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疯丢子
“哈哈哈!”反击成功,秦梓徽笑得特别幸福,他扶住黎嘉骏坐在旁边,问,“商量的怎么样了?”
“你没有意见的话,后天就出发,嘉骏的提议很好,而且事不宜迟。”大哥放下毛笔,拿出一叠纸,递给秦梓徽,“这是她的方案,一切的前提就是找到路子。同样情况下,我也会联系香港和南洋的友人,但是依照她的分析,美国确实是最安全的。”
秦梓徽接过方案,却没看,他的注意力在另一个词上:“安全?”他重复了一遍,“现在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就算美国安全,现在去美国的路也不安全。”
“不是现在去,是战……在合适的时候去。”黎嘉骏差点把战后说出来了,这意义几乎等同于何书桓在三七年感叹八年抗战,她决定少说少错,回了一下就不再多说了。
可其他人显然没听够,二哥也才刚回来睡了一晚,头发都还没来得及修理,他随意的耙了耙头发凑近了点,一脸好奇:“你说合适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如果我们现在把资金往美国去,岂不是便宜了美国人,而且它远在万里之外,操控起来也困难,怎么想都不是明智之举。”
“所以我们首先要有可以信任又有能力的人,然后要有足够的魄力和远见。前者我有,后者我相信我们有。”
“你说的那个蔡廷禄?”二哥有些迷茫,“好像听你提起过,但是不是很多年前认识的吗?”
“他确实可信,娘和尹倩也都认识他,这点嘉骏说得没错。”大哥说,“关于他的人品和能力问题,可以不讨论了,你们的任务就是找到他。”
“那就回来,为什么是美国?我们家和欧洲的生意更多,可以重新把那边的线捡起来,英国,法国,都是强国。”二哥道。
“但他们都对德国宣战了。”黎嘉骏回答得很有底气,她不能更有底气了,“你就信不信吧,欧洲很快会打得要死要活,不仅西欧,还有北欧,甚至东欧,你以为苏联和德国签了条约就不打了?我们和日本那么多条约了还不照样现在这样,鬼子的套路都是跟他爹洋鬼子学的,凡尔赛条约牛不牛?希特勒说撕就撕,你看英法吭过一声没?德国厉不厉害?你们都是见过德国军事顾问的,能和他们比的还有谁,只有美国顾问了,英法的那都是混子!等他们掐起来,在西欧北欧,德国一个打十个妥妥的!委员长以为欧洲几个绅士宣战了我们就有救了?大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救,不是指望英法!是苏联和美国!只有他们也搅进这趟浑水,这场战争才有尽头!可是你们看,他俩谁有动静?”
黎嘉骏一口气说到这,口干舌燥,她一口喝干二哥的咖啡,喘了两口气,刚要继续,正对上三张瞠目结舌的脸,瞬间怂了:“你们怎么了?”
“没事……”相比秦梓徽,大哥二哥对她这状态的接受能力高得多,二哥缓慢的摇头,梦游似的催促,“你继续……”
“那我继续说?”
“继续。”大哥斩钉截铁,秦梓徽也连连点头。
黎嘉骏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没说什么超纲的内容,便顺着思路继续往下讲:“苏联和美国对谁都一张笑脸,大发战争财,也只有我们这种绝境里的才不得不把他们当朋友,他们才不会轻举妄动呢,美国靠什么发家的,一战!它巴不得二战能再续前缘,所以绝对不会主动参战!苏联红色政-权,和人家资本主义都不交好,没事才懒得插手,我们现在就是它挡住日本的一个盾,它为毛帮我们,我们垮太快对它没好处!但它的环境太差,地理位置也危险,实在是不适宜做后备选择,唯有美国,它太远了,海上军事力量多强我是不知道,但现在海军力量强的国家比如英国和日本,谁能开过去进攻美国本土?飞机更别提了,有去无回!它超然于世外默默发展,几十年内称霸是必然的,所以我们如果提前在那儿打好基础,等于上了一道保险,谁用谁知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们插手?”秦梓徽似乎缓过来了,认真的问道,“既然他们死活都不会参战。”
黎嘉骏笑了笑:“nothingisimpossible。”她要是再说德日小兄弟迟早会作死,等到德国进攻苏联、日本珍珠港偷袭的时候,她不是被贴符纸烧死,就是被插蜡供起来……
反正,看面前的人的表情,之前的铺垫已经足够了。
听完她的话,三人懵逼的表情持续了长达一分钟之久,最后终于缓缓魂归,相互看了看,秦梓徽起身沉默的出去,带了杯温水回来放在她面前:“喝吧。”
随后,三个男人凑成一团,商量起来。
黎嘉骏在一边听着,他们讲来讲去都是在讲路线和保障什么的,没多大意思,便捧着水杯到一旁窗户往外望。
虽然是冬天,可重庆还是绿莹莹的,带着股冬季的苍白感,湿冷,比起北方的风却又温和不少。
她随意的望着,突然看到院子的铁门外,雪晴正在外面和一个人拉拉扯扯的。
不是贬义,是真·拉拉扯扯。
她似乎是想回来,但另一个人不让,那个人正好在一根柱子后,她看不清是谁。
“哥。”她回了回头,也不管应她的哪个,“雪晴好像被人缠住了,不会是流氓吧?”
“真有人在我们家门口耍流氓?她不会喊啊?”二哥走过来看了看,也有些疑惑,“要不我下去看看?”
这时,金禾突然走出来,隔着铁门,朝外面挥了挥手,看不到表情,但气势不算温和。
亲妈都出去管了,暂时应该没他们什么事儿,不过显然黎家的八卦血统全集中到这俩兄妹身上了,他们都兴致勃勃的看着。
金禾赶了人,那人却并没有离开,她便拉着雪晴往回走,雪晴低着头,也没往回看。
两人这么回去了,许久,藏在柱子后的人才黯然离开,竟然是个年轻男人,中等个子,中等身材,看不清长相,但看穿着,长褂棉袄加布鞋,大众款,看不出经济实力。
“雪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啦。”二哥感叹。
“是那个男的?”大哥突然问。
“大哥你知道?”兄妹俩闪亮回头。
八卦终结者-大哥,很无所谓的说:“是山下一个杂货铺的伙计,年纪比雪晴大五岁,雪晴经常下山置办生活用品,久而久之就熟了,但两人之间到底怎么样,旁人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可哥你怎么会知道啊?你平时都不搁家呆着!”黎嘉骏问,二哥点头。
大哥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二哥:“等你娶了老婆,你就知道了。”
秦梓徽在一边一脸傻白甜:“那我是娶了啥?”
黎嘉骏射了他一脸冷冻死光。
他朝她讨好的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这事儿原来我也是无所谓,但是如果我们以后有离开的打算,雪晴的婚事就要从长计议了。”
这倒让黎嘉骏想起来,她眯眼瞪向秦梓徽:“你怎么想的?去美国!”
秦梓徽耸耸肩,一脸温柔:“奴家自然是跟着三爷走的,三爷觉得该走了,那奴家绝对没有留着的必要啊。”
“哎哟我算是见识到你们的闺房情趣了!哎哟我牙酸!”二哥在一旁大叫。
黎嘉骏放了心,继续问大哥:“你是说雪晴如果在这儿成家,到时候不一定跟着走?”
“这是其一,还有一个则是,”大哥顿了顿,“雪晴虽然不姓黎,但也是家里老人看着长大的,即使跟着我们吃了一些苦,但何曾让她吃过为奴的委屈,就连衣服都是请外头的人洗。家里女孩儿少,她也算半个黎家小姐了,性子和相貌也不差,按娘和金禾的想法,就是嫁个青年才俊也是绰绰有余,那人是杂货铺老板倒也算了,可这个年纪了还是个伙计,实在是有点不上进。”他摇摇头,“可如果雪晴真的喜欢,也没有办法。”
“看金禾婶的态度,可不像你这么平淡。”黎嘉骏耸耸肩,“大哥,你这些话也是直接复述的嫂子的吧。”
大哥干脆不答她,合上了本子:“既然说定了,那我便找学曦安排起来,越快找到,心里越有底。”
“那么骏儿就有劳你了,二哥。”秦梓徽道。
二哥无奈:“确实是有劳啊,对了,小三儿怎么办?”
“娃都断奶了,我委托大娘照顾着,她的教育我信得过。”
“你也真狠心,舍得?”
“儿大不由娘,她总是要长大离开麻麻的怀抱的,我这叫让她笨鸟先飞。”黎嘉骏一脸伤感。
“说到底就是懒得带,想自己出去玩,装什么呢,还儿大不由娘,她会说话了吗?”
“会啊,会叫妈妈了,我的成就已经达成了。”
“会叫二舅不?”
“难度太大,等你回来自己慢慢调叫吧。”
“哼!”二哥坐到一边气鼓鼓的。
秦梓徽默默的溜了出去,一脸凝重。黎嘉骏心里好笑,冲着他的背影喊:“你放心啦,她叫了妈妈后紧接着就自学成才会叫爸爸了!”
“真的?”他回头一脸傻笑,转而撒丫子飞奔出去,“我去听听!”
二哥蠢蠢欲动。
大哥横了他一眼:“你坐好,学曦马上来,我们还要商量路线。”
二哥:“……”单身汉没人权!
百年家书 第196章 国蠹逼良
黎嘉骏有点心虚。
当黎老爹和大夫人轮番对小辈们的“美国论”提出质疑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漏洞有多大。
明明他们家在现阶段是生存情况算得上中上的,只要抱着胜利的希望并且等到那一天,生活必然会越来越好,又为什么要慌慌张张的准备“逃往”美国?
黎老爹最为激动,他拐棍敲得笃笃响,大喝:“三儿你成天说会赢会赢!到头来第一个说的是你,第一个跑的也是你!你你你!”
黎嘉骏简直百口莫辩,她当然知道这其中有漏洞,或者说太多了她都想不过来,可大哥二哥的无脑支持让她忽视了这一点,黎老爹到底还是太上皇,他那关哪是说过就过的。
可现在如果要她说什么以后会有啥解啥放战争还打地主加文化大乱斗最倒霉的就是他们这群人……首先她对于那个时期的知识就是一片空白,禁不起半点细问,其次就是她真怕说出来大宇宙的恶意就要降临到她头上了。
她忍不住看向大哥,他既然支持,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大哥果然站了出来。
“爹,招商局又来要钱了。”
老爹一顿,没出声儿,考虑了一会儿才问:“名目呢?”
“支援前线,购置美国机枪。”
“报价?”
“是市价的三倍。”大哥冷声道,“给张伯他们报价是市价的十倍,那伙人看了老二的面子少敲了一点。”
二哥也在一边冷笑:“怪我以前没和他们说清楚,论起买卖军-火,咱们家是他们祖宗,竟然拿这方面坑我们。”
老爹摇摇头,仿佛瞬间苍老了:“能不给吗!啊!给!”
“给,但不能白给。”大哥道,“支援前线自然没有二话,最恨的是大部分进了那群人的口袋,这钱给了一次是本分,给了两次是情分,给三次就是过分了,这次如果骏儿能找到美国的门路,我们就找那群人给我们疏通资金通道,拿人手短,他们不从,我们就亮底牌,不从也得从!不是要购置美国机枪吗,这次他们号称已经谈妥,但下次我们黎家甘当先头兵,直接拿钱问美国买,顺便将流转资金转移过去,他们要的枪,我们一把不少给他们,但多的,一分也别想从我们这儿掏!”
“意思是这一次拿他们贪污的证据要挟他们帮我们打通美国的资金渠道?那岂不是把他们得罪狠了,二哥会不会很难做?”黎嘉骏听懂了一点,立刻担心起来。
“这你不用担心。”二哥笑道,“你哥的工作从来不用看谁脸色,哥爱干就干,不爱干就走,还能被那群小虾米欺负了?”
黎嘉骏万万没想到大哥在听她瞎指点江山的时候,脑子里早就跟编程似的拟定了一个计划,这是不是意味着就算她不提出,他为了家里的血汗钱不受制于那群贪官,也会想办法将资金往国外转?只不过这一次恰巧目标都是美国罢了。
她看着那个瘦高的身影,只觉得那肩膀宽得像扛着一座山,她不由羡慕起大嫂来,老公老谋深算又靠谱,哪像自家那个,只会打炮和撒娇。
她刚要回头用鄙夷的眼神刮一下秦梓徽,又听二哥道:“更何况,那群人的老窝都还指着我们秦少校看顾一二呢,谁敢得罪我们家?”
咦咦咦?什么情况!
秦梓徽一点也没有觉得二哥在开玩笑,他点点头:“前两日是有两位登门拜访,请我尽量将附近阵地往某处靠拢一二,从战略角度来讲靠拢与否并无大碍,但若是动了则意味着听命于系统外的人,这必然是不能轻易答应的。”
他表情严肃里透着点笑意:“他俩出手阔绰,现在看,他们送来的羊毛,竟然是从我们身上拔的。”
“啊?”黎嘉骏瞪向秦梓徽,“你你你你居然贪污了?!”
秦梓徽一脸无辜:“他们送来的是招商局募捐舞会的募捐款,我收来全数投入了军工厂造子弹,可半点没有贪没。”
“我觉得不大对……”黎嘉骏环视四周,发现二哥和大哥都垂着眼一脸事不关己,“你们三个背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得好难听。”二哥望天,嘟囔。
黎嘉骏忽然一脸悲伤,她双手捂着肚子泫然欲泣:“我就怀个孕而已,大哥不疼我了,二哥不稀罕我了,老公和大舅子小舅子搞上了,我的命咋就那么苦,那么苦,那么苦……”
“说什么呢!”秦梓徽笑了,上前一把搂住她,揉头,“只是那个军工厂有我们家的一份罢了。”
“只是一份?”黎嘉骏仰头眨巴眼。
秦梓徽抬头望向大哥,大哥叹口气:“好了,你听听就好,那厂子,在姨娘名下。”
……目瞪口呆!
难怪她总觉得自家军-火生意没断,为什么招商局的人竟然不知道他们家是干军-火起家,敢情咱家用的是章姨太的名字,人家谁没事去研究一个退隐家主的姨太太叫啥,只要厂子里的工人和黎家也没关系,谁也查不到他们头上!
“这厂子五年前还没大撤退的时候就筹备好了,毕竟是老本行,当时也想不到别的生计。你不问我们也不说,不知道很正常,就不要太介怀了。”大哥安慰着,“你只要知道我们家现在是做粮食和货运生意的便可。”
为自己的布局能力和智商深深自卑以至于自暴自弃的黎嘉骏只能呆呆的点头,转而把头埋进秦梓徽的怀里,许久不想起来。
秦梓徽偷偷笑着,心脏跳得欢快。
“既然如此,那要做的事情,就赶紧着做吧,什么昆明,什么美国……去吧,去吧……”老爹沉默许久,疲惫的说,他拄着拐杖,身躯似乎突然伛偻了,无比疲惫,他转身缓缓的往回走,雪晴急着去扶他,他抬手拒绝,独自上楼,嘴里喃喃着,“我们祖上穷到当胡子的时候,尚知道国疲民弱,要抗倭驱虏、锄强扶弱,怎的现在如此国难当头,他们还敲骨吸髓,大发其财……如此作为,真不怕受天谴啊!”
说罢,他狠狠地敲了下拐杖。
跟在后面的大夫人闻言,低声的阿弥陀佛了一下。
小辈们并排站着,仰头看着曾经的顶梁柱消失在楼梯口,许久没回过神。
二哥轻声道:“这就是我支持你的原因啊,三儿。”
黎嘉骏的眼眶有点酸涩,她垂下眼,小心的擦了擦眼角。
大哥转过身,神情黯淡,转而坚毅起来:“既然要做,那就要快,梓徽,老二老三去了昆明,这边的事便只有我俩来扛了,我尚还可,唯独你身在其中,到时候如何应对,还需从长计议。你们两个就别耽搁了,快点收拾东西,学曦给你们安排行程。”
听了刚才的话,黎嘉骏哪能放心,她抓住秦梓徽的手皱眉:“那群人会拿观澜开刀?”
“他们的刀开不到我。”秦梓徽安慰道,“就是从别处使点小绊子罢了,但我现在负责委-员长的地空安防,他们不敢乱来。”
“真的?”
“真的!”秦梓徽笑得柔和,“三爷,我要是真涉险必会跟你说呀,你又不是那种会担心忧伤的女子。”
黎嘉骏半信半疑,但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点头赞同,干巴巴的又叮嘱了两句,便上楼和二哥收拾东西。
孩子交给大夫人照顾她很放心,唯独章姨太实在是太让人放不下,她烟还是抽着,可看那瘦骨嶙峋的样子,倒像是拿大烟吊着命,哪还有一点活人的样子。
听说她要走,刚喝了药准备睡的章姨太挣扎着坐起来,抓着她的手:“骏儿啊,咋又要走啊?”
黎嘉骏实在不忍心看她那样子,但也知道这时候若是再强迫她戒烟,那是真的在谋杀了,只能噙着眼泪安慰:“没事儿,娘,您好好养身子,我和二哥去安排安排,到时候带您到海的那边过好日子。”
“真的啊?那真好,哎,别人家女孩儿都没我的嘉骏能干。”章姨太骷髅一样的脸露出一抹纯然欣喜的笑,“人好,命也好,一定是娘上辈子积德,有了你这么个女儿。”
章姨太病重的时候,黎嘉骏又是生孩子又是坐月子不方便靠近,都是大夫人照顾着,顺便还在她床边念佛,久而久之她耳濡目染了。
黎嘉骏笑:“瞎说,那也是我上辈子积德,才能从您肚子里爬出来。”
“不,是我积德。”她竟然争起来,着急道,“若是你积德,又怎么会是个姨娘的孩子。”
“……”这个她还真没考虑过,没想到章姨太竟然这么在意,“娘,这话就不对了,您看家里谁那样看我了,唯独您啊。”
“是大夫人佛心宽厚,骏儿你记得,以后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像孝敬你爹一样。”
黎嘉骏心里苦涩:“说什么呢,您不说,你们仨我不是有一个算一个都孝敬的好好的?”
“是是是,孝敬的好好的。”章姨太红了眼眶,“是娘不争气,不听你的话,戒不了那玩意儿,自己作践了自个儿,娘是个有福的人,但娘没珍惜。”
其实黎嘉骏很想问,在亲眼见证她三零年那会儿那么惨烈的戒烟史后,章姨太又是用一种怎么样的心态染上烟瘾的?可现在人都这样了,她实在问不出口,只能继续安慰:“娘,人活一世,就图个痛快,您现在要吃好睡好休息好,等天气暖和了,会好起来的。”
“是啊,会好起来的。”章姨太怔怔的望着她,眼神眷眷不舍,“骏儿啊,你会原谅娘不?”
“什么?”
“要不是娘糊涂,为了讨好老王爷,带着你跟他一道抽大烟……你也不会遭那样的罪,到现在还养不回来……”她说着说着就哭了,“你那会儿不记得了,娘还松了口气,可是这心里啊,挠心挠肝的疼……这是做什么孽,让闺女遭这样的罪……多可怜啊,娘那时都恨你为何一定要戒,可现在明白也晚了……明明这个家里,谁也没看不起咱娘俩,偏我自己看不起自个儿……”
黎嘉骏感觉天灵盖上过了一道雷似的震颤,呆滞许久才回过味来,敢情她和章姨太那是烟友,章姨太压根就不是后来染上的!说不定她正是因为看过自己那屁滚尿流的戒烟场面,心生畏惧才戒不了!
真是作孽!
她已经无话可说,只能呆呆的看着章姨太哭,哭累了就扶着她躺平,拿毛巾擦干净她的脸,坐在一边给她掖被子:“娘,别多想了,我这不是好了吗?等您好了,咱们再加把劲,戒烟不可怕的,抹开一张老脸,什么事儿都能成。您……好好休息……”
“骏儿啊。”章姨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瘦骨嶙峋的手抓着黎嘉骏,“骏儿啊,小三儿,啥时候能让我抱抱啊?”
“等你好点喽,到时候如果我不在,我会跟大娘说,让她抱了小三让你玩玩……”黎嘉骏强笑。
“哦,那就好。”章姨太闭上了眼,唇角带笑。
第二天,黎嘉骏最后一次狠狠爱抚了一下即将成为“没妈草”的小三儿,跟着二哥上了车。
从重庆到昆明目前还没有铁路,他们必须驱车前往,从重庆走海棠溪上黔滇公路,一路往南过贵州才到云南,黔滇公路是滇缅公路的姊妹路,从十多年前开始修,陆陆续续直到三七年才修好,而紧接着它的开始修的,才是著名的生命线滇缅公路。
没有滇黔,滇缅运输的物资也无法到达前线和重庆,所以其实要两条公路连在一块,才是真正的生命线。
听完路线图的黎嘉骏这才意识到,这一回,她是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百年家书 第197章 扭曲的路
这次兄妹俩跟着自家的货运车队走,一共也就三辆卡车,两辆装了一些沿途售卖的货物,最后一辆主要装车队的人沿途生活的必需品。
等到了目的地,三辆车也差不多清空了,到时候就采购了当地预定好的粮食,运回去售卖。
路程的漫长并没有超过黎嘉骏的想象,可兴许是沉寂太久,即使疲劳得脸色发黄,她还是带着股放风似的亢奋感,激动的不行。
而按照二哥的说法,她是月子做得太好,旧疾全消不说,还破而后立了:“闹腾得像有病。”
可她真是冷静不下来,她指着眼前的“小山城”,有种撞到墙的晕眩感:“这,这真是遵义啊?!”
二哥一脸想不开:“是!怎么了!”
黎嘉骏当然没法解释,看二哥的反应,他是绝对没听说过遵义会议的,而就她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个会议而兴奋,纯粹是因为在这十万大山中竟然能转角遇到一个自己从教科书上见过的地方,这种感觉,没处说真的只能憋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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