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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姬昭璋
他对盛熹的疼爱比对他所有儿子栓一起都多,他绝不可能看着盛熹被一个女人这般影响心境,若是这种女人真的出现了,他第一反应竟是偷偷处死她。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自己举止的不妥,他求助地看向了妻子。
外人面前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独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般的狗狗眼神,这极大地满足了皇后的虚荣心,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那姑娘在吐蕃什布寺。”皇后早已经探听好消息,“长生既然开口要了,你就给他又有何不妥?”皇后一二三四地摆出了各种好处,陛下听得脸色凝重,好半天才勉强点了下头。却又幽幽叹息一声。
这声叹息惹得皇后又是肝火乱窜。
要不是她已经跟他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感情也还算深厚,否则她真的会怀疑他这夫君对自己弟弟有着深深的断袖不伦之情。
压抑下想暴走的冲动,皇后开始去思考另外一件事情。
衣白苏是盛熹要等的人,那衣白苏……难道真的是衣荏苒?借尸还魂……原来真有这种事情。
可是若真是衣荏苒,她焉能忘却君晞?
衣荏苒那是被君晞□□出来的,她的性格很大部分都是君晞后期重塑的,她对君晞的感情纯粹得近乎于虔诚,实在难以撼动。便是用夫妻名分束缚她,怕是也只能适得其反。
这么简单的道理,盛熹不可能看不透。
他究竟在想什么?





妙手 第29章 又遭威胁
慕艾一大早就醒了,他觉得这里的天亮得似乎比较晚,他干睁着眼睛不知道干些什么,干脆穿衣起床,刚打开门,一股寒气铺面而来,慕艾裹紧了衣服。
本来在一旁打盹的僧侣见他推门,立刻清醒了过来,机警地观察着他的动作,防止他逃跑。
慕艾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也没有那心思,他下了台阶立在中庭,默背着衣白苏教给他的东西。
“慕小神医。”一声略带沧桑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早习,他回头看去,只见江白格来披着黄布,赤足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耳朵上挂着的古怪大耳环被寒冷的晨风吹得一晃一晃。
慕艾虽然很厌恶他,但是如今身为俎上肉,却也只能忍下嫌恶,折身微微行了一礼。
江白格来挥了挥衣袖,斥退了周围一直虎视眈眈的僧侣,而后大步走在前边引路:“什布寺周围风景虽然不如长安富贵大气,却也颇具特色,愿带慕小神医一游。”
慕艾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听着他讲述着寺庙边边角角隐藏的故事,开始有些不屑一顾,但是越听越暗暗吃惊。
从一个人的谈吐很容易能看出这个人素质,心境和知识水平。慕艾虽然讨厌这个大和尚,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界实在是宽广,心胸也非常开阔,自己拍马不及。
他同慕艾说话,不经意间用的那些典故,有的慕艾知道,有的他理解起来都觉得有些吃力。
听衣白苏说,这个大和尚本来不懂大秦的官话,是一路化缘,靠人施舍才走到长安。可是如今他的学识,便是在长安城那些世家子弟面前,也绝对不会有丝毫逊色。由此看见他的勤奋好学。
慕艾在对他厌恶的同时,却不禁心生几缕敬佩。
慕艾突然被摆在路边小房间的一些鼓吸引了注意力,他沿着台阶跑上去,好奇地看着这些鼓上边古怪的纹饰,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江白格来。
江白格来怔怔看了一会儿,回避道:“这件物什是主持的东西,没什么好说的,慕小神医请继续往前走吧。”
他又走了两步,在一座青面獠牙的佛像前停住,笑了下:“这尊佛像倒是有故事……”
慕艾顺着耳朵又听了起来。
“衣圣医曾经埋怨这佛陀长得太丑。”江白格来回忆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道,“她的师父问她,不怕对佛陀不敬而遭报应吗?她说我既然不信他,为什么要怕遭报应。”他笑了笑,“她是个心有圣道的人,贫僧很是敬佩。”
“衣荏苒……”慕艾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江白格来皱眉摇摇头:“慕小神医身为后辈,不该如此直呼衣圣医名姓,是为不敬。”
慕艾脸上一阵发热,赶忙低头道了歉。
“你无需向我道歉。”江白格来侧身避过,“看得出来,衣圣医对你期待很高,还希望你不要辜负她才是。”
“我一直……”他尴尬道,“不信她……”
“你不该怀疑她。”江白格来道,“衣圣医虽然是个隐忍有耐心的人,但是你也不该如此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具贫僧所知,在山下的汉人那里,借尸还魂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许多人是不相信的。可贫僧这些年所见甚多,此事并非没有过。”
“咦?”
“长元八年,大秦幽州有一老妇,一日醒来后说自己是长安某商户女,说起长安的街道小巷,无一不知,可老妇毕生从未去过长安,而后家人打听之下,得知长安那商户之女已死了三月有余,姓名样貌就是老妇所言,闺阁摆设与老妇形容的没有一丝差别。”江白格来道。
慕艾毕竟阅历少,听见奇闻异事,顿时听得津津有味,心下对于衣白苏的身份,也确定了几分。
江白格来本就擅长循循善诱,这一个早上的谈话下来,竟是打破了慕艾对于衣白苏原本的不信任,扭转了她原本在慕艾眼里神神叨叨的形象,转眼就变得高大威武光芒四射。江白格来又讲了些衣白苏罕为人知的治病救人的轶事,慕艾听得心里又添了敬佩。
太阳慢慢升起来了,但是寒意依旧没有丝毫消散,天光却瞬间清澈无比,能看到极远处的山巅白雪。
江白格来斟酌着,这才说出此行真正的目的:“慕小神医,贫僧有一事相求。”
“你讲……”
“你可知衣圣医为何不慌不忙?”他不先说自己的事情,反倒是提了个问题。
慕艾苦恼地摇头,他昨夜烦恼了半宿,可是衣白苏却毫不客气地赶他去睡觉,慕艾心里又急又怕,他从未做过什么大型的外科手术,一想自己即将面对的事情,都会觉得双腿颤抖得都要站不稳了。
江白格来将他的惧怕收入眼底,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因为衣圣医笃定贫僧不会同意让你做那个外科手术。”
慕艾眨巴了下眼睛:原来竟是如此吗?
“她相信贫僧不会害死活人。但是这次的外科手术贫僧却是必须要做的。”他看着慕艾的眼睛,口气依旧和以往一样礼貌而真诚,“而且江白主持,必须在这次外科手术的时候‘意外’横死在病床上。”
慕艾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眼前的大和尚,突然觉得浑身冷得厉害。
“是的,贫僧又在威胁你。”江白格来双手合十,温和地说道。
衣白苏知道江白格来不会同意那个手术方案。
不是因为成功率不足一成,而是因为这个方案要活生生地剥掉他人的皮。
江白格来是个真正的僧侣,他有着最纯洁的信仰,他对待佛理的理解程度曾令长安拈花寺住持都惊艳不已。这样的人是不会钻空子去违背佛教的任何一条戒律清规。江白格来正是这种自律到有些病态的苦行僧。
所以她显得极为悠然。
直到江白格来带着一个被捆住手脚的异域女人丢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猛地握紧了拳头。
那是个皮肤白净如同象牙一般的女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亚麻色的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身后,鼻子两边能看见细碎的雀斑,一双眼睛颜色如同宝石一般,蓝得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胡女……”慕艾说道。
长安城有不少胡女,常年捧着酒壶在西市卖酒,慕艾也见过,模样同眼前这女人大致相似。
“我以为你会随便从信徒里找个处女。”衣白苏道,她双手垂入袖中,掩住颤抖。
“半两金从奴隶贩子手里买的。”江白格来道,“很实惠。”
那胡女哼哧着在地上滚了滚,不一会儿就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将脸遮在头发后边,缩在了墙角。
江白格来看她一眼,而后回头说道:“我们的信徒是很珍贵的,能省则省。”
衣白苏立刻嘲笑一声:“怎么?还要给那块烂肉挑选般若女?”
江白格来没有否认,他岔开话题,去询问坐在衣白苏身边的慕艾:“慕小神医觉得什么时候做这次手术合适?”
慕艾想起自己和他的交易,脸色又是惨白得如同见鬼:“我……”
“明早如何?”江白格来一副好心模样。
慕艾知道自己不能拒绝。
为了他西阳山上隐居的父亲和母亲,为了他那才七岁的妹妹。他没有勇气去拒绝。
江白格来绝对不是个好人,他手下那些残忍的僧兵即便抓不到自己的亲人,也会将他们的居住地泄露给官府,父亲会死的,母亲也会活不下去的。
但是慕艾却从心底感觉到一股绝望。
他从懂事起,父亲给他启蒙用的文章都是弘扬历代名医医德的传记,父亲坚持学医先立德,否则不如不学。所以他在还不能认全药物的时候,就先熟记了济世悬壶的意义。这些他启蒙时候接触的德行和操守,是早就刻入他骨血之中的烙印。
慕艾年少立志,并不是要做最顶尖的医生,而是要做最良善的医生。而后他下山开始自己的实习医生生涯,在遇到衣白苏后,更是丢掉了对于天赋的骄傲,脚踏实地地去治病救人。他的医德在这种无形的锤炼中又上了一个台阶。
在被掳来什布寺之前,他若是遇到什么无药可救的病症,就会觉得感同身受的痛苦,转而去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在被掳来强迫他给老江白看病的时候,他抗拒厌恶的同时也产生了这种心理:这人该多难受啊,要是我能治好他就好了。
然而现在……江白格来竟然要让他以救人的名义亲手杀掉一个人!
即使知道了老江白是个糟蹋处女的垃圾,即使知道老江白手上无数条人命根本不干净,即使知道那个在床上的烂肉是个真正的畜生,他也依旧下不了手。
他是大夫啊……
他是个从出生起就一直为了治病救人而努力的大夫啊!
慕艾绝望得如坠深渊,他听见自己用干哑的声音回答江白格来:“好。”
“不必。”衣白苏突然打断了他。
江白格来依旧面带微笑地看向衣白苏:“衣圣医还有什么吩咐?”
“我来。”衣白苏干脆地说道。
“衣圣医这是要出尔反尔?”江白格来没想她会如此干脆地将自己曾说过话踩在脚底,正如同衣白苏没有想到江白格来会买个胡女坚持进行外科手术一样。
衣白苏毫无压力,她说道:“这么罕见的病例不交给我研究,给小孩子瞎治岂不是浪费了?”
“您可是说过不救番僧。”
衣白苏面不红气不喘:“你看那些个立了这个不治,那个不治的门规的大夫们,哪个最后能守住,还不是总耐不住哀求什么都治了。我这人这么心软,你又这么真诚地求我了,我就大发慈悲吧!”
贫僧没求你!……江白格来木着脸看她,似乎不敢相信一代圣医居然真的这么厚的脸皮,能找出这么不靠谱的理由来出尔反尔。




妙手 第30章 承担责任
江白格来不能和衣白苏过多理论,他担心若是说得过多,衣白苏会怀疑他的目的,他谢过她的慈悲,而后就转身离开。
慕艾此时也从刚刚的悲忪之中清醒过来,他看着衣白苏,低声谢过她。衣白苏则根本没有看他,她拿了些吃的递给那个胡女,接着就出了门去准备东西去了。
慕艾知道衣白苏为何突然出尔反尔,那绝对不是她告诉江白格来的那般牵强。
他对她从心底升起了一种敬仰和信赖,不是来源于她的种种神奇故事,而是实际接触之后,从小辈角度的孺慕。
慕艾咬咬牙,站了起来,他抑制住自己发抖的双腿,独自去找了江白格来。
第二天。
衣白苏裹着一层白布,只露出脑袋和双手,她站在满是烈酒气味的简单消毒后的房间,看着床上那滩只能用烂肉来形容的人,脸色不是很好看。
慕艾作为她的助手,一起跟了进来,他突然跪在地上,喊了一句:“师父。”
衣白苏一愣,顿时有些欣慰。
慕艾四下张望了下,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水,而后将茶水递给衣白苏,他则伏在地上,叩了个头,道:“小艾……不懂事,师父……体谅。”
他像是酝酿了很久,这几个字之间的间隔很短,只是短短地打磕,几乎听不出结巴的痕迹。
衣白苏虽然心情不好,却也勉强露出个笑容,她将慕艾敬来的拜师茶一饮而尽,安抚道:“小艾乖,不会有事的,做完这些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她不会真的让慕艾去做这些,这个孩子本性纯良得有些过分了,她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之所以升起收徒的念头,不是因为他天赋惊人,而是因为他问诊之时流露出的那些怜悯和感同身受的神情。
这样的孩子如果真的让他做一场毫无生机的外科手术,不管患者是不是个该死的老畜生,他都会把手术失败的所有原因归咎于自己,而这份愧疚感会毁掉他!
他还年幼,他接受的医德教育太过干净,他还承受不起生命的重量。
衣白苏叹息一声,这孩子和沈朝之是完全相反的个性啊……沈朝之是根本不把生死放在眼里,他的医德完全是她后天强塞给他的。
慕艾一直没有抬起头。
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直到数到第二十七,他看到衣白苏的脚踉跄了一下,他继续数到第三十一,衣白苏已经扶着墙壁滑在了地上:“小艾你……”
震惊,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茶水里下药,意志越来越远离,她脑子变得昏昏沉沉,已然没有能力去思考,她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师父……”慕艾抽抽鼻子,“对不起……”
慕艾扭头看向滩在床上的老江白,他浑浊的双眼正在勉强移动,视线几乎不能聚焦,而在一旁的那个胡女,则颇有兴致地看了看衣白苏,又看了看他,似乎非常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慕艾将手泡在烈酒里,忍了又忍也没能将眼泪憋回去,他伸手摸索着拿起了那些古怪的刀具。冰冷的触感让他哆嗦了下,也让他立刻清醒过来,他侧头去看沙漏,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撩起袖子,飞快擦掉了眼中的水雾。
他是大夫,他也是慕家的男子汉。
他应该站起来,自己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和痛苦。
他不会被打倒,他不会被毁掉。
他还要称为大秦最顶尖的大夫!
衣白苏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还没睁开眼睛,就嗅到了一股阴冷潮湿的味道,她挣扎着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具挂在墙上的火把,熏黑了周围的墙壁,照亮着四周的石阶。
这是一处密室。
她撑着身体直起身来,这才慢慢回忆起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衣白苏侧头看去,慕艾正跪在她旁边,看她看向他,慌张避开她的视线,低下了头。
这孩子沉默寡言地厉害,如果换成沈朝之,此刻早就甜甜地叫师父,问她哪里还不舒服,而后再千方百计地将自己所作所为用漂亮的理由掩盖下去,她若稍露怀疑,他就面露委屈。但是就是慕艾这般的不讨喜性子,却让衣白苏有些心疼。
“怕吗?老江白死了吗?”她问。
用拜师茶将她弄晕,而后他只能接手外科手术,他肯定不会是为了救老江白,他想要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衣白苏甚至隐约猜测到江白格来和这件事情八成脱不了干系。
“怕……他死了。”慕艾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没事,都过去了。”衣白苏道,她没法责备他,若是江白格来真用他的父母威胁他,他也只能妥协,只是衣白苏想不通,江白格来饶了这么大一个弯,竟然只是想杀掉老江白吗?他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不怕以后遭报应吗?
“那胡女呢?”衣白苏随口问道。
慕艾指了指墙边。
衣白苏定眼看去,果不其然看到那个肤色雪白的亚麻色头发女人,正哆哆嗦嗦地在墙角,一副吓掉了魂的样子,衣白苏猜测她应该是目睹了慕艾的外科手术,否则不会成这个模样。
衣白苏点点头:“江白格来他为什么——”她话音未落,密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石头碰撞的响声显得格外沉闷。
来人正是江白格来。
他穿着主持的衣服,非常华丽,与阴沉的石室格格不入,他看到衣白苏,勉强露出笑容:“衣圣医醒了?还请不要责怪令徒,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江白格来显得有些疲倦,他又向前走了两步,撑着额头坐在石椅上,自己倒了杯冷水,慢慢啜着。
“你要杀老江白,何必费这么一把力气?”衣白苏不理解地问道。
“不……我从来不希望他死。”江白格来道,“我希望他活着,若不是事情有变,我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即便寺庙为此要支付昂贵的药费,我也觉得很值。”
“老江白的罪责确实不是一死能够了结的。”
江白格来见她误解,不禁苦笑,“他毕竟是我师父……”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衣圣医请起身吧,我得送你们离开此地。”
衣白苏忍下疑惑,在慕艾的搀扶下起身。




妙手 第31章 终于归来
天色稠黑如墨,江白格来提着灯行走在僻静的小道上,细细的雪粒打在他手中灯笼的上,一片沙沙声,灯罩外飞快掠过很多细碎的阴影。这般走了好一会儿,衣服的褶皱处就积攒了不少雪。
江白格来这才来到一道破旧的门前,他小心将一道门打开,招呼众人上去。
衣白苏踏上台阶,看到几个乌衣裹身的侍卫,看腰间垂着的腰牌,竟是甘露宫的禁卫。
江白格来上前和那几个乌衣卫寒暄了两句,而后乌衣卫就过来客气地请三人上车。江白格来拎灯沉默地站在那里,一身华丽的服饰与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衣白苏回头看他一眼,对乌衣卫道:“众位请稍等,我还有几句话想同江白主持说。”
这几个乌衣卫早就受了上司嘱咐,不许得罪这位年轻的女大夫,当即客气地表示愿意回避。
这里是一条死路,尽头是一片高高的悬崖,衣白苏和江白格来走向这边,微弱的灯光照亮周围一席之地,寒风卷着雪沙不停拍打在人的袍袖和脸颊上。
“我看不懂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衣白苏道。
“人这一辈子有很多不清楚的事情,你非得要每件不懂的事情都弄明白吗?”江白格来对于这个问题显得有些抗拒。“你怎么想的,那就是什么吧。”
“我觉得你是为了什布寺住持的位置。”衣白苏道,“可是你不是这样的人。当年拈花寺的住持欲培养你作为继承人,也被你拒绝,你怎么可能会跑到这偏僻的小庙做个住持?”
“衣圣医,你口中偏僻的地方,是我的家乡。”他正色道。
衣白苏突然明白了一点,“家乡……”
两人之间弥漫着好一会儿沉默,衣白苏斟酌道:“江白,即便你借刀杀人杀死了老江白,我也觉得你是个好人。我想要理解你,虽然我的理解无足轻重,但是起码能够让你知道,你是在做一件好事,而我在支持你。”
江白格来有些触动。
“以后若你走到艰难处,想一想有人支持,你会轻松一点。”衣白苏道。
江白格来猛地捏紧了手中的灯柄。
又是一阵沉默过去,他深呼吸一下,突然道:“荏苒,你想见曲珍吗?”
曲珍是她和江白格来初次相遇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农奴少女,但是在相识不久后就被老江白要求奉献贞操和性命。
“她……”
江白格来从袖中摸索,取出一个的手鼓,递给了他:“我到哪里都随身带着她,如今已经有二十年了。”
衣白苏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她颤着手触碰了下鼓面,触感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她脸色顿时惨白,怒气翻涌牵得胸口更是刺痛:“这老畜生!”鼓面是人皮,老江白是拿人皮在做鼓!
“寺里还有十几个。”江白格来说,“他觉得这些鼓能够通佛、通菩萨、通诸天,他说一摇这种鼓,菩萨就会下降。”
“你不该直接杀了他,你该告诉我,我有许多方法能够让他活着却生不如死。”
江白格来摇摇头:“会有业报的,你不用沾染这些。”他收起了手鼓,放入袖中。“上个月的时候,大秦出兵白兰羌,吐蕃王夜不能寐,寺中长老对王说,请召般若女与英勇的展示双修,请用纯洁少女的皮制作战鼓请诸天相助,王相信了。”
“这些邪恶恐怖的东西影响越来越大,荏苒,我没有时间去等他死掉,我只能想方设法杀了他。所以我哄骗长老说我从大秦请来了神医,我威胁慕艾在手术中让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他看向衣白苏,“只有这样我才能当上主持,我才能做领袖,我才能成为吐蕃地位最崇高的佛教领袖,我要让吐蕃的佛教重新回到正轨。”他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佛是如此的慈悲和高尚,他爱着世上的每一个人,怜悯着每一个人,无论你是农奴还是吐蕃王,这份大爱不应该被曲解。”
雪沙已经渐渐停了,沙沙声也消失,雪花如同鹅毛般大小,纷纷扬扬静悄悄落在脚边,不一会儿就积攒了一层松软。
“我觉得你的努力是很有价值的一件事情。”衣白苏道,“虽然我不信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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