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凌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崽
“若北疆的戎王和南诏的宫变,都不是出自他的手呢?”凌奕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我们都想,如此大的手笔,定然是出自皇帝的手,但是这么一来,有些事情却说不通。”
“嗯?”华歆转过头去,看着凌奕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长平候府和安远将军府同气连枝,若是长平侯府所为,安远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担心戎族,你那小师父也不必千里赴京,甚至存了鱼死网破的念头,为巫彦求一株救命的血珊瑚了。”
“至于凌阳侯府……”凌奕看着华歆,低声笑道:“若是凌阳侯府,我又怎会一无所知,是么?”
“对,因此能这么做,会这么做的,便只有宫中了。”华歆下了结论,看着凌奕道。
“还有丞相府。”凌奕却摇头说道:“阿歆,你想想,若你是皇帝,你会为了区区一个侯府而不惜将同北戎开战么?若是皇帝所为,罗业又为何匆匆赶往北疆?”
“那你的意思是?”两人说话间,已然出了院门,往侯府的后花园而去。
“我想我们弄错了一件事情,西山的事情同北戎和南诏的事情,并不是同一个人的手笔。”凌奕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华歆的道。
此时日正中天,凌奕在向阳处转过头去看着华歆,他语气平和,整个人如同那盛夏的阳光一般,显露出一种无比自信的姿态,华歆看着,突然想起一个词。
君临天下。
他想起那一夜,凌奕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那个少年看着自己,问道:“你可知道,我意欲为何?”
凌奕意欲为何?
这是华歆想开口去问,却又不敢去问的。他出身华家,因了祖上的原因,对于这人间帝王,其实并无多少敬畏可言。华家敬天,敬地,却不敬这人间帝王。因此他们避世不出,只在大难之时才派人通知各处,他们能逆天改命,却在许多时候安然接受来自命运的诸多痛楚和分离。
但不敬帝王是一回事,要参与帝王之争却是另外一回事。
天下苍生,并不只是一句空乏的话,它是由这生活在八荒之内的每一个生灵组成——路边唱着歌谣玩耍的孩童,学堂之内传道解惑的老夫子,甚至是午后卧于院墙之上,抱着尾巴打盹的小猫,他们都是这天下苍生的一部份。帝王之争,天下大势所伴随的,必然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华歆已然不是天真的孩童了,他知道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将手中的权利让出,因此才会有“一将功成万骨枯”,那高高的座位之下,却是让人心悸的累累白骨。他知晓的,华顾自然知晓,所以他才一再对凌奕说,既然是父亲的意思,我自然也会照办。然而这话,却不是说给凌奕听,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相信父亲不会因为一己之私置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因此他若同凌奕合作,便定然有他的原因,却也还是心中不安。这天下之势,本就不是他们这些凡夫俗子能说了算的,天道自有轮回,朝代之间的轮回,亦是如此。盛极必衰,大齐就如同一轮烈阳,过了最如日中天的时候,便要慢慢落下了。
长平侯府也好,凌阳侯府也罢,甚至是近些年来有些颓丧之气的丞相府,哪个不是在等待着大齐这个垂暮已矣的老人咽下最后一口气?而大齐皇室,却如同荒野之中的野草一般,苟延残喘却不甘死亡,他们之间的争斗,已然延续了数十年之久。
华歆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刺目的太阳,心中想道,它必然不会再持续到下一个数十年。因为,有人已然没有时间了。
凌奕看着华歆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开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华歆回神,摇了摇头说道。
有些事情,若是凌奕不愿说开,他便装作不知。这是他对于凌奕的耐心,也是他对于凌奕的信任。
见他不愿说,凌奕也不多问,只是拉着他的手继续忘西苑而去,边走边问道:“你刚刚说要去找小师傅,是想问什么?”
“我是想要确认一件事情。”华歆轻声说道,侧头看了凌奕一眼,将话题转开:“你刚才的意思,西山之事是出自皇帝之手,南诏和北戎之事便是丞相府的手笔?”
“除了这些,我想不到其他可能。”凌奕点了点头,拉着华歆进了西苑。
华歆被他牵着,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若真是如此,倒是解释了为何比起凌瑞,皇帝更加属意于你。丞相府的手能伸到北戎同南诏之内,谁敢保证皇宫就是干净的?要是再不好好抓住长平候府同安远将军府,那么有朝一日,改天换地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情。”
帝王之道,在于制衡。若是凌瑞当上凌阳侯府世子,丞相便是一家独大,他日渐衰老,已然没有多少日子了,因此也就会特别没有耐心,他不会再给皇家任何喘息的机会,必定会奋力一搏。
“还有一个原因。”凌奕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华歆道:“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
“什么?”华歆挑眉问道。
“凌瑞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凌奕一字一句地说道。
华歆闻言,呆在原地。
重生之盛世凌华 第八十五章
凌奕见状也不出声,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站着等华歆回神.一只蝴蝶扑腾着翅膀从两人眼前飞过,华歆抬起头来看了凌奕一眼,后者一脸平静地与他对视。
半响,华歆才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走吧。”说着,握紧了凌奕的手,拉着他进了西苑。
凌奕跟在他身后,任由他牵着。两人进了西苑,便看到无赦同言兆正在过招,两人你来我往之间,不时聊上两句。许是无赦小时见过言兆的原因,并无平日里那般冰冷的模样,虽然还是有些不擅言辞,但是已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了。
两人见凌奕同华歆来了,皆停了手,往后轻跃,出了战圈。
华歆放开凌奕的手,上前一步见了礼,对言兆道:“前辈。”
“你们怎么来了?”言兆看了跳上屋顶的无赦一眼,转头笑着问道。
“有件事情,我想向前辈确认一下。”华歆敛了笑容答道,顺着刚刚言兆的目光,便看到无赦的身影,他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凌奕,继续说道:“是关于幼时我同前辈第一次见面那次的事情。”
言兆闻言挑了挑眉,看了华歆身后的凌奕一眼,点了点头道:“好。”他指着身后的房子道:“进屋说吧。”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转身径自进了屋。
华歆同凌奕对视一眼,抬脚跟了进去。
屋内,凌奕挥了挥手,遣退了伺候的下人,又反身将房门关上,然后寻了一处地方坐下。他知道华歆今日来西苑寻言兆是为了他的事,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华歆到底要问言兆什么?
言兆虽是他的小舅舅,然而两人相处的时间却是极少,他记事以来,满打满算也不过是静安寺中的那半月再加上长平候大寿的那天晚上,除此之外,“小舅舅”于他,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
然而如华歆刚刚所言,他想问的,是第一次同言兆见面时的情景。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华歆同言兆的第一次见面便是七年前的那场灯会之上,自己以身做饵,将张蕊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一网打尽,却也因为估算不足而被刺了一剑,在受伤之时,巫彦同言兆赶到,华歆亦派人为自己解决了一个杀手。
便是在那一日,华歆初次看见了言兆。
莫非,华歆要问的,便是这件事?
凌奕轻皱眉头,抬眼看了华歆一眼,难道华歆竟然疑心起那次刺杀来了?
“前辈可还曾记得,当年我同你第一次见面之时的情景?”就在凌奕猜测的当口,华歆开口了,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记得,那是在清和镇的灯会上,奕儿被潜伏在暗处的杀手所伤,巫彦虽先走一步救下了他的性命,我赶到的时候却到底晚了一步,只看到奕儿满身上血地倒在地上。”言兆像是想起了那晚小巷之中受伤晕倒的孩童,那是他姐姐留在这个世上的唯一的血脉,那孩子还那么小,只有九岁,却不得不在生辰过后千里逃难到外公家……
言兆闭了闭眼,收起眼中的情绪,转头对华歆笑了一下,说道:“此事想起来,我还不曾谢你,当时顾不上那么许多,现下想起来,当年你也曾派了你家的侍卫为奕儿解决了一个杀手,否则……等我赶到,怕也是为时已晚。”
“只是顺手而已。”华歆摇头笑道,并没有在此事上过于纠结,他看着言兆,继续说道:“那那日同前辈一道的,必然就是巫教主了。”
“是。”见他不愿多说,言兆也并不勉强。以着凌奕看人的眼光,他中意的人,合该也不是会在这种施恩于人的事情上花上太多心思的人。
言兆这么想着,开口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华歆轻轻摇了摇头,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我记得当时我曾执意要同你们一道去客栈,只是被福叔拦了下来。”他看了言兆一眼,轻声解释道:“当年同我在一起的,是华府的总管,华福。”
“若是以往,福叔定然会应了我的要求,而那一日,他却断然不让我同去。当时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我见他对巫彦态度尊敬,便在事后问了他一声,福叔没有多说,只说是客人。”华歆喃喃地说道,像是在同屋中的两人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说完,抬起头看着言兆问道:“我想知道的是,前辈同巫教主,可是去过华家本家?”
华家规矩,非请勿入。
华家久居于永安镇内的十里松林之内,那是华家的本家,没有家主应允,所有的访客和消息,都只能经由安康府外门传至华家。若是巫彦同言兆去过华家本家,那定然是华顾开口相邀。然而华顾此人,莫说主动邀人,就算是有人求到门上,他都不一定能看你一眼。
当年华歆出阁取字,凌奕受邀,已然是出乎众人意料的事情了。那次相邀,或可说是为了华歆,为了那方玉牌,他才想见凌奕一眼,这勉强可算是情有可原。
但是华家向来被历代皇族所忌讳,却只因一纸誓约而使得两方不得不以永安钟为界,相安无事这许多年。在这样的局势之下,若非必要,华顾作为华家家主怎会轻言邀人去本家?更何况他邀请的人,不是旁人,却偏偏是巫彦。南诏以教立国,巫彦的身份已然在国君之上,这样的身份出现在大齐,本就敏感,况且他去的还是向来被皇家所忌讳的华家?
永安钟内的十里松林旁人不能进,但是永安镇内却是眼线遍布,如此这般,华顾不会不知,然而既是如此,他依然派人传信巫彦,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言兆点了点头,说道:“那年我将奕儿送至静安寺养伤之后,确实同巫彦去了一趟永安华府。”
言兆的话,让其余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凌奕回想了同巫彦不多的几次见面,心中有些不解。那人不说狂妄,却也绝对是个肆意妄为的性子。这样的一个人,他又为什么会因了华顾的一句话,而千里赴约?
凌奕看着身旁,皱着眉头的华歆,突然想起一个可能,他垂下眼,努力敛去眼中的思绪,手却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
“那前辈可知道,巫教主千里赴约,所谓何事?”华歆没有注意到凌奕的异常,他抬起头看着言兆,追问道。
“这……不知。”言兆犹豫了一会儿,摇头说道。
“那巫教主可曾同您说起过其他的事情?”华歆听了也不追问,只是转头看了凌奕一眼,补充道:“关于……关于阿奕的。”
“关于阿奕?”言兆闻言一愣,像是有些吃惊。
“对,关于阿奕。”华歆点点头,自凌奕身上收回目光,看着言兆说道:“巫教同华家一样,皆是得上古神灵庇佑而拥有天生灵力的,然而两方修行方式相去甚远,因此不常来往。我华家久居大齐,多以天道因果得道,而巫教则更长于以人入道。”
“以人入道?”言兆重复了一句,有些疑惑地问道。
“巫教教主能开天眼,以天眼能见世人所不能见之物。”华歆看了言兆一眼,继续说道:“在大齐,人因其出身而有贵贱之分,然而在南诏却不是如此,南诏以教立国,能入巫教便能为人敬仰,能入总坛,便能担得上一句‘大人’的称呼,然而前辈在巫教总坛多时,可曾注意过总坛之人,出身同才干都并无相似之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言兆轻皱眉头,低声应道:“总坛之内的弟子,皆有巫彦和各部长老挑选,他们有的出身贵族,有的却只是平民之子,有的聪慧过人而有的却老实木讷。我曾问过一句,他们选人的标准,巫彦当时告诉我,说是看气。”
华歆听了,点了点头笑道:“这就是了,传言巫教教主,能看到人的身上的‘气’,所谓‘气’,便是人这一生的气数和命轮。”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他可曾同你说过,阿奕身上的气有何不同?”
言兆还没来得及回答,凌奕便开口了。
他看着华歆,低声道:“他曾同我说过,我身上有紫气。”
“啪嗒——”
茶盏掉在地上的声音在静寂的房间内格外刺耳,华歆低头看了看那被言兆失手打翻在地茶盏,抬起头来看了言兆一眼,转过头去,问道:“他真的如此同你说?”
“是。”凌奕点点头,看着言兆道:“七年之前,长平候府内外公的寿宴那晚,巫彦亲口同我说的。”
紫气,是人间帝王才会有的气息。纵使凌奕无心帝位,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是被旁人知晓,那无论凌奕是何身份,在现下的局势之中,怕都是免不了一死的。
言兆同凌奕对视半响,见后者不为所动,才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华歆道:“说罢,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屋内气氛紧张,而屋顶之上,无赦却垂目而坐,半阖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奉命帮阿墨更新的代更一枚,上次弄错了,这次总不会错了吧?
重生之盛世凌华 第八十六章
华歆站起身来,冲着言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又看了端坐一旁的凌奕一眼,开口说道:“我想知道,当年巫教主应华家之约前往大齐之前,可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什么?”言兆敛了因为凌奕的话而有些失措的心神,抬眼问道。
“巫教久居南诏,同我华家向来没有来往,即使是父亲开口相邀,巫前辈以教主之尊未必就会赴约。”华歆直起身来,看着言兆说道:“况且,当年我第一次遇到前辈是在清和镇,既是赴约而来,前辈又为何会出现在距离永安百里之外的清和镇上?”
凌奕一挑眉,亦抬头看了言兆一眼,当年无夕久等自己不来,曾分出一半人守着约定的地点,自己亲领了一队人循着他该来的路去寻他,却看见了巫彦,因此才出言求救。当时自己便觉得奇怪,为何巫彦会突然出现在清和镇内,后来无踪同无影回话,两人入了永安华府,他才绝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想着既然是华府相邀,巫彦赴约也是应当,现下想来,却是有许多说不通的地方。如华歆所言,华家虽是神算世家,但是毕竟久居大齐又同巫教素无往来,对于巫彦来说,怕也不是什么邀之必应的,况且即是赴约,以着两家的身份同当年的局势,未免徒生事端,也该是直入永安议事才是。
从南诏至永安,并不经过清和镇,巫彦一行人既然出现在清和镇,想来必然是刻意为之。
言兆注意到了凌奕的目光,他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绕道清和镇,是巫彦提出的。他说,有些东西,他想去确定一番,我当时因了着急回长平,因此并不同意。若是以往,此事也就罢了,然而那一次,巫彦却十分坚持,我想着他做事向来都是有因由的,他虽不愿同我说,却也不会无故绕道,因此也就点了头。”言兆说着,抬起眼来看了凌奕一眼,继续说道:“那天我们刚入清和镇,便看到了漫天的烟火,随后巫彦便直直地朝着镇西而去,却在半路遇到了奕儿的暗卫求救,而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事后我曾问过他,他却避而不谈,只说知晓了华家家主相邀的原因。现下想来,当年他特意绕道清和镇,怕就是为了奕儿,至于华家家主同他商议了什么,我并不知晓,巫彦也不曾同我提起。”言兆说着,转头看了华歆一眼,说道:“若是好奇,直接去问华家家主不是更快么?”
“不。”华歆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看着屋中的两人说道:“我并不想知道,他们当年到底商议了什么,因为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有违我华家的家训同天下大义。我相信前辈同我一般,对巫教主的为人亦有信心,因此才会不闻不问。可是?”
言兆闻言点了点,巫彦虽然向来都是霸道肆意的性子,却品行无碍,在大事之上,向来也是个十分靠谱的。
“我自六岁入书阁清修,至今已七年有余,我华家以神算闻名,父亲同族中长老亦教导我星象之事。”华歆说着,看了言兆一眼,又将眼神定于凌奕之上,“这些年来,帝星晦暗,已然隐隐有被取而代之之势了,而那颗新星,出自东南方。”
凌阳,便是地处东南。
华歆垂下眼帘,继续说道:“我出阁取字之时,阿奕才十岁,我虽同他交好,却也断然不足以让父亲点头邀他入华家观礼。当年我年幼不曾想过这许多,现下想起来,怕也是因为父亲知道了什么罢。”
若那颗新星,真是凌奕,那么同他交好的华歆,无论是否愿意都必然会陷入这乱世的权势之争中。想来因此,华顾才会破例相邀,只为见一见凌奕,看看他的品行。
“那你现在追问当年之事,又是为何?”言兆皱起眉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想知道,帝星晦暗,是近年的事,还是自七年之前便是如此。”华歆抬起眼,回到道:“若是近年之事,便罢了。但若是七年之前便是如此,那么这么多年,钦天监内就算是一群蠢材,也该有所察觉了才是。”
既然有所察觉,那宫中便不会毫无动作。因此,对于东南方的凌阳侯府,那局,怕是早就布下了。
华歆说完,冲言兆一笑,轻声说道:“我知前辈归心似箭,但是近日最好还是不要出门,就当是为了凌奕。”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已然让滕家传信府中,为巫教送去一枝血珊瑚,华家虽不至富可敌国,但是几株血珊瑚想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凌奕见状立刻接口道:“我亦同滕甲说了,以滕家的精明,有此机会能卖巫教一个人情,想来也不会吝啬于一株血珊瑚。”
言兆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轮,良久终于点头应道:“好。”
见他点头,凌奕又说道:“至于其他,小师傅交由我来处理便好。凌瑞不日即将进京,到时候无论是丞相府还是宫中,怕都没有气力去理会一个已经过世的侯府次子了。”
“好了,你们莫要忧心,我知晓轻重,既然你们心中有了计量,我不去寻歌钦便是。”言兆轻笑一声,看了看头顶,点破了两人的用心,他有些无奈地冲凌奕笑道:“不过七年不见,想不到我这个小舅舅也有要奕儿护着的一日。”
“您是我的长辈,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应当的。”凌奕微微一笑,低声说道。
“虽是如此,奕儿还是将无赦留在西苑陪我吧。”言兆笑着摇了摇头,带着些许赞赏,对凌奕说道:“我虽答应不去寻歌钦,却不代表有人不会来寻我。”
“是。”凌奕站起身来,点了点头,低声应道。
“好了,你们有事便先走吧。”言兆见两人皆站起身来,低笑一声,开口说道。
“晚辈告退。”
“奕儿告退。”
两人又恭敬地朝言兆行了礼,才转身离开。
言兆看着院中两人相携离开的身影,敛去了唇角的笑容,若是真如华歆所言,帝星晦暗即将被取而代之,那么有朝一日奕儿当真得登大位,这两人又该何去何从?
他沉默半响,最终却只能叹口气,抬头冲着房顶唤道:“无赦……”
凌奕同华歆出了西苑,便径直朝着主院而去。两人一路之上并无交谈,然而凌奕却知晓,自西苑出来之后,华歆的气息便有些不稳,他隐约想起了什么,却不敢先行开口。
直至两人入了主屋,遣退了裕德同一干下人,华歆才转过头,开口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凌奕闻言一愣,看着华歆摇了摇头。
华歆与其对视一眼,又问道:“当真没有?”
“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如此,你说就是。”凌奕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握着华歆的手道:“你若是觉得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开口便是,我既说过此生决不负你,定然不会相瞒。”
华歆见状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看着凌奕道:“我刚刚在西苑同前辈所言,你可还记得?”
“记得。”凌奕点了点头,应道。
“那你可还记得我初入京城的那晚,同你说的话?”华歆又问道。
“记得。”
“就如同我所言,我同你的交情并不足以让父亲点头邀你观礼,我当年想着是因为那方玉牌。但是这么多年,父亲却似乎并没有将此时放在心上的样子,就连我的追查,也是不闻不问。我虽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曾多想。直到近日进京,我才发现,原来我一直想错了。”华歆说着,定定地同凌奕对视道:“当年以你我的交情,自然不至让父亲点头,但父亲点头,却绝对不是因了那方玉牌,至少,不全是。”
“现在我甚至有些怀疑,那方玉牌,是父亲为了让你入府而寻的一个理由,为的是说服其他人,包括我。当年,我与你同去永清池祈福之时,被人下了秘药劫走,在半日之后便被带回了府内,可我醒来之时,并没有看见你同父亲,只有卫平守在身边,我问过之后才知道,父亲寻你去了。”华歆的语气始终是平静的,并没有起伏,好像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然而这样的语气却让凌奕的心徒然吊起,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华歆的手,仿若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身旁之人的存在,仿若这样,才能抵消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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