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之苍雪龙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Yana洛川
王叔喜酒,平日里酒不离身,如果看这人在旁边没忍住二人对饮,事情就麻烦了?
蒙恬说阿执一两杯就直接倒下了,但王叔却是个千杯不醉的主儿,那些事情说给他听还没什么,万一让旁人听去,哪怕那是王叔嬴弘,也并非万无一失。
想起燕执醉酒时的样子,嬴政眼中笑意更浓,好在用喝水的动作压了下去,所以没有让旁边人发现?
不解的接过递到手边的杯子,燕执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要反抗一下,“为何不许饮酒?我酒量很好。”
知道这人在饮酒这方面有些自欺欺人,同样也知道这么些年这人乖乖巧巧从来没碰过酒,嬴政也没有多说,只是解释了一句,“饮酒误事,阿执少碰为妙。”
板着脸点了点头,燕执本不是喜酒之人,但是不喜欢喝和不能喝是两件事。
既然是怕他误事,那就不碰了。
三两句将此事略过,嬴政用手沾了清水在桌面上画着什么然后问道,“此去雍城当有一场恶战,苍云可能出战?”
眸中划过一抹异彩,燕执开口语气郑重,“能!”
选去他身边的都是锐士营的精锐,出战自然是没有问题,嬴政有此一问,问的是他们能否以苍云的身份出战。
玄甲苍云和秦锐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想着如今还在山里的士兵们,燕执身上气势收敛,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锋芒毕露,“就是不知道蕲年宫的宫墙能不能经得起打斗了。”
在战场上可以无所顾忌,在宫中和逆贼起冲突,倒的就不只是人了。
不要觉得他们在九嵕山只训练了几个月就什么也没有学到,有锐士的底子在那儿,新出炉的苍云士兵们比当年雁门关那些新兵省心多了。
“莫要胡思乱想,蕲年宫并非寻常宫殿,更不是寻常小邑的城墙能比的。”手指曲起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嬴政将拿了帕子将手上水渍擦干净,然后才将具体的安排说了出来。
直接出兵无法将人一网打尽,等嫪毐沉不住气开始行动,他们才好师出有名,名正言顺的将人诛杀。
剑眉微皱隐约带了些许杀意,嬴政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便将嫪毐碎尸万段。
小不忍则乱大谋,给嫪毐封侯为的是制衡吕不韦,虽说现在出了少许意外,但是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这些都没什么。
为王者,当忍旁人所不能忍,坐在这个位子上,便不要奢求太多。
他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何必非要强求阿母再和幼时一般对他疼爱有加,没有必要。
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嬴政唇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期望来自阿母的爱护,但也没有用命博取她欢心的打算。
看着桌面上渐渐阴干的蕲年宫,神情恢复正常的嬴政看着眼前正在研究地形的少年,缓缓将蕲年宫以及雍都的来历讲了一遍。
虽然如今王都在咸阳,但是祖庙依旧留在了雍都。
蕲年宫占地极广,里面只宫殿便有二十余座,房屋楼阁石亭高台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水道小路更是蜿蜒曲折,内藏无数玄机。
王上移驾,身边护卫自然安排妥当,苍云和锐士两营人数不多,当属两支奇兵。
蕲年宫因为战事而兴建,城墙城门宫道都按着大战时的形制,一旦有战事波及到王都,蕲年宫既能与雍城遥相呼应,又能单独抵抗外敌。
这座被惠公建造起来的宫殿,见证了秦国从被人欺负到欺负人的全部,即便屡经战乱,也依旧屹立与雍都一旁,随不起眼,却不容任何人忽视。
数百年前,晋楚两国争霸中原,造成近百年的战乱。
周王室衰落,打了几十年的晋国楚国也停下了出兵,韩赵魏智等十余个氏族试图瓜分晋国,南方楚国也经过多年消耗而沉寂下来,无暇再找秦国麻烦。
上天赐予大秦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秦国君主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从手心溜走?
于是乎,在那个中原纷争不断的时候,秦国安安静静在西垂之地休养生息数十年,悄无声息打下了坚若磐石的基础。
厉共公即位时,手中便是这么个已经有崛起之势的强秦。
只可惜厉共公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仗着国力强盛直接对周边不停开战。
攻打大荔之戎,拔魏城,攻打绵诸戎,修黄河护堤,又攻打义渠戎,夺取楚国的南郑。
仗的确打胜了,但是秦国也损耗甚大,民声怨怼,国不安宁。
厉共公之后秦国屡战屡败,之后更是便变成了贵族重臣专权的局势,国君频繁更迭造成的后果就是大权旁落,君主无权,之前积攒下来的老本也逐渐被耗空。
之后数年,即便君王有收回大权的打算也无从下手,国力损耗之下,更是被东边已经被周天子正式分封的韩赵魏压的抬不起头,甚至连河西之地都被魏国乘势吞并。
河西之地号称兵家必争之地,对山东六国来说如此,对秦国来说更是如此,因为这是秦国的命门。
这里位于黄河洛河之间,土地肥沃,西北衔接老秦人崛起之地,东方直联三晋之地,占据河西之地,即可东进中原。
同样,魏国拿下了河西,直接将秦国几百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水。
简公是个有抱负君主,继位之后便对贵族专权开展大刀阔斧之变革,然而秦国羸弱已久,就算他再有抱负,也阻挡不了河西之地被魏国夺取。
之后数百年的血战,秦国为夺回河西举国皆兵,惠公继位之后更是发誓,定要夺回河西之地。
然而丢了的土地没有那么容易再夺回来,占据了之前晋国最富庶的几片土地,魏国强大如斯,精兵良将守在河西,不是他说夺就能夺回来的。
继承了父亲遗志的惠公殚精竭虑日日练兵,对内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变革之势,对外则不困出身招揽人才,蕲年宫的建造,便是在这个时候。
河西郡守是魏将吴起修筑防城,日练武卒,士兵如狼似虎,个个以一敌十,对上这么一支军队,惠公不敢等闲视之。
所以,这座位于雍城附近的宫殿建成后不似寻常宫殿,更像是边关处时时刻刻防备着强敌的堡垒。
一旦雍城有变,这里便是留住大秦血脉的最后一个地方。
蕲年宫内可驻扎数万人马,只要粮草不断,想要攻破这座宫城,自己不掉层皮是绝对不可能的,而有精力在这儿耗着,还不如放弃攻城回去休养生息。
事实证明,他的打算不是没有必要,当年那五十万秦军与吴起五万武卒相抗,兵力如此悬殊,最终还是败了。
五十万秦军让魏国武卒名扬七国,同样让惠公郁郁而终。
......
清水在桌面上保留的时间不长,嬴政没有去管,只是指着最开始下手现在只剩下一点痕迹的城门道,“此处距祖庙最近,若嫪毐真在冠礼上动手,这儿便是他最后的退路。”
看着嬴政指着的地方,燕执想了一下城墙附近可以藏身的地方问道,“我们埋伏在这里?”
“不,这里留给锐士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年轻的秦王冷笑一声,“王叔回到咸阳之后便不曾动武,正好让他活动活动筋骨。”
蕲年宫的宫墙高三丈有余,外层用的全部是整块的大石头,里面一层层夯实,整座宫殿被这么一堵墙围的宛若铜墙铁壁,坚固异常。
这么一座城躲避外敌自然是非常有利,但是对如今的他们来说却并没有多大用处,毕竟他们起了冲突之后战斗都发生在宫墙里面。
手指移动到另外一处,嬴政重重的点了一下,“苍云全体需防备着城门箭楼。”
嫪毐既然敢动手,箭楼必定都是心腹,若是留他们在背后放冷箭,即便围堵的是锐士营的精锐只怕也会被他们逃脱。
蕲年宫只开东西南三座宫门,只要宫门关上,嫪毐想逃就没那么简单,当然,前提是没有人接应。
如边关堡垒一般的宫殿,怎么会没有箭楼的存在,蕲年宫箭楼看起来不甚显眼,但却全部由坚石砌成,就算有苍云的盾牌全力攻击也绝对撼动不了分毫。
斧钺钩叉刀枪剑戟都没有什么作用,这么一来,防着箭楼的人选便异常重要了。
仔细听着嬴政的解说,脑海中逐渐将蕲年宫的样子补全,燕执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弯起了眉眼。
想让锐士一心拿人又没有后顾之忧,对旁人而言或许很难,但是对他们苍云就不一样了。
那些小子们练了许久的铁骨衣总算有了用武之地,想暗箭伤人,得先问问他们手中的盾同不同意。
骤雨连云遮重天,雷动不缓心化墙,有锐士在前面顶着,只是挡个暗箭而已,完全没问题。
苍云武学攻防一体,三百玄甲盾牌的威势,挡住一个箭楼并不困难。
这人将最要紧的地方留给了自己,若是还不能解决了嫪毐,他多活那二十年有什么意义?
清水画出来的简易图案很快消失,看着没有任何紧张感觉的燕执,嬴政挑了挑眉,“此处位置险要,若是让嫪毐逃脱,再想抓人就没那么简单了,阿执可有把握?”
这人和他说过苍云作战时的擅长与不足,将最后城门处这一关交给他,乃是他思索了许久的结果。
“高居箭楼之上的弓.弩兵的确是一大杀器,锐士营在下面确实不好放开手脚,但是,这对我苍云并没有用。”将上扬的唇角按下去,燕执将自己杯中的清水一饮而尽,然后战意凛然看着嬴政的眼睛,“似乎......你还没有见过我们出战时的样子。”
眼前的少年人眸中满是战意,似乎即便前面是千军万马,只要有自己在身后,他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这些天因为冠礼而紧绷的心情忽然放松了下来,嬴政眸中带了些许柔和,“那便......拭目以待。”
他便看看,这人在梦中也不曾忘却的、见证过那闻所未闻的万邦来朝盛况的黑甲勇士们,在大秦的土地上究竟会如何夺目惊人。
玄甲苍云,阿执从来不会让他失望!
大秦之苍雪龙城 50.第 50 章
万里苍穹之下, 黑色的旗帜在空中飘扬,秦王车架遥遥绵延了数里。
雍城内外多了许多披坚执锐面容沉肃的士兵, 城外十里处, 本该出来迎接的长信侯嫪毐却不见踪影。
王上移架,长信侯公务繁忙, 实在无法抽出时间前来迎接。
新上任的奉常额角冒汗带着雍城官员在长亭处等候,想起长信侯府长史的推脱, 在看到那隐约出现在风沙里的黑甲之后神情更为不安。
长信侯自持身份不肯出来迎接, 若是待会儿王上发怒他们可如何是好, 原以为接任了奉常是件好事, 没想到还能出现这种情况。
王上车架越来越近,全副武装的锐士很快到了跟前,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秦炳和长亭外站着的这些人点了点头, 而后车架未停直接朝着城中而去。
先入雍城, 再到蕲年宫行冠礼。
打马走在前面的嬴弘看着前来接驾的仪仗,正气凛然的脸上带了些不明缘由的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却远远没有到达眼底。
握着缰绳看着身后神色冷然的玄甲少年, 嬴弘落后一些走在燕执身边,“看到了吗, 这就是朝臣专政的后果。”
对嬴弘的话没有直接作出回应,燕执神色不变走在旁边, 好一会儿才答了一句, “冠礼一成, 大权便回归王上, 长信侯不足为虑。”
“一个嫪毐......自然不足为虑......”嗤笑一声拍了拍马屁股回到原本的位置,嬴弘眯了眯眼睛,忽然问了一句,“公子可知燕国为何对你避之不及?”
眉头一皱抬眼看着前面的嬴弘,燕执抿了抿唇,然后缓缓摇头,“不知。”
燕国对他的态度的确很奇怪,似乎自始至终只有姬丹一人待他是以亲人的态度,而姬丹这么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二人在外为质一同长大,并没有在燕国待过太长时间。
他身上难道真的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事情吗?
“燕国使臣会在驿馆留半月,公子若是好奇不妨去问问,如果没有收获再来找我也不迟。”侧身低声说了一句,嬴弘将视线放到已经露出轮廓的雍城之上,而后直接打马跑到了最前方。
对公子执避之不及的不是燕国,而是燕王,乃至燕王一下所有和当初一事有关的朝臣。
皱紧了眉头陷入深思,想到这次过来的姬丹,燕执往后看了一眼,感觉事情乱糟糟的如一团乱麻般剪不断理还乱,实在是参不透。
“王叔随着先昭襄王征战那些年,好像正是阿执出生......”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嬴弘并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旁边全程听完他们对话的成嶠捏了捏下巴,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说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大惊失色的长安君慌忙凑上来说道,“阿执,你不是真的要去问吧?”
连他都是只知道公子执只是在外为质,内幕肯定是被人掩盖了下来,这么去问肯定问不出来个所以然。
天知道那燕国使臣来到底打的什么心思。
“王叔就是看你老实才这么说,等回到咸阳直接去问就是了,哪儿那么多事情。”让燕执不要担心,成嶠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对他们家王叔的性子清楚的很。
看着成嶠藏在嬉皮笑脸之下的担忧,燕执紧皱的眉头散开了少许,“无妨,这次来的是太子姬丹,不会有事。”
姬丹怎么了,以前关系好,也不能代表现在也一样,王叔在这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在心里埋汰了一句说话不分场合的王叔,生怕燕执多想的长安君一连串儿说了许多,之后不等燕执有反应便拍马上前面找他们家王叔去了。
他们阿执还小,好不容易长这么大容易吗,这么吓人有意思吗?
被成蟜的反应弄的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哭笑不得看着为他出头气势汹汹走远的长安君,燕执摇了摇头,将那些烦心的事情都扔到了一边儿。
不管燕国对他是什么态度都和他没有关系,他不是无知稚子,旁人闲言碎语说些什么就伤心的掉眼泪。
王叔不知道他和嬴政已经说开了,别说他是燕国公子,就算他是燕国的王,对以后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影响。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偏居一隅四周皆是险境的寸土,而是看着嬴政挥手间一统天下,然后重现记忆中的盛景。
为王太难,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不会不自量力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雍城高大的城门很快出现在眼前,黑压压的士兵们自鱼贯而入,悄无声息落到了队伍后面,黑甲少年和堂皇车架中黑红冕服的年轻秦王遥遥对视一眼,然后很快消失在队伍之中。
不远处,同样悄悄离队的秦炳正在等着,燕执将头盔摘掉,“何时行动?”
“蕲年宫库房兵器留有许多,但大都是些陈旧的无用的刀剑,即便掌握了库房,长信侯也找不到可用的兵器。”低沉的声音从盔甲之中传来,只露出来的一双眼睛仿佛暗夜中觅食的狼王一般凶猛,握紧了手中的马鞭,秦炳眼眸微敛,“今夜子时行军至蕲年宫。”
沉声应下之后,燕执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城中西北角而去,苍云和锐士提前一日已经到达雍城,此时皆整装待发,只待命令下来将逆贼一网打尽。
一路有惊无险到了雍城宫殿,奉常擦了一把额上冷汗,虚虚的靠着柱子喘了一口粗气。
长信侯至今没有出面,只派了一个长史过来,几乎是直接拿王上的面子往泥里踩,这般不顾尊卑的大事,偏偏王上身边无一人有反应。
该开路开路该安排安排,仿佛雍城没有长信侯这一号人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可那长史还一脸得意以为王上怯弱不敢发难长信侯,明日冠礼之上只怕不得安宁了。
接任的刘奉常先前在奉常寺名声不显,同僚和各方贵人联络感情的时候从来没有他的身影,谨小慎微习惯了,对某些事情便有了超乎寻常的敏锐。
前任奉常的去处他想也不敢想,只希望此间事了,他还有命继续留在奉常寺。
长出了一口气迈着发虚的步子带着其他奉常寺的官员离开,想到明日的各种祭祀,刘奉常打起精神,明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奢华的宫室之中,冠冕加身的秦王走在前方,不远处保养甚好看上去比多年前在咸阳时更加美艳的赵太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看到他过来才施施然迎了上去。
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相看两厌的母子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赵太后挽了挽头发上前,“明日加冠,阿政今日可要好生休息。”
掩在袖子底下的手攥的死紧,嬴政面上不显,低声回了一句然后步履如常走进了内殿,身后的成蟜笑嘻嘻上前行了个礼,看赵太后脸色一僵后脸上笑意更加明显了。
赵太后不喜欢他,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就知道,生怕自己这个拦路虎抢了王兄的王位,所以不停的在父王耳边说他的坏话。
女人心海底针,太后和大母一定很“合得来”,这么想着,笑眯眯起身跟在他们家王叔身边进去,成蟜脸上写满了得意。
眯了眯眼睛看着走进内殿的众人,赵太后将手搭在旁边婢女手臂上,压下心中不祥的预感之后转身朝着自己的宫室而去。
揉着额头在软塌上坐下,风韵犹存的赵太后看着外面平静的天空侧身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妥当了。”低头应了一声,婢女上前为主子盖了一个薄毯,许久没有听见吩咐便退了出去。
等房间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赵太后抚着跳的有些快的心脏喃喃自语,“都安排好了吗?怎么感觉阿政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
心里有些慌张,但是再一想这些年都安然无事过来了,明日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嫪毐在雍城经营多年,岂是一个毛头小子能轻易扳倒的,大概是她太紧张了。
远处的正殿之外,卫兵层层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将心底的怒意压制的死死的,嬴政深吸了一口气,待内心平静下来依旧还是那个不为外物所动的秦王。
路上已经听成蟜抱怨了许多,凉水沁入肺腑让他更清醒了些,看着旁边和成蟜瞪眼的嬴弘,嬴政轻轻扣了两下桌面,“王叔,寡人也好奇,为何您选了这么个时间和阿执说这些?”
早就将头盔取下将上面的簪缨弄的乱七八糟,嬴弘一巴掌差点儿将成蟜按趴下,然后才慢悠悠转身,“王上对燕国知道多少?”
“燕国?”手指微微屈起,嬴政反复说了几遍这两个字,不明白嬴弘这话是什么意思。
山东六国,燕国据他们最远,虽说消息少了些,但也不是全然无知。
这是个和周王朝一样古老的存在,从西周建国便被分封为诸侯国,传承了四十余代君主,至今已有八百多年。
春秋之时无数被周王室分封的诸侯国被取而代之,唯有燕国,远离中原,血脉传承不断,依旧维持着周天子的血统。
甚至于如今连东周也式微,燕国依旧蜗居在辽东之地,虽然不强,但也不能小瞧。
这些不光嬴政清楚,连成蟜也能说出来,再次反手一巴掌将插嘴的长安君赶到角落里,嬴弘摇了摇头,“你们想的太简单了,燕国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七国相争,燕国虽弱,却是在如今的燕王姬喜登基之后才彻底显了颓势。
可以说,燕国在七国是最神秘的一个国家,当年的燕国虽然远离中原,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北方的外族之上,对中原几乎不设防,但是不到紧要关头,与燕国接壤的几个国家没有一个敢直接攻到蓟都。
周天子自周朝建国至今分封了一千八百多个诸侯国中,居于燕地的召公一直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燕王拥有姬姓这一尊贵的姓氏,召公乃是姬姓王族嫡系,与他们这些被分封的诸侯有着本质的不同。
召公与周公一同皆是位居三公的辅政重臣,在灭商之后的周初时期,这二位更是代替了周武王处理政事的存在。
在周武王死后,两人地位更显重要,几乎是共同摄政领国,自陕以西者,召公主之,自陕以东者,周公主之。
周朝初年那段时间,召公的声望比周公更盛,到如今周公的封国鲁国已经不见踪影,燕国也依旧屹立于辽东。
代替了姜氏的田氏齐国毫无顾忌直接攻入燕国大肆烧杀抢掠,结果呢,昌国君乐毅一人打下齐国七十多座城,几乎将齐国从诸侯国中除名。
燕国传承至今,没有太多可供人说道的事情传出来,一来是他们离中原太远,二来就是王室规矩森严,没有什么消息能传的出来。
文字异形,言语异声,律令异法,衣冠异制,田畴异亩,商市异钱,度量异国,比之中原其他国家,燕国和他们的差别更加明显。
燕国君主传承的规矩,一直和周王室相同。
不明所以看着嬴弘,知道这些恐怕是自己不曾注意过的事情,嬴政正了神色直接问道,“还请王叔解惑。”
“王兄......”
磕磕巴巴开口想避开,自觉这些辛密不该是自己能知道的长安君刚一开口便被他们家王兄一眼瞪了回去,于是只能委委屈屈缩缩肩膀蹲了回去。
“燕国与周王室,便如蕲年宫之与雍都,一旦周王室有大难,燕国便是保留王室血脉的最后一个堡垒。”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嬴弘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反问道,“王上可还记得,史书记载,召公巡视国土时巡视之处不在燕国,而在王畿之地。”
猛然睁大了眼睛,嬴政捏住了桌角,似乎知道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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