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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玄经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斤桃园
一旦恶鬼咬穿了阴影,等待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恶鬼分尸!
这可能是沈依楼最后的一段时间,所以他说话了。声音从恶鬼丛中传出,竟然还很稳定,只是极其的嘶哑,带着无穷无尽的恨意。
虚空中,玄衣青年转过身,道:“你要交易?”
沈依楼道:“我要献出魂魄,让这里的所有人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带着鲜血的味道。
玄衣青年回答道:“成交。”
下一刻,沈依楼身上光芒一闪,一道黑烟窜出,落入玄衣青年手里。沈依楼身上的阴影散开,无数恶鬼一拥而上。
与此同时,玄衣青年伸手一指,已经发动的玉璧光芒摇晃了一下,突然中断。
光芒中的几个人脸色惨白,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一股可怖的气势淹没了他们,筑基修士也好,练气修士也罢,都感觉到了一股无可抵抗的巨大威压压住了他们。
一瞬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绝望的滋味,嗅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气息。
坐以待毙,就是如此!
玄衣青年的目光还是漠然如空寂之夜,手一动,一道细如发丝的黑气飞出,直取几人。
正在这时,一个白衣身影抢上,张开双手,拦在众人面前。
江鼎的声音似哭非哭,透着无尽的痛苦,叫道:“师兄,你住手吧。”





太玄经 第136章 一三四
江鼎突然出现,令众人都大吃一惊。他自从到了平台之前,就没了声息,连檀湘洐都险些忘了,却不想突然出现,还叫出一句没人想到的话。
师兄?
就在师兄两字出口时,那道黑线已经到了他面前。江鼎直直的站着,双目圆睁,眼眶通红,却没任何动作,似要凭借血肉之躯阻挡这一下进攻。
就在黑线到了跟前时,时空仿佛凝滞了一般,一切都停顿了下来。紧接着,黑线一松,凭空消失。
玄衣青年上下打量江鼎,冷峻之色渐渐褪去,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惊喜之意,笑道:“小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这声小师弟叫出来,喜悦之意溢于言表。江鼎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头脑中嗡的一声,口中一片腥咸,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彻底……破灭了。
玄衣青年从门户中走出来时,江鼎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多年相处,最亲近敬佩的大师兄程默程太岳。
当时江鼎正在抵御怨气的侵入,凭借自身的修为压制住了反噬,却因为看见了程太岳骤然决堤,几乎走火入魔。
自分别以来,他多少次思念师兄,回想起当初下山,没能见到大师兄最后一面,深以为憾,没想到却在这样的情形下再见。
这真是最错误的时间,最错误的地点,最错误的方式。
在他辛辛苦苦,冒尽危险探查与妖邪勾结的妖人面目时,最终面对的却是自己的师兄,这让他如何接受?
真如被当头一棒,打得他满眼金星。
好容易从那热血上头的情形中恢复,江鼎飞快的思考着,他为师兄辩解,也为自己辩解。
师兄是绝不可能与妖邪混为一丘之貉的。
他这样的出场,定有自己的理由。
或者是他在行什么大计,假扮修罗使者,不过哄骗沈依楼几人,到时候还是要将他们处置的。又或者师兄给人控制了,成了身不由己的傀儡?
甚至他根本就不是大师兄,只是长得很像的人罢了。
虽然找出多少理由,程默却一点点打破了他的幻想。
程默如修罗使者一般主持交易,随意赐人邪法,到最后收取他人魂魄,亲自出手杀人时,江鼎终于无法欺骗自己。
他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修罗使者!
只是,大师兄的性情似乎发生了转变,他的用辞,声调乃至举手投足都有些微妙的不同,这让江鼎怀疑到另外一个猜测上,即使这不是个假的大师兄,那也是被人控制了。
要把师兄救回来!
怀着这样的信念,江鼎毅然冲出去,拦在众人面前。
他的冲动,与其说是为了保护其他人,更不如说想要唤醒师兄,哪怕用自己的鲜血。最坏的打算也不过舍弃一条性命,与师兄相比,也不算什么。
但当程默神色自若的叫出小师弟时,比最坏的情况还要坏千百倍的情形发生了。
程默精神正常,意识清醒。他还记得江鼎,能认出他的小师弟,那一声问候还饱含着昔年的情谊。
他只是真的堕落了……而已!
一瞬间,江鼎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眼前的一切都在倾斜,在旋转,曾经最珍重的东西刹那间被打得粉碎,碎片化作利刃,割裂着他的脏腑和魂魄。
一口鲜血喷出,眼中早已打转多时的水汽,也终于化成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哭泣。
第一次是被逐出师门的时候。
或许是因为记忆模糊的缘故吧,江鼎觉得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痛苦,也更加……绝望。
他忍受着难以言明的痛苦,外面的世界还在一刻不停的运转。
檀湘洐的玉璧已经发动,里面封印着一个品级极高的传送符,刚刚被邪气阻挠了一下,有些停顿,邪气一缓,立刻再次发动,光芒闪烁,到了最后的时刻。
眼见江鼎还在光芒之外,檀湘洐忙叫道:“快过来,我们要走啦。”
江鼎直直的站着不语,檀湘洐上前一步,伸手去拉他,江鼎袖子一拂,将檀湘洐推开。檀湘洐叫道:“喂,你疯——”话音未落,但见光芒一闪,在场的众人消失不见。
洞窟内,只余下江鼎和程默,以及一群爬行的小鬼。
一个个小鬼爬上来,向江鼎涌去,有几个以及抓到了他的衣摆,江鼎浑然不觉,泪眼模糊的看着程默,摇头道:“师兄,你怎么变成……变成这样了?”
程默看到了企图撕咬江鼎的小鬼,眉中煞气一现,喝道:“找死!”一道光芒扫除,数百小鬼头颅落地。小鬼都是岩石所化,脑袋落下,竟无鲜血涌出。
程默连打三次,将一个平台清空,才转向江鼎,神色温和下来,道:“师弟,我早就想找你,没想到你在这里。来,跟我回去。”说着凌空一抓,抓住了江鼎的手。
江鼎悚然一惊,道:“回去?去哪里?”
程默道:“跟我去彼岸。”
他的声音飘渺如梦幻:“彼岸,是极乐世界。是世外桃源。我们的门派在哪里,我们的根基在哪里,你我一起去那里,快快乐乐,再也没有忧愁和烦恼,再也不分开。”
江鼎一阵恍惚,已经被他拉的走了一步,突然醒过神来,大声道:“我不去。”随即一甩手,挣脱了他的掌握。
程默一怔,又是一伸手,再次抓住他的手指,道:“别任性了。你在外面苦头还没吃够么?你看你都瘦了。跟我回去,不让你再吃苦。”
江鼎眼中一热,又是一行泪落下,只觉得这一行比之前的暖上许多,然而他抬头看到那扇青铜门时,再次摇头道:“我不去。”
随着这三个字如咬金断玉一般出口,江鼎的手狠狠一挣,要脱离程默的掌握。
程默一皱眉,手指一紧,如铁箍一样攥住江鼎,江鼎一痛,叫道:“你松开。”
程默声音同样执拗,道:“别闹。”声音严肃中略带无奈,仿佛不是他拉着江鼎,而是江鼎像当初一般拽着他的衣角,撒着娇要这要那。
江鼎心中一痛,程默的语气一如当初,但已经不是当初的师兄。
他也不是当初的小师弟。
刷的一声,三尺剑出鞘,江鼎指着程默,一字一句道:“你放手。”
剑光闪烁,倒映在程默眼中,照得他眉睫生白。他的手依旧稳稳地抓住江鼎,道:“我不信你会对我出剑。”
江鼎一言不发,举剑过顶,狠狠的落下。
程默并没有缩回手,目光笃定,从未游移。
剑光撕裂空气,溅起风声,终于在两人手指前半寸处停住。
程默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当年的……”
话音未落,江鼎骤然喝道:“爆!”
轰——
三尺飞剑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轰然爆开!
殉爆!
每一把法器都有一种最后的攻击方式,就是殉爆。以自身为引,爆开伤敌,所产生的威力,是法器攻击的十倍以上!
每一次殉爆,都代表着一场战斗到了绝境。法器是修士的凭依,不到了山穷水尽,没有人会选择殉爆法器,何况是对一个剑修更重于生命的剑。
决绝,惨烈,义无反顾。这就是殉爆的本意。
灿烂的爆炸之后,巨大的气浪震荡着,程默只觉得手中一空,被掀退了几丈,跌跌撞撞到了青铜门边。
一抬手,只见手掌中染满了鲜血,手中攥着的,只有半截破烂的衣袖。
程默心中一突,他修为高深,殉爆虽烈,到底伤他不得,可是师弟……
气浪渐平,江鼎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倒在地上,半边身子染满鲜血。从他的袖子往下,鲜血如倾泻的雨水,在地面上汇成了溪流。与大滩的血迹相比,江鼎的身躯如此的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血泊所吞噬。
程默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了,叫道:“师弟——”要扑上去。
江鼎艰难的抬起头,低声道:“袖子……你留着。”
程默一呆,看了一眼手中断裂的袖口,突然懂得,不由怒上心头,喝道:“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割袍断义么?”
江鼎不答,合上双眼,头无力的垂下,程默怒气填膺,喝道:“还反了你了。我先抓你回去,再狠狠教训你。”说罢再次向他抓去。
他刚刚迈了一步,突然心中一震,猛然回头。
身后的青铜大门,有些恍惚了。
紧接着,整个洞窟响起了一阵呜呜的风声,肉眼可见的狂风从四面八方汇聚,携着弥漫在洞内的雾气,向一个中心凝聚。
那个中心,就是江鼎!
江鼎的身躯,如一个黑洞,吸收着所有的气息,风、雾和无所不在的邪灵之气。
太玄经!
当初江鼎就发现,太玄经可以吸收这混杂着大量情绪的邪灵气息,只是吸收容易,炼化艰难,江鼎吸收了一丝死气,就险些走火入魔,何况这么疯狂的吸取?他是十死无生!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旁人看不出来,江鼎却知道,接引阵法消散之后,青铜门已是飘零浮萍,无所凭依,之所以能聚而不散,是因为程默把邪灵之门和这个洞窟本身的邪气捆绑在一起,青铜门从洞中抽取邪灵气,支持着自身的运转。
只要邪灵气断裂,大门就会崩溃。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哪里来的要回哪里去!
他现在,就要釜底抽薪!以自身为代价,让这一处邪灵之门永远的崩溃!
大量的邪气如灌顶一般疯狂的涌入江鼎体内,替代了他的生机和血肉,鲜血如礼花一般爆开,绽放着最鲜艳的色彩。
在这样的鲜艳绽放中,江鼎在走向死亡。
“停——你疯了!”程默惊怒交集,就要扑去,但青铜门的黯淡,却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住他,让他一步不能前进。
他眼看着江鼎的身体在崩溃。
程默的身躯越来越淡,只留下一个虚影在空中摇曳。
就在最后一点光影要散去的同时,程默轻叹一声,一张口,一道金光飞向江鼎,霎时间融入他血人一样的身躯中。
做完最后一件事,程默身子一晃,彻底的消散了。
轰隆隆!
在青铜大门彻底消散的一瞬间,巨大的山洞猛烈地摇晃起来,巨石瀑布般的落下,钟乳石断裂,墙壁倾倒。
洞窟倾塌了!
片刻之后,山洞成为一堆废墟。
祭台、小鬼、浊水还有江鼎,一起被埋在下面。




太玄经 第137章 一三五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一人在玉床上盘膝而坐。
突然,他睁开眼睛,露出迷茫神色。
迷茫,担忧,痛惜,种种神色交加,让他脸色变得白了一些。
“啊——”一声低低的□□,他痛苦的垂下头,用手按着太阳穴,不住的揉搓,仿佛在抵御着脑海中无尽的痛苦。
大殿中流光一闪,一个宽袍大袖、峨冠博带,仿佛高古文士一般的人出现在殿中,见床上的青年痛苦,道:“怎么了?”
青年眉头深锁,低声道:“头疼。”
那文士道:“是你元婴未成,元神不定却要出窍越界,虽有灵门牵引,毕竟不适。这还第一次,以后就好了。”
青年低声道:“但愿。”
那文士上下打量他,道:“你始终不能静心,照这样凝婴的心魔关你过不去。我教你极欲的法门似也无功。看来你除了那个执念之外,还有太多杂虑。”
青年不再答话,只是捏着额头,透出深深的疲惫。
那文士拂袖,道:“我是很看好你的,可也要你自己争气,不坠了我座下大弟子的威名。你再这样下去,非魂魄分裂不可。”说罢光芒熄灭,人已经消失。
青年独坐殿中,过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道:“魂魄分裂?是了,还有这一招。”
“这里是……哪里……”
“我还活着……”
江鼎模模糊糊的醒来,第一个和第二个念头便是如此。
他没有第三个念头了,因为紧接着他就无法思考。
剧痛!
浑身上下的剧痛,刹那间淹没了他,全身上下不知断了几百处骨头,每一处都痛彻心扉。
不只是筋骨的疼痛,他的魂魄也传来一阵阵撕裂的痛苦,直达神魂的痛苦令他几乎立刻就要昏过去,却偏偏清醒无比,如砧板上的鱼肉,无力的忍受着刀割斧剁、肉身化泥的痛苦
剧痛让他想要惨叫,但极端的疲劳和心力交瘁,却让他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觉得除了灵台一点清明,全身都不受自己控制,连移动一根手指也是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剧痛之余,也稍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眼前一片黑暗,唯有面前三尺之处,有一线天光。阳光从狭窄的缝隙照射进来,照在他身前,落下一条光斑。这就是他所有的光源。
江鼎勉强看清,缝隙是两块大石之间的空隙,而他头顶,则有另一块大石架住。
事实很明显,他被埋了。
结合着剩余的回忆,他立刻就猜到了他的处境。当时邪灵之门崩溃,山崩地裂,地底深处发生了大崩塌,山石滚落,地覆天翻。他独自留在地底,本是无幸的。
然而天可怜见,几块大石落下,架出来一点空间,堪堪给他容身。又有前面那一丝空隙,让空气流动,使他不至于闷死。能在灾难之中得此尺寸之地苟全性命,已经是上天给他最大的怜悯了。
即便如此,也不过多叫他苟延残喘片刻而已。他身上不知被石头砸了多少明暗伤口,受了太多内外伤害,骨头筋络更是难得几处完整,早已是个残废。
除了外伤,他受创最重的,就是魂魄与丹田。
最后时刻,他是拼了性命,不计后果强行运转太玄经,将邪灵之门拆毁,现在作用以及回馈本身。丹田因为过度吸收,已经崩裂,体内好容易修出的玄气散佚鱼四肢百骸当中,撑得经脉堵塞,血管爆裂。
而神魂,更是因为大量的怨气和负面情绪与焚烧七情的火焰肆虐对抗,烧的七零八落,险险要魂飞魄散。
外伤易复,内伤难愈,神魂伤害更不可逆转。也就是说,纵然他养好筋骨,也是个废人了。
之前他是绝道之体,尚有太玄经可以修行,现在他丹田经脉尽毁,玄气也救他不得,大道之路彻底断绝。
何况,他筋骨也不能好,被千钧巨石埋在荒郊野岭,筋骨尽断,血流成河,不过剩余一口气,什么时候这口气断了,屋突山中不过多一无名白骨而已。
这种状态……就叫做等死。
此时此刻,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江鼎反而不在乎。
死亡的气息就在鼻端,他竟不觉得恐惧。
生死间有大恐怖,能战胜恐怖的,还有其他激烈的情绪。
比如沸腾的热血,比如极致的执念,比如……绝望的痛苦……
刚刚从剧痛中缓过来能思考,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程默的身影。
不是最后认出他来,情切关心,举止神态宛如当初的大师兄,而是当时走出邪灵之门,漠然轻蔑,俯瞰众生的修罗天使。修罗使者轻描淡写,收受人命魂魄的一幕幕,如烙铁一般深深的烙在他心里。
那是他世界崩塌的一刻。
那些画面如此清晰,只是失去了颜色,每当程默最后放出黑线杀人时,画面便戛然而止,碎成千万片,崩溃于无形。之后不知何时,回忆又从头开始,修罗使者的举止再次重复,直到又一次定格。
这便如插刀割肉,每一次都插在同一个地方,一遍一遍,伤口越来越深,血流出却越来越少,只因鲜血流尽,流无可流。
他堕入了这样一个黑白色的循环,来回往复,直到生命尽头。
“嘿——”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虽然声音不大,也不见得如何好听,但却如一记大锤,捶碎了循环的链条,江鼎一震,从无尽的回忆中清醒。
眼前有一对翠绿色的眸子。
是白狐?
江鼎反应过来,勉强移动了一下头,果然见到白狐正从缝隙里露出半张脸。
“你怎么来了?”他问了一句,但嗓子已经被血块堵死,只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低吟。
白狐并没有跟他进山洞。江鼎要留着后手,把白希圣安排在身后,万一他出事,还有个能够报信的耳目。不过进了山之后,白狐就和他失去了联系,江鼎管不了白希圣,且事情多,也无暇去找,却不想这时白希圣却到了。
白狐退开,白希圣的半张脸出现在缝隙当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道:“本座才出去寻了些草药,离开了一会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等江鼎回答,白希圣又笑道:“记得在山庙里,你被人关起来饿的半死不活,后来又被邪物咬的死去活来,你还说命运对你不错。我当时道你是瞎说,现在看来也有道理——比起当时,命运对你还真有更错的时候。”
江鼎听着他的嘲讽,却失去了当初的恼怒,也无意反击,心反而平静。意识渐渐模糊之下,这熟悉的声音,就如同送葬的曲目,伴他安眠。
白希圣尽情嘲讽了一通,江鼎牙尖嘴利,两人针锋相对,他纯占上风的机会不多,这时逮着机会狠狠喷了一顿,颇有打瞎子骂哑巴的爽快感。等他尽兴了,方道:“虽然我觉得你性命如草芥,不过你自己应当还是惜命的。到这个时候,是不是也该垂死挣扎一下?”
江鼎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声音微弱,道:“好不了了。”
白希圣道:“你身上压着几块千钧巨石,本座当年倒是一根手指都能打碎,如今却有些不趁手。这方圆千里荒无人烟,叫人也叫不来,你说怎么办?”
江鼎低低道:“多谢了。你走吧。”
白希圣不悦道:“大小你也是条性命,自己不上心,难道还要别人替你上心么?看你不人不鬼的样子……”他摇了摇头,道,“反正你鬼主意多,想想法子吧。现在想不出,喝点水慢慢想。”说着递过去一碗水。
哪知缝隙太小,水碗进不去,白狐试了试,只有自己的爪子能进去。但他乃是小短腿,就算伸进去,也够不到江鼎,爪子在江鼎面前晃了晃,道:“水也喝不到,怎么办?”
江鼎勉强一笑,道:“谢谢。”
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还有妖狐发一点善心,好过一个人不知不觉的孤寂死去。哪怕妖狐救他不得,终究也是最后一抹暖色。
白狐嗤了一声,转身离去。
过一会儿又折返回来,道:“算你运气好。”
缝隙中伸出一根苇子杆儿来,颤颤巍巍,正送到江鼎口中。
江鼎口中一甜,甘冽的清泉顺着苇管缓缓流下,混合着些许血腥味,一路流下喉咙,滋润着他已经干涸到极限的身体。
那是生命的味道。
清泉源源不断的流下,江鼎枯萎的身体里,挣扎着生出一线生机。
当一身所有都是苦难时,一点点清甜都如天上的甘露一般醇美无比,江鼎就觉得口中的泉水甜如蜜糖。
生机虽细,蜜糖虽小,却唤起了江鼎的求生之心。
人的求生本能强大之极,哪怕上一刻心灰意冷,痛不欲生,只要稍有缓解,就会再次渴望求生。这也是为什么自杀一次未遂的,便少有自杀第二次的。江鼎虽然刚刚放弃了自身,但当一丝生机出现之后,他的心意也开始转变。
最明显的转变,是他藏在血污下的眼睛亮了起来,如黑暗中的两点星火。
白狐喂完一碗水,看出了他的变化,笑道:“想通了?那边一起想想,怎么才能活下去。”




太玄经 第138章 一三六
江鼎意识略清醒,轻轻摇头,道:“出不去……出去也没用。”
白希圣点头道:“我看出来了,你这个身子又废了。上次也是废掉,你用身体还真是浪费。没说的,现在抱残守缺也没有意义,何况只是一具绝道之体。不如舍弃旧庐舍,重新夺舍再修吧。”
江鼎岂不知这是唯一的方法,只是修道人的魂魄强度有限,每一次夺舍都耗费神魂,损失巨大,很少有人能夺舍两次。他已夺舍过一次,上次以金丹修为入凡人肉身,尚且千难万险,现在只有练气修为,且魂魄受到重创,恐怕连一个婴儿都夺舍不得,只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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