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凌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崽
华歆看着永福,勾起嘴角,遥遥的颔了颔首。
凌奕顺着永福的目光转过头去,轻笑一声道:“那是我侯府的客人。”
永福收回目光,又对凌奕欠了欠身,而后抬首说道:“奴才这次来,是奉旨宣召世子……同华家少主入宫的。”他说着,目光又朝华歆看去。
“传召华歆?”凌奕闻言一挑眉,有些奇怪地看了永福一眼道:“圣上传召华歆……这……可是出了什么事?”
旁人不清楚,他们这些诸侯却是知道的,华家的名望,向来为帝王所忌讳。莫说传召,若是可以,恐怕帝王连听都不想听到关于永安华家的一个字。好在华家平日里居于永安,从来不在外走动。两方倒也在这般井水不犯河水的奇异平衡之下,相安无事了许多年。
只是现下皇室式微,应付起朝中诸侯们尚且有些吃力,跟某说腾出手来折腾向来不问世事的华家了。然而这个时候,华歆这个华家少主却出现在京城,还搀和进了一桩诸侯世子的暗杀案中,这对于京城的帝王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一个机会了。
同之前不同,这一次,人间帝王总算能够看一看传言中那个能知天命改命轮的家族的下代家主,到底是何心性,他出现在京城,又是何目的。平日里,因了先辈的誓约,暗探们只能在永安镇内蹲守,华家又向来警醒,这一辈的家主更是变本加厉,某说少主这般关系厉害的人物,就连华家族中的长老们,宫中也知之甚少。
而如今,华歆亲自送上门来,他若是没入京也就罢了,既然入了京,还堂而皇之地以华家少主的身份住在凌阳侯府的别院之中,那么高宜便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是这些,凌奕表面上仍要装作不明白的样子,他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看,才转过头去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的同永福道:“公公,华歆的性子……我怕到时候冲撞了圣上,这……”
“奴才知道。”永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凌奕的想法。华家向来不出世,若是他不愿意,皇帝的传召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不去理会,然而……“奴才只是奉命宣召而已,剩下的便要看华家少主的意愿了。”永福说着,躬身朝着凌奕身后行了一礼。
凌奕见状转过身去,看着华歆跨出府门,快步走至自己身侧。
“这位是……?”华歆敛了笑容,看了看灰衣男子,转头看向凌奕问道。
“这位是宫中的永福公公。”凌奕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他看着华歆道:“公公此次出宫,是奉命传召我们入宫。”
“我们?”华歆笑着挑了挑眉,重复了一声。
“华家少主。”永福的身体躬得更低了,他低着头,低声说道:“奴才永福,奉圣上之命,请您和凌阳侯世子入宫一见。”
“哦?请我入宫?”华歆有些倨傲地看了永福一眼,问道:“公公可知是因了何事?”
“奴才不知,圣上只说相请,其余的……”永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华歆道:“其余的,便不是奴才能够过问的。”
华歆闻言轻笑一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色,转头看着凌奕道:“那便快些吧,天都要黑了。”
“是。”永福低声应道,转过头去指了指巷口道:“少主,世子请随奴才来。”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巷口处竟然停了一辆马车,华歆同凌奕对视一眼,勾起嘴角,抬腿朝那马车走去,凌奕在原地看着华歆的背影,有些担忧地看了半响,才叹口气,跟了上去。
待两人离开之后,永福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侯府门口的牌匾,一声不响地跟上。在他们身后,身着白衣,眼角有着朱砂痣的青年缓缓自府内走出,没人知道他是何时出现在那儿的,之间他看了一眼巷口,冲着侯府的仆役们招了招手,下人们会意地赶着自千里之外的凌阳而来的马车离开前门,它将绕过长街,自侧门入府。而在它身后,凌阳候府的下人们训练有素地低着头鱼贯而入,府门便在着一片的寂静之中,轻轻的合上。
侯府门合上发出的声响让永福心中一动,他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侯府大门,而后快步朝着马车走去。
圣上,已经等了太久了。
载着凌奕同华歆的马车自巷口而出,入隆庆街之后向西行,半个时辰之后便到了皇宫东门。永福出示过腰牌之后,马车缓缓驶入东门,在一片不大的平地上停了下来。
“二位,到了。”马车外传来了永福的声音。
凌奕推开车门,弯腰走了出去,等他站定便回过身去将手递给华歆,道:“小心些。”
华歆搭着凌奕的手,跳下了马车,他的视线环顾了一下四周,似乎有些惊讶。
“入宫的马车只能走到这儿,再往前去,便是禁宫了。”永福见到华歆的表情,低声解释道,他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两座轿撵,笑道:“皇上已着人备下了轿撵,二位,请。”
华歆看着那竹制的小撵,笑道:“皇上倒是想得周全。”说着,也不理会身旁两人,径自便寻了一座坐了上去。
凌奕在他身后,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永福一眼,抬脚跟上。倒是永福,像是没有听见刚刚华歆那般略带不敬的话语一般,躬身更了上去。
两人坐在轿撵之上,一前一后地朝着那深宫而去。此时,太阳的最后一抹余光自两人头顶划过,为覆盖在皇宫上的琉璃瓦披上一层七彩的霞光,也在朱红色的宫墙上打下斑驳的光影,然而许是这宫墙颜色太过凝重,而这宫墙围起来的道路太过深远幽静的原因,那些光影不仅没有丝毫祥瑞之感,反倒让人觉得有些阴森之气。
华歆坐在轿撵上,看着朱红色的宫墙微微皱起了眉头。当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之后,这皇宫之中便更加幽暗起来,即便是在盛夏,也无端让人觉得寒冷。华歆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看着前方,只觉得这条路长得有些过了头,好似一眼望不到头一般。住在这样的地方,人心,怕都是冷的吧?他突然想起这句话,忽而一笑,便转头看着一旁的宫墙发起呆来。
永福跟在轿撵的侧面,他看见华歆看着宫墙,便低下头去勾起了嘴角。皇宫东门的小道,是整个外宫之内最长也是最阴冷的地方,当年大齐太/祖起兵之时,便是自东门入的宫,前朝的末代皇帝,也驱使着宫人和仅存的将士们在东门抵抗。就是在这条小道之内,数百人手持刀剑相互砍杀,刀刃钝了,剑刃卷了,便以身相搏,他们不能后退,因为没有退路。那一夜,这条宽度不足三丈的小道内,血肉横飞,那些残肢和血肉,铺就了太/祖皇帝入宫的道路。事后,这条小道足足半月不曾有人踏足,哪怕是已经将尸骸收敛,但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是引来了一群蝇虫,他们盘旋着,聚集着,仿佛在赴一场盛宴,直到半月之后,它们才在太/祖皇帝的命令中,被一场大火烧散。
然而蝇虫虽然散去,但是那鲜血却已经沁透了宫墙,最后内务府无法,请示过皇帝之后,便将这宫墙刷成了朱红色,直到后来大齐的皇帝们嫌这东门的宫墙太过突兀,而红色又是吉利的颜色,便才让人将四方宫墙都刷成红色。
传言,每夜经过这东门外宫的人,都能听见兵刃相撞之声和那浓烈地让人恶心的血腥味。真假暂且不论,之是若是无事,宫人们宁可绕些远路,也是不愿意自这东门小道过的。
而凌奕和华歆,却每次都是从这里进的宫。
永福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斜靠在轿撵之上,闭目养神的凌奕一眼,笑意更深,无论是出身何等高贵的天之骄子,到底还是手上没有沾染过半点血腥的少年,哪怕日后他们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下却是连经过这条小道,都会为这埋葬了数百条人命的怨气皱起眉头。
如此,便够了。
永福想着,跟着轿撵绕过小道,又在宫内走了一刻钟,才在一座宫殿前停了下来,他挥手让轿撵落下,转过头去,对轿撵上的两个少年一笑,轻声道:“二位,到了。”
已经在半路就闭上眼睛的华歆闻声将眼睛睁开,站起身来,转头看了已然起身朝自己而来的凌奕一眼,回头对永福道:“那就走吧。”
重生之盛世凌华 第九十五章
永福躬身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华歆和凌奕,提醒他们注意脚下。几人拾阶而上,很快便到了大殿门前,永福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两人说道:“两位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劳烦公公了。”凌奕笑着欠了欠身,低声应道。
华歆却只是看了永福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便作罢。
永福也不在意,又冲两人躬了躬身便转身入了大殿。此时京城之中华灯初上,皇宫里亦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华歆转过头去,看到的便是一副万家灯火的景象。那些灯火如同九天之上的星辰一般,在他眼前渐次铺设开来,每一盏灯所代表的,都是一间房屋,每间房屋之中,都有人在发生着各自的故事。有些故事,有些人,在许久以后会被人记起,而更多的人,他们身上发生的故事,那些悲欢离合,都会消散在久远的时光中。
青史凿凿,笔锋如刀。但是那些帝王将相留于其上的,也不过万一。
这一刻,华歆才真正知晓幼时父亲所说的,心怀天地,胸纳经纬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怀,他转过头去,凌奕站在他身后半步之处,嘴角含笑地同他对视一眼。
凌奕没有说话,然而此时,华歆却突然知晓了他所有的语言。仿佛千言万语尽在那一眼之中道尽,无需再说一句话。
“吱呀——”
身后传来大殿门被开启的声音,两人回过身,便见到永福自殿内快步出来,行至两人身旁,躬了躬身:“皇上请二位进殿。”他说着,退后半步,道:“请随我来。”
华歆看了永福一眼,忽而轻笑一声,抬脚便朝殿内走去,凌奕则像是没料到他的反应一般,在原地呆愣了一下,才赶忙跟上。凌奕一边向前走去,一边回过头去看了永福一眼,而后者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只是快步跟上华歆的脚步。
殿内灯火通明,身着青色长袍的帝王端坐于大殿之上,眉眼之中有着久居上位所沉淀下来的威压,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一蓝一红两个身影自殿外缓步走近,最后立于大殿之上。
凌奕看了一眼那大殿主位之上的男子,恭敬地跪下行礼道:“凌阳候世子凌奕,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同他一同入殿的华歆,却半点都没有要跪的意思,他负手而立,看了主位上的男子一眼,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永安华府,华歆,拜见皇帝。”说完也不等皇上开口,便径自直起身来,隔着宽广的大殿,同那人间帝王对视。
许久,高宜才开口说道:“起来吧。”他的声音不大,然而在这空旷的宫殿之中却产生了些许回声。
凌奕闻言起身,又朝主位拜了一拜,才垂首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便沉默了下来,只有偶尔自不知名的角落所卷起的微风,轻轻吹动照明的烛火,让几人的影子轻轻晃动。高宜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突然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候,一样是那般的倨傲凌人,那般的意气风发不可一世。那个时候他还只是太子,虽然父皇疏于朝政,但是到底朝堂之中到底还是有着如同丞相那般的砥柱在的,他虽是太子也不好过于逾矩,因此朝堂之事,他能说上话的时候不多。他本以为,他能这般安稳度日,等着有一日,父皇归天,然而后来四弟叛乱,却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再后来,终年沉溺于丹药之术而疏于朝政的父皇终是去了,临终之前,那个也曾意气风发地站在帝国权利最顶点的男人看着自己,带着些许怜悯和期待,用那双已经如同枯骨一般的手,抓住了自己,他如此用力,整个人吃力地从榻上坐起,原本睿智而深沉的眼睛如今却闪烁着恶毒和怨恨的光芒。
“丞相……张……张泽……死!要他……死!”那句话,仿佛用尽了这个年迈的帝王最后一丝气力,他说完这句话,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头上的金冠砸在玉枕之上,发出一声闷响。然而他的眼睛,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还有些年轻的孩子,这个帝国新的主人,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来不及同他诉说。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握住高宜的手腕,仿佛不敢相信,前些日子还在自己身旁牙牙学语的幼童,依然长成了这般能够掌握一国大权的模样。
年迈的帝王还有许多话想要同他说,想要告诉他,小心朝堂之上的阴谋,小心后宫之中的诡计,想要告诉他,这个人间最高的位置,有多危险,稍稍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然而这些,都没有机会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一点点掰开自己的手,将手腕抽出来,而后靠近自己耳边,低声说道:“父皇,放心去吧。”
放心去吧,在你不知不觉之间,当年拉着你的手才能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幼童,已然长大。这祖宗留下的万里江山,我会自己守下去。
高宜看着自己的父皇咽下最后一口气,直起身子,转头对随侍一旁的内监道:“去通知各部,先帝驾崩了。”
“是。”一旁的内监永福,看了年轻的太子一眼,躬身应道。
在内监走后,高宜才松开一直紧紧握着的手,他摊开五指,看着其上的白印轻笑一声,到底,父皇还是知道的。纵使常年不理朝政,意识也因为丹药而有些混乱,但是作为帝王的直觉还是告诉了他,最后夺去他性命的人,到底是谁。皇家之内,父子兄弟,天地常伦,本就不同民间,父皇的死,其实说到底,高宜心中并不十分难过。
帝国的权利总是这般,在死亡之中交接完成。但是,无论如何,那人却是自己的父亲,无论之后他的作为是如何的荒唐,但是在自己年幼的记忆中,却是那般可靠而高大的存在。
只是后来,高宜心中冷笑一声,想起一个名字。他站起身来,慢慢走下台阶,走至凌奕同华歆的身边。
他在两人五步之遥站定,看着华歆,勾起嘴角道:“华家这一代的少主,也到了外出游历的年纪了。”他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华歆道:“当年你父亲外出游历,世家子弟们争相奔赴永安,意图与他结识的场景,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你华家久负盛名,常年避世,却总是一出世便引能吸引这天下的目光。”他语气轻快,仿若是他同华歆说着往事的长辈一般。
“此事父亲同我说过,就是因为如此,这次我游历才提早了些。”许是说起了华顾的原因,华歆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但即使如此,永安客栈之内,现在还是人满为患。”
“总是如此。”高宜点头附和道,他笑着看看华歆,最后将目光定在凌奕身上,他看着这个面容俊美的少年,忽而敛了笑容,皱眉说道:“你可知我今日召你入宫所谓何事?”
“臣知道。”凌奕躬身回道,抬起眼来看了高宜一眼,低声道:“是为了滕家送我的那株血珊瑚之事。”
怎么会不知道呢?今早卢飞离开侯府时才同自己说过,那血珊瑚之事,京城府尹做不了主,此事需要上报圣上,请皇帝定夺。不过傍晚,宫中的旨意便到了。这时若说不知道,便显得有些假了。虽然上位者的心思,向来都是不喜旁人去猜度的,但若此事凌奕回答不知,才会真正另高宜不悦。
大家都心中肚明的事情,若要刻意装作不知,反倒显得凌奕心思深沉。然而他一个久居凌阳侯府的世子,在府中同那二夫人张蕊,二公子凌瑞动动心思也就罢了,若要在这大殿之上同帝王玩心机,便是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似乎是满意于凌奕这般利落的回答,高宜轻勾嘴角,说道:“你知道便好,那么,对于这次的事情,你可有头绪?”他看着凌奕停顿了一下,有些意有所指地说:“你久居凌阳侯府,又年岁尚幼,想来并不曾得罪过什么人。然而这一次,那人想出如此阴毒的招数,也要置你于死地,想来是恨你入骨,这般的恨你,在你这个年纪怕是不多见。如此,你心中可有人选?到底是谁想要你的命?”
“臣不知。”凌奕摇了摇头,却看着高宜的眼睛继续说道:“我幼时在凌阳侯府时,也曾因为在姨娘处误食了被刺客下了毒的糕点而昏迷过一些日子,现下想起来,怕是命中便避不开这些毒药吧。”他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有些自嘲地说道。
“是么?”高宜盯着凌奕的脸半响,突然轻笑一声,说道:“这些我倒不曾听闻,是何时的事?”
“和顺十四年,我九岁的时候。”凌奕低声回道。
这一次,高宜倒是没有接话,他点点头,转头看向华歆道:“那你此次外出游历,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暂时没有。”华歆摇了摇头,转过头去,看着凌奕道:“我同凌奕相交数年,此次外出游历知晓他入京受封,便入京想同他一道,待得受封大典之后回凌阳参加他的束冠大典,然而……”他停顿了一下,冷笑一声道:“现下出了这样的事,我便更不可能先行离京了。”
“传言,这毒是江湖传出来的,可是?”高宜突然话题一转,问道。
“具体是何人所制,现在还并不清楚。”华歆回答道,他看着高宜,顿了顿:“不过只要是人做的,总是能查出来的,早晚而已。”
高宜闻言一挑眉,笑道:“那当然。”
就在这时,一个内监快步走至永福身旁,躬身同他说了些什么,高宜见状,转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待得看到永福轻轻点了点头之后,才道:“好了,该问的我都问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凌奕躬身行了礼,抬起头来,便看到高宜离开的背影。他一挑眉,便向华歆看去,后者朝他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便转身朝大殿外走去。
重生之盛世凌华 第九十六章
高宜带着永福朝内殿而去,留下华歆和凌奕由一个内监领着,循着来路向东门而去,一路之上,那小内监都苦着一张脸,左看看右看看,颇为不安的样子。两人见了也只是装作不知,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凌奕当过帝尊,自然清楚这东门小道之内发生的事情,因此第一次入宫永福领着他自东门进宫之时,他便了解了永福的用意,也如他所愿地做出不适的模样。
只是……
凌奕看着走在身侧的华歆,皱了皱眉头,华歆这般不适的模样,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呢?
华歆并不知晓这东门小道的事情,就算它不是什么辛秘,但却不是一般人会特意去打听的,况且当年大齐太祖逼宫上位,也一直为大齐皇族所避讳。在这皇宫之中,这东门小道已然成为众人的一个不宣之秘——不曾被宣之于口,却始终为人所忌讳。
一行人没走多久便看到了来时所乘坐的轿撵,两人依次上撵,由内监们抬着出了禁宫,再循着东门小道到了东门,最后上了马车自东门而出,向着凌阳侯府而去。
自皇宫东门到凌阳侯府,要经过庆隆街的东街然后拐入安南街,再走一段,便能看到凌阳侯府所在的安吉街的街口了。凌阳侯府所在的,是京城的达官贵人们所在的城东,这里的街道宽广,但却少见人声。既是贵人,自然都是有些自持身份的,他们不喜出门,也不爱互相走动。同城西的车水马龙,摩肩擦踵不同,城东的街道上,最多的是马车,很少能在街上看到行人。这也是正常的,下人们出门从来不走正门,而主子们出门,向来都是有马车的。
而一到夜幕降临,这城东的街道上便更加寂静了。也许一道道紧闭的大门之内,整个府邸都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但是就街道而言,却只有府门上挂着的那两盏灯笼所照出来的一片晕黄的路面,显得清冷而静默。
马蹄下的铁掌和车辕在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发出有规律的声音,马车之内,华歆斜靠在软榻之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凌奕左手轻轻握着他的右手,另外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大腿,他的目光透过窗棂看向不知名的远方,却像是在想些什么,任由街道两旁的景象在自己面前闪过,不置一语。
终于,马车到了安南街的街尾,再向右拐,便是安吉街了。凌奕看着车外街道两侧高悬的街灯,突然勾起一抹微笑。像是回应他的笑容一般,身侧的华歆慢慢靠了过来,凌奕将一路之上轻握着他右手的手松了开来,抬手轻轻搂住了他靠过来的身。
马车,拐弯了。
刚刚步入安南街,驾车的小内监便感觉到了不对劲。整条街道的景象除了已然由白日变成了黑夜之外,同他几个时辰之前来接凌阳侯府世子的时候无不同,但是,却是过于安静了。此时正是盛夏,不说其他,京城之中的蝉鸣之声无处不在,即便是在皇宫之中,亦不绝于耳。
而现在,这安南街上,莫说人声,却连虫鸣之声都不复所闻。
那小内监紧了紧手上的马鞭,咽了咽口水,他想起在东门等待之时,那条通往禁宫之内的小道之上传来的呜咽的风声,带着经年不曾散去的寒意和不知名状的怨念,在那幽黑阴冷的小道之内徘徊着。他朝左右看了看,而后定了定心神,轻轻拉了拉车绳,嘴中轻呼道:“驾……”
然而拉车的马儿像是被什么惊扰了一般,只在原地不停地刨动着蹄子,甩着脑袋十分不安的样子,却没有一丝想要抬腿的意思。小内监见状,心中更加不安,他慢慢转过头去,看了看紧闭的车门,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到底闭上了嘴。
坐在着马车里的,是凌阳侯府的世子,自己曾在他上下马车时见过两次,虽然还只是少年的模样,但眉眼之间却已然没有了半点少年的青涩,倒是同他一起的那个红衣少年,贵气之外却还是有着少年人该有的跳脱,长得也是意外的好看。他想起自己偷偷打量着红衣少年时,自凌阳侯世子哪儿接收到的那道目光,不禁抖了抖,那是在盛夏也会让人感觉到一道寒气的目光,那状似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他现下连同两人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回过身去,在心中安慰自己,贵人有神灵护佑,自己身后坐的这两人,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贵人。他深吸了一口气,抬高握着马鞭的有些颤抖的手,想要驱赶着马儿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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