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疯丢子
目睹这一刻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他们从各处躲藏的地方钻出来,挥舞着帽子和手,大叫:“打它们!打啊!打它□□的!”随后仿佛身边的人不知道似的,相互一遍遍的重复:“是我们的飞机!我们的飞行员!”
日军飞机见势不妙,升空便跑,中国飞机自然不依,也升空穷追而去,五驾飞机声势浩大的冲入了云霄,像银色的大鸟在空中盘旋、急转、包围和迎击,看得人喘不过气来,黎嘉骏和所有人一样傻傻的仰着头,完全看不清谁是谁,只知道喉头发紧,不管谁遇险都紧张的叫出来,再低头时,已经头晕目眩。不过之前那一个照面她却也看明白了双方正营,此时日军用的还不是他们曾经臭名昭著的零式战机,而是一种九六式战斗机,而那三架我军飞机却都是苏联的伊式战斗机,双翼,应该是伊-15,是少数能和九六式一战的机型,只是不知里面坐的到底是不是我们自己的飞行员了。
空战持续的时间其实极短,几个回合后,日军见打不过就开始分路逃跑,中国飞机再次追远了。
船里不约而同发出一阵遗憾的叹息,仿佛是结束了一场精彩的大戏,等回过神,就是惨烈的现实。
张营长压力一轻,全身骤然一松,啪的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船医和军医纷纷出动,四面救援,伤者几乎都是穿透伤,甚至直接被崩掉了肢体,大多数人则直接数弹连中而死,一时间甲板上血流成河,脏器成堆。
一片忙乱中,船长钟士昭还来雪上加霜,他在广播里遗憾的宣布,船快撑不住了,将尽快开到附近的船坞,接下来的路,要等指挥部安排了。
这是场面话,在场的人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接下来的路,要等老天开眼了。
所有人都愁眉苦脸,等着船轰鸣着奇怪的声音一点点挪到一个破旧的船坞中,此时已近傍晚,下船的人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唯独黎嘉骏却一脸平静,该拿包拿包,该灌水灌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反正她最不怕的,就是老天不开眼了。
百年家书 第176章 前田庄前
闲暇的时候,黎嘉骏也总结过自己苦逼的抗战前几年,死这个东西就一直在她头顶悬着,悬着悬着吧,就死活不掉下来。
如果真有穿越大神,这肯定是她的金手指,相比一轮扫射就能死透的普通士兵,她这绝对是金大腿。
如果她在一本书里,那这个作者虽然是亲妈,但绝对会被读者喷死,金手指都开了还踏马不给一两个排山倒海菊花点穴的异能,捏死丫小日本的!白写那么多字,傻叉!
恩!骂得好!该喷!
可有一点,不管是穿越大神还是作者,绝对都迷信一个理论,那就是质量守恒。
命硬?那就拿命苦来还!
她想做一件事,就少有不出幺蛾子的!每一次出发她都做好了不会一蹴而就的准备,可是要说倒霉吧,不能让人这么倒霉啊!坐车车坏坐船船沉,上回后方撤退都能撞上日本流窜部队,见鬼,怎么玩?!
下了船后众人各显神通,船上有运了马,大家就拉出来做了马车,但这也是只个别人,大对数都只能开起十一路,这次船上主要就是一个炮兵营,张营长受了重伤留在原处,剩下的副营长就拉起剩下所有齐活儿的兵,列队开始强行军增援,炮就拆了搁在马车上用油布罩着,一路拉过去。
只是可怜那马,湖边泥土湿软,炮刚放上去,那轮子就在地上印下了两条深深的撤着,马被驱赶着走了两步,蹄子直接陷进泥里,在泥沼中跳脚嘶鸣着。
虽然这辈子她属龙,但曾经属了二十多年马的黎三爷看得龇牙咧嘴心疼不已,只能硬装没看到。
她颠了颠背包,看了一眼船,那船破破烂烂的,千疮百孔,船长在一旁笔直的站着,严肃的看着船员检修,意识到她的目光,他转头,点了点头。
其实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参加过淞沪会战。
张营长的话言犹在耳,“当初怎么不对着你的军舰说着话?!”
他说他的军舰。
他应该参加过淞沪会战,江阴要塞的海战。
中国有海军的,虽然都是老旧的回收军舰和改造商船,可到底是一支舰队,就和很久前发生在遥远东三省的中俄海战一样,就算失去了动力,船拖着船,他们也可以打到底。
直到遇到了日本海军。
中国海军全灭——他们为了阻挡日军进入长江,封锁江阴线长达三个月,最终自沉封江。
他们身后就是南京。
这个军种在民族的这个百年中犹如昙花一闪而过,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广播和报纸中惊叹“我们居然有海军”的下一刻得知海军已经覆灭的消息。
他们没打吗?江阴要塞现在还能看到船桅林立高耸在江面。他们没打吗?沉船的甲板边还有日军飞机的机翼插-在里面。他们不想打吗?船长开着客轮送货,还在说舰在人在。
可他人还在,舰已经不在了。
……好想告诉他后来我们有航母了,名字叫辽宁号。
这个省第一个沦陷,它的脸我们要第一个找回来!
虽然知道这个代号不一定有这个意思,但是现在回想起这个名字来,她却忍不住产生这样的联想,还有一句当辽宁号下水时网上刷屏的话:“撞沉吉野!”
黎嘉骏竟然被自己激动到了,她咬了咬牙,忽然就全身都有了力气,她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又泄了气,算算年纪,貌似自己也看不到辽宁号诞生的那一天了。
对于她这一代人,这最终都还是个念想。
船坞同时兼任小型的港口,附近自然是有村庄或者小镇的,黎嘉骏打开始就不准备走到前田庄,她先问了一下方向,然后就往附近一个小村落走去,大概半个多钟头才走到,她原以为应该是空村了,却没想到虽然还冷清,但还有稀稀拉拉的人在走,一个大爷蹲在村口抽着旱烟,看见她走过去,敲了敲烟杆。
“大爷!你们这村,有车把式吗?”黎嘉骏上前,“我往鄂州去,想搭段路,我给钱!”
大爷抽着烟,上下瞅了她一眼,摇头:“不成啦,前头都是日本兵,山匪,去不得咯!”
“能多远就多远,要不你们有谁卖车吗,牛车,马车,都成。”
“你会使唤?”
黎嘉骏摇了摇头:“总能学会的。”
大爷嗤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头。
黎嘉骏睁大眼一脸天真:“十块钱?”
大爷一顿,缓缓收回了手指,又敲了敲烟杆,站起身:“来。”
他一路带着黎嘉骏绕过几个破旧的院落,进了一个院子,院墙如其他人家一样低矮,她踮脚都能看到外头,院门边搁着一个板车,一棵树边上搭了个牲口棚,一头黄牛在里面探头探脑。
“你去哪,鄂州?”老大爷牵着牛出来,开始架板车,“那可远地狠,不要怪大爷要滴多。”
“请问这儿是哪呀?还有多远?”
“这是范湖东村,离鄂州快有二百里咯!”
九十多公里十块钱!嫌贵?那还想咋地,感激不尽好吗!换算到现在大概也就两三千,一趟黑车的价格而已好吗!
胸前可扛了一袋金珠子的黎嘉骏笑得更甜了:“不是,不到鄂州,我要去个叫前田庄的地方,听说是在附近。”
“前田庄?哦,那嘎达我知道,全是姓田的,也远地狠,是快到鄂州了。”说话间,大爷已经装好车了,一屁股坐到前头,拿起鞭子,“上来。”
“大爷,您怎么称呼啊?”
“鲁老二!”
“鲁大爷,您有没有旧棉袄啥的,我好遮挡遮挡。”黎嘉骏说着就掏钱包,“多少钱您说。”
鲁老二啧了一声,下车进屋,拿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夹袄:“披上!不要钱!包袱搁边上,自个儿拿点稻草挡挡。”
黎嘉骏听着吩咐一通忙乎,应鲁老二的要求,她先把一半的钱给他,看着他藏到院子里树下的一个泥坛子里,两人就这么出发了。
牛车缓慢移动着,刚出村没多久就看到一群人风尘仆仆的赶来,是刚才同传的那群镇府的工作人员,见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租到牛车,一个个羡慕嫉妒恨。
“你们得到命令啦?”黎嘉骏笑着问候。
他们纷纷无奈叹息,问:“黎小姐你去哪?”
“我去鄂州,武汉不顺路!”
“那你这租子是多少?”
黎嘉骏笑而不语,望望在前面摇头晃脑的鲁大爷,举起一根手指。
大家都不是傻子,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当即瞪大眼用口型比了个“十块钱?!”的惊悚样子,随后和其他同僚面面相觑,皆无奈。
也是,在不拖欠工资的情况下,十块钱也快赶上他们半个月工资了。
工薪阶层的苦,土豪三爷是感受不到的,她只是得意于自己的好运气,同等选择下,她会选择一个老车把式,经验丰富、路熟,在一定程度上还没什么危险性。
快两百里的话,算一百公里,按照她大学四分钟跑八百米来算的话,牛车的速度比她跑还慢一点,那走到目的地,算上休息时间,起码得要十来个小时。
得天黑啊……
牛车晃悠悠的,不快也不慢,很是有一股优哉游哉的感觉,鲁老二嘴里抿着根草,一边赶车,一边和她唠嗑,他专挑小路,走得坚定不移,两边树林茂密,时而芦苇丛生,有时有浅浅的池塘,还有一些或废弃或没废弃的民居,它们躲藏在树林间,远的近的,掩映在山坳树丛中,偶尔还有看门的中华田园犬不远不近的叫着。
简直像是去乡下探亲,她都快被晃困了。
鲁老二看出来了,笑:“你睡吧,还怕我卖了你不成,养足了精神,晚上就找着你兄弟了。”
黎嘉骏尴尬一笑,被卖她倒不怕,但是基本的戒心还是要有,胡乱睡过去的话,也太傻白甜了。
可最终,她还是滚进板车上的稻草堆里打起了小呼噜。
这日子混起来,实在是没安稳过,一平静就忍不住了,总是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睡觉的时间。
她混混沌沌的睡了许久,因为并不很放心,时梦时醒的,每一次微微睁眼就看到头顶的光线从树叶间闪着眼睛,中途鲁老二也会把她晃醒,这时候一般就是让牛休息休息,他们顺便吃吃喝喝,或者方便一下。
有时候她担心会不会有土匪,就听鲁老二笑,说她竟然真被吓着了,这时候满地大兵,一不小心就大水冲了龙王庙,就算家里揭不开锅也不会这时候出来干活,就算有胆子大出来的,这沿途全是难民,抢一天也抢不出个屁来,谁干?
下午的时候,估摸着是过了武汉,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一直走,赶在天黑前到达前田庄,结果小路曲折,并不那么顺利,等天都黑头了,才在山脚下一条小河边看到了灯光,而这时,地平线上,忽然有冲天的红光闪烁起来,活像地底裂开时喷出的烈火,照的天幕一片赤红,宛如地狱。
西边在夜战。
如此红光映衬,小河边与之遥遥相应的前田庄显得娇小玲珑,柔软无助。
黎嘉骏第一次在附近激战的时候关注其他东西,可这一次,望着灯光闪烁的前田庄,她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停了。
百年家书 第177章 给哥抱抱
看到这个前田庄的时候,黎嘉骏做的第一件事,是直接塞给鲁大爷七块钱。
“诶,多咧多咧!不得行的不得行!”鲁老二推了两把。
黎嘉骏心志坚定:“您这一路专挑小路走走停停,我是知道你是捡着安全的走,我运气好找到了您这么个有经验的好人,您该得这钱,带回去买牛买鸡快逃难吧大爷,您别看我给得多,钱这玩意,有命花才叫钱。”
鲁老二本就是个奸猾的老头,当即就手下了。说他奸猾不是骂人,白天他竖着一根手指,大概本意只要一块,毕竟是赶着牛车走一天的活儿,只要路熟,一天一块钱,换算到现代,日薪破二冲三,算到月薪妥妥的高富帅,偏他不说,黎嘉骏又上道儿,直接报出个天价,他当然没有二话就上路了。
当时黎嘉骏笑眯眯的说十块,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她愿意当这个冤大头,手里这些钱若是用不到二哥身上,感觉还不如茅坑里的屎,要是在庐山上一撒能砸到他,她二话不说就卷裤腿上山,这就是痴妹的力量。
收了巨款,鲁老二更是送佛送到西,他一路载着黎嘉骏进了前田庄,这个庄子看着不大,却颇有模样,整个庄子都被高低不一的矮墙围了起来,村头一个瞭望塔,塔上隐隐有火光,刚才从高处看时,整个村显然走空了一半,但还有一些人家有灯光,等走近了,又觉得这哪还像有人的,都到了庄子下了,什么声音都没有。
快靠近时,瞭望塔上有人压低声音用方言喊:“下面谁!”
鲁老二也压低声音,用方言回过去:“范湖乡东来的!鲁老二!”
“……不认得!”
“找田三穗去!他晓得!你鲁大爷我上回来,你小子还没生出来呢!”
“田三叔公去了三年咯!你换个人问!”
鲁老二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婆娘呢!”
“上月他们独养儿子死咯,她跟着去咯!”
黎嘉骏默默的叹气。
鲁老二连着问了好几个,都是村里的老人,结果不是瘫了就是病了,到后来终于有一个还健在的,那望-风的小伙儿却也没什么怀疑了,这老头儿对他们前田庄上一辈儿的熟悉程度快赶上自个儿了,还有啥好怀疑的。
圆木串起来的宅门缓缓打开,里面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个气死风灯飘忽着。
开门的小伙儿话也没说着急的关上门,问鲁老二:“大爷,你这时候来这儿干啥咯,我们跑还来不及咯,你还到这来,傻不傻咯?“
鲁老二又掏出了烟杆,拿了根干草棍儿从小伙儿手里的火把里借了火,开始一嘬一嘬的点烟,烟杆头就指了指一旁的黎嘉骏,她一直没出声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那小伙儿一直在警觉的盯着她,此时便直接问出来:”你是谁,来这儿干啥?“
黎嘉骏平复了一下心情,道:“我,我我我,我来找人。”
“找人?找啥人?”
“一,一个当兵的,他,他他,前几天伤了,听他战友说,托,托付给老乡了,就,就你们庄子的。”
小伙儿听着,沉默了一下,道:“没这个人。”
黎嘉骏一怔,人唰的就凉了,腿就这么软了下去,瘫在了地上。
鲁老二哎哎哎的叫:“这是咋地,这是咋地!”
“不晓得啊!那人是她谁啊?”
“她兄弟!亲的!”
“哎哟……”
接下来的话,她都听不见了,只觉得一种强烈的虚弱感从心底里冒出来,化成浓密的黑雾,包围了她的全身。
她头晕目眩,差不多是砸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她几乎不想睁开眼睛,身-下硬硬的,打心底觉得真他妈累,找个人跑了半个中国,结果最后一个线索断了。
断了……
这时候如果再往二哥可能被扔下的地方摸过去……黎嘉骏捂住脸,忍着一声哀嚎没出来……他大概都要烂了。
她缓慢的翻了个身,心如死灰。
身后传来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她也懒得回头看,她睡在一个土炕上,下面铺着一张破烂的草席,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草席,低落得像头顶着一片乌云。
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个年轻的女声传来:“姑娘,你醒了?”
黎嘉骏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缓慢的坐起来,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典型的村姑,十来岁的样子,形象活生生一个村里的小芳,只是麻花辫有些发黄,在通俗审美讲长得真不咋地,但是从黎嘉骏的角度看,这姑娘的长相非常模特儿——西方人眼中的东方美人都该这个样,细长眼,高颧骨,厚唇什么的……
“小芳”有些怯生生的,但是眼神却很坚定的看着她,先是递过来一碗干面,上面浇了点辣子,看起来挺香:“饿了吧,先吃。”
黎嘉骏有气无力的接过,低声道了个谢,却没动筷,她知道自己迟早要吃掉这碗面的,可现在她真没这心情,她好想发个神经,狂叫啊砸碗啊骂人啊都可以,只要能让她把心里这口郁气排解出去。
“小芳”看她没动筷,又观察她了一会儿,小声问:“你,来找人的啊?”
“……嗯。”
“找谁?”
“我哥。”黎嘉骏抬抬眼,“鲁大爷不是讲过么?”
“小芳”抿抿嘴,垂眸看了会儿地面,又鼓起勇气似的抬头问:“你是谁?”
黎嘉骏闻言,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她,又若有所思的看着面,手指沿着面碗划了一圈,低声道:“他在你们这。”
陈述句。
“小芳”愣了一下,慌忙摇头:“没有!”
黎嘉骏盯着她,冷笑:“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回答她的却是一个无奈的摇头,黎嘉骏啧了一声:“你们庄也不会派个聪明点的来试探我?我问你,如果第一次见面,应该怎么问,是’你是谁’,还是’你叫什么’?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上来就问身份,说明你根本不在乎我叫什么,你只想知道我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小芳”的脑子似乎还没转过来,茫然的看着她。
黎嘉骏叹口气,缓和了语气,忽然问:“你叫什么?”
“喜妹……”
“多大了?”
“十七。”她答完这句,才仿佛回过神,脸上浮现出戒备,黎嘉骏哪能中途而废,立刻扔炸弹:“你很喜欢我哥?”
她的脸上几乎具现化出一个炸弹,轰一下把她的脸炸得通红,她慌忙摇头:“你,你胡说,我,我……”
黎嘉骏此时已经下了床,她站直了,比喜妹高了快一个头,她低头看着她,冷静的,极具压迫感的说:“带我去见他。”
喜妹早已乱了阵脚,推托:“他,他受伤呢,不能,不能……”
“我带了药。”黎嘉骏指指床尾的包裹,“最好的药,还有他最爱吃的糖,最爱看的书,最爱好的相机。”她指指自己,笑了笑,“最疼的妹妹!”
喜妹似乎被霜打了一遍,她垂下头,蔫头耷脑的走了出去,临出门时,还背对着黎嘉骏抹了抹眼睛。
黎嘉骏心里叹气,大概昨晚到这儿的时候已经激动过,当头一棒的打击几乎把她的情感转换能力打残了,她现在即使正走向通往二哥的路,心里的激动也复苏的极为缓慢,倒是面前那个瘦小的身影让她心情有些复杂。
也不是她多聪明从喜妹的几个破绽里就笃定了什么,而是她看着她时的眼神太不遮掩,那防备和畏惧都快满出来了,思维被那眼神一带,自然听啥啥不对看啥啥有问题。
她黎嘉骏一个精干巴瘦的女汉子,有什么能力让地头蛇害怕?
剧情就这么呼之欲出了,男主角:祸村妖姬黎二少,女主角:清纯村花小喜妹。
大概兄妹长得不像,她黎三就背当成假想敌了?
她虽然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拥趸,也不会有什么阶级观念,但这个喜妹实在是配不上她二哥,长相不说,性格还不知道,头一次交锋就弱成这样,简直是战五渣。
不过从这一点上也能得出好消息,比如还能勾-引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二哥应该没毁容……缺胳膊断腿的可能性也不大。
喜妹一路鼻子通红的在前头带着,三个举着红缨枪的庄丁巡逻而过,见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见喜妹掩面而走,显然不想生事,黎嘉骏也乐得方便,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间略微高级的院子前,至少这个院子的墙挺高,院门是个正儿八经的木门,而不是其他的篱笆门。
门一推开,黎嘉骏就顿住了。
秋高气爽,院子里阳光暖凉,一个人坐在院中一个条凳上,腿上绑着厚厚的绷带,左手挂在胸前,头上还包着绷带,看起来凄惨无比,此时他正单手握着斧头,劈柴,他劈得极为艰难,斧刃卡在截面中间,他就一下一下的敲着,活像是在打桩。
喜妹快步走了进去:“黎大哥你怎么在做这个,你该好好休息啊!砸到脚怎么办?!”说着,不由分说去夺他手里的斧头。
“黎大哥”正一脸无奈的要说什么,乍一抬头看到门口的黎嘉骏,忽的就愣住了,他张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赶紧臂上了嘴,他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又望过来,眨眨眼,揉揉眼,仿佛在确定这是不是一场梦。
黎嘉骏的“寻兄腿软症”又发作了,她要哭不笑的靠着门框,开口就骂了句:“出了家门敢称黎大哥了哈?回去叫大哥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兄友弟恭!”
回答她的,是二哥张开的双手,他眼睛通红,微笑,哽咽:“骏儿……给哥抱抱……”
黎嘉骏再也忍不住,她连滚带爬的冲进院子,一个猛子扎进二哥的怀里,听着他稳健快速的心跳,眼里流着泪,脸上却满是笑。
“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柔又坚定,“这次是我找着你了。”
百年家书 第178章 前田撤退
“妹砸~~~~~~~”百转千回的叫声远远传来。
黎嘉骏从灶台前抬头,一抹脸,冲挥舞着锅铲的喜妹笑了笑,喜妹一言不发,打开一旁的锅子看看,点头:“好了。”说罢,从里面端出一海碗的糊糊,要端过来,又犹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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