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奋斗史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梦里故事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要脸皮了,真真与你家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多谢夸奖,小妹恰好也是这般认为的。”
“瞧你嘚瑟的,尾巴都要翘到天生去了,一点也无女孩子家家该有的矜持。”
“我要那点子矜持有何用,又不能当饭吃。况且咱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可没甚可叫人矜持的依仗,凡事还不得靠自个么?”红~袖话里有话道,“我若跟普通闺秀一般,说上三句便脸红,走上两步就娇喘,见着男人也躲的远远地,也便没有此刻的红袖了,更何谈甚地顾公子?”
“依你说,顾公子还是你自个求来的不成?”侍药打趣道,“你说这个也不见害臊。”
“我干甚害羞,可不就是自个求来的,少年慕艾人之天性,也没甚可丢人的。”红~袖语重心长地说道,“咱们这些无父无母的,若是连自个都不替自个打算,以后谁还能替咱们打算,难道以后要做老姑娘不成?”
“干甚说那老姑娘的言语。”侍药不依道,“亏我自称一句姐姐,到头来妹妹却在我前头定了亲事,那我岂不成了妹妹口中所说的老姑娘了,真是该打。”接着便是一阵说说笑笑的打闹声。
“这些丫头真无聊,成天只知想些情郎夫君的羞躁事。”隔壁偷听的梅轩忍不住腹诽道,“就算没有好男儿志在四方的大胸怀,也该谈些正经事才是。”这般想着,身体却下意识的运气与耳,十分暗爽地继续偷听。
“你从正院里来,可打听得关乎小少爷消息不成?”侍药忧心问道,“咱们从七小姐那里寻得了小凤歌,却不知小少爷的失踪是否与七小姐也有甚关系?”
“依我说,怕是关系不大。”红袖分析道,“七姑娘将凤歌儿掳去,不过是看上了它那一身的灵力,想要将其炼化作为己用罢了,小少爷即没灵力,又是好大一个活人,抓了他又能有何用?”
“大奶奶如今怕是该急疯了。”侍药皱眉道,“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失踪,也不知大爷夫妻俩究竟得罪了哪路神仙,竟要拿个不知事的孩童开刀,简直是伤丧尽天良。”
“甭管哪路神仙,他即敢将手伸进国公府邸,就得做好将来被千刀万剐的准备。”红~袖不屑道,
“今日早朝,咱们大爷便向圣人请了谕旨,点了亲兵封了四方城门,欲对城内百姓及过往商客一一排查。三爷更是向华山之巅飞鹰传书,欲将尚在休沐的掌教大师兄请来断案,大师兄乃状元之才,兼之心细如发,他若能来定能将贼人绳之以法。”
红袖这厢言语对大师兄万分推崇,那边偷听的梅轩却暗暗将此记在心头。这厮早瞧这对璧人十分
不爽,每每都在其眼前各种乱秀恩爱,简直十分的无理取闹。这回叫他抓住把柄,回头得好好地躁一躁自家师弟,自家小娘子心系大师兄神马的,怎么想怎么带感。
丫鬟奋斗史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上回说道梅轩在外房偷听侍药说话,听来听去也无甚要紧消息,倒听了满耳的小女儿心思。待听到红~袖对大师兄赞不绝口,梅轩决心以此躁一躁自家师弟,然后才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侍药房中,可算完美印证了侍药口中武功高绝四字。
梅轩得意地炫完技,也没回自个房中休整,径直带着怀中贪睡的凤歌儿,一路朝顾恺之房中直奔。
不想推门而入,迎面见着的不是待捉弄的师弟,却是久违地状元大师兄,一脸严肃正经的端坐于顾恺之房中。
大师兄书生气质,如玉君子,本应温润柔和,偏却满身威仪。只拿一双凤眼静静地瞧你,并不含多少威怒,却能将你瞧得汗毛倒竖,胆战心惊,在他面前不敢有一丝一毫逾矩。
想他们几个师兄弟,幼时也曾是捣蛋顽童,也曾有过无拘无束,最是无法无天的天性。然孩童时,总有个长辈叫人畏服,或是父母,或是师傅。而他们几个,最怕的不是自家师傅,也非各堂长老,反而是这个做事认真古板又爱较真的大师兄。只因师傅尚可耍懒,师兄却只有听话的份,不然,认真的大师兄定会认真教你如何做人弟子,如何做人小弟。
如今师弟师兄共处一室,梅轩只得暂时敛起捉弄心思,一本正经商议起正事,真心叫他憋屈地蛋疼。
大师兄有个“大”字,自然稳压梅师兄顾师兄一头,商议正事可以是工作报告,共谋对策不过发号施令,师弟师弟自然是跟班小弟,理所当然地简直生无可恋,换谁谁又能不憋屈?
梅轩顾恺之这厢还在聆听教诲,外面却有红颜端茶而入。红颜虽俏,竟是满头白发,想来是个薄命女儿,待定睛细看,不是现下正在华山休养的李玉莲是谁?
看清来人,顾恺之不过眼梢微睨,便立刻做正经肃穆相,以表心有所属,专心痴情的好品格。独
梅轩这个二傻,先是一脸兴味地朝人姑娘脸上猛瞧,之后还作死的在大师兄与李家姑娘身上来回思量,思量地大师兄脸色愈黑,思量地李家姑娘娇羞无处可躲。
顾恺之本着人道精神,试图转移众人注意道,“师兄怀里装得何物?怎还一鼓一鼓的?倒似个活物?”
“你说这个?”梅轩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一把拎起怀里凤歌儿怨怪道,“不是昨晚寻到的那个还是哪个?昨晚我去侍药那还鸟,小丫头说这鸟近日不便在府中出没,便被拜托照看它一段时日。”
文师兄闻言,掀起眼帘,皱眉问训道,“师弟昨晚难道只身去了人家姑娘闺阁?”
觑见大师兄皱眉,梅轩心肝一颤,忙补救道,“师弟在那不过只待了一分半刻,办完事后也是立时便走。师弟心中时刻谨记师兄教诲,不忘男女大防,却哪敢久留?”
听完这话,文征明皱眉愈深,点着手指斥道,“真真该打。不过在外面历练了一两年,如今倒是学会用谎话来欺瞒师兄?”
说完,只见他厉眼一扫,用下巴点着梅轩数落道,“既已入住人家姑娘闺房,还不趁早拿着婚书登门求娶,矢口否认,可非我华山礼数?”
“师兄说笑了。”梅轩忙摆手道,“弟不过深夜因事拜访了人家姑娘一次,就要因此将人娶回家,如此作为岂不儿戏?”
“儿戏?”文征明咀嚼着两字,眼神里满是无奈,像是教训不听话的孩子般上下数点着梅轩道,
“何不到镜前照照自个儿?再来编个可信的谎。起码得理顺自个儿满头乱发,齐整下发皱的衣衫,再换一双干净无泥的高靴,才能叫人相信师弟昨晚确实回到了自个房中,而非与某个佳人彻夜长谈。”
梅轩尴尬地瞧着脚底污泥,这才想起昨个儿夜探时曾经抄过小道,在侍药那小憩离开时也忘了整理衣衫,要命的是自个儿还有个爱洁的秉性,华山上下无人不知,如此瞧来倒是浑身处处皆疑点了,光想便叫人躁红了脸。
这厢梅轩正尴尬地无所适从,知心姐姐李玉莲忙出来打岔道,“依我瞧,梅公子很不必在意一些外人看法。华山弟子名门高足,个个都是守礼君子,便是有些亲密举止,也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君子行径,公子又何必为此脸红?”
顾恺之眼角藏着笑,也凑热闹地调侃道,“然也,然也。喜欢就娶,不爱便休,何需忸忸怩怩,故作矜持,这可与咱们武者的豪爽大方相悖。”
听出这话含有浓浓地幸灾乐祸,梅轩白了师弟一眼,回敬道,“我华山弟子自然个个都是守礼君子,前儿我还在小红~袖那里听她说倾慕大师兄才情满腹之类的话,说什么,‘文大师兄状元之才,又赞他无双公子,夸他心细如发,说甚若将孙少爷之事托给文状元,贼**首立必能手到擒来。’,我一旁听了,都不禁为咱们华山出了位断案神探而深深自傲。”
顾恺之听了这话,果然双眉一挺,黑了面色。他心里恨恨,想反驳却怕带累上大师兄,临头来倒叫自个儿倒了霉,所谓识时务为俊杰,顾恺之决定最后不跟这个孤家寡人一般见识,咱们来日方长,且看以后如何?
顾恺之觉得自个儿已感觉到了奸情的苗头,以梅轩所藏之深之不可测心思,又以侍药那丫头蕙质兰心,通情达理的秉性,这两人若凑到一块,很难不产生些粉色的泡沫。
想于此,顾恺之仿佛已看到一对有情人在他眼皮底下得到了见证。顾恺之期待看到,若梅师兄果真拥有了至甜至美的爱情,这份爱可否将其从黑暗无底的深渊里救赎出来?
不提顾恺之在这里想入非非,却说文师兄听到上面那一通赞美,难得也血色上头,暗爽在心,且嘴里顾自谦虚道,“弟妹过誉,何敢当手到擒来?唯有全力以赴,尽快寻到孟家少爷,方不负众人所望。”
“谨听师兄吩咐。”顾恺之梅轩齐声应道。
再说芳茵这边,一大早给太太请过安,几个小姐妹便齐聚赏花阁,守株待兔。
芳茵站在高高的楼台,远远望着入门小径,求证道,“也不知七丫头今儿会不会来?便是来了,又如何证明灵植丢失与七妹有关?即便有了证据,咱们交予了太太,七丫头却是二房之女,最后势必也会交予二叔发落。血脉亲情,二叔未必会真心教训自个儿女儿,说不定还会因此更加重视于她,毕竟空间灵纹世所罕见,温养它虽需耗费诸多灵值妙药,但与咱们国公孟府却也非供应不起。”
红~袖一旁听了,也同样忧心道,“姑娘言之有理。七姑娘瞧着就像个不安于室之人,将来未必甘于嫁个平凡夫婿,安安稳稳度日。不是说身怀野望哪里不好,实在是她虽称一句国公府千金,却也不过是个二房庶女,这个身份想要挣得满身荣华,只走坦途大道实难如愿,最后也唯有捷径一途。坏就坏在,若有捷径也便罢了,若无,难保七姑娘不会铤而走险,最终落得个万劫不复境地,说不得还会带累整个国公府,甚至众姑娘名誉也会跟着受累。”
“大姐姐身为国公府嫡长女,尚得听从父母之命,规规矩矩嫁个陌生之人。七丫头不过二叔家庶出姐妹,却凭什么叫长辈许她走那劳什子荣华捷径。眼前二姐姐尴尬处境,难道还不足以叫七丫头引以为戒么?”
“那又怎能一样?”侍衣一旁快嘴搭话道,“二姑娘外面瞧着虽十分精明,实则一开始便使错了方向,只一味讨好府中位高却无实权的老太太,反而将咱们太太当成了命中宿敌,这可不得心事终与愿违么。七姑娘可不一样,我冷眼瞧着,人家那可是真聪慧。只说这阖府上下,从仆到主,哪个不觉得七姑娘是个娇俏可人的甜心儿?尤其是咱们二老爷,姑娘的二叔。七姑娘未来之前,唯有五姑娘才是二老爷掌上的明珠,从小到大,何曾见得爱女受上一星半点的委屈?七姑娘来了以后,便是心肝上凭空多了个大宝贝。从那以后,掌上明珠与心肝宝贝,真真手心手背都是肉,五姑娘这个曾经的手心也不知为七姑娘这个手背藏了多少的委屈?可见她究竟有多厉害了。”
“二叔可非糊涂之人,万不会弃疼了十几年的嫡女不顾,反而专宠半路进家的庶女的理。更何况二叔二嫂半辈子鹣鲽情深,曾经羡煞多少贵妇豪门,七丫头却像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毒刺,若我是二叔,见了七丫头只有愧疚难受的,哪还会起甚劳什子溺爱之心?”芳茵驳斥道。
“姑娘说的在理,却有一点不通。”红~袖接话道,“谁说专宠便一定得发乎于心了?也有可能原本秉着的就是一颗利用之心。七姑娘也未必心里不知,只不过假装糊涂罢了,反正最终她总要嫁人,能得亲身父亲看重可比将来被毫无价值的随意嫁了要强上百倍。”
“如此说,七丫头难道还值得人同情了?”芳茵彻底被绕糊涂了,“只看她从小不得父亲疼爱,苦巴巴地随着姨娘在乡下长大,长大后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叫二叔想起还有她这个庶出女儿,又得费尽心机的为将来得个好夫婿诸般谋划,甚至甘心被父利用,想想也挺叫人心塞。”
“七姑娘无辜,却也不无辜。”侍药出来说道,“她幼时苦巴巴地长在乡下,不过是因上一辈之过,不得已随母赎罪受苦。若强说人这一生,无法选择父母,听来倒也十分无辜。而后上天怜悯,赐予空间灵纹,她不说禀告父母,依法善加利用,反而偷偷瞒了起来,据此行龌蹉歹事,就十分不无辜了。”
说到这,侍药十分可惜道,“空间灵纹,百年难见,七姑娘这个却被她自个折腾地已显了崩溃之象,一旦灵纹溃散,恐是性命不保,神仙也难救了。”
“妹妹心里倒有个疑惑。”侍衣最终憋不住道,“既然七姑娘自个都快将自个作死了,咱们一伙在此守株待兔却又为何?左不过几盆子灵植,她盗便盗了,何必要费尽心机将其捅出来?姑娘方才也说,七姑娘最后会落(luo)到二老爷手中。二老爷本就对七姑娘心存利用之心,未必会对七姑娘横加约束,说不定反而会帮着她光明正大进补,咱们何苦来哉?”
"说你这丫头缺心眼,你还真比常人少一窍。"红~袖嗔责道,"七姑娘若是个善茬,前儿何会出凤歌儿之事。在国公府,哪个不知凤歌儿是咱们姑娘的心头宝?便如此,七姑娘也是说捉便给捉了,事后若无梅师兄他们帮忙,凤歌儿这会子有命没命还是两说。倘若以后哪日,咱们姑娘不小心挡了其道,十有**会遭其暗中算计,或是背后捅刀。凡这种微末出身将来显达之人,其心思最好琢磨,是恨不得将那些曾见证果其窘迫情形之人贬低到尘埃里,好满足其怯弱自卑的内心。"
红~袖还待训话,就听中间芳茵突然说道,"快瞧那,是七丫头不是?她果然来了,想来咱们猜测十有八~九都能应验。"
讲到这,芳茵突然十分低落道,"方才侍衣说的在理,咱们在这揪着七丫头不放能有何用?眼下刻不容缓的,难道不是赶快想法子将锋哥儿找到么?"
"姑娘莫急,今儿个文大师兄一大早便到了府上。"红~袖劝解道,"文大师兄状元之才,咱们老爷手底下也尽是忠勇之兵,加在一块定会无往而不利,说不得过会子便会来人禀告说小少爷已被寻到的消息,咱们只安静等待便是。"
芳茵闻言悠悠叹道,"却叫我如何能坐得住?"
丫鬟奋斗史 第一百一十六章
"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咋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史玉莲无趣地放下书册,愣愣地望向窗外,自问道,"却何故,满地黄花堆积?"
一只手拉下窗帷,萱草转身劝道,"姑娘又着相了。自前日立冬,天气便越发冷寒,连人都不爱出去,园里哪还有花谢给人看?"
"窗边有风,久吹恐会不适,姑娘身子弱,还是回屋妥贴。"说着,便欲伸手扶姑娘回去。
史玉莲向后躲了半步,不悦道,"蠢才,蠢才。何时你才能如芳茵身边那些丫头,有诸般本事,又知心贴意,我也就知足了。"
萱草讪讪收回手,委屈道,"姑娘莫气,可是奴婢哪里又惹着了姑娘?"
史玉莲瞧着贴身丫鬟茫然的小模样,恼羞成怒道,"就是你万事不知,这点才叫人分外可气。"说完转身便负气离去。
窗外寒风呼啸,萱草独自留在窗边,良久,才低讽道,"哪里是丫鬟比不过人家,怕是你比不过人家的丫鬟罢了?"
萱草发完怒气,也没心思去上赶子伺候人,转身便回了自个儿居处,一处紧邻高墙的低矮旧房。
进了屋,入了座,自个儿给自个儿斟了杯冷茶,萱草便愣愣地坐在桌边发呆。眼前一顶透风的烂窗,身后一床御寒的薄被,萱草撇撇嘴,这就是号称显贵的史爵公府,怕是连一般富商大贾都不如。
便是普通的富商大贾,其府上的一等丫鬟,也都被当作副小姐般养大。须知但凡贴身女婢,哪个不是姑娘出去交际时的脸面,以后出嫁时的帮衬?可笑这里号称勋贵公府,却把一应丫鬟仆妇,当作劳役贱工粗使。
就如她,虽名义上是贴身侍女,实际却总揽着姑娘的衣食行走。月例没多少,活计却是别人的几倍,又怎能要求样样精细妥贴?又如何比过那些从小精心培养的侍婢?
她笑小姐嫉妒别人,自己又何尝不羡慕红袖之流?一样是伺候人,别人就能习得一技之长,赢得大家尊重,还可与大家公子结亲?自个儿却得一事无成的苦熬。姑娘将来若好还罢,若不好,自个儿怕也没好下场。
可怜伺候姑娘一场,临了才知姑娘痴情秉性。姑娘陷入情障,不能自拔,并且日渐癫狂糊涂,此事早晚会被夫人察觉。夫人若因此发怒,头一个发落的便是她们这些伺候姑娘的侍婢。
萱草越想越觉前景惨淡,正自烦恼之际,就听外面响起敲门之声。
思绪被扰,萱草很没好气道,"外头是哪个作死,无事来搅人清闲。"
"姐姐,是我。"一个怯怯地声音,小心翼翼在门外响起。
萱草听清是谁,忙不迭换了脸孔,温和热情的将人请进了门。
却说来人是说,能叫萱草立马换了脸孔?
但见来人一袭绿裙,红纱罩面,只露一双妙目,怯弱无声地走来见礼,不是从前那个被火燎了脸,唤作离草的丫头是谁?
却说这丫头这般胆弱,如何能叫一向强势的萱草另眼相待?这其中自另有一番缘故。一从出身论,萱草离草同出一脉,是同一批采买进公爵史府的丫头;二来自然从利益论处。
方才萱草抱怨史府破落无着,埋怨自个儿没被当成副小姐待,这话其实多有偏颇。史爵府再是破落,史夫人也是大家出身,能不知好丫鬟对姑娘的诸般益处?府上再内囊倾尽,到底大家骨架尚在,岂能短了养几个丫头的银钱?尤其家中还指望姑娘将来嫁得金龟银婿,寻个好亲家,好能帮衬府上一二?
副小姐自然是有,只可惜不是她萱草罢了。萱草穷苦出身,进府前无一技傍身,进府后也无甚机缘,除了多几分伶俐心思,其余皆与一般丫鬟无异,她凭甚能脱颖而出,被独当成副小姐对待?
她如今能力排一众丫鬟,升至一等之例,不过仗着机言巧辩,抓住了时机而已。说来,还得多亏离草这倒霉妮子。
这丫头也是可怜,自被火燎,便一直霉运缠身。初时脸上不过几个火炮,这事若搁别人身上,搽几日药便无事,偏她后来又被毒虫蛰刺,引得毒气入脸,生生整的伤口溃烂流脓,后来虽一直请医问药,也不得效用,反而治得一张脸,越发不堪入目,最后只得成日以面纱示人。
说来讽刺,离草脸面受创,容颜尽毁,受了这一番苦楚,到头来却反成全萱草在姑娘面前上位。
前文已说,萱草虽身无一技,心窍却天性比常人多上几分,端的机敏异常。当时离草事件一发,她便揣度姑娘之心,晓得姑娘有用此事博得众姐妹愧疚同情之意。
她便借此事与红袖侍药等一众丫头打成一片,小心地经营人脉,在丫鬟中左右逢源,对离草显示姐妹情分,果然她做的这些都被姑娘看在眼里,竟直接被自家姑娘升为一等之例。
她何尝不明白?姑娘重用她,不过是想叫外人瞧见她,就能想起那个被一只鹦鹉祸害了一生的好姐妹。这就是名门闺秀,这些人性算计,与她们这些思量如何往上爬的丫鬟又有何异?
前言少叙,只说如今离草找上门来,究竟有何事要叙?
原来离草有个弟弟,几日前从乡下投奔。可怜年纪小小,一路受苦,好不容易找到亲人,还没吃上一口饭便饿晕过去。
姐弟重逢,本为人间乐事,可却也是一件为难之事。为难者,是将来要如何安置这个小弟?
离草本身不过二等丫鬟,还是姑娘怜她伤了脸,格外破例提的等,许她躲在屋中做缝缝补补活计,算是白养个活人。
这般的她,却哪有脸面将亲弟弄进府里做活?最后只得求上萱草,勉强将弟弟安置在下人房里暂住,算是有个居所。萱草念着情分,还要帮着请医问药,离草忙推辞不受,只说弟弟无碍,些许补上几顿,便约莫能缓过来?若不能,到时再请却也不迟。
今日离草过门,便是因此事特意前来道谢,手里还拎着一篮亲做的小点心算作谢礼。
离草道完谢,忖度萱草脸色,小心道,"瞧姐姐面色,可是遇到不顺之事?"
萱草心内原憋着一口气,此时正无处宣泄,如今离草相问,就如那打瞌睡便有人送枕头,自是无话不说道,"我能甚不顺?还不是咱们姑娘,近日不知怎的,整个人跟丢了魂似得,成日心不在焉,脾气也变得阴阳古怪,方才还将我好一顿骂,我心里难受,方才躲在这里享半日清闲。"
"姑娘脾性历来如此,咱们这些做下人的,可不只能生受?"离草叹息一声,有意问道,"姑娘是从何时开始心气不顺,我竟半点不知?还挑这个节骨眼上找姐姐办事,真真是该打了。"
"你这个呆子,一日到晚的躲在屋里,何时关心过府中之事?"萱草低头思量片刻才又说道,"算来,姑娘开始闹情绪,大约是从孟府婚宴归来之后,也不知当时瞧见了什么,能叫她把魂忘在了那里。"
"姐姐贴身跟伺都不知,妹妹就更无从知晓了。"离草撇撇嘴,意有暗示道,"左不过还是那档子事,姑娘心里何曾有过别的心思?"
"谁说不是呢?"萱草无力叹道,"学院里那么多青年才俊,姑娘眼中偏盯着一个,偏偏还是一个有主的,这事若叫夫人知晓,还不知要如何收拾善后呢?"
"姐姐莫怪妹妹多嘴。"离草意有所指道,"小姐心有所属,夫人当真就一点儿也不知?想想姑娘秉性,可是能瞒得过人的?夫人又是什么本事,阖府上下,哪个能逃过她的掌控?劝姐姐私下多思量思量,此事不宜久拖,还要尽快采取措施方为上策?不然,若出事,这个责任,怕谁都负担不起。"
离草从萱草处谈完,一路抄无人小路,回了弟弟居处。进了屋,关了房门,便径直朝床榻走去。
走进,只见榻上躺着一个弱童,麻衣裹身,胖脸水肿,此刻正满脸怒光的瞪着向自个儿走来的离草。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