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孑与2
这让云初很是不高兴,自家后宅的门为什么要对着一座和尚庙呢?
要知道,玄奘的大弟子辩机,就是一个实打实的花和尚,虽然这个家伙已经被太宗皇帝腰斩了,估计他的遗风一时半会还散不去。
虽然家里只有一个女童,一个中年老妇,瑾守门户还是必要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对于干活人的干活效率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他家的两口井现在已经焕然一新,水井里面的水清凌凌的如同玉浆。
现在想起来给程处默出的那个主意实在是失败的有道理,大唐不是没有银行,人家有,利息更高,网点更是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云初之所以这样认为,完全是知客僧说的那句话,存在大慈恩寺的钱,可以在洛阳寺白马寺提取,也可以在扬州大明寺提龋
这他娘的就是著名的汇兑通汇!
这让自以为文明人的云初羞愧的汗颜无地。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云初获得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家,就是家里还被崔氏招募了五六十个针线人忙着为云初的新家准备软装。
灰瓦被清水洗过一遍之后,就变成了亮眼的青色,虽然结了一层薄冰,按照工匠们的说法,这样做其实会让房子变得更加保暖。
这些天,云初带着娜哈不停点的往西市跑,只要是家里需要的东西,就统统买回来。
可谓花钱如流水。
崔氏也在花钱,花的还不少,趁着掖庭宫奴婢,下人大拍卖,她竟然花了一百零九贯钱给云家买来了十个下人,这十个下人中,七个女的,年龄最大的三十七岁,最小的九岁,平均年龄三十三岁而年龄仅仅九岁的那个女童就价值五十贯!
三个男子也没有一个长相齐整的,一个力大如牛,却脑子看样子有问题,一个整日里一言不发,见到云初这个家主之后第一次张口就要酒喝。
至于最后一个还算是正常人,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就是脸上成团的麻子好像不是天生的。
年龄大的妇人,好像都是来自宫廷退役的宫女,因为没有了家,也因为年纪大不好生养,没人要,就半卖半送的被崔氏拿下了。
小女孩倒是很聪明,看样子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粉嘟嘟的跟娜哈站在一起,比娜哈这个糙孩子更像是家中的小娘子。
当麻子将云家的大门关起来,也就把外边的风雪关在门外了。
一群人跟着云初这个家主,一起巡视了这个家。
堆积如山的柴火,装了一仓房的木炭,足够家里这十三口人吃一整年的米粮,装满了七八个大缸的胡麻油,以及房梁上吊着的三只剥皮羊,无不说明这个家的富裕程度。
窗户上蒙着用油浸泡过的桃花纸,根据商家介绍,这种新出来的韧皮纸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易破损,哪怕是遇到大风雪也不会出现破裂的现象。
云初很认可商家的说法,因为商家当着他的面用手撕,也没有撕破,虽然被云初用力撕破了,他还是很认可用这样的东西来糊窗户,因为,这种韧皮纸用油浸泡过之后,居然可以微微的透明。
整座宅子纤尘不染,即便是有白雪落在院子里,也干净的似乎可以拿起来放进嘴巴里。
整个家都是新的,包括十一个下人的衣衫跟铺盖。
看完了新家,云初站在屋檐下,瞅着新来的十个下人道:“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吧,没人会伤害你们,你们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的日子更加好过,而不是难过。
我不希望这个家有恶人,有坏人,更不希望这个家里除我跟云娜之外,还有人有什么未了之事,或者把我这里当做东山再起的落脚地。
否则,严惩不贷1
唐人的餐桌 第六十七章娘的,没一处是安稳的
从暖和的炕上坐起来的时候,云初觉得自己全身山下的骨头都在嘎巴作响。
昨夜的那一觉,是云初十四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主要是脑子里不用想着会不会被丢掉,会不会被狼吃掉,会不会被突然出现的突厥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杀掉。
长安城高大的城墙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长安城遍地都是的同族人也给了他强大的安全感。
当然,还要感谢昨晚吃饭的时候喝的那一壶桂花稠酒,可以让他在温柔的香气中一觉睡到大天亮。
想要把腿从棉花被子里抽出来的时候费了一番力气,因为腿出来的时候娜哈也出来了。
这孩子即便是在酣睡中,也不忘记抱住云初的腿,最让云初不能忍受的是,他的脚上满是尿渍。
掀开被子瞅瞅,果不其然,这个死丫头尿炕了。
才要抬手打,就看见娜哈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幽怨的看着他。
“你昨晚不是自己睡了吗?”
“我想跟你睡,要不然狼来了怎么办?”
“长安城里没有狼。”
“有1
“没有1
“有1
“好吧,就算有,你不是棍子已经耍的不错了吗,可以打狼了。”
“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
两兄妹正在争辩的时候,崔氏推开门走了进来,对云初道:“大肥说三更时分,小娘子就离开她的房间进了郎君的房间,她想要拉住,小娘子就警告她,再拉就用棒子打死她。
是妾身让她不要继续拉住小娘子。”
云初愣了一下。
“大肥会说话了?”
不等崔氏解释,一个低眉臊眼的小姑娘就从崔氏身后闪出来,朝云初施礼道:“奴婢就是大肥。”
云初的脸皮抽搐一下道:“谁是二肥,谁又是他娘的三肥?”
崔氏笑眯眯的道:“小娘子心善,没有给妾身起这样一个喜庆的名字,其余的人从大肥一路排到了十肥。”
云初瞅着又想钻进被子里的娜哈低声道:“我教你的十个数,你全用在家人身上了是吗?”
崔氏掩着嘴巴笑道:“其实这样的名字挺好的,这年月,下人们想要肥起来可不容易。”
云初用娜哈擦擦脚上的尿渍,对崔氏道:“我走了,你要把她收拾干净。”
崔氏见云初要起身连忙道:“还是先洗洗吧。”
说完,让丫鬟大肥端来一盆水,大清早的还没有洗脸呢先洗了脚。
崔氏趁着云初洗脚的时候道:“这名字是小娘子给的,郎君就不要更改了。”
云初指指趴在屋檐上只露出一张奸臣脸的猞猁道:“那畜生才叫大肥,随便给人起名字这不好,我这里不讲究这些,原来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崔氏道:“他们以前就没有名字,主人家随便叫什么春花,秋月,一类的还不如叫大肥,二肥这样的名字,至少他们现在还有一个云姓可以挂前头。
郎君,你不用管,小娘子亲自给的名字已经足够她们高兴的了。”
虽然云初还是觉得娜哈这样做不合适,崔氏却总是能找到一個让云初信服的说法。
云初自己也观察了一下,不论是大肥小丫鬟,还是二肥针线娘子,三肥厨娘跟四肥帮厨,以及其余的几个肥,好像真的没有怨言,大清早的就卖力的干活。
出门的时候,偌大的云家积存的雪已经被扫的干干净净。
云初今天出门,还是为了龟兹大关令衙门的那几个倒霉鬼。
他们阵亡的消息家人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家的死鬼还给他们留下了好大一笔钱财。
交付抚恤金这种事情云初很熟悉,完全不是简简单单的将钱交给未亡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在钱面前,各种恶样丑陋的嘴脸,云初算是看的透透的。
有父母拿儿子的抚恤,丢弃媳妇跟孙子,孙女的,有叔伯拿钱丢弃侄媳妇跟侄子的,当然,也有媳妇拿钱,丢下年迈的父母跟孩子跑路的,总之,人心在钱的面前,丑恶的让人为死去的人不值。
当然,也有场面温馨的,这个时候,多出来的这笔钱才有意义,死去的人才觉得自己死的值。
好场面的不多,起争论的多一些。
有些人家当着官面不说话,其乐融融,官面上的人走了,人头打出猪脑子来是家常便饭。
云初首先要完成方正的嘱托,因为他的要求最简单,牵涉也最少,他只需要把钱交给一个叫做知夏的女人就可以了。
离开家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天空却没有放晴,走出晋昌坊,天上又开始落雪,不过,现在落下来的是纷纷扬扬的雪粉。
从东面的晋昌坊走到最西面的丰邑坊路途不算近,要穿过八条大街,本来乘坐马车是一个很好的选项,云初放弃了乘坐马车,就打算自己打着伞步行去,这样可以一边酝酿情感,一边熟悉一下长安城。
丰邑坊就在延平门边上,距离西市也不远,长安城里的破规矩特别多,其中最大的破规矩就是不允许除东西二市之外的地方做生意。
所以,丰邑坊只能算是工厂区,其中以酒坊最为有名,剩下的不是醋坊就是酱常
云初在经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车驾从这里经过,金吾卫们站立在街道两边,阻挡人们通行。
长安人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也不急躁,就安静的站在雪地里,等着贵人们先走。
云初见旁边拉着一车热汤的人都不着急,他自然没有着急的道理,就安静的举着伞准备看看是何许贵人路过,需要封路。
首先,亲王一类的路过是不需要封路的,酒中八仙歌曰:“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从这两句诗歌里就知道亲王没资格封路。
不过,当云初发现远处的人开始跪拜的时候,他低头瞅瞅自己新做的青衫,就果断的掉头朝巷子走去,朱雀街上的雪已经被人踩踏成了黑泥,这时候跪下去,这件衣服还要不要了?
钻进巷子之后,云初就发现了很多不愿意弄脏衣服的人,他们一个个低着头把身体靠在坊墙上。
看到这群人,云初还是觉得既然有宫中贵人出现,自己跪拜一下其实也问题不大。
云初出现的很自然,走的也非常的自然,并没有引起这些人不喜欢跪拜权贵的人的注意。
路过光福坊门口的时候,云初还是改变了主意,不想跪拜了,就径直进入了光福坊。
光福坊是一座很热闹的坊市,虽然这里也不能做交易,但是呢,云初亲切的看到一个家伙拿着一小袋麦子跟胡饼作坊里的人换热腾腾的胡饼吃。
看样子,只要不用钱就不算交易。
云初举着伞来到这家胡饼作坊,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制作胡饼的妇人还算干净,守在门口的男人的手也没有污垢,看起来干干净净,最难得的是那个男人在给客人胡饼的时候,还知道用抹布擦一下手。
云初摸出两个大钱,递给门口的汉子道:“两个铜饼子换两个胡饼换不换?”
男人眼前一亮,立刻道:“上好的铜饼子换上好的胡饼正合适。”
胡饼刚刚从炉子里取出来,才放到云初手中,一股子浓郁的麦子香气就扑鼻而来。
正要咬的时候,屋子里的那个干净妇人却用木盘装着一个白水羊头走出来,放在装胡饼的笸箩边上,羊头热气腾腾,最妙的是边上还有一个浅盘装着胡椒盐。
小妇人笑起来很好看,一双眼睛弯弯的,眼角还有说不出的风流妩媚之意。
“五个铜饼子能不能把羊头肉给我夹到胡饼里,装满?”
汉子笑眯眯的接过云初的胡饼,熟练地用刀将胡饼一分为二撒了一层椒盐,然后就把手在抹布上擦一擦,也不怕烫,就上手从羊头山往下撕肉。
“舌头,羊舌头放进去,腮帮子上的肉也要,肥皮不要,眼珠子也不要,羊脑子留给你吃,补补你的脑子,否则,我担心你以后会成武大郎的下常”
汉子手底下非常的麻利,听云初说到了武大郎,就好奇的问道:“武家大郎怎么了?是不是又到处说他妹子进宫的事情了?
我可是听说,他以前可对进宫的这个妹子不怎么好。”
云初被这个汉子说的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从史书上知道的事情,感情人家长安人都知道。
两个胡饼装的鼓鼓囊囊的,云初把一个胡饼让汉子用荷叶包了,提在手上,另一个也用荷叶包住,露出来一个缺口,趁着羊肉热,胡饼烫嘴,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去味道真不错。
羊肉微微有些膻味,却被椒盐遮盖了一下,就只剩下肉香了,再配上滚烫的胡饼,堪称云初来长安后吃的最好的一口食物。
他不急着走,就站在胡饼作坊的门口一边吃饼夹肉,一边跟汉子胡吹毛料。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朱雀大街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锣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呼爷唤儿的大骚乱。
汉子一把将门外的云初拉进作坊里,门口立刻下了木板,屋子里顿时就陷入了黑暗中,只有云初吃东西的声音再无别的响动。
“我的爷啊,这关口你还能吃得下去?”
云初含糊的道:“饼子好吃,羊肉也好吃。”
“好吃你也要看时候啊,这是来刺客了,来刺客了,伱就不怕吗?”
唐人的餐桌 第六十八章知夏
云初侧耳倾听了一阵子外边的动静,就重新咬了一口饼夹肉道:“我们已经躲起来了,不害怕。”
小妇人点起油灯,指着云初的青衫道:“你是一个官,为何这个时候不跑出去护驾呢?”
云初笑道:“贵人们身边的护卫很多,用不着我出去,再说了,我手头没有兵器。”
汉子迅速将一柄厚背剁骨刀塞进云初空着的手里道:“快去吧。”
云初呆滞了片刻,就把刀子放到一边,对小妇人道:“有水吗?吃干饼子噎得慌。”
汉子站起身,指着云初道:“你也就是一个能吃的夯货。”
云初闻言也不羞恼,对漂亮的小妇人道:“你应该不是贫家小户出来的吧?”
小妇人见云初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就羞涩地点点头道:“在大院子里当过几年的仆婢。”
云初咬一口胡饼吞咽下去道:“一看就不对,别看这是一个小小的作坊,行事的手段就能看出不凡来,唉,我家怎么就没有你这么能干的仆婢呢。”
小妇人为难地瞅瞅卖烧饼的汉子不敢说话,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云初又对汉子道:“你婆娘不错。”
汉子对云初吼道:“贼你妈1
云初拍着手从胡饼作坊出来的时候,小妇人战战兢兢地把买的一个胡饼夹肉递给云初,还小声问道:“郎君说的可是真的?”
云初瞅着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的汉子道:“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吧,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说罢,就提着荷叶包好的饼夹肉举着伞施施然地离开了光福坊,还回头记了一下这家小店,东西不错,以后可以常来。
重新走上朱雀大街的时候,贵人早就离开了,金吾卫们全部冲进了小巷子里到处乱搜,云初此时走上朱雀大街,反而无人问津。
横穿过朱雀大街,穿过安业,彰德,崇贤,长寿四個坊市之后,云初将已经冻住的胡饼夹肉揣进怀里,抖掉油纸伞上厚厚的雪粉,就进了丰邑坊。
丰邑坊占地很大,背后就是高大巍峨的长安城墙,为了防御方面的考虑,这里居住的都是下贱的商贾。
一旦有事,城头的守军就能拆掉丰邑坊的石头砖瓦用来抵御敌人。
才走进坊门,云初就被晒酱的恶臭差点掀一个跟头,用手帕绑住口鼻,适应了一会,云初这才走进了丰邑坊。
这里的内街上行人很多,马车,牛车,驴车,乃至独轮车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马车基本都是青布帷幔做顶子的马车,这就说明,这里常年不会有贵人降临。
云初甚至认为,把酱作坊安置在坊门口,本身就是这里的商户们的一种策略,就是不想让那些比如查账,勒索,他们的贵人进来。
越是往里面走,云初就越发的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往前走了三百米之后,酱缸的味道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酒糟微微发甜的味道。
街道边上插满了酒旗,酒旗很高,而且一家比一家的酒旗要来的高。
这种长条旗帜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让酒旗上的字迹似乎活过来一般,非常的具有广告效应。
如意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知夏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就是酒馆不怎么样。
别人家的酒旗高大雄伟,只有上面写着如意两个字的酒旗蔫了吧唧的贴在旗杆上,死活不肯飘扬起来。
不过呢,这也不怪酒旗,因为它太矮了,别人家的酒旗高度基本超过了城墙,只有如意酒旗比城墙矮,自然没有风来吹动它。
云初站在如意酒坊的门口观察了片刻,今日里下大雪,正是客人们煮酒赏雪的好时候,别人家的酒坊门口,进进出出的全是抱着酒坛子的伙计,只有这家如意酒坊的门口冷冷清清的。
就在云初准备进如意酒坊的时候,一个身着澜衫的男子从里面大踏步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喝骂道:“老子就要赌钱,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平日里能收留你们母子已经是老子发善心了。
现在竟然不准老子去赌钱1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匆匆追上,哀求道:“这是最后的一点钱了,没了这些钱,你让我怎么买酒曲酿酒埃”
男子一脚踹倒女子怒骂道:“娶了你真是倒了霉头,一连十几天,把把输钱。”
云初笑吟吟地迎面走过来,就在男子与云初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那个男子竟然一脚踏空,就在看热闹的人群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杵在青条石凿出来的台阶上。
云初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男子的鼻梁重重地撞在青条石台阶的尖角上。
只听喀嚓一声,男子紧绷的身体立刻就软了下来,眼看着一汪被白雪映衬的呈黑红色的血就沿着台阶如同小溪一般流淌而下。
“蔼—”女子发出一声惨叫,飞扑过来,抱着男子大声恸哭起来。
云初连忙闪身在一边,迅速朝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拱手道:“请诸位相邻给某家做个证,此人失足踏空惟实与本官无涉。”
原本发现看热闹看成了惨案的众人,正要离开,忽然听云初说出了本官两字,顿时停下脚步,一个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毡帽的走上前拱手道:“郎君说的极是,这曹五光顾着骂他婆娘了,出门就没看路,这才跌倒了。”
云初立刻对呆在现场的酒坊伙计道:“快快去拿一些酒水,某家今日要请诸位乡邻喝口酒暖暖身子。”
伙计拿到了一把铜钱,立刻就抱出来一大坛子酒,放到云初手里,就去帮那个可怜的女子去了。
云初大大地灌了一口酒,就把酒坛子塞到戴着白色毡帽的汉子手中道:“喝口酒,去去晦气。”
汉子也不客气,端起酒坛子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这可惹了众怒,一时间,那个大酒坛子上就抓满了想喝酒人的手。
妇人用力地摇晃那个倒地男子的身体,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云初知道那个男子已经死了,一个双脚凌空,倒栽葱将全身重量就聚集在脑袋上,再把这颗可以集中全身重量的脑袋撞在尖锐的台阶上,就算脑袋没有摔碎,细弱的脖子也一定被生生地折断了。
片刻功夫,里长,坊正就已经来了,看过了现场,问了在场的众人之后,就用一块麻布遮盖住男子的脸,说是要等到捕快与仵作的到来。
云初身为见证者,自然不能轻易地离开。
就在众人将一坛子酒换着喝完的时候,来了一群不良人。
里长见来的不是捕快而是不良人就匆匆上前道:“里长滕成见过诸位不良帅。”
为首的不良人鼻孔里哼出一个字,就算是见了礼,蹲下身子掀开麻布,瞅了一眼死掉的男人,再扒拉一下男人的脑袋,软塌塌的脖子不再支撑脖子,于是,那颗脑袋就圆润的晃荡了两下。
不良人站起身道:“这人死的时候谁离他最近?”
云初站出来却不拱手,点点头道:“某家,当时某家准备进门,他要出门,没想到这个人一脚踏空,就跌死了,不信,可以问诸位乡邻。”
不良人并没有询问乡邻而是继续对云初道:“你可与曹五相识?”
云初摇头道:“不相识。”
“伱可与曹五有钱财上的来往?”
云初皱眉道:“本官才从西域归来,在今日之前,从未见过这个曹五,更与他没有任何钱财上的来往。”
不良人听云初这样说,也就收起了往日傲慢的模样,拱手问道:“不知这位郎君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不知在哪所衙门供职?”
云初懒懒地抬手还礼道:“姓云单字一个初字,家住晋昌坊云家,目前在太医署任司医。”
不良人闻听云初在太医署供职,再次拱手道:“卑下相信云司医不会与这泼皮曹五有涉,只是为云司医计,卑下还要问一声,云司医来此如意酒坊何事?”
云初叹息一声道:“某家在来长安之前,在龟兹大关令衙门就任掌固,龟兹一战,大关令衙门中人,除我之外几乎全军覆没战死的同僚太多,上官觉得大关令衙门还算顶用,就赏赐了一笔钱财下来,命某家带来长安,抚恤孤苦。”
原本目光空洞的女子就那么安静地跪坐在台阶上,守着她死去的丈夫,可是,当云初的一番话钻进了她的耳朵之后,竟然咯喽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就软软地倒在她丈夫的身上。
云初伸手掐住她的人中,没想到掐了许久,这个女人也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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