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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蒹葭伴酒
吴归接过笔,沿着图案凸出的棱角往内衍生,看上去就像两个相交的三角形。
栾依依问:“你对宗教有了解?”
“一点点。”
“我就知道——你的表述是‘六芒星’而并非‘六角星’。一般来说这个图案发扬于古印度的一个女阴崇拜的宗教派别,代表着男女交合。但是魔法阵的组成一般而言是由五芒星和圆圈组成,一般来说,你不应该在一个流行魔法的梦中对一个六芒星印象深刻。”栾依依摊摊手,笑起来,“我忍不住插话了,对不起,请你继续说下去。”
吴归继续说了,只是他下意识隐去了最后男孩子看向他的那个细节。他在梦境中的意识是模糊的,尽管他清楚在“弟弟”的身体里时候,操控者是他自己。作为哥哥的那个男孩明显发现了人格之间的区别,但是他却不动声色——直到最后。可偏偏吴归在使用“弟弟”身份的时候,是下意识的贴合了那个世界的世界观和身份,尽管他并没有接受到“弟弟”的记忆。当然,对于本身就应该逻辑絮乱的梦境来说,这些分析本来就是架在虚空之上的楼阁。
可是吴归不太想把他视为一个单纯的梦境。他在梦里拥有过的感情太真实了,无论是作为“弟弟”和主角对话时细微的踏实和温暖,还是目睹到结局的不可置信和恐慌。梦是假的,但在虚幻中,这份感情却是唯一的真实。
栾依依没再打断他,最后在吴归表示说完后才笑着说道:“挺流畅的嘛,所以你并不是一直是‘弟弟’的身份哦?”
“嗯,中间和最后都像是在看电视,成了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现在回想起来,吴归还记得魔法阵的光芒淹没上来掩盖一切的时候,梦中自己于事无补的担忧。
“白天呢?有发生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
吴归迟疑了。栾依依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开口道:“我去给……我爸上坟了,顺便把这个月的养老费给我奶奶。睡前在看那部网络小说。”
栾依依“哦”了一声:“难怪你不在校呢。”过了片刻又问,“小说内容是什么?”
吴归掂量了一下梦中男孩子和他弟弟的身份,想了想说:“我梦到的男孩子应该是主角。不过书中倒是也没有提到他有双生弟弟,不过如果是在剧情开始前被杀了也说的通。”
“什么剧情开始前啊,你的脑回路能跟作者一样不成?”栾依依白了他一样,继续问,“主角的具体身份呢?网络小说的话,身份方面十有*会开个挂吧?”
吴归道:“恶魔之子。”他笑了一笑,低垂下头,漫不经心的扯了扯鬓角的碎发,“从人类伦理和道德规范的角度来说,身世倒跟我挺像。”
栾依依不说话了。在片刻的诡异安静后,吴归似乎听到了对方叹了一声气。
“我一直想问。”栾依依开口,“你不喜欢你奶奶。阿姨更不可能喜欢她……你为什么还要给她汇赡养费过去?”
吴归脸上没有表情。他靠在椅背上,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总要有人要给她养老。她有脸来找我,就有脸去找我妈。我妈凭什么隔了那么年还要被他们家人找上门来折腾?”
栾依依注视着他。吴归的表情和语气像是在一瞬间僵硬起来的;他半点都不愿意对他人提及那些“亲人”,栾依依是知道的。她轻声的转移了话题。
“想听分析吗?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分析也是基于前人的研究成果,梦境和心理,梦境和身体疾病;我想从中研究出属于自己的东西,但这并不影响我用他们的理论给你做分析。”
吴归没说话。
他知道栾依依想说什么。大多数梦境是为了满足自我愿望而开始的,本身就是逃避了自省和自我谴责以及社会规则的枷锁而诞生的;就像他在现实中绝对不会杀人,但是在梦中却乐衷于将他早就死去的父亲分尸一样;就像他在现实中心底对着教授无比的尊敬,在梦里却敢直接和教授叫板一样。深夜中那是一个野性的,干干净净没有负担,也没有被任何锁链禁锢的,却也从未被认真了解过的自己。
所以他不想讲述那些和现实挂钩的梦境。
再仔细想想,按照梦境心理学来看,这个梦的含义也挺清楚。
“你把自己割裂了。”栾依依说,“你把被无视,被责骂的自己迁移到那个男孩子身上去了,梦境中的那个母亲就代表着伯母,你渴求母爱所以你在梦境里是被偏爱的一方。但是你潜意识里清楚这种诉求是不会得到回应的,所以被偏爱的弟弟负担了罪恶死了……这是你对你自己的安慰。”
安慰?他想起那个被毫不犹豫割下来的头颅,倒是觉得荒唐的很。吴归呼了一口气,笑起来:“行了行了,分析解释就写在你自己的调查报告上好了。我不需要解释。我宁愿把它当成一个经历……我宁愿把它当成真的。”
栾依依点了点头,如同吴归猜想到的那样,这个分享过他一段成长的邻居家伙伴知道他的家庭。她站了起来,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赢家a的那个梦,‘无法被点燃的酒精灯’是他对失败的迁移。他承认自己的失败,并且还在满心欢喜的期待我课题的失败。所以我绝度不能输——所以谢谢你,你所说的对我帮助很大。”
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吴归叫住了她。
“你知道怎么在梦境中保持清醒吗?”
“梦境和清醒本来就是矛盾的呀。不过,谁知道呢?”栾依依弯起眉眼粲然一笑,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你知道‘太一’吗?也有个观点,你梦见了三千世界,但最终醒来,可梦中的世界却是真正的存在着的。这个时候,你就是那个世界的‘太一’。”
·
栾依依走后没多久友人b就和老大回来了。至于赢家a,是快到寝室门禁的时候醉醺醺的回来的。他砰地一声将门摔的轰然作响,连洗漱都未洗就爬上床躺着了,吴归听见他似乎还在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着什么。老大和友人b面面相觑,也没办法看下书,拿着脸盆就去洗漱了。吴归合上书,靠在椅子上发了会呆,洗漱过后熄灯上床,拿着手机追了会儿更新,但却依然觉得恍惚。
他对梦境中那个削瘦的男孩子的印象,竟要比追了那么久的小说中的殷绝要深的多。
如果那孩子是主角的话,大概就如他所言拿了弟弟的名字生活。所以“殷绝”才真正的成为了“殷绝”。他从一出生并未有名字,就连存在的证明,都需要通过夺取才能够拥有,想到这一点,吴归不由有些难过。
但想想的话这份经历确确实实是自己通过梦脑补出来的。《炼金之途》中从未说明主角有兄弟,读者也从未觉得主角需要同情。那个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辣的男人正随着剧情的发展逐渐向世界之巅攀爬,他所经受的磨难和崛起之后的报复只让书评区的读者觉得爽快,反正让所有人感同身受的,从来都不是主角遭受的创伤。
在看完今天的更新之后,吴归将手机随手塞入枕头底下,在一片漆黑中闭上了眼睛。





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第8章 梦·零零八

在察觉到被缚住手臂的那一刻他恍惚间意识到这应该是梦。膝盖是蜷起的,脚光着,紧紧的抵在木板上,天灵盖则同样被压迫顶在木板上,嘴里则被塞了团布条。他试着向下用了用力,但在反作用力下却挤的脑袋疼。将视线往下撇,果不其然看到了合绑在胸前的双手。他猜测他是被困在一个狭窄的木头箱子中了,上面的木条间浅浅的露出了一道缝隙,些许的光就从那个缝隙中钻进来。他努力支起脖子往缝隙方向凑,粗糙的木头蹭的他头皮疼,好歹疼归疼,转转眼球还是透过缝隙看到了外界。
空间简陋,天花板呈一个弧形,可能是在地窖中。一边是简陋的木桌子,光源就是从桌上放着的蜡烛火光,一个男人正趴在桌上打鼾,男人的身边架着柄长斧。
他将脑袋搁回去,躺好了专心专意的琢磨手上的那个绳结。绳扣的极紧,拉一下就勒的手腕生疼。他将肘关节往前抬抬,将绳扣小心翼翼的凑到嘴边准备上牙齿咬的时候,外边有动静了。门啪的一声撞开,他收了动作凑到缝隙边看过去。
一个穿着厚实披着长斗篷的络腮胡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和胡须上尚还残留有些许的雪花。络腮胡将门带上,把肩上扛着的蒙着布条的东西扔到地上,去推搡还在呼呼大睡的男人。
“看你娘的门!睡成猪,把你剁成肉泥了你还不知道!”
打鼾的男人这才惺忪的直起了身子。那是个头发散乱不修边幅的中年人,嘴里嘟囔了几句,才开口询问道。
“怎么样?”他将地上的东西拆了布条提起来。那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余岁的少年,衣服单薄,头发在蜡烛的火光下呈现出一团浅淡的暖金色;手和脚都用绳子绑住了,被粗暴的提着领子拎起来也一动也不动,像是已经晕死过去。男人嫌弃的松开手将他扔在一边,“太瘦了,头发颜色也不对。”
“这门生意不好做。”络腮胡靠在一边,面色烦躁,“整个南群恩帝国就找不到多少个银发的,得让罂合欢加价才行。”
“二十个奈金。五个小鬼就值二十个奈金,那个女人还能加价到什么程度?”
络腮胡骂了句脏且下流的粗话,将破旧的斗篷脱下来挂在墙上凸起的钉子上,大大咧咧的往桌前一坐,拿了酒瓶就往嘴里灌。灌完后他一抹嘴,接着骂道:“你还真死在罂合欢的肚皮上了?睡她一次心就往她方向偏了不成?银发的小鬼,养几天再一字排开送去伺候哪个贵族给的都不止这个价!”
打鼾男用脚挑了挑地上昏死过去少年的脸:“就这种货色?和箱子里那几个小鬼一样,瘦的皮包骨,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下面水都不会出,跟女人怎么比?”
“贵族老爷们好的口味,你要懂还不是要造反了?”络腮胡嘲讽道,“这个加上另一个是浅金色头发,凑合凑合的挣吧。塞进箱子里,明天给罂合欢送去。给箱子里的几个喂点东西,捆严实点,要被里城区的看门犬发现了你跟我都没好果子吃。”
打鼾男嘟囔两句,拖着小少年就往他的方向走过来。他慌张将脑袋放下去,用力过大撞出了一声闷响。外界的脚步声停了一停,片刻后传来打鼾男的声音:“哎呀,看样子有小鬼醒过来了。”
“迷药的作用也差不多了。甭管他,干你的活。”络腮胡道,“听到了自己的命运好歹有个心理准备,别等着面对上老爷们下身的物什还傻着什么也不知道。”
打鼾男猥琐的笑起来。脚步声逐渐的近了,一边的箱子被拖开再被盖上盖子,紧接着他就觉得自己周身一轻,像是装着自己的箱子被放到了地上,大致是捆着箱子的麻绳被解开,箱子的顶盖被抽开,他眨了眨眼,在视野顿时开阔的时候一张暗黄肮脏的中年男人脸也凑了过来。
“这个小鬼醒了——长得还真丑,嘿贵族老爷们会喜欢这样的?”打鼾男用淫秽的视线打量货物一般打量着他,他无法说话。打鼾男打量够了就撕下蒙在他嘴上的胶布拿出布团,掰下半个面包粗暴的塞进他嘴里,一股霉涩味顿时充满了他的口腔,还没等咀嚼咽下去;甚至他还来不及对嘴里的味道有所反应,打鼾男直接提着水壶就灌了下去,根本来不及咽下的水和面包残渣一起流出来,洇湿了他的衣服。而在他费力的处理着这一切,顺带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打鼾男一直饶有兴致的观察着他。大概是他的反应太有趣,打鼾男没有发现这个小鬼的腿没有被捆住。
这里看样子应该是个地窖,一边堆满了箱子;络腮胡在桌边喝酒,长斧在络腮胡对面的桌边靠着;地窖的门则在络腮胡身后。
打鼾男又给他灌了一口水,这次没有流出来,但他险些呛着。打鼾男回过头去,对络腮胡笑道:“还真有趣,这小鬼的眼睛倒挺漂亮——”
他猛的跨步站起就往桌边以被手腕被绑着的姿势去提那把长斧,大概是因为拼着命腺上激素到达一个峰值,他居然在打鼾男在抓住他之前提起了斧头,他抡起斧头就往打鼾男的方向砍,打鼾男伸出来的一条手臂就被直直的削断掉在地上,打鼾男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络腮胡从身后操着凳子砸过来,他一个回身,斧子再将凳子砍了个粉碎后收力不支砍上了桌子,斧刃陷在了桌上,他立刻松手转身跑去拉门,但络腮胡没让他跑出去,他只来得回头鼓着腮帮喷络腮胡一口含着的水,就被劈下来的手刀砸晕了。
但诡异的是,他还看得见。
并非出窍,也并非切换视角,就像在晕厥之后地窖中的景象直接透射进了脑海一般。他晕晕沉沉的看着自己被络腮胡拖进箱子,打鼾男还算英勇,没有直接被疼晕,他只是挥着不断淌血的断肢,血已经粘稠的淌了一小潭了,他的残肢躺在血泊中,端口切面齐整。
“我的手!!大哥!”他疼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拿斧头给我!我要亲手砍了这个小畜生!”
“砍?”络腮胡转过头挑起一个似笑非笑的扭曲表情,“明天就可以到手的二十个奈金,杀了这个银发的畜生再到哪里找一个来?”
“……就这么饶过他?!就这么放过他?!他砍掉了我的胳膊啊!!”
“那也是你的错,你之前怎么没捆住他的腿就将他扔进了箱子?他手上的绳结怎么这么轻易就松了?丢条胳膊当教训吧——更何况,你没了胳膊,我们到罂合欢处刚好可以讨价还价,多要几个金币甚至是奈金。一条胳膊几个奈金,你值了。”
打鼾男还想不满,络腮胡阴沉沉的瞥他一样,打鼾男咬牙了半刻,捡了自己的断肢,萎在一边给自己包扎伤口。络腮胡将银发少年的手和腿重新捆好,塞进狭小的箱中,牢牢的将箱子捆了好几道麻绳,还不放心的拿出钉子给箱子加固了一遍。至于其他箱子中的少年,络腮胡理都没理,只检查加固了一遍箱子,就坐一边喝酒去了。
·
他是被寒冷和颠簸给冻清醒的。
应该是在马车上,听得到马匹的嘶叫;街上要比地窖中寒冷和嘈杂的多,他挪挪眼珠去寻找之前透光的那道缝隙,但遗憾的是,在他所在的箱子上又垒了箱子,那道缝隙已经被堵住了。
他将自己蜷缩回去,不太丨安稳的继续寻找头附近的漏光源。片刻后,他似乎听到右耳边有节奏的轻声敲击声,他听了片刻验证并不是幻听或错觉后,用肘关节对应的敲了敲箱壁。
敲击声停了下来。他不太死心,继续往木板处轻敲着,对方也以同样的频率回复他。可单调的敲击是无法传递任何话语的,他开始回想夜晚从络腮胡处听来的消息,他们进的是内城区,而从外城进内城是有“看门犬”检查的,如果“看门犬”指代的是门卫或是骑士之类的人物,那么只要将堵住嘴巴的布团想方法吐掉就大可以发出喊叫引起注意。
但是箱子太狭小了,绑住手腕的绳结不比夜晚随便,反手束缚的非常紧,能稍微活动的只有手肘。咬了半天绳结无果,他寻思能不能撞击箱子发出比较大的声音。可不管是头还是肘关节,无论如何撞击箱壁发出的声音都是轻而钝的,根本不可能被外界察觉。
马车正在从闹市区穿行而过,能够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呦呵;马车停了几次,似乎在让行更尊贵的车辆,在此期间他把想到的引起注意力的方法一一试了一遍,可是得到的只是右边少年的回应;甚至连运送他们的络腮胡都没有发觉一点点不对。
车还是载着他们一如往常的缓缓的向前行驶,闹市区的声响逐渐消退;周围逐渐安静下来,他够听到只有车厢内的震动和滚动的车轱辘声。




然而主角早就看穿了一切 第9章 梦·零零九
从忽然响起的一声哨声开始——
如同鸟雀鸣叫一般的哨声,但现在是冬季,寒冷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这片土地上的鸟早已死去或已南飞。右侧少年如同呼吸一样坚持着的敲击停了下来,车轱辘像是卡上了什么东西,车体震了一震停下来。他在声音都暂停了的下一刻听见了络腮胡的声音,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指示打鼾男下车查看,打鼾男嘟囔着,不满归不满还是跳下了车。
“轮轴断了!车身都歪了一大半!没办法动了啊!”
“什么他娘的晦气东西!”络腮胡骂了一句,也跳下了车去。空气凝了一凝,马忽然长嘶起来,他被困在箱中,只感觉天翻地覆般的一阵颠簸,不知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车中的货物大约是箱子垒箱子叠在一起,藏有人的箱子不会放在底层承重也不会扔在最外层,在忽如其然的晃动下,他隐约听到了上层的箱子摔落在地上的声音,他没跟着箱子摔下去,但也被晃动磕的膝盖手肘发青。马匹安稳下来车身也不再震荡时,他才察觉到不对。
太安静了。无论是络腮胡还是打鼾男,都没再说一句话出一声。周围仿若在一瞬间堕入极静的冰窟。
有人跳上了车。上来的人动作轻巧,车只轻微的晃了一晃。那人似乎在一一将箱子提起来掂量。右边箱子中的少年又开始撞箱子了,声音不大,但还是被发现。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后,一个清脆的少年声色舒了一口气:“憋死爷爷了,真没想到吃了这帮畜生的亏。”
另一个较低沉的声音道:“快走。”
“等等,借我把刀,我得把这边的家伙放出来。”
“怎么?”
“你别不理啊,看到那个缺了条胳膊的家伙么,那条手臂就是被他砍掉的。”
片刻的安静。他所在的箱子盖被人撬了开来,那人的脸逆光,看不大清晰。匕首灵巧的挑开手腕和脚踝上的绳结,他揉了揉手腕,将贴在嘴上的胶布和布团撕下来。他站起来的时候脚步还有些不稳,天气太冷了,他几乎要冻僵。
这里是一个拐道的街区,人际稀少,覆盖在道路两旁雪上平滑无脚印;街道上的雪已经被扫去,两具身首异处的尸体倒在车轮边,猩红色的血铺在石砖地上,车轮和几个箱子上都留有溅开的血迹。是一击毙命,在两个壮硕的大汉都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刻头颅就已经落了下来。他从马车上跳下来,避开尸体和血迹,看向在场其他的两个人。
拿着把小刀正在割地上尸体衣服布料的是一个白银发色的少年,身材纤细,光着踩在地上的脚被冻成青紫,他粗略的将络腮胡破旧的羊毛披风裁成两块布包脚上当做暂时的鞋子。而另外一个——他看向那人的时候,那人也正在打量着他。
这个人的年龄不会比银发少年更大,他在对上对方比天气还要冷冽的黑曜石一般的瞳孔和手上提着的匕首就明白,悄无声息的杀死人贩子的就是这个人。那把匕首在迅捷的要去了两条生命后又将束缚他的绳结给切断了。但奇怪的是,他觉得这个人出奇的熟悉,甚至在对上他的第一眼就险些将一个称呼脱口而出。
……是什么呢?
“喂,接着。”银发少年已经将络腮胡的披风解下来扔给他,他手忙脚乱的抱住了这团被切割掉一部分,并不柔软甚至有些刺的布料。少年咧着嘴,“我是银六,你有名字没?”
他将披风裹在身上,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只隐约觉得这应该是梦,可这是否真的是梦境呢?他有些迷茫,只如同盯着黑发少年可以寻求答案般的看着他。
银六说:“果然没有名字。”他指指黑发少年,“他叫殷绝,我们当中唯一有名字的。喂,十一,等他入伙了你就有十二了。”
“十一”这个称呼叫的是殷绝。他还来不及深思“殷绝”这个名字底下的熟悉感及其莫名而来的轻微抵触感,殷绝就开口了:“再不走的话,巡逻卫兵就要到这片区域来了。”
银六利落的应了一声。
他跟在殷绝和银六身后,回头望了望马车和上面的箱子:“还有人在里面。”
银六说:“哎,没关系,把你一个扯回来就够呛,我可养不活所有的同族小鬼。再说了,卫兵发现尸体会检查货物的。”
他说:“他们听的见。你刚才说了你们的称呼。”
银六愣了愣,道:“没事,知道爷爷我名号的人多了去了,奔原城可不是光凭一个名字就能逮到人的地方。更何况我们都是‘贫贱者’,下水道中的老鼠尚且成群结队,他们也不可能想不屑调查这类龌蹉案件的卫兵交代间接救了他们的凶手吧。”他转过头对着马车喊道,“坚持到卫兵来时你们就自由啦,对吧,兄弟?”
银六自然不可能得到回应。只走在最前面的殷绝向后淡淡的瞥了一眼,凉薄的勾了勾嘴角。
他们穿过横跨了两边尖顶房屋的桥道,这条大道一向人迹稀少,它位于外城和内城交界处,外城的居民不会到这处来,内城的贵族更不会在雪天出行。只有巡逻的卫兵和扫雪工会造访这里,不过现在明显不是他们经过的时辰。银六自诩自己将整座奔原城掌握的清清楚楚,他促狭的介绍道,贵族们乐衷于在这条安静的街道边的房屋中度过夏天的假期,因为那安静且无人打扰,适合极了偷奸,外城区粗蛮但娇俏的姑娘一向很对内城贵族老爷想要尝鲜的胃口。
小巷中是无人扫雪的,但因为白天穿行的人过多,雪被踩的泥泞万分。他光着脚,又冻又脏,但是毫无办法。他们走捷径绕过外城区,一条河从外至内贯穿过奔原城,他们前往的就是河边。冬季河上已经结冰了,几艘破烂的渔船停靠在岸边,隐隐约约能看到坐在渔船上抽烟的渔夫。银六说现在冰还很薄,到隆冬时候才能放心的踩上去。沿着河走到桥洞口,里面有人在,正守着一堆燃烧的篝火。
银六喊他:“胖七!”
里面的人抬了抬眼皮:“被十一救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开始卖屁股了呢。”
银六道:“滚吧你,三哥呢?”
胖七懒懒的指了指桥洞的另一侧。有三个人影提着几条鱼走过来,一个高壮的棕发少年,穿着羊毛袄子,踏着一双皮里高筒靴,看上去并不像银六所说的“贫贱者”;另外两个小少年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边,都矮他一个头,一个扎着麻花辫穿着小斗篷的金发姑娘,另一个更加瘦小,皮肤黄的如同得了黄疸病,鼻翼和眼下全都是雀斑。小姑娘远远的看到了殷绝,喊着“十一”就眉飞色舞的跑了过来,殷绝侧了侧身,没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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