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扶摇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瓜尼姑
沈清月环视一圈,上了二楼之后又扫视一遍,未见周学谦,便不动声色地坐下了。
胡掌柜仔细地取了五幅字画放到沈清月的跟前。
五幅字画皆以金线绸布镶边,上绣如意云纹、宝相花纹或是莲纹为饰,又用打了蜡的鸡翅木为轴,一一铺陈开来,其余字画不表,沈清月的那副画像装裱之后却是精美绝伦,华贵无比。
胡掌柜笑问沈清月:“姑娘可还满意?”
沈清月灿笑抬头,道:“自然满意。”她笑容渐淡,问道:“不过胡掌柜,契书上所写,好像没有以金线绸布为边这一条,用的也不应该是鸡翅木吧?”
她让春叶将契书拿给胡掌柜。
胡掌柜拱手笑道:“姑娘安心,不过店中多余布料和木料用在姑娘的字画上,颜色与姑娘要求别无二致,不过质地有区别,当然还是按照契书上约定之资收取费用。”
沈清月可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她当即浅笑问道:“胡掌柜这是何意?”
前一世的时候,沈清月在胡掌柜里买卖了很多东西,一来二去两人熟稔之后,胡掌柜便会做个中间人,给她介绍一些常在青石斋收画的官家夫人认识,这都是互惠互利的事。
她对胡掌柜,还是很有好感的。
胡掌柜不大好意思地笑道:“的确有求于姑娘,有一位管事妈妈的主家因为调任,将离京城,她已经脱了奴籍,一家都在京城,儿子也中了秀才,所以打算留京,但是她的主家有一盆心头好叫‘丹州紫莲花萼’,却不好带走,听闻姑娘有将通草以假乱真之技,所以想求姑娘帮个忙。”
他见沈清月面无表情,生怕她恼了,立刻又道:“也不是要强求姑娘,那个熟客尚且不知此事,姑娘若不便,我下回则替姑娘回绝了。”
沈清月蹙着眉头反问道:“敢问胡掌柜是如何得知我会做通草花?”
她替周夫人修补顾绣一事传出去尚且好说,毕竟周夫人开始结交京中夫人,多提了此事几句,知者甚多也有可能,可她做通草花的事,却是牵连了沈家的一件丑事,周夫人绝对不会冒着得罪沈家的风险去传闲话。即便沈家内宅的仆人也有可能传出去,但还不至于传到胡掌柜这儿来吧?
真是蹊跷。
胡掌柜笑呵呵道:“是令尊在衙内言之,我不过听往来客人提了几句,正好又遇到那个熟客提起求花之事,才想着在中间牵根线。”
“……”
她爹?!
沈清月语塞,她父亲在衙门里不是点卯就回来吗?怎么跟人说她的这种事儿!
她思忖了片刻,脸就红了,父亲怕是要亲自捉个贤婿,所以在同僚面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了?
看如今这样子,只怕沈世兴所在衙门的同僚都知道了,而六部衙门都是挨在一起的。
沈清月当下简直想掩面而逃。
胡掌柜还是笑呵呵的,一脸憨厚模样。
沈清月想着将来还要承胡掌柜的情,便没有拒绝,只道:“我可以试之,不过还要看看真花是什么样子,最不济也要有个画像才好。”
胡掌柜欣喜道:“好,我今日就派人去那熟客府上跑一趟腿,姑娘何时再有空过来?”
“两日后吧。”
“有劳姑娘了。”
沈清月站起身,付了余下的钱,叫丫鬟卷起了字画。她站在窗外,往下看,却还不见周学谦的身影,她皱着眉想,他是不是忘记了?还是遇到事情耽搁了?
春叶收好了画,沈清月便旋身跟着胡掌柜朝楼梯走去,还未下楼,就听得小二在楼下道:“掌柜的,周公子来了。”
沈清月眉眼一展,嘴边缀上一丝浅笑,他来了。
周学谦正上楼,沈清月正下楼,二人遥遥相望,他先打了招呼:“表妹安好。”
沈清月福一福身子,道:“表哥。”
胡掌柜瞧着周学谦若有所思。
周学谦先问胡掌柜:“家父之作,可修复好了?”
胡掌柜睨了周学谦一眼,道:“好了。”
周学谦欢喜道:“我这就随掌柜上楼去取。”
胡掌柜扯着嘴角看着周学谦“噔噔噔”地跑楼梯上去——这是随他上楼吗?分明是周学谦自己飞奔上楼!
沈清月站在楼梯口,侧身让路。
胡掌柜马上跟了过去。
周学谦一上楼,眼神都黏在沈清月身上了,待胡掌柜也上来了,他才挪开。
胡掌柜上了楼,他对沈清月道:“原来姑娘与我客人是亲戚关系。”
沈清月眉眼一弯,道:“是。”她笑着瞧了周学谦一眼,欠身道:“表哥,我先走了。”
周学谦目光灼灼,作揖目送她。
待人走了,周学谦急急忙忙地同胡掌柜道:“掌柜,那字画我暂时不取,一会儿再来。”
胡掌柜敛起温和的笑,拉住周学谦,道:“郎君可是要去追沈二姑娘?”
周学谦面色微红,去到山上,他方知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轻轻“嗯”了一声,道:“有些话要去交代一声。”
胡掌柜肃然劝道:“沈二姑娘待字闺中,清誉要紧,周郎君若真的尊重姑娘,自当保持君子之距,方才是君子之道。”
胡掌柜是周学谦父亲背靠大人的心腹,周学谦向来敬重他。
周学谦心道胡掌柜怕是担心自己举业有碍,便保证道:“掌柜所言甚是,晚辈绝无敢有过分之举,乡试之前,定当全心向考。”
胡掌柜嘴角沉下,周学谦眼下可不像是能克制得住自己的人,他唯恐多说令人生疑,便放了周学谦去,却还是留下了一句狠话:“郎君有自知之明甚好,倘或有所逾越坏了彼此名声,只怕老爷再不会重用汝父。”
这话说得重了,周学谦皱了皱眉,再三保证:“自当谨遵先生之言。”
胡掌柜点了点头,再未多说,却当即下楼交代了小二,便离了铺子,家去传信。
周学谦赶出去追上了沈清月。
沈家的马车停在巷中,沈清月便往巷子里去,周学谦追在她身后,叫住了她。
沈清月站在巷口转身一看,眉眼弯弯,道:“表哥,你的字画取了?什么时候回寺庙?”
春叶垂首而立,巷外酒楼前有一进京赶考的穷书生正在吆喝着兜售字画等物件,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周学谦离沈清月又几步之遥,他笑吟吟地回她道:“还未取,等会儿就去取。与你说过话了,再回寺庙中。”
沈清月点了点头,心想这样说话到底不妥,虽说二人未曾举止未有不当,叫人看见到底是有闲话,便微微低头道:“表哥路上小心。”
周学谦眨眼直视着沈清月蒙纱的脸,道:“我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
巷外穿粗布衣衫的书生忽拿起一柄扇子,走到周学谦跟前,欠身笑道:“郎君,买一把扇子吧,不贵,只要五文钱。”
周学谦当然不忍拂意,正要摸出几个铜钱给他,脸色一变,发现钱袋子没带在身上。
沈清月眼眸抬起,眼见周学谦正为难,忽然想起来,上次在同心堂门口答应过他的话,便让春叶拿出一钱银子递过去,笑道:“就当是我送给表哥的。”
周学谦涨红的脸褪了红,他笑逐颜开地接了银子,全给了书生,接了扇子,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面色又爬上一些微红,他握着扇柄,藏于怀中,又作揖道:“表妹路上小心。”
沈清月点一点头,道:“嗯,知道了。”
周学谦转身走了,沈清月叫来春叶,一道上了马车回府。
周学谦在青石斋店小二的手里取了字画,回寺庙的路上忍不住把玩扇子,穷书生做的扇子以木为骨,虽不比沈正章手上那柄清雅,却也很趁手,扇面洁净,题了一行字,用墨汁随意晕染出一朵高雅的兰花。
最紧的是,这是沈清月送的。
周学谦一脸欢喜,待回了寺庙,沈正章问他:“你回了?路上遇到怀先没有?”
周学谦一愣,许久才问道:“顾先生也下山了?”
沈正章点着头道:“你俩前后脚走的,我还以为你碰上了,原来没有?”
周学谦的喜色瞬间淡了两分,他将手上的扇柄握得发热。
弃妇扶摇录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周学谦听闻顾淮也下山了!不由得多想几分!他便问沈正章:“顾先生为何下山?”
沈正章刚好写完一篇时文!放下笔!伸懒腰道:“回顾家有事吧。”
周学谦皱眉问道:“顾家?他不是父母双亡!家中又无多少亲戚吗?”
顾淮已是无“家”可归之人!正是秋闱的要紧关头!除非父母忌日,否则他轻易不会回顾家才对。
沈正章轻笑道:“他顾家本家是没有亲戚了,不过连宗顾家却是个大家族。”
沈正章对京城顾家略有耳闻!他道:“你说的不会是开昌隆商号的顾家吧?”
京城富商顾家家财万贯,生意涉猎极广,衣食住行!无一不包揽!顾家不仅在京城多有商铺,还在全国各地都设有钱庄!水上贸易也没少做!周学谦远在台州府长大!临海而居!却也从财大气粗的海商口中听过顾家的名头,隆昌商号在台州府也有一席之地。
沈正章笑道:“正是。”
周学谦向来温润得体!当下却大吃一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有些难以置信道:“当真?”
“当真,不过怀先与顾家只是连宗!没有血缘关系,怀先双亲只是借住顾家庄子上,两家人其实没有多少来往。”
周学谦不解道:“即便是连宗,顾先生这等有才之人,顾家为何不拉拢?还让他过得如此清贫?”
沈正章摇着头道:“你不知道,顾家虽是商贾之家,但家底却是比沈家丰厚了不知多少。据说开国以来,顾家就已经在京城经商,到了如今,顾家五服内的子弟已有大几千人,中举者有上百人,秀才更是数不胜数。怀先不过一届秀才之身,而且他为人低调,不喜钻营迎奉,让他现在放下身段去和顾家那些人打交道,还不如好好考取了功名,顾家的人自然看重他。不过我听闻顾三那个纨绔子倒是很欣赏怀先,估摸着怀先将来自有受顾家青睐的一天。”
花到开时自有香气,何须人力?顾淮当下专心举业才是明智之举。
沈正章又补了一句道:“怀先才高八斗,早就能自食其力,也没有必要去白欠人情。”
周学谦若有所思,又问道:“他既不喜亏欠于人,大概也不想旁人欠他的,为何顾先生肯频频出手帮二表哥你?”
沈正章笑道:“说来怕你不信,不过一桩小事而已。从前沈家族学还没办得这样好的时候,我们一道在府学读书,正好与他是室友,有一日他生病了,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天一夜,他便亲近我了。仅此而已。不过一日一夜的照顾,他就记挂了这么些年,他虽是寡言之人,却是我心中唯一的挚友。”
周学谦捏紧了扇柄,脸上有一丝尴尬,他方才将顾淮想成了轻浮重色之辈,委实低看对方了。
想来顾淮此次下山,必有要事,并非尾随他去见沈清月。但是顾淮他对二表妹不同,他却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大家都是男人,这点他看不错。
周学谦敛起情绪,再不谈顾淮,而是揭起沈正章长案上的文章一览,初初看完不觉惊奇,文辞一般,平实无华,三思过后顿时目露惊艳,朴质中透着真理,已是立言之作,他诧异道:“二表哥,你这时文怎么进步这般之大!”
他们三人虽在寺庙里一道读书,不过不住一房,每人一间屋子,除非有事,平日各自读书,并不相见。
周学谦按照从前老师留下的读书为文方法苦学半月,也颇有进益,可是同沈正章比起来,简直跟没有进步一样。
沈正章温温一笑,道:“自然是怀先指点所成,怀先之前要在族学教书,我怕耽误族里学生课业,不好抢了学子们的时间,加之怀先自己也有私事,向他请教的机会不多,现在来了寺里,我焉能放过他?”
周学谦又是讷讷无言,当日在沈家书房一见,他只料顾淮的确是有才之人,点评文章颇为犀利,却未见过顾淮文章,不知其才到底如何,今听沈正章一言,他心中不由好奇和紧张起来。
没多久,顾淮就回来了,他还穿着朴素的蓝色直裰,清俊孤拔,气度超然。
沈正章叫来顾淮,道:“怀先,你叫我今日写八篇,我已经写了六篇,这一篇最满意,你看看。”他拿过周学谦手里的文章,递给顾淮。
顾淮踏进门来,只淡淡地看了周学谦一眼,点头示意,余光扫过他手里的扇子,便拿了沈正章手里的文章,精读一遍,赞道:“虽当今八股还是略重辞藻,不过你这篇文也算理气辞兼具,立意深远,古朴清丽,若你秋闱能写到此文八成,足矣取中。”
评完,顾淮又问道:“另外几篇,可要我替你看看?”
沈正章连忙请顾淮入内,顾淮提起朱红的笔在上面画圈或是画竖。
周学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打招呼就回了房间,他在房里拿着自己的一叠文章发了好一会儿呆。
敏而好学他已经做到了,若要有十分把握中举,还需不耻下问,周学谦的心口跳得很快,他想到沈清月微笑的脸,柔弱的背影,故作坚强的眼神,下定决心,捧着文章就去了沈正章房里。
正好顾淮看完了沈正章的文章,放笔欲走,周学谦双手奉上自己的文章,朝他稍稍弯腰道:“请顾先生指点一二。”
顾淮定定地看了周学谦一眼,未加犹豫,便接了他的文章,淡淡道:“是在这里看,还是去你房中?”
顾淮点评文章一般不留情面,到底有沈正章在场,他竟然还顾及了周学谦的颜面。
周学谦更为之前将顾淮看做重色之人而羞赧,他面色无端发红,道:“就在二表哥这里看罢,我与表哥之间也能相互学习。”
顾淮略微颔首,又走到书桌前,将周学谦的文章平放在桌上,一一阅览。
周学谦到顾淮身侧,等他指点。
顾淮这回看文速度看很快,只在一叠文章其中的一张纸上停留了一会儿,其余文章只是扫过一眼,少有勾画。
周学谦额上冷汗涔涔,待顾淮看完了,他才抹了把汗,虚虚地问道:“顾先生?”
顾淮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道:“你若想今科中举,须得走另一条路子,不过不知你肯不肯。”
“什么路子?”
顾淮道:“以文媚人。你的文章很需要润色,经我润色之后,可提一等,你苦练一月,应有小成。”
以文媚人,写考官偏爱的文风,此举为许多清高之人不耻,尤其是周学谦这样的年轻人,他一脸的犹豫。
顾淮道:“科举入仕,无一不追求功名利禄。成大事不拘小节,当今士子难取,平日里保持本心,将来替天子牧民,勿身陷泥泞,科举写什么文章比起来则无足轻重了。在乎虚名,多是徒有虚表之辈。”
周学谦如遭当头棒喝,真清高的人,还考什么科举,都种豆南山下去了!
他心道,顾先生才真是通透之人,只怕他志向高远,根本不会缠绵儿女情长之事,亏得他还一直以为顾淮也爱慕表妹,真真是看走眼了。
顾先生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顾淮也不逼问周学谦的答案,只点头示意,往自己的房间去。
周学谦回过神来,连忙去追顾淮。
沈家,雁归轩。
沈清月从青石斋回来之后,在院子里歇了会儿,沈世兴便来了,他不是空手来的,还带了一套崭新的棋具。
“月姐儿,我今日路过棋斋,给你带了一套回来,你看你喜不喜欢?”
沈清月原来那套很旧,棋盘不过是一片薄薄的木板,棋子则是劣等玉石做的,捏在手里又重又不舒服。
她笑着接过棋具,放在小炕桌上,打开棋盒之后捡了两颗黑白棋子放在掌心,比她原有的棋子温润轻盈,很趁手。
父女两个当下就博弈一局,沈世兴似乎近来时常下棋,棋艺大有长进,沈清月因没用几分心思,下了一百多手,还未分胜负。
沈清月莞尔道:“父亲近来棋艺突飞猛进呀?”
沈世兴哈哈大笑,道:“爹说过了嘛,从前不过手生,哎——月姐儿,你可不要分散为父注意力,想趁机吃我的子!”
沈清月看着棋盘抿嘴忍笑,她何须使用此招?棋局细细推敲之下,已经能够看出沈世兴的几处败笔,不出三十手,她就能赢了他。
沈世兴恍然不觉,下完一颗子,待沈清月思量落子的时候,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月姐儿今日去取字画了?”
沈清月捏子未落,道:“是的。父亲要不要一观?”
沈世兴眸光渐盛,捋着胡须道:“既然月姐儿相请,为父自要看一看。”
沈清月落下了白子,忽轻声责问道:“今日取画,恰巧听见人谈论女儿擅通草之技艺,听说是父亲传出去的?”
沈世兴哈哈一笑,道:“爹不过随口跟同僚提起。”
沈清月嗔他一眼,沈世兴慌忙转了话题道:“那个今天我遇到顾淮了,这棋盘还是他替我挑选的。”
沈清月手腕一滞,道:“顾先生?”
沈世兴点头道:“对啊,就在大时雍坊出去的街上。”
沈清月心口一紧,青石斋也在那条街上!
弃妇扶摇录 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顾淮和周学谦同一天下山!沈清月觉着有些怪异!不过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如何怪异。
她一边落子!一边问沈世兴道:“父亲是如何跟顾先生碰上的?”
沈世兴一边看着棋盘!一边皱眉思索黑子落在哪里!他道:“我去的铺子正好是隆昌商号下的店铺!顾淮估摸着是去寻顾家人?我也不大清楚!正好遇上了,我听闻他棋艺高超,还教授你四妹妹棋艺!便请他替我挑一挑棋具。”
原来是沈世兴主动请顾淮挑选的棋具。
沈清月心里的那点疑虑消散了,大概也只是巧合吧。
父女俩都快把棋盘下满了,沈清月懒得再跟沈世兴在棋局上浪费时间!最后三手了结了棋局!让他赢了。
沈世兴赢了沈清月很高兴,他站起身笑呵呵地看着女儿!道:“月姐儿棋艺还是很好的!不过还需打磨!输一次没有什么要紧!以后你常去书房找爹练习便是。”
沈清月淡淡一笑,道:“谢谢父亲。”
沈世兴乐呵呵地走了。
沈清月脸上笑容渐淡!丫鬟们进房说!廊下的凤仙花开了!问她要不要摘下来。
沈清月的手素净的一片,修长细软!染上颜色肯定好看,她想周学谦应该会喜欢,便吩咐丫鬟去摘。
丫鬟们将凤仙花摘了,捣成汁,等香气淡了,加入别的香料,封存一部分在小瓷罐子里。
几个丫鬟年纪都不大,也是爱漂亮的小丫头,她们迫不及待地先染了指甲,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屋子里笑声一片,沈清月想等到周学谦回来了再染,只笑坐在罗汉床上,单手撑在窗框上,笑吟吟地看着她们。
这些丫头陪她一起长大,尤其春叶,可以说是跟了她一辈子,也不知道上辈子她死之后,春叶这丫头最后怎么样了。
她想,沈家人薄情,大抵也不会给春叶什么好日子过吧,沈清月眉间抹上一丝伤感。
春叶朝沈清月看过来,忽看着她的手,坐在罗汉床上,道:“姑娘的手,真好看。”
沈清月笑而不语,道:“手好看有什么用?”
春叶仰脸笑道:“怎么没用,奴婢听说大爷宠爱一个通房丫头就是因为她手好看,听说大爷准备抬她做姨娘呢。”
沈清月摇头一笑,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手好看就喜欢一个人,这有点莫名其妙。
雁归轩的人过了安逸舒服的一天,翌日早上,沈清月又跟沈世兴一起出门,说想要出去挑几本书。
沈世兴正好只去衙门里点个卯,父女两个一起去了,还能一起回来。
沈清月还是在青石斋附近下了马车,她到了青石斋,胡掌柜的依旧迎她上二楼。
胡掌柜和善地笑着道:“没想到姑娘会来的这样早,姑娘莫急,客人一会儿就到了,我替姑娘泡一壶茶。”
沈清月不急,不过胡掌柜亲自给她泡茶,未免太看重她了,她客气道:“叫小二倒茶就好。”
胡掌柜笑道:“姑娘帮我笼客,一壶茶算得了什么?”
沈清月笑着点了点头,胡掌柜总是这样客气周到。
胡掌柜下楼泡好茶,端着树瘿壶和茶杯上来,搁在小桌上,请沈清月用茶。
树瘿壶是江苏宜兴制壶师傅“供春”最出名的一种紫砂壶,据紫砂壶史记载,供春师傅原是小书童,后来跟金沙寺的和尚学习制壶之术,登峰造极之后,便有“供春之壶,胜于金玉”这样的赞语。
沈清月记忆里,沈家只有她大伯父好像用过这样的紫砂壶,前一世也只在永恩伯府见过几次。
胡掌柜拿这样的茶具招待她,未免太贵重了。
沈清月表情有一丝的复杂,胡掌柜火眼金睛,似乎察觉出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问:“姑娘也懂紫砂壶?”
她摇摇头,道:“不懂,不过是见此壶造型有些奇异。”
胡掌柜一笑,道:“紫砂壶的确不是很好看,是我用惯了这样的茶具,姑娘要是不喜欢,以后便不用此壶招待姑娘。”
沈清月眉头松开,原是胡掌柜用惯的……此壶虽然贵重,胡掌柜手中过了那么多珍宝,收藏了几件偏爱的也是正常,并非特地拿来招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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