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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家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疯丢子
就在这时,大哥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他行色匆匆,帽子都没来得及摘,黎嘉骏眼疾手快叫住他:“哥!哥哥哥哥!”
大哥原见她在打电话,本没打算打招呼,此时听她喊他,立刻柔和了面色看过来:“什么事?”
“南宁那是不是要打起来,我记得你们现在往外运货主要是靠公路和铁路……这个铁路……”
“湘桂铁路,通越南河内。”大哥神色一紧,显然这问到了他的心头事上,他上前两步问,“你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哦,听说日本正往那儿打。”
“是,进度很快。”大哥皱眉,“已经兵临南宁了。”
“那南宁就这么放弃了?”
“不可能。”大哥斩钉截铁,“不可能放弃,那是最后一条通国际港的铁路,放弃了就完了。”
“啊?我们还有国际港?”
“对,但不是我们的,在越南,越南现在属法兰西,他们的海防港是国际港,为了修这条铁路,我们付出多大代价,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放弃了。”大哥表情很笃定,“这条铁路去年开始修的,打从一开始就没钱造,国内段,就是从湖南衡阳到桂林,桂林到柳州,柳州到南宁,全部都是强拆沦陷区的旧铁轨,抢运来修完的,南宁到河内又被法国人狠敲了一笔竹杠才弄好……”
“这个我也知道。”熊津泽在那一头听到了大哥的话,也表示赞同,“那儿常年被密集轰炸,武汉起飞的飞机不是来重庆就是去湘桂铁路,死的民工比前线的士兵还多。”他有些叹息,“现在看来还是守不住。”
黎嘉骏听着心里也不好受:“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看看地图给你参考吧,现在直接说,我怕遗漏什么。”挂了电话再榨榨脑汁,说不定还能想起啥。
熊津泽道了谢,又慰问两句,挂了电话,大哥还坐在旁边。
“不可能放弃。”他还是笃定,“那儿也有天险,昆仑关,我去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
“昆仑关?”黎嘉骏睁大眼,“昆仑不是在……”她往西边指,“那儿吗!昆仑山西王母什么的!”
“昆仑山在那!昆仑关在那!不一样!”大哥指了西边指东南,“那儿偏僻,你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现在你得知道了。”他一脸沉痛,“骏儿,让你同事有空劳烦注意一下那儿,我们家刚下了订单,日军就登陆了,现在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发货,如果发了货,那这批货就危险了……”他顿了顿,“恐怕得吃小半年西北风了。”
“神马!”黎嘉骏大惊失色,“怪不得你那么紧张!”
“哎,骗你的。”大哥抽着嘴角貌似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头,“我侄女儿呢。”
“喝了奶睡了……大娘旁边放着。”
“嗯……娘没礼佛?”
“在呢,但没点香。”为大哥的细心点赞,“大娘身上味道好闻,小公举可喜欢啦,蒲团上一放就能睡。”
大哥这下真笑了:“那就好,省事儿,比砖儿好多了。”
“幼祺也乖啊,哦对,早上他好像有点着凉,嫂子照顾着呢,你不去看看?”
大哥闻言神色一紧,不堪重负似的叹口气,又摸摸她的头,然后不动声色的掏出手帕握着。
黎嘉骏嘎嘎嘎笑:“我都半个月没洗头啦!还摸我的头!”
大哥瞪了她一眼,上楼了。
半个多月后,南宁陷落。
虽然有夸张之嫌,但是对于现在主做粮食进口生意的黎家来说,那批失联的货物确实伤到了筋骨,虽然还不至于吃不起饭,但还是让家里低气压了很多天。
不过小公举的满月酒还是办得热热闹闹的,黎老爹经过一个月的冥思苦想,终于给小娃娃订下了大名:“秦安栖。”
“小名呢?”黎嘉骏不服,“一直叫小公举不好啊,我才是小公举诶!”
黎老爹眼一瞪:“叫小三儿!”
“啊?!”黎嘉骏傻眼,“爹我熊是熊了点你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吧!”
“什么报复?!你这一辈你排老三你就是老三,谁叫你不争气自家孩子也排第三个,不叫小三儿叫啥?”
……黎嘉骏瞥瞥二哥,那不出意外他要是有娃就叫小四了,呵呵,小四,呵呵呵!
原本接收老妹的眼神,捧哏二哥肯定会陪着演一演,谁知这次他竟然没get到,只是莫名的回望了一下。
黎嘉骏心里一沉,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晚上,二哥来找她:“妹子,相机借哥哥耍两天。”
黎嘉骏捧着禄来弗莱不动:“你要干嘛?”
“要出去一趟。”
“……”瞪视,瞪视,瞪视。
“哎……”估计二哥自己也没指望能什么都不交代就出去,“南宁被占领了。”
“我知道啊,然后呢?”
“委员长决定打回来。”
“……哦,是趁那个天险,昆仑关还没掉?”既然有打回来的底气,必然是有凭据吧。
二哥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昆仑关也掉了,先抢昆仑关。”
……卧槽,这是我方进攻天险的意思?!太挑战了吧!“那你干嘛?!”
“你爱给不给吧,我也就是听说这次阵仗很大,我们的机械化部队也上了,空军最后那点老本也动了,想看看能不能拍下点什么。”二哥收回手,“说不定很忙,我负责运兵调度……也不一定看得到。”
“你上前线?”
“我也要上得了啊。”
“你骗人。”黎嘉骏斩钉截铁。
“没骗你,我也不知道,但总不能说危险就不去吧……你秦九哥也去。”
“我比他大……”黎嘉骏很心痛的承认她老了,更心痛的是发现又有认识的小鲜肉要上战场了,她依依不舍的把相机交给二哥,千叮万嘱,“那你俩相互照应啊,千万要手拉手回来啊!”
二哥接过相机,漫不经心点头。
黎嘉骏想嘱咐点什么,又觉得自己对桂南那儿的战斗一点都不清楚,也没听说过什么昆仑关会战南宁会战,估计这场战斗也不是什么很凶残的大仗……虽然心下很不安,可是还是什么也嘱托不了,放手让二哥去了。
不久后开打了她才知道,这场仗并不是单单白崇禧带领桂军保护自己的家园,为了夺回南宁,校长另外还拨了十多万中央军给他指挥,力图守住国土的最后一条生命线。
而这场反扑战与冬季大反攻同时并行,在沦陷区与敌军留守军队打得火热的同时,桂南会战他们对上的,却是当时日军最为凶残的部队之一,人称“钢军”的第五师团。
这也是个老朋友了,之前的师团长就是那个板垣征四郎,在他的带领下这个师团登陆山东经历台儿庄血战最后打下徐州,现在虽然不是板垣带队,可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领,兵还是那群兵,让白崇禧评价“快、硬、锐、密”的典型日本军队。
现在,是他们雄踞天险,而我方兵临城下。
而很久以后,在“南宁大捷”的欢叫声中,她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词:“血战昆仑关。”
眼前一黑。
……夭寿啊!她把自家二哥放去血战了!





百年家书 第194章 再次谋划
又是一年暖冬。
山城的冬天总是湿冷的,常年没有雪,淅淅沥沥下着的就只有雨,黑色的雨伞和黑色的头发挤成一条黑色的街道,两边废墟上是袅袅的黑烟。
老人家在这样的季节总是会犯各种病,大概是年纪到了,老爹的老寒腿犯得厉害,成天坐在火炉边阴沉着脸捂腿,章姨太身体一直不好,天一冷直接躺在床上,金禾和雪晴差点就忙不过来,大夫人干脆放下佛珠挽袖子上阵,弄来弄去她竟然成了几个长辈里体质最好的人。
黎嘉骏重新回到了报社,她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当初在那样一个青黄不接的年龄回到这个年代,无论怎么混,心理年龄好像就这个岁数顶天了,看着小三儿虽然也会有泛滥的母爱,却更多的是一种隔阂感。
她有点慌,当初还说替黎嘉骏活包邮呢,如果心里头总觉得艾迦和黎嘉骏不是一个人,那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活法?老公是她的吧,孩子到底不是她本体的肚子里出来的,这种感觉虽然说出来糟心,可是一直膈应着她,让她觉得挺对不起自己女儿的。
虽然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幼稚,可她却怎么都调理不好,只能咬牙以工作麻痹自己。
最近日军的轰炸少了不少,冬季大反攻果然声势浩大,每一张报纸报道的都不是一个战场,但是虽然我方攻其不备,却并没有什么瞩目的胜利诞生,倒是昆仑关那儿战绩瞩目,相比前面大半战区的四面开花,这儿点对点的明火执仗更加引人注目。
以前黎嘉骏从来没有注意过南宁这个地方,可是现在才知道,南宁竟然也成了日军大本营认定的“打垮中国之精神”的城市了。
不是她瞧不起南宁,可是真的是万万没想到啊。
日本东京大本营总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传出来,就好比那个“要征服亚洲必先征服中国,要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或者是“三月亡华”什么的,你都不知道是谁传回来并po上报纸的,可偏偏一夜之间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最新一次小道消息也非常醉人,东京大本营陆军总参某某某居然一本正经的说出“只要打下中国南宁,中国政府必然投降”这样的话。
讲真,某方面将,这话也是有道理的,在广东被占领后,广西的湘桂铁路现在是南面最后一条通向外国的铁路线,没了它,中国与欧美的联系就真只剩下滇缅公路了,所以只要打下广西,就等于切断了中国最后一条大动脉,从此中国就不仅是内陆国,还是一个自闭国了。
那么问题来了,其实一开始湘桂铁路,并不通国外啊。
确切上讲,三八年的时候才在高卢鸡的数钱声中将铁路线延长到了越南河内,也就是说,那时候,中国沿海已经布满日本军舰,日本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先把中国海岸线全部封锁的,所以三九年之前,除了美国断断续续的竹杠,国外的陆上援助就只有苏联一条。
而现在,撒花吧!除了美国断断续续的竹杠和苏联断断续续的陆上援助,我们又多了一条河内哒!
就算广西被占领,顶多就是情况保持原状,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
所以霓虹君到底自信个啥啊!
这是急眼了吧,这肯定是急眼了,从北平中心论,到上海中心论,再到南京中心论,武汉中心论,现在南宁中心论都来了,以后会不会出个三里屯中心论,七里香中心论?
想想就觉得略酸爽呢,有种世界中心的快感!
可惜随着年末的临近,冬季反击最终还是渐渐消声,日军反应过来后,应对自然是越来越得当,以至于最后,战况再次回到了正轨。
二哥一直在昆仑关,时常送两封信回来,那叫一个可怜,单身汉没人权,他也不能老往家寄战况多惨的信,也不像人家有妻有子的,可以叮嘱来叮嘱去,结果一封封的就只能关心自家下一代的教育情况,关心不出来了就只有畅想,畅想完了就干巴巴的开始抱怨吃的少,工资拖欠,护士不好看,大夫不温柔,战友秀恩爱啥啥啥。
黎老爹越看越着急,死催活催一定要他回来,这边开始喊大嫂给物色门当户对的姑娘。
对于老爹这时候才开始着急,全家人都是很惊讶,纷纷带上了看好戏的心态,黎嘉骏更是幸灾乐祸,二哥浪太久了,该回来松松筋骨了。
“现在的人啊,越来越坏了。”金禾出去把新的信交给海子叔,回来就开始抱怨,“那些夜香郎压价都快压成白送了,我真是宁愿泼了也不愿意给他们哦。”
夜香郎就是每天凌晨挨家收粪的人,一般收了粪会再转卖给周边的农民,一人一车负责一片,也算是个不小的产业,以前这个行业没多大人愿意干,现在难民多了,收的人不知怎么的,就经常换,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找到更好的营生了。
黎嘉骏还在努力写别的信,头也不抬的调侃:“等河内那批货到了,咱们就不用勒紧裤腰带啦,到时候金禾婶儿你提了粪桶出去泼他们!哦,也可以提前和我说,我就努力拉个稀!”
金禾果然呸一声:“小姐你说话越来越不把门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喝下去泄愤吧。”
“呸呸呸!”金禾这下真被恶心到了,绿着脸出去,外头传来雪晴的问声,过了一会儿,就听外头也呸呸呸的。
黎嘉骏写完了信,陆续递出去,给小三儿喂了奶,稍微洗漱了一下,便抱着女儿出去遛弯。
她需要思考一下。
前阵子收到二哥的信,对于昆仑关之战的描述,他只有一句话:“昆仑关血战之惨,是为兄平生之仅见。”
当时看到那句话,她的第一个感受,竟然不是担心二哥,而是,不甘。
她的心头有种火热的感觉,那种火热中带着激动、紧张,更多的,却是嫉妒。
就好像两个入伍的新兵,艰苦训练三个月后,黎嘉骏去了炊事班喂猪,黎嘉文就能去特种部队打枪开坦克。
她并没什么野心,她甚至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掌控,可是在经历过卢沟桥至今的大小那么多战斗后,她对于平淡的生活,竟然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知道这种心态很危险,对于二哥的来信描述,她甚至嗤之以鼻,很想问问还有什么战斗能比台儿庄更惨烈,可这样的想法仅仅过了一瞬就消失了,她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因为她经历过,她知道,这些年的每一场战斗,论起惨,都和台儿庄不相上下。
抗战以来血与火的搏斗她见过多少,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时常闭眼冥想或者深夜梦回,总有一个夜晚有钢刀在月光中高高举起,脚边日军的钢盔掉了一地,银光中的影子里发出尖利的惨叫,有暗红色的液体溅起,砍瓜切菜的声音后,惊醒似的枪声哒哒哒响起……
亦或者会有两个偷看自己的小男孩,他们穿着不合身的军装,个头还没自己胸高,有时候走过自己的身边,又路过自家的连长,总会很倒霉的狠狠的拍两下头,他们甩甩头不以为意的往前跑,跑到一个拐角,那儿突然出现一把日军的刺刀,烈日下大片模糊的敌人带着刺刀冲过来,还有枪声中前面一个成年军官仰天倒了下去,随后孩子们稚嫩的吼声充斥了脑海,鲜血模糊了视野。
最多的,就是在一个昏暗的棚屋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外面此起彼伏,还有尖利刺耳的日语声在靠近,似乎就在棚屋简陋的布帘门外面,一个人面目模糊的人压在自己的身上,往自己身上绑着什么东西,他的声音焦急到失真,甚至带出点疯狂的味道,他说:“你想被他们糟蹋吗?”“别怕,绑着它,他们如果进来了,就跟他们一起死……”他顿了顿,声音里甚至带出点欣喜,“我和你一起死!”
所有场景的背景,不是废墟,就是荒芜,偌大的土地满目疮痍,没有一块好皮。
还有更惨的吗?还有什么会是最惨的?
肉体与烈火的对峙,刀剑与枪炮的拼杀,三年了,年年,月月,天天如此,还有什么可以更惨?还有什么样的场景能让一个从江桥抗战见证至今的男人说出“生平仅见”四个字?
……她如坐针毡。
“啊呀!”小三儿突然叫了一声,乌黑的大眼睛望着头顶的绿叶,嘴角流着口水,张大嘴傻笑着,她的小手乱舞,刮过黎嘉骏的肩膀,一把抓住她大衣上的扣子,扭啊扭。
黎嘉骏低头看着她,表情复杂。
怀孕的时候不觉得,可生下来后,又真切的知道这就是自己肚子里一块肉,抱在那里的时候,连体温都好像没有一点差别,就像抱着自己。
“呀呀呀呀!”小三儿还在叫,眼睛随着一只飞鸟转来转去。
“哎呀呀,小臭虫,叫什么叫!”黎嘉骏轻轻的拧了一下小三儿的鼻子,低斥,“小拖油瓶!”
“竟然有亲娘这样说自己闺女的。”身后突然传来大哥的声音,他走过来,接过小三儿,很是温柔的逗弄起来,“你娘嫌弃你呢,叫大舅,大舅疼你,来,叫。”
黎嘉骏很想嘲笑大哥是痴汉,可自己却蠢到真的担心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真开口,如果女儿的第一次不是她的,很心塞啊!她就在一边又傻又紧张的笑:“我才没嫌弃呢,这小混蛋刚喝了奶,敢不认亲娘我饿死她!”
“不怕,大舅给你买最好的奶喝。”大哥抱着小三儿很是开心,也只有小三儿这样的婴儿他才抱得动。
“呵呵!”黎嘉骏在旁边冷笑。
“老二年前应该能回来。”大哥看也不看她,“他会有一阵子休假。”
“多久?”
“不知,我准备给他安排到别处去散散心,留在这儿万一有什么命令肯定直接披挂上阵了。”
“对!就该这样!三年了吧,他都没休息过诶!”
“你有没有什么建议的。”大哥回头看了她一眼,“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往昆明那儿找人,要不直接去看看?梓徽既然走不开,有老二在也放心点。”
黎嘉骏精神一震,她知道不需要商量这事儿基本已经定下了,只是可怜二哥,好不容易有个休假又要千里奔波做事,不过为了黎家,辛苦一点也是应该的,嘿嘿!
“说起这个,大哥,你说我们要不要准备准备,往美国试探试探?”
大哥挑眉,并没有什么很惊讶的表情,只是沉吟了一下,问:“你指什么程度?”
“比如,转移啊,暂居啊,什么的……”
“为什么?你不是相信这场仗会赢吗?”
这个问题的回答,她还真没考虑过,黎嘉骏犯了难,她也不想让大哥觉得自己怂了,事实上她没怂,她就想战后出发:“这个,我只是觉得,以防万一嘛,再说美国那边机会多,市场稳定,我这次就是想通过西南联大联络上以前一个去美国留学的朋友,他异国他乡求学也艰难,我们资助他一下,他帮我们打理点产业,也好有个谱吧。”她实在扯不下去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哥,“您觉得……靠谱不?”
大哥把小三儿还给她,想了一会儿,忽然食指点了点她:“明天之前提交一份方案给我,尽量详尽。”
黎嘉骏傻掉了:“老板……哦不,大哥,你这气场不对啊!我现在变你员工了?”
“我可以当耳旁风,做不做看你。”大哥紧了紧帽子往大门走,头也不回,“当娘的人了,大事做了,家事也该拎起来了。”
黎嘉骏有种农民企业家在帝国大厦找投资的感觉,“总裁”的身影进了门,气场依旧挥散不去。
她傻了半天,直到小三儿又咿咿呀呀叫了几声才反应过来,大叫着追进去:“诶哥!那个什么方案咋写啊!啥样啊?你给我一个模板瞅瞅呗!”




百年家书 第195章 下站昆明
说是马上,可是等到过了年,小三儿都周岁了,二哥才风尘仆仆地踏进家门,幸而只是一点擦破皮,没有缺胳膊断腿,于是家里很没同情心的跟他说了昆明计划。
“我才刚回来!你们就赶我走!我不要我不要!”二哥就差打滚了。
“行啊,留下来。”黎嘉骏垂眼搅着蛋羹,不咸不淡的,“一天照三顿相亲,这个比较有意义。”
“什么?!”二哥猛地回头瞪老大,“哥!真的?”
大哥咳了一声:“实话说,看了你嫂子的安排,我觉得你还是留下来好……”
“说不定一年后家里又有小生命能诞生啦真棒!”黎嘉骏挥舞着勺子作撒花状。
“骏儿!小三儿好像尿了,我找不着尿布。”秦梓徽抱着女儿走过来一脸无措,他军装还没脱就被派去带娃,美其名曰培养父女感情,此时小三儿的鼻头被他的扣子磕得红红的,竟然没哭,还傻笑,父女俩的蠢样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黎嘉骏不假思索:“大衣柜打开最上面一个竹篮子里,今天周四,挑绿色的布哈。”她又回头指着父女俩笑:“哎我终于知道小三儿更像谁了,你们看他俩那蠢样哈哈哈哈!”
“聪明起来还是比较像我妹子的。”二哥护短一点都不含糊。
“你们够了。”大哥指挥秦梓徽,“梓徽,你把孩子交给雪晴吧,还有事要商量。”
“没事,我马上就来。”秦梓徽刀枪不入,一脸跃跃欲试,转身找尿布去了。
剩下三兄妹面面相觑。
“你没和他说你要去昆明?”二哥问。
“我写信跟他讲过了,要不然他怎么踩着你回来的时间调休啊。”黎嘉骏其实也挺心虚,“你们说他是不是生气了?我其实准备好他回来训我一顿的……结果他绝口不提……难道是习惯了?”
“习惯不习惯暂且不提,训你一顿什么的……”大哥拿着毛笔写着大字,表情特别冷淡,“‘三爷生子难,夫跪产房外’,这标题若不是你报社那些朋友,差点就上报了,就梓徽那夫纲,让他训你,不如让他跟你撒娇来得容易。”
“诶你们都被他骗了!你们都觉得我欺负他是吧!我没有哇,我可纯善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是生孩子的那个……额……等下哪里不对……”
二哥在旁边舔着方糖狂点头:“我现在相信他比你聪明了,哈哈哈哈!”他指着黎嘉骏对大哥道,“她怀孕的时候自己怎么说的来着,一孕傻三年,哥你瞧妹子现在这蠢样哈哈!我还带不带得出去?”
……一分钟之内黎嘉骏三口子都被冠上了“蠢”名,什么叫自作自受,她是独自体会了一把,想多都是泪。
过了一会儿,秦梓徽一身羞羞的味道回来了,他表情很平稳的走过来,随意的掸了掸袖子,忽然把袖口凑到黎嘉骏鼻尖,一股童子屎尿味儿猛然涌入,黎嘉骏猝不及防,啊一声一个倒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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