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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遥远的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地黄饮子
其实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医院的常规用药差别都不大,格局布置也相仿,人同样多到可怕。
黎糯站在第一住院楼肿瘤科病区的落地窗前,安静地俯瞰脚下车水马龙的中环内环交界处。
骚动的世界,她心如止水。
手机已然被手心温度捂热,翻开,一字一字拼打出来。
“我喜欢你,但是我怕你。明明前一刻你还是会累会困的血肉之躯,下一秒就变成了具冷漠的空壳。你到底有没有心?如果有,它藏在哪里?”
停顿了许久,叹了口气,继续往下写。
“我们离婚吧。”
然后闭上眼,按下发送键。
她爸爸的遗物里,有一本笔记,扉页上用正楷写着:哀莫大于回到原点。
这想必是她爸爸笃信的话语,而她一样信奉了多年。
事到如今,她才发觉这句话也讲因时、因人而异。
两年前她们登记结婚的民政局,两年后又回到了这里。
黎糯和岳芪洋依旧在八点营业前,面对面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等待。少了当年兴高采烈的家长,他们各自默默捣鼓手机,或者放空神游,没有交集。
几十分钟后,他们用两本红本子换了另两本红本子。
和前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一道迈出了民政局的大门。
黎糯略微思考,还是停下了脚步,朝他鞠了一躬,说:“这两年辛苦你了。”
岳芪洋一顿,跟着止步,没有反应。
直到她转身走向车站,才低语出一句:“彼此彼此。”
她听闻回头,使劲扬起嘴角,留下一个尽量漂亮豁达的笑容。
之后,他们乘坐不同的交通工具,去到同一个地方,过不一样的生活。
黎糯挤上摩肩接踵的公交车,抬头望向窗外晴空万里的天,被明晃晃的太阳刺得头晕目眩。
回到原点,未必悲哀,对他们来说,也许是种解脱。
这个月她在影像中心,相对于临床科室来说轻松不少。
影像中心,总是院内电脑以及电脑屏幕最领先的地方,包括数量和质量。初入影像中心医生办公室,她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一家节约用电的证券公司。
轮转中心的精髓,在于每天晨交班后例行的疑难病例讨论及经典病例讲解。
老师们会按ct、mr、cr、dr、dsa、petct分组,每组选择数张。疑难病例由各位主任下结论,而经典病例就由同学们上前进行分析。
黎糯是学临床的,所以对她来说这儿是天堂。而对于影像专业的同学们而言,这里绝对是九层地狱。他们天天轮着被抽上去,当着一排的专家教授和济济一堂的观众自圆其说。讲对也就罢了,一旦讲错,哎,那个气氛,真真是能吓死人。
她从民政局赶回医院已快九点,只得悄悄地从会议室后门溜进去。
不巧影像中心的仪器都太高端洋气,她稍稍弯下腰往最后一排走,身影竟然出现在了硕大荧幕的最上方,被逮了个正着。
“那位迟到的同学。”教学干事叫住她,“你上来。”
室内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回过头来,这其中,她看见了盛青阳替她惴惴不安的眼神。
她期期艾艾地挪了上去,站到电脑旁,向下一看,额,那排场,哪怕她影像诊断学得很好也会顷刻忘光……更何况学得不好……
教学干事问她:“影像班的?学号?名字?”
“我是临床班的……”她答。
老师“哦”了一声,滑动鼠标在电脑里选片子,说道:“既然是学临床的么,那就挑最基本的吧,胸片好了。”
黎糯顿时好想哭:老师啊老师,你随便挑个什么不行,为什么是胸片啊……胸片真跟她气场不和啊……
老师自然没有听到她心中的呐喊,说:“就这张吧。分析一下,给个诊断。”
她对着电脑屏幕瞅了又瞅,快把屏幕看穿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看出来了么?”教学干事问。
“额……肺特别黑?”
底下瞬间肃静,接着哄堂大笑。
教学干事脸都扭曲了:“然后呢……”
“然后啊……”
“晕过去……”老师的食指用力点着胸片上的典型征象,“你线看到没有?啊?线!这里有根线!气胸线!看到没?线外是无肺纹理的透光区,线内为压缩的肺组织,这么典型的气胸都看不出?”
黎糯尴尬地继续瞅屏幕,她真没有看出来……
她自然没想到,自己这次一战成名,一上午间名扬影像中心,以及所有邻居科室。
中午她和盛青阳在食堂吃饭,正巧遇到了在影像中心楼上介入科轮转的岳苓洋。
茯苓一见到她,笑开了花,打招呼说:“嗨,肺特别黑!”
黎糯一口饭喷出来。
盛青阳对她特无语:“说你什么好,我在下面狂做口型你还在肺特别黑……”
“大哥,影像中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哪儿哪儿都是黑不拉几的,口型这套不管用,除非你是发光体或者我自带探照灯。”她也很委屈。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挡头风,怎一个郁闷了得。
下了班,她忙赶去妈妈病房陪夜。
妈妈的第二疗程化疗接近尾声,副作用很厉害,托烷司琼和中药双管齐下仍旧不能止吐,以至食欲愈发变差。腹痛症状也在加剧,晚上睡觉得靠镇静催眠药,最近连睡梦中都会痛醒,昨晚不得不上了一针强痛定。肠梗阻愈演愈烈,腹部胀满,排气剧减。而更让她担心的是,近几天出现了骨节疼痛的症状,骨转移不能排除。
许是因为妈妈还算年轻,肿瘤细胞的顽强和发展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待妈妈终于在药物作用下睡去,黎糯得空抱了本《影像诊断学》跑去家属休息区,疲惫不堪地一屁股坐下。
有人来到她身边,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大杯关东煮。
“你来了。”她接过迟来的晚餐,谢过樊师伦。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嘛,到头来倒是我请你吃关东煮。”他埋怨道。
“其实也没错。”黎糯咬了一口脆骨肠,想了想,道:“我结婚的时候不是请你吃了早饭么?那我离婚的时候是该你请我吃晚饭。”
“推理成立,合情合理。”再啃一口,自言自语道。
樊师伦半晌没了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就知道是因为这个……”
“不惊讶?”
“嗯,不算太惊讶。”
黎糯笑了,放下关东煮,端详了他片刻,突然间敛起笑意,问他:“烦死人,你有梦想么?”
“梦想?谁都有吧。”他有些讶异于她的提问。
“谁说的,我就没有。”回过头,她幽然道。
“起码这之前的二十多年,都没有。”
“我一直觉着梦想是个挺可怕的东西。你看我爸,非常有梦想,谁都知道他的梦想:死也要成为c大遗传学专业的教授。后来他就死了,至死只是个讲师。”
“我过去的成长轨迹,就是念岳芪洋念过的学校,走岳芪洋走过的路。没有梦想,按部就班。为什么?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力量和家庭,在阳光下侃侃而谈梦想的只属于被选择的人,而我的声音,无论如何嘶吼,也不会有人听到。”
“我没有违背过妈妈的意思,不止是因为我只有妈妈,还因为我要追随的人是他。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大殓上的我们,同时躲在角落。我一直在哭,而他对我说:‘你的心情,我都懂,所以你不要哭’。明明他也是个孩子,也伤心着,偏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子。可是很奇怪,小小的他竟然拥有能让人安心的气场,一如现在。”
“可惜,我珍藏了近二十年的片段,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有时候我在想,那时候我就应该喜欢上了他吧。但是有缘无分,不可强求。离婚或许解开了我记忆中对那抹心有灵犀的留恋。消失了,也释然了。”
“而我现在,只希望妈妈能活满半年,这大概是我活到现在,唯一可以称之为梦想的东西。”
樊师伦心目中的黎糯,常常装疯卖傻,骨子里却异常懂事。但此时此刻面前的她,仿佛又增添了一种涅磐的意境,悲伤,而越发坚强。
人的成长需要催化剂,那可能是一个人决绝的背影,抑或是放手一段珍贵的回忆。





致遥远的你 第20章 上卷--19
泱泱一附院,数千职工,数万患者,每日,人来人往穿梭于各栋楼宇间,要见到一个人,远比见不到一个人更难。
黎糯时隔几个月终于和路心和相约吃上了顿饭,两个人都激动得险些热泪盈眶。
“又瘦了啊你!”黎糯同学先羡慕嫉妒恨一阵。
她自己属于“压力性肥胖”体质,即压力越大,吃得越多,长得越胖,汗。
路美女横她一眼,埋怨道:“你以为我想啊?我哪有你个转辅助科室的人幸福。可怜我一月心内,二月外二,三月外三,差点没在c24壮烈牺牲……”
“要不要我替异国他乡的沈老师亲你一个?”她坏笑。
“谢了……”路美女严词拒绝,把盘子推到她面前,“亲你的炒刀削去。”
黎糯拿过筷子,看着面条若有所思地说:“看来我是得再胖些,省得了下半年命丧外科。”
她们这一年的实习安排,分为内科+急诊+辅助和外科+妇儿+心内的两大模块,时间不长,大科倒多能转遍。故路心和的今天就是黎糯的明天。
“话说你跟着谁干?”实习医生中继“xx科忙吗”之后第二流行的问句。
“现在的外三么?楼下c3开肠的,跟前组,岳芪洋。”
黎糯动作忽的一滞,接着又若无其事继续捞她的刀削面。
“很苦么?”她问。
“苦不堪言……去了大外,就知道医生这活真不是人干的。每天七点到岗,八点查房,然后换药,九点上台,这一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了,早则七八点,晚则无止尽,通宵也是常事。下了台还得把新病人收掉、把出院写完,你要知道外科一贯大进大出,一天进十几个不稀奇,那我们就崩溃了,一个新病人入院当天写八份东西,十个病人就有八十份东西,首程、住院、首主治、首主任、术前小结、术前讨论、术前病程、各种同意书,所以我们在大外的状态就是要么在台上,要么在病区乱窜。”
“乱窜什么?”黎糯暗叹临床的可怕。她和路美女同一屋檐下睡了四年,算得熟知其坚韧温柔的性格,这么抓狂的状态……额,还真没见过。
“签字呗!病人都认为自己的病是天底下最重的,医生是和护士一样打个铃随叫随到的。我来找你签字,你就必须在,不许上楼开刀,不许跑去会诊,不许吃饭上厕所,不然就是你擅自离岗;或者只要穿着白大褂,才不管你分属哪组的,医生就理所当然对全病区病人的病情了如指掌,你去看看投诉办的本子里尽是这种荒唐事。殊不知现在c3百多张床,百多个肠癌,三个组管,每个组都有三四十个病人,我连自己床位上的都记不全,还要记别组的?说到签字吧更气人,找家属,不在,找病人,说找家属,一次,两次,三次,捉家属像捉贼似的,你们是想把我们训练成特种兵吧。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拿着笔还尽说些酸溜溜的话,什么‘反正开坏了跟你们无关我们自认倒霉’咯,听得好想打人……”
路美女喝了口汤歇气,幽怨道:“总之,他们就是想把医生当私家保姆使,最好24小时待命。哎,我已经连着几天睡办公室了,腰酸背疼腿抽筋。”
黎糯惊讶于大外的工作量,问道:“真有那么多肠癌?”
“病房里的只是一小部分好吗?”路心和再次叹气,“你知道每张床位后面排着多少人么?他们每个组都有一个抽屉,就跟移植中心等肾源一般,划成一格格,按顺序塞进去。毛毛都说岳主任手里的入院单,一拿一抽,一拿一抽,擤鼻涕的话用到死也用不完。”
她听得有些乍舌,“那要多久才能开完啊?”
“开不完,不可能开完。全上海四十秒诊断出一个肿瘤,肠癌又是发病前三的,一台根治术照岳芪洋的速度也要四五个小时,你算算一台手术的时间又多了多少后备病人……何况还不止上海的,外省自费病人占了半壁江山。”
两人面对面不住怨声载道,一个为了现在,一个为了不久的将来。
“幸好跟的是岳芪洋。”她说,“他虽然可怕了些,但是绝对的负责任。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自己去收病人写首程的副主任,而且我们的换药、打结、拆线也都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据说他开刀不说中文的?”
“是啊,正因为如此术语被逼得突飞猛进了。听不懂的时候,护士姐姐会一边飞白眼一边翻译。反正岳芪洋他只管动手,几乎不动口。”
“你确定他不会骂学生?”黎糯又被惊讶到了。
“不会啊,他是很严厉,但绝对没骂过学生。”路心和言之凿凿地点头。
额?那她第一次上台的经历难道是幻听么?
“跟他还是不错的啦,虐归虐,能学到不少。”路心和总结道,“不过,不知道你去的时候能碰上他伐,科里的人说他下个月就要走了。”
“去哪里?”
“援边。”
果然,黎糯第二天就在食堂楼梯转角的通知栏看到了这个消息。
一附院第xx批援边建设项目,共分两队,一路北上青海,一路南下云南。北上队包括外四至外六、整形、骨科、烧伤和四大内科,南下队则由外一到外三以及神外、妇产、儿科和其它内科组成。
放眼名单,几乎囊括了相关科室明年晋升正高、副高、中级的热门人选。
其中,南下队的领队是刚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二等奖及银蛇奖终身成就奖的胸心外科大主任,而岳芪洋被选为副领队。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了然于心:岳芪洋明年副高升定了,且前途无量。
围观的群众有人在说:“冷医生真是可以啊,上得了哈佛,下得了山区。”
“不过大外的人去援边约等于去长期会诊加开刀来着,那些边疆小医院知道上海专家要去,囤了一堆择期,以往的经验都是下飞机当晚就开始开刀,比在院更苦。”
“是哦,去过的人都说那种地方什么仪器都没有,最多有台胸透,完全靠手摸,洗手还用肥皂和毛刷。就是岳芪洋去了那儿,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
她驻足了片刻,转身离开。
无论他去哪里,都与她无关。
上海也好,云南也罢,院内也好,院外也罢,咫尺天涯,天各一方。
她自有她的事情,管她的床位,照顾她的妈妈。
自打一身轻松从影像中心出科,投入消化科的怀抱,黎糯的好日子就过到了头。
c大医学院的传统是精英教学,附属医院也基本不接受外校实习医生,听着高端,实则愁煞了本校学生们。
一附院的内科半数都是国家重点专科,床位数多,加床更多。整个病区就她和盛青阳两个实习生,和消化科本科室的硕博士以及基地医生一分,每个人也要管十来张床。
要是每张床收些单纯的上血啊溃疡啊gerd啊也就算了,偏偏一个个躺着的都是转院过来的重症,要不就是一些很“妖”的病。
每次她那组的副主任从门诊打电话上来,黎糯的小心肝就不由地一颤。
尤其还恰逢值班夜。
虽然她家主任一直客客气气先问一句:“小同学,我们组还有床没?”
黎糯扫一眼电脑,哭答:“报告主任,还有最后一张加床……”
“那辛苦你把我下面门诊的一个病人收了呗,人家从外省来的,还借着宾馆呢。”
“好……病人什么病?”
“门静脉高压食管胃底静脉曲张,明天去内镜中心做eis。你就把他常规的准备先上,该抽的血抽了,心电图拉一个,还有告个病危,病人情况不太乐观……”
黎糯一边刷刷记着,一边哭:好了,今天又没的睡了。
新病人果然情况不好,甚至收上来没多久开始出血。黎糯赶到床边的时候,就看到病人捧了个脸盆大吐特吐。
无奈,拖来二班,三腔二囊管压迫止血,上止血药。
偏偏这时内线铃声大作,内科急诊急唤。
她还没学会怎样插管,便被二班支到楼下查看情况。
急诊送来一个急性上血,她赶到时,正捧着个脸盆大呕特呕……
那晚她为了伺候这两位“血条狂掉”的新病人,自然是一分钟都没合过眼。
半夜在病房来回蹦哒的时候,中班和夜班护士正在交接班,中班姐姐指着黎糯抱怨道:“这妞一值班事儿就特多,你千万要小心。”
她顿时耷拉下脑袋,扶墙抹泪。
中午才出休,穿过寸步难行的挂号大厅,接着步入另一个寸步难行的挂号大厅。人多加通宵加没食欲没吃饭的后果就是,她实在也想捧个脸盆呕上一阵。
上次出院前,妈妈的相关辅助检查证明她的猜测没有错,的确已经骨转移。这次入院,化疗的同时进行唑来膦酸治疗。
她方来到病房,与同病室推出的一辆包裹严实的平车撞了个正着。
黎糯定住,像着了魔般目送平车推入通往太平间的货梯,没法移开脚步。
死亡于她,并不陌生,她的手上也送走过病人。只是她在科室忙碌的分分秒秒,忘却了妈妈即将离开自己的现实,而来到了这里,恐惧再次生切地勒住心底。
于是,转身飞速跑向妈妈床边。
黎妈妈的床边严严实实拉起了帘子,病人面色苍白,呆坐在床上。
她走进去不由分说抓起妈妈的手,一遍一遍安抚道:“妈,别怕,没事的。”
妈妈抬头,略施粉黛的脸上摆出稍显僵硬的笑容,附和着说:“嗯,我知道,没事的。”
可是,妈妈的手不住地在颤抖。
黎糯也笑了,但她知道,那一定是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因为,她的手比病人颤抖得更厉害。




致遥远的你 第21章 上卷--20
自从目睹同病房的病人去世,虽然空床立马填补了新人,但妈妈的情绪一直有些不稳定。加之疼痛和不适的加剧,症情每况愈下。
有一天,她和黎糯说:“我要回家。”
疗程还没结束,黎糯当然不同意,但妈妈就是不依。
她只得去找岳归洋出主意。
当归看了妈妈最近的报告,问她:“胰腺癌晚期,转移得一塌糊涂,如果你是这位病人的床位医生,你会说什么?”
“回家好吃好喝?”她迟疑地说道,但的确也是第一反应。
“那就对了,”他说,“面对病人,医生的判断总比家属的正确。”
“是吗?”她将信将疑。
“是的。”他回答得异常果断,“虽然医生一般面对的是别人的家属。但当自己成为家属走投无路时,不妨换回职业的角度思考。”
她点点头,“好,容我再回去考虑下。”
“对了糯米,”岳归洋叫住她,“黄芪马上要去云南了,这一走至少三个月。”
“所以呢?”她没有回头,说道:“你知道的吧,我们离婚的事。”
他们离婚的事,没有让家长知道,知情者只有他们自己以及岳归洋和樊师伦。而除了当事人,外人也只知道事情的结果,具体不详。
“可是你明明是喜欢他的,而他对你……”
“当归哥哥,其实吧,我是一个超级俗烂俗到烂的人,有着每个女孩都有的新娘梦。梦里穿着白色婚纱,戴着something blue,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做个幸福的六月新娘。既然他什么都给不了我,那就只有离婚。”
她截住了他的话语,转身灿烂一笑,又说:“还有一个版本,他惹毛我了,然后我怒了。”
“两个理由,你选哪个?”她问。
岳归洋静默了片刻,说:“我都信。但是,你可能错怪了他……”
黎糯打断了他意图的解释,“木已成舟,还能怎样?”
是啊,木已成舟,还能怎样。
一模一样的八个字,曾经也有人狠狠甩给过他,表情也如出一辙:无奈,决然。
他一下子被回忆晃了眼,等回过神,黎糯已经离开。
周五考完教办组织的坑爹考试,已近傍晚。她匆匆赶回学校处理学分上的事,顺便去领自己的助学金。
一附院与学校其实只有一路之隔,和所有年代久远的小马路一样,窄窄的,两车道。
由于地处市中心,又依傍医院,所以无论何时,车辆都堵成一团,下班时分尤甚,简直寸步难行。黎糯倒是轻巧地在一辆辆车之间东跳西跳,三下两下就过了马路。
处理完事情,她倒也不急着回那头永远人声鼎沸的医院,想找个自习教室写她每月十份的病史作业。
夜晚的一教,整个底层只有一间教室在上课。她从后门朝里偷瞄了一眼,教室里噤若寒蝉,学生们各个头仰得高高的,聚精会神。
什么课上得如此用功?
黎糯心下一好奇,便偷偷溜进去,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
看看学弟学妹的书本,《肿瘤学概论》,再抬头,讲台侧方赫然立着岳芪洋。
他授课的部分,自然是常见消化道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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