁?我跟着大表姐去寺院为娘和娘肚子里的弟弟祈福,遇见了你那同父的妹妹庞如云!她倒是通身珠光宝气,绸衫罗裙富贵安逸,一见我就说我穿着太素净,嫌我寒酸呢,要我认她做姐姐,便送我一份见面礼!我听姨母说了,庞如云当年嫁去简家,十里红妆,百八十抬嫁妆,里头最好最体面的东西,全是外祖母留给你的!她占了你的好处,却为富不仁,见面就讽刺我穷酸,你说她脸皮得有多厚?小时候没少欺负你吧?”
庞如雪吸了下鼻子,有点不自然:“晴儿,那都是身外之物……”
“何为身外之物?不属于自己的那才叫身外之物!不然,这衣裳也算身外之物,我们能不穿衣裳出门吗?”
“晴儿!”
“娘,你不能总是这样!我们又不是不占理,你在害怕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绝不贪,但明明是你的,你却不去争要,这不是谦让,是懦弱!是对我的外祖母和你的外祖父吴老太爷的不尊重!你丢弃了他们对你的爱,他们泉下有知,会伤心的!”
“晴儿!求求你别说了……”
庞如雪泪如雨下,捂住了脸:“我能怎么办?要怎么去争?祖父祖母和外祖父逝去后,我就是个没人看的孤女,继母阴阳不定,时而慈爱时而狠厉,妹妹刁钻不善,父亲和弟弟不管后宅事……庞家只是他们的,和乐美满与我无关……我能走出庞府,和夏郎在一起,已经很好了,哪里还奢望拿到我母亲的嫁妆!”
“娘,原来你是知道有嫁妆的!为什么不要?那是你母亲的,别说你没出错,即便真出错了,那还是你母亲的嫁妆,它姓吴,不姓庞,谁敢扣下?你可以将此事告诉表姨母和表姨夫啊,便是对薄公堂,又有何惧?”
庞如雪抹了把泪,轻声道:“怎能与父亲对薄公堂?晴儿,这不可以!做儿女的纵使退到一万步,只要不令亲长伤怀,便值得!是我当年逆了父亲的意,伤了他的心……”
“你做了什么?”
庞如雪吸一口气,又叹道:“当年我及笄之时,父亲为我大办宴席,有不少亲朋前来观礼道贺,相府的老夫人说我生得好,有福相,第二日便让李丞相下帖子请了父亲去议亲,要我做他家三公子的续弦,父亲竟答应了!继母告诉我,说那位李三公子已三十多岁,有四个嫡子女,且姬妾成群,庶子女无数,还养有外室,捧着青楼头牌……这样的男人我怎么敢嫁?便死活不应。父亲先是好言相劝,对我说庞家如今不比从前,各样不景气,李丞相是皇帝身边红人,统领朝纲,若是我嫁去相府,日后对父辈仕途有益,弟弟们长大后也能有些支应……我那时年轻任性,只是不肯,父亲气怒之下,好些天不理我,继母见我郁闷难遣,便让妹妹陪我上山礼佛许愿,祈求佛祖保佑让父亲收回成命,那山寺虽然远了些,要走大半天的山路,可是香火灵验,许愿回来后,父亲就改了口,说不再逼我了,让我不必太紧张,好好吃饭养身子……我心里高兴,过些天又上山去还愿,不料路遇山匪,所幸有惊无险,我遇见了夏郎,便是你爹爹!我带着夏郎回到庞府,因我们孤男寡女相对一夜,夏郎待我体贴温柔,且愿真心求娶,我也爱夏郎是个好心肠的真情男子,誓必要嫁给夏郎!父亲坚决不允,暴跳如雷,此时我才知道:他不再逼我嫁入相府是假,其实已收下聘礼,假意哄我,只为让我安心吃好睡好,待到出嫁之时,强行将我送上花轿便是了!我为此伤心不已,但誓死不从!父亲说我若不从,夏郎命不保,当时我吓坏了,怕夏郎被他们所害,继母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与父亲断绝关系,又说父亲确实遇到了难处,我的那些嫁妆或许对他有些帮助,让我不要贪钱财,赶紧跟着夏郎远离京城,此生再不回来,永不踏入庞府一步,等于死了一般,这样,可保无虞!我便听了她的话,什么也顾不上了,跟着夏郎远远离开!”
依晴听完这番话,沉默半晌,忽然呵呵冷笑数声,把庞如雪吓了一跳,伸手去探她的额头,依晴拉住她的手说道:
“娘,我没事,只是觉得你太天真太可爱了!还有,娘你的命真好!真的!我现在才发现,你其实不孤独也不可怜,你的母亲、你的外祖父一直在天上守护着你呢!你是对的,那笔嫁妆不在你手上,你才能活到现在!”
依晴站起来,整理床铺扶着庞如雪躺下:“娘,不想那些陈年旧事了!睡吧,我给你盖好被子——你要好好保重,顺顺利利地生下弟弟,我们养着他,绝不交给夏家和黄氏!如果你想和爹爹在一起,弟弟就是你唯一的筹码!爹爹或许真的会回心转意,自己来找你的……我们要坚持住,沉住气,不能自乱阵脚!好不好?娘?”
庞如雪微笑看着大女儿,点了点头:“娘知道了,放心吧!你和乐儿长大了,你们都比娘能干、要强,娘听你们的!”




重生之正室手册 25.第25章 相看
深夜的荣平侯府也有未眠之人,郑老太太正在生气,板着脸坐在罗汉床上,郑景琰侍立在侧,看着大姑母方郑氏小心冀冀将一件中衣披到祖母肩上,被祖母扯下来扔掉,他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清逸俊美的脸上笼几许无奈和烦愁。
果然有些事情开了个头就容易形成习惯,老太太发现这招管用,又招呼上了,晚饭不吃,也不肯添衣御寒。
方郑氏看着郑景琰道:“琰儿,真有这般急的事情么?说得好好儿的,要陪祖母去金府拜寿,临时又不去了,别说你祖母,那金老太太也要不高兴了!”
郑老太太摆一摆手道:“你不要再说了,左右我这个祖母是没份量的,一句话都不顶用!只难为了金老太太,她可怜我老婆子活到这把年纪只独有一个孙子,连个曾孙的影子都没见着,她那里就趁着做寿,不顾辛苦替我大力张罗招请姑娘们来家玩儿,好教我们祖孙过去挑选……也罢,我实在没脸去给她添这个堵,明儿就说我病了,我也不去了!”
方郑氏忙说:“这怎么行?你们几十年的老姐妹,金老太太过七十大寿,你却是托病不去,这要叫她老人家寒心的!”
郑老太太抹泪道:“那我待要如何?与我一般的人,个个儿孙围绕,锦上添花,独我是个没脸的……”
郑景琰上前一步,缓缓跪下:“祖母,非是孙儿食言,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要去办!”
“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左右就是糊弄我这老不死的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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