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凌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崽
“我又不是那几岁的幼童,丞相府距离侯府也不远,实在无需派人来接的。”凌瑞笑着说道,快步走至凌奕身边坐下,神情关切地看着凌奕问道:“大哥可好些了?”
“我一切都好,你莫忧心便是。”凌奕这般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话锋一转,指着一旁的桌子道:“多了,瑞儿去看看那桌上放着的画。”
凌瑞顺着他的手看向一旁的木桌,上面是摊开的一副画,真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求的那副《竹海凌云图》。凌瑞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凌奕,又看了看华歆,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凌奕,像是什么都不曾看见一般,开口笑道:“如何?这是泽安昨日所做,你可喜欢?”
“自然是喜欢的。”凌瑞因为凌奕的话回了神,他将目光自那副图上收回来,看着凌奕道:“侯府正值多事之秋,这种时候,大哥还惦记着瑞儿的事情,这份心意,瑞儿铭记于心。”说着又将目光转向华歆,说道:“我自小便听大哥说起华家少主,直至见到那副《竹海凌云图》才惊为天人,自此不忘,如今有缘相识,虽说华大哥也应了我会送我一副,却不想如此之快。”
“既然是应了你要作图,又怎可失言于人?”华歆见状一笑,摆手说道,又看了看一旁的凌奕道:“只是你兄长,却是颇为上心,昨日我一回府,便催促着让我作画,说是我行踪不定,不知哪日便离京了,到时候要找我,便难了。”
“华大哥要离京?”凌瑞一挑眉,有些吃惊地问道:“可是侯府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不,这里很好。”华歆连忙摇头道:“侯府自然是很好,只是我是遵了族中的规矩出府游历的,总不好一直待在京城,本来这几日便要走的,只是七月初八那夜的刺杀……”华歆说着,停顿了一下,笑道:“等到事了,我也该离京了。”
“如此说来,那些刺客,至今还没有线索么?”凌瑞闻言一挑眉,看向凌奕道:“我昨日同外公说起此事,他也说此事蹊跷,虽然那些轻弩是来自虎翼营,但是他轻点库藏,却发现那些轻弩在早些时候便已经失窃,此事也早有备案。”
“圣上也差人来说过了,说是会着京城府尹全力查办的,你就别操心了。”凌奕说着,轻声安慰道。
见他如此,凌瑞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人回过头去,便看到魏延神色慌张,快步走来。
凌奕一挑眉,刚想开口询问,便听得魏延上前行礼道:“启禀小侯爷,府中……府中有贵客来了。”
魏延的一句话,让房中众人心中皆是一惊。贵客?这能被凌阳侯府称为贵客的,数遍这天下也不过十人,而在京城的,便就更少了。凌奕闻言同凌瑞对了个眼色,见到他亦一脸茫然之后,才开口问道:“贵客?谁?”
魏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笑声,那声音道:“莫慌,朕只是恰巧出宫探望丞相,顺道来看看你。”
这声音,凌奕自然是熟悉的,不日之前,他还同华歆一同在那大殿之上听过。况且他又自称是“出宫探望”,如此以来,这身份自然是不必言明了。
凌瑞有些吃惊地看了凌奕一眼,但在看到凌奕同样吃惊地神色之后,才敛了心神,垂首而立。华歆亦被来人惊扰,站起身来看了凌奕一眼,却在后者的丝毫不乱的目光中,勾起了嘴角。
昨日丞相才请了凌瑞过府,今日皇帝便上门探望,这皇上,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就在三人沉默间,一身青衣的中年男子抬脚自院内入了屋,凌瑞一见来人,便跪了下去,口中呼道:“凌阳侯府凌瑞,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倒是凌奕,好似还没有自这般惊讶中回过身来,直到凌瑞开口,他才急急忙忙地自床头起身,想要翻身下床,却被高宜上前几步按住。
“你受了伤,便安心养伤,莫要在意这些虚礼了。”高宜说着,转头对华歆笑了笑,开口道:“华家少主。”
“华歆见过皇上。”华歆见状说道,却不像凌瑞那般行跪礼,只是微微躬了躬身,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高宜也不在意,只是点点头,说道:“听闻那日刺杀,你也在场。”
“是。”华歆笑着应了,点了点头道:“只是我运气好,只是手臂受了轻伤,不像阿奕,伤在身侧,虽是避开了要害,却中了毒。”华歆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刺杀,倒是引出了他身上的另一种毒。”
“此事朕亦听御医提过。”高宜说着,转过头去看着凌奕,正要同他说些什么,却看到了依旧跪在原地的凌瑞。高宜一副刚刚才想起的样子,恍然道:“朕倒是忘了!”他说着走至凌瑞身旁,开口道:“快些起来,莫跪着了。”
凌瑞闻言站起身来,却不敢抬头看来人。高宜见状轻笑一声,放柔了语气道:“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说起来,朕也很久不曾见过你母亲了。”
“母亲亦常常同我说起圣上。”凌瑞抬头看了一眼高宜,有些怯怯地说道。
“是么?”高宜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嗯,眉眼之间倒是有些像朕那蕊儿表妹。一别经年,她当年远嫁凌阳侯府时的情形现在还历历在目,现在连你都这么大了。”他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目光在房中转过一轮,笑道:“不说这些了。”
说着,便又走至凌奕身边,坐在他床头,低声问道:“朕听御医说,你体内还有另一种毒,可有线索了?”
“不曾。”凌奕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些年我并不曾察觉身体有何不适之处,侯府每月都有大夫来请平安脉,也不曾发现有何不妥。现下莫说解毒,我连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什么时候中的,都不清楚。”
“朕已经让御医院全力解毒,定然不会让你有事的。”高宜低声安慰道:“御医院也说了,此毒发现不宜,解毒却是不难,至多就是解药难弄了些,这些便不用你操心了。”说着,他转过头去看着华歆道:“况且,听闻华家少主亦通知了族中,请了岐黄楼的医师入京?岐黄楼是华家门下,他们的医师自成一派,且楼中藏有古籍众多,若是御医们束手无策,岐黄楼怕是定然会有方法的。”
他的话说的如此笃定,甚至有了些咄咄逼人之感,华歆听在耳中,灿然一笑,道:“圣上对于我华家,知之甚多。倒叫我有些受宠若惊了。”
华歆此话,某说高宜,就连凌瑞也听出了语气中的不快,但好在华歆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过久,他轻轻颔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已经通知了府中,让岐黄楼派了药师过来,想来现在已然在路上了,过些时候便能入京了。”
高宜则像是没有听出华歆语气之中的不悦一般,点头笑道:“有华歆少主的这句话,凌奕你也该安心了才是。”
“是。”凌奕听了,躬身应道。
见他如此,高宜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的凌瑞,开口说道:“朕今日本是出宫探望丞相的,却在他那儿听闻侯府二公子入京了,朕念及最近凌奕多有不顺,便顺道过来探望一番。”
“谢皇上厚爱。”凌奕闻言,赶忙俯□去谢礼道。
高宜见状,笑着说道:“不需如此。”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凌瑞道:“朕听丞相所言,他今年秋闱出山一事,是你说服于他的,可是?”
“此次拜见本该是我同家兄一同前往,只是家兄重伤在床,因此我才孤身前往。出府之时,家兄将此事托付于我,我既答应,定然不负所托。”凌瑞的这番话,听起来自然毫无破绽,言语之间已然是将所有的功劳归功于凌奕,然而细细想来,却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了凌奕身上。
高宜闻言轻笑一声,感叹道:“你兄弟二人感情深厚,实在是侯府的大幸。”他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凌瑞说道:“无论如何,此时都是你办下来来的,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皇上言重了。”凌瑞吓了一跳,赶忙跪下丨身去,伏底了身子,诚惶诚恐地道:“为圣上分忧解劳,本该是做臣子的本分,哪里敢要什么赏赐。”
“既然如此,朕便赏你西山的汤池沐浴吧。”高宜轻笑一声,转过头看着凌奕道:“朕说过,京城的西山,可是一处值得去的地方。前朝的时候,便有人在西山之上发现了温泉,经过御医院的检验,那温泉不知何故,竟然有强身健体之功效,于是皇家便在那儿修了汤池,我年少时亦经常去那儿游玩,之上现在国事繁忙,已然许久不去了。你受了伤,等身体好些了,便同凌瑞一同去那儿游玩几日,也算是散散心吧。”
凌奕同凌瑞听了,皆俯□去谢恩。高宜见状,又转头看向华歆道:“少主既是凌奕的知交,也陪了一同前往吧。”
“多谢皇上。”华歆躬身应了,却没有丝毫想要去的意思。
高宜也不在意,只是继续同几人说了些话,直至天色渐暗,才起身离开。凌瑞自然是协了魏延和裕德一同将人送出府去,屋中只留下凌奕和华歆。
待得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后,华歆才转过身去,看着凌奕道:“他这是何意?”
华歆嘴中的他,自然便是高宜了。按照最初的打算,高宜显然是想要借了凌奕的手,让凌瑞去西山的。无论之后结果如何,追查起来都不关他的事情,即使众人心中清楚,但到底在明面上,也是于他无关的。而如今,他竟然不惜亲口赐下汤池沐浴,也要让凌瑞去西山,甚至不惜带上凌奕同华歆,这便让人看不清楚了。
“我身上中了不知名的毒,父亲同姨娘知晓了,怕是要伤心的。”凌奕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华歆的话,却是开口说起了不相干的事情。
华歆听着他的话,皱起了眉头。凌奕的话,乍听之下并没有什么问题,然而细细向来,却让人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现下易地而处,是华歆中了毒,华顾会如何?自然是满天下地寻找那解毒之方了,如何会伤心?若是凌奕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伤心那也是必然的,可是现在凌奕身上的毒,却毫无发作的迹象,说得更加清楚一些,若不是中了“又相见”这般毒性狠烈的毒,凌奕身上的毒,几乎可以算做是无迹可寻。
若硬要说凌阳候该有什么反应,那也该是担忧才是。现下凌奕还没有出事,如此这般,又哪里来的伤心可言?
然而凌奕这么说,却也表明了凌阳候接下来会有的动作——比起一个性命堪忧,不知何时便会一命呜呼的继承人,显然身体康健的凌瑞,要更加适合这凌阳侯府世子的位置。况且凌瑞成了世子,于凌阳侯府来说,其实并无什么大的影响。无非便是要忙于应付宫中来自皇家的压力罢了,然而却为自己赢得了一个丞相府作为盟友。
之前选择凌奕,是因为宗族礼法,立嫡立长的规矩在,而凌奕向来没什么错处,若是毅然改立,不知长平候府不答应,就连朝堂上也说不过去,然而一旦凌奕性命堪忧,那么此事,便有了转寰的余地。而这些,却恰巧是高宜最最不愿意见到的。
他自相府出来,便径直入来了这侯府,若说单纯是看望凌奕,自然不会有人相信。但若是借着丞相秋闱出山这一点,来赏赐凌瑞的话,却也让旁人无话可说。
这样一来显示了皇帝对于丞相的重视,二来,显示了皇帝对于凌奕和凌瑞两兄弟的爱护。让人一时之间,却也挑不出错处。
“皇帝为了你,倒是舍得。”华歆心思一转,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轻笑一声道:“只是他这般作为,丞相便看不到么?”
“不一样,你不做便性命堪忧同你不做便麻烦不断想必,前者更加让人心神不宁。”凌奕却是摇头说道。
高宜只是不愿意见到这般情景,不愿受制于人,因此才会如此心急地将凌瑞赶入陷阱之中,而丞相,却是错过了此次机会,便再也没有机会触碰这天下最高的那把椅子了。两人之间的起点和目的,从来都不一样。
华歆闻言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华歆却突然笑了起来,他看着凌瑞,轻声问道:“你当真以为,这些事情丞相不知道么?”
“京城之中,丞相同宫中的势力纠缠了这么久,皇帝如此大的动作,你真的以为,丞相不知道?”他抬起头来,看着凌瑞道:“而因此引出的后果,你以为他会没有后手么?”
“然而即使如此,他已然点头让你来了这西山汤池……”华歆的笑容灿烂,然而此时在烛火的映衬之下,却如同鬼魅一般让人心生寒意。他低笑一声,说道:“你当真以为,比起他所图谋的事情,他会跟更加看重你这个连面都只曾见过两次的外孙么?凌瑞啊凌瑞,不要告诉我,你当真如此天真,以为凌奕之后,便能高枕无忧了。”
凌瑞看着眼前笑得让人心寒的红衣少年,无端便想起曾经听说过的,关于厉鬼的传言。传说之中,身着一身红衣的鬼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胆寒的噩梦,而此时的华歆,虽是笑着的,却让凌瑞半点不敢大意,他听见自己说:“不,我知道,若是大哥不在了,下一个出事的,便是我。”
重生之盛世凌华 第一百零七章
说是西山,其实并不只是一座山,而是京城以西那一片绵延不绝的群山的统称。因此其中既有皇家修建的别宫温泉,亦有盛夏开放的十里桃花,当然,还有那前些日子被虎翼营剿灭的流寇。
凌阳候府一行的马车,顺着官道慢慢地朝着那温泉别宫而去。车队一共有三辆马车,最前面的马车内坐着的,是凌阳候世子凌奕,因有伤在身,故单独乘了一辆,他的贴身内侍裕德此时正在马车内伺候着。
居中的马车中坐着的是侯府的二公子凌瑞和永安华家的少主,两人年纪相仿,平日里相处起来倒也愉快。只是此时的马车内,平日里相处得宜的两个人,却是看着一副棋盘,脸上全然没有半点轻松愉悦的表情。
华歆看着说完话便沉默不语的凌瑞,轻轻勾了勾嘴角,投了子道:“算了,不下了。”
凌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华歆也不多言,只是转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发起呆来。
“母亲自小便告诉我,庶出的孩子,从来都只能为人鱼肉。”凌瑞突然出声,打破了马车之中的宁静,他看着华歆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无论是在侯府还是在外头,哥哥都是名正言顺的凌阳候世子,而我,只是一个不甚重要的‘二公子’。”他顺着华歆的目光转过头去,继续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是衣食无忧的,父亲待我一如既往,大哥待我也不错,我不该也不想去争什么,只是……”
“只是,你这般想,未必旁人都这般想。”华歆了然地笑了笑,转过头看着他接道:“有些时候,即使是知道结果,但是若有人执意如此,你也无法。”
“我本就不想入京,现下的京城,本就是一滩浑水,我只想躲得远远的。”凌瑞说着,回过头垂下眼帘看着马车内矮几上那一方凌乱的棋盘说道:“只是母亲开了口,父亲也不曾反对,我不得不从,一路紧赶慢赶,也只是想在七夕之前入京,为大哥过完生辰,便能寻了由头回到凌阳。”
“青州的那场大雨让我不得不停了一晚,入京之时,七夕已然过了。这么一来,入京给大哥过生辰的理由便做不得数了。”
“凌阳侯府的二公子,千里进京,错过了世子的生辰,却仅仅只去了丞相府见了礼便同世子一同离了京,这般说辞,莫说旁人了,即便是你自己也是不信的罢。”华歆闻言微微颔首,继续说道:“然而京城的局势,却也不是你一个侯府二公子能左右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向来都不是什么让人舒服的事情。”
“华少主果然同大哥所说一般……”凌瑞抬起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铛——铛——铛——”
华歆抬手,屈指在马车的车壁上敲了三下,这是在示意赶车的人停车。之后,他便低下头去,开始整理衣摆,那神情,仿若没有听见凌瑞的话一般。
凌瑞看着他的动作,一时忘记了要说的话。纵使相识不长,到底同是世家出身,华歆虽然性子不羁,但是该有的礼数却也是一样不少。华歆那在皇上身前负手而立的身影,那对天子冷淡甚至有些敷衍的答话,自然是摆明了他神算华家血脉之中那种与生俱来的傲慢。然而,这却是对于旁人。对于他,华歆却是和颜悦色的。凌瑞自然知道,这是因了凌奕的关系,他是凌奕的弟弟,华歆同凌奕交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何也不曾对他露出过一丝丝的不悦和不耐。
然而,这一次……
华歆并没有在意凌瑞略微吃惊的神色,他整理好衣摆,起身推开门,弯着腰走了出去。
虽是盛夏,但西山之上,依然会有些许山风,凌瑞在带着些许凉意的山风之中回了神,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华歆回首而来的目光,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华歆在车门外直起身来,回过头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之中,竟然有着些许的轻蔑。凌瑞被他那么一看,不知为何,竟然将头转了开去,不敢于他对视。华歆见状也不在乎,他轻笑一声,自袖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扔回车内的小几上,开口说道:“我听闻二公子向来口味清淡,便特意让人去了云香阁寻了些点回来,想来是很合二公子口味的。”他说着,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阳光透过西山上高大的树木在乌木镶金上照耀出明灭不定的光彩。那是凌奕乘坐的马车,车边,一身青衣的青年正朝自己这边走来,那是裕德。华歆微微眯起眼睛,又回过头去看着凌瑞道:“这些,就当是我替凌奕还他九岁那年生辰之前,吃下的那口桂花糕。”
说着,也不顾身后凌瑞那惊恐的表情,径自跳下了车,快步向着裕德走去。
裕德远远便看见华歆扔给凌瑞一个东西,而后自车上下来,快步向自己这边走来。他顿了顿脚步,最后到底还是朝着华歆走去,不一会儿,华歆便已然走到身侧。裕德侧过身去,躬身道:“少主,主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华歆没有答话,只是微微颔首,说道:“这一路上,有劳你了。”
“少主言重了,伺候主子,本就是奴才分内的事儿,不敢居功,更担不起一声‘有劳’。”裕德垂首答道。
华歆似乎也不欲在此多做纠结,于是也只是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裕德在他身后直起身来,跟着他走至凌奕的马车旁,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没有提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裕德侧过眼看了一眼紧抿着唇不发一言的华歆,默默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眸中复杂的神色。主子看重华歆,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些年里,凌奕为华歆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清楚,也因此,华歆住在京中侯府的这些日子,裕德是将他看做了另一个主子的。
然而,就是因为知晓了这些,他才会在看到华歆对主子的情谊时如此放心,又如此担忧。
放心的是,主子的一片心意,没有白费。担忧的,他们要走的路。若是寻常人家也就罢了,他们这样的出生,他们想要走的路,两人之间的情谊,现在看来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若是以后,便就是两人之间跨不过去的那一道坎。他是宫中出来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要活下去,尤其如同凌奕他们这般世家出身的人要活下去,情谊这种东西,本就是奢侈。
两人沉默之间,已然走到了马车旁,华歆抬脚上车,正要伸手推门,门便从里面打了开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斑驳的阳光下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泛起微微的光泽,那手的主人此时自车中仰起头来,嘴角带着闲适的微笑,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年道:“我便知道是你来了。”
华歆看着他,没有回话,一勾嘴角,将手搭了上去。
刚刚开过的车门,又轻轻地合上了。裕德看了一会车门,心中估量着两人已经坐稳之后,才招手示意则坐在旁边的车夫重新上路。车夫见了,便挥了挥手中的赶车鞭,其上的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在西山的林间小道上回荡,前方的护卫们听了,便又重新举起代表皇家的仪仗扇,重新上路。
没有人在意过这短暂的停留,在旁人看来,这仅仅是华家少主换乘了一辆马车而已。顶多,有心人会猜测,华歆是不是同凌瑞之间起了嫌隙,又或者,华歆有什么急事要同凌奕相商,以至于连短短两个时辰的山路都不能等待。
他们想不到的是,便是这短短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决定了很多的事情。比如,凌阳侯府两位世子的命运,比如,归隐千年的神算华家的命运,再比如,大齐最后的命运。而这些,现下,却还是看不出来的。
凌奕同华歆隔着小几对坐在马车之内,小几上面,琥珀色的梅子酒上飘起一层白雾,酒中的冰块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撞击琉璃器皿发出些许声响,凌奕靠在软垫之上看着眼前一脸静默的红衣少年,笑道:“今年新酿的梅子酒,你尝尝。”说着,直起身来,自一旁取了琉璃浅杯,斟了一杯酒,送至华歆唇边。
华歆看着递到唇边的酒,浅浅的琥珀色甚为讨喜,其中还漂浮着些许没有消融殆尽的冰块,那冰凉的寒意,便是没有触碰,也能感觉地出来。他抬眼看了凌奕一眼,伸手接过酒杯,便听凌奕说道:“消消气,他原就不是什么纯良的好孩子,凌阳侯府之中,从来都没有过天真纯良的孩童。”
那言语之中,带着笑意,却不知是在笑他自己,还是在笑旁人。
“我便是见不得旁人如此。”华歆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重生之盛世凌华 第一百零八章
凌奕闻言轻笑了一声,没有接话,只是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接过来,置于小几之上。
华歆说完话,也就不再出声,目光顺着凌奕的手移动,神情有些迷茫,像是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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