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兆不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然回首
她站在这片废墟里,脸颊苍白得吓人:“是你帮助燕王的兵马进京的?”
“天命不可违。”庄令只给出这简单的五个字。
天命,是啊,天命……她看着满地狼藉,心上突然涌出一股从没有过的疲惫感,这百多年里她从来没有此刻这么累过,累得她不想说话,也不想看眼前静如止水般的人。
她沉默地举起袖子擦擦眼角,脏兮兮的脸上被她这么一糊,花得像只猫一样,看得庄令不禁皱皱眉。
“你去哪?”
“不用你管。”
“跟我走。”
“我都说了不用你管!!!”她突然就爆发了,“你去管你的天命好了!你去……你放手!”
庄令对她的拳打脚踢完全无动于衷,这不是她第一次对他发脾气了,可他没想到……
血从他的手腕落下,他低头,对上的是她冷得和刀一样的眼神,这种眼神他从没见过使得他略生了一丝恍惚。
“放手。”她扣在手里的匕首又往前推进了一分。
庄令恍然未觉,只是盯着那双眼睛,这双眼睛和以前不同了,不再对他总是充满着热情与期盼,无论他多么冷淡,都不会如此冷漠得好像一个陌生人。他没有松手,哪怕顺着他手腕流下的血已在地上汇聚成滩:“我答应你师兄太笙带你回去,”见她固执依旧,他破例地多说了几句:“无论是江山社稷,还是他本人,都该有此一劫。旧星已落,帝星将升,你我皆无法插手其中。
这是他们相识以来,他对她说过最长的一段话,可是她没有半分的高兴。她静静地看着他,手掌轻柔地贴在他胸上,没有血色的唇凑在庄令耳边,他身体略一僵,便听见她竭力抑制住哭腔的声音传来:“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人呢,你根本……”泪水从她脸上滑落,“你根本不懂得……”后面的话淹没在她的哭声里。
掌心一推,血花弥散空中,庄令蓦然大退了数步,而她已不知所踪。
她终究还是迟了,找到他时她的面前只有一片焦土,一页未烧完的薄纸飘落在她脚尖。
“浮生若梦,为何几欢。”
……
“师兄,我想让你帮我……用老龙木雕一尊像。”
“……你想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想替那个死鬼还魂??你莫非真对他动了情???那庄令呢,你不是对他死心塌地了几百年,怎么突然……”
“师兄,你好烦……”
“……算了,养大的师妹泼出去的水。不过这事我真不能帮你,聚魂改命乃逆天而行,你若做了必有报应。况且这聚魂出来的是原来的他,还是凶神厉鬼谁也说不准。”
“你不帮也罢,我自己去想办法。”
“喂,你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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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江山永固,唯我与星而卒。”
江曦松散开的意识里再一次响起了这句话,反反复复地重复在她的耳边。
“好烦……”
随着她喃喃念出这句话,撕裂般的剧痛从四面八方挤进她的脑神经里,每呼吸一下,胸口的疼痛就加深一分:“疼……”
她蜷缩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来,在死寂一样的墓室里格外的清晰。
正因神像破碎而恼怒的程家平万万没有想到江曦竟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还渐渐恢复了意识……
程家平眼中滑过一缕戾气,重新捡起了匕首:“一次没死,第二次总该送你上路了。”
“你最好不要去碰她。”
一个陌生的尖锐声音凭空响起,墓室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程家平大惊失色飞快地转头看去,除却不能动弹的庄令外哪还有旁人的影子。
他故作镇定地冷笑了一声:“连庄令都已是瓮中之鳖,我看今天你们还能有谁完整地走出这墓地。”
那声音继续嗤笑:“你捅了她那一刀,让她重现了前世临死前的情景,两世惨死的记忆重现在一起,你大可去试试看她此刻的怨气。”
程家平迟疑一霎,下刀也慢了几秒。
正是这几秒,江曦睁开眼了,眼睛仍是那双眼睛,可程家平对上她时,只一眼,就浑身僵硬。
胸前的伤口仍在流着血,她却似没有受半分影响,动作轻慢轻慢地站了起来。她的眼神是平静的,平静得让程家平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是个死人。可她却只看了他一眼就挪开了眼神,她看向了庄令……
此时的庄令浑身覆盖着寒冰,不知是生是死。
“喂,大白你不要碰少……”
“走开。”江曦轻轻的两个字就让阿宁禁了声。
“吼!”黑色的巨兽横档在庄令和江曦的中间,喉咙里低低地发出警告的嘶吼声。
江曦眉梢一动,只听一声痛哼,黑色的巨大身影渐渐缩小,最终地上蜷伏着一只黑猫。
她看也未看,跨过痛苦抖动的阿宁,走到了庄令面前。她静静地看着他,又走近了两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她伸出手来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脸,指尖触及到他时的刹那,寒冰迅速褪去。
手贴着他的脸,江曦“庄令……”
庄令神情平静,暗地里却是松了一口气,江曦还认得他。然而……
“当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江曦抚摸着他的手宛如情人般的温柔,可她的眼神便是庄令看了也觉得心底生寒。
这个眼神……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大火焚城的那夜,她也是同样的眼神。
“我不能让你们走,我不能让阿若死了!”程家平的神色近乎狰狞,他的双手在破碎的神像间急促地摸索,忽然他找到了什么,脸上一阵狂喜,“阿若,阿若!把他们留下来,庄令的血可以让你……”
白若动也没动,程家平脸上的喜色凝固了,声音颤抖:“这,这不可能。林家的人明明说了,只要有它就可以借助神像让你活过来。”
他手里是粒圆珠,周围一圈密密麻麻的红色符文,光看着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墓室中不知何时升起了青色的雾气,淡淡的起先不易察觉,混合着尘沙愈渐成型。
青色的人影慢慢从虚空脱身而出,人未现,温柔的声音先行响起:“曦儿……”
此兆不详 第五十一章
江曦在颠簸中醒了过来,进村的泥路被前些天的雨水冲得坑坑洼洼,傍晚的夕照烘得天边橘红一片。她迷糊地扒下来挡住脸的围脖,揉着脖子坐了起来咕哝:“刚刚不是还在大巴上吗,什么时候上的车?”
“大白你睡得和猪一样,要是知道才见了鬼阿喵!”阿宁在三轮车头跳啊跳的,想扑下来那只百般勾引它的白蝴蝶,“说真的,大白你真的要减肥啦!少爷抱你就和……”
“闭嘴!”江曦想也没想,抓起个毛球塞进了它嘴里。
阿宁本恼羞成怒地要咬她,一看是自己最爱的毛球顿时乐了得打颠,抱着就松不开手了:“毛球!毛球!阿宁最爱的毛球阿喵!”
前头突突突驾车的师傅听到她的声音,哈哈笑道:“小姑娘你那对象一路把你抱上了车还凶他,小心他被拐走了哟!”
江曦梗了一下,这种尴尬打她和庄令走后已经不知道遇到多少回了,起初她还要面红耳赤地解释,后来她懒了,对象就对象呗又不会少块肉。反正……她看了一眼低头安静坐在对面的庄令,这“对象”长得比她还好看,她又不吃亏。
庄令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头也没回问道:“今天身体还好些吗?”
江曦愣了一下,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老实回答:“没太大感觉,只是有时候会有点疼。”
在江曦手捂着的地方有道她自己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伤口,毕竟被一刀穿心而过还能活下来已经超出了她的常识范围。从白家出来已经好一段时间了,那夜发生的事她不愿再回想第二遍,没有人愿意不断重复死亡的经历是不?
江曦催眠着自己忘掉吧忘掉吧,忘着忘着她忽然发现自己在濒死之后所发生的事也忘了干净。
她恢复记忆的时候,白家墓地因某种突然曝光,程家平与白若因为涉嫌谋杀被捕,那座给她留下恐惧与惨痛回忆的别墅也因是凶案现场被查封起来。警察发现他们的时候,白若已经没有了呼吸,程家平抱着她的尸体浑浑噩噩,精神状态相当不稳定。
至于岑城不知所踪,那夜另一个涉案人肖蕾精神恍恍惚惚,警察问了她两三遍始终回答不出别墅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作孽哟!”围观的富太太们害怕又好奇地伸长脖子往楼里看,啧啧咂舌,“这白家姐弟两看起来都温文尔雅好说话的,没想到竟然是杀人犯!”
“可不是嘛,你没听警察说这楼下的地下室里全是尸骨,”旁边的人压低声音说得神神秘秘,“据说那伤口不是刀伤也不是枪伤,全是人啃出来的牙印!”
“哎哟,”张太太夸张地叫了声,再不敢看向那栋别墅,拉着好友匆匆走开“这地方晦气死了,住不得人的哟!回家赶紧叫我家那口子把这死人地给卖了,换个地住去!”
远远站在阴影下的江曦看着警察走里走出,不知道抬出多少具尸骨。庄令说如果不是程家平利用禁术,请了不该请的东西,白若早该死了。就算后来他们见到的那个白若也不能算是她了,活着的行尸走肉,只能靠人血人肉为食。
庄令说这话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可语气让江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偷偷瞄瞄他的脸,却见他并没有看向白家别墅,目光凝聚在了远处一点。她看过去,沙沙,风扫过头顶的树荫,一朵白玉兰坠落在她眼前挡住了她视线,有什么一闪而过,等她再看过去时发现庄令看着那一点什么也没有。
是什么也没有,还是刚刚有什么却走了?
江曦多看了两眼,没发现什么后也就无所谓的转过了头,继续追问庄令:“我被程家平捅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心口不疼吗?”庄令每次都会回答这句不相干的话。
一来二去后江曦生气了,可是奇怪的是他每次问完那条凶残吓人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疼,疼到了心脏深处。即便如此,江曦仍不放弃对庄令的软磨硬泡,磨久了磨得她火气也上来了:“庄令,作为那夜的当事人我想我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你这么藏着掩着,只会越让我觉得你心虚,有什么见不得事不敢告诉我!”
庄令撑伞的手不自觉一顿,虽然不想承认,但不置可否地江曦说中了他的心事。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一种淡淡的心虚感,毕竟前世恩怨与这一世的她没有任何关系,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所以他依然没有告诉她事情的具体过程,只简单地说:“程家平妄图利用林家教给他的禁术控制年鬼让白若起死回生,但年鬼这样半神半鬼的凶物岂是他区区一个*凡胎能掌控的。所谓禁术,不动则已,一动必有报应。”
说到这时,庄令的语气不为人察觉地凝滞了一下,江曦只顾着吃惊,没有发觉,半信半疑地问:“真有神?”
“嗯……”
“如果是神,怎么会是凶物呢?”江曦依旧怀疑。
庄令回答的轻描淡写:“你以为凶神恶煞这个词从何而来?”
心中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低估了前世江曦的固执。即使冒着逆天的风险,也为明帝塑了一尊神身。想必正是因为此事,后来的她才难逃一劫,落入轮回之中。
“……”江曦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庄令给藐视,沮丧了好一会,又问:“那程家平,程家平是被年鬼给……”她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个词:“反噬了?”
这回庄令赞许地点了点头。
按庄令所说,事情整个发展过程大致如此,可江曦潜意识里总觉得有哪里忘记了。忘记了,就忘记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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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里逃生,江曦与庄令回到了江宁休整了一些天。她的精神看起来不错,可身体还是相当虚弱。与庄令说了一会话后,就疲惫地蜷在床上沉沉睡去。房里点了淡淡的水香,清冽温和,抚慰着她逐渐放松的神经。庄令坐在床边默默注视了她一会,站起来还没迈开步子,衣摆忽然被扯住。江曦扒着被子,露出半张脸,小声地说:“能不要走吗?”
如果是别人,孤男寡女,发出这样的邀请肯定会带有某种暧昧的色彩。而人是庄令,他微微顿了一下,看着江曦期期艾艾的眼睛,他沉默地坐回了床头,握住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我不走。”
江曦嗯了一声,闭上了眼,闭了没两秒,人偷偷地朝庄令那挪了挪,感受到旁边温热的体温才放心大胆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里,没有噩梦,没有孤魂野鬼,只有杏花漫天,玉兰如雪的古老桥头。她在桥上,庄令在桥下,两人静静对望……
被庄令灌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中药后,江曦总算又活蹦乱跳的满地撒欢。大白因此不止一次嘲讽她是个“小儿多动症患者,”连带着许久没见的太笙都深表赞同。
不见那条龙还罢,见了江曦气不打一处来,冷冷一笑:“你点什么头,关键时刻连影子都不见,要你何用!”
太笙极是鄙夷:“你以为没有本大爷,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
江曦不信,晚上吃饭时向庄令求证,没想到他竟然点了点头:“这次确实要多亏他。”
再多问,庄令又是沉默不语,不仅他连阿宁和太笙一猫一龙都对那夜的事情始终三缄其口。
想着不再想,但看庄令的态度那晚肯定又什么瞒着自己,是什么呢?江曦托着腮看着车来车往。看她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庄令再一次让她收拾行李准备启程。江曦被白家那事弄得心理阴影还挺大,心中叫苦不迭,庄令瞅见她那不清不远的样子,无奈道:“这次没有其他事……”顿了顿:“只是带你去散散心而已。”
真的吗?江曦将信将疑地被他拐了出来。今日也不知怎的,去外地的人特别多,江宁那不大不小的汽车站立人头攒动,庄少爷再神通广大也不得去规规矩矩地去排队。
留守儿童江曦一人看着大包小包,庄令的行李几乎是无,这箱包大多是江曦一人的,因为庄令说他们可能要在目的地逗留不短的时间。
这也算员工福利,假期旅游?江曦嘀咕着,没防着身边何时坐了个人,一抬头吓了一大跳。
那人戴着个墨镜,穿得着款式略旧的中山装,坐姿有些僵硬。江曦不由地悄悄往旁边挪了挪,那人的嘴角忽然弯了一下:“你很怕我?”
声音温润,听起来倒不像个坏人,可也没法律规定坏人就一定没副好嗓子啊,江曦犹自保持警惕。
“不要怕我,我是你最不需要怕的人。”
江曦一怔,一头雾水,老远阿宁大叫一声:“大白!少爷问你吃不吃这儿的豆沙包!”
“吃!!!!”江曦条件反射地应道。
等她回神,身边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莫名其妙,江曦拖起箱子,才站起来手里的拉杆被庄令接了过去,同时怀中多了一个满满的纸袋,香气扑鼻。庄令很自然地一手牵着她,一手拉起箱子往检票处走,走了两步回头看看:“刚刚有谁在这吗?”
啃着包子的江曦也抬起头看了一眼,含糊不清道:“没谁,一个神叨叨的人而已。”
庄令动动眉梢,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江曦刚才所坐的横椅,椅子下一小片纸屑轻轻随风而去。
林家的白符……
那个人最终还是去了林家吗?
“对了,庄令你还没告诉我,要去哪呢?”
“去见一个人。”
“谁?”
“我的祖母。
“噗。”
【年鬼,完】
此兆不详 第五十二章
【狐嫁】
快到目的地时,江曦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号码归属地不明。犹豫了几秒,她接通了电话,惊讶地发现来电人竟然是久未谋面的马汉。
江曦第一反应就是与江怀有关,顿时紧张了起来:“马哥,是不是有我哥的消息了?”
马汉支支吾吾了半天,江曦一听他这口气心里一沉就知道江怀仍然下落不明。这么多天过去了音讯全无,即便江曦自己不愿意承认,但理智上她明白这代表着凶多吉少。
“妹子,你放心,队里和上级都在竭尽全力的找他们几个。你不信我,也得信组织,信国家是不?!”可能也明白自己的安慰没多少底气,说到最后,马汉也没了话。
电话里一片沉默,江曦眼圈有些红,避开庄令投过来的询问目光,她匆匆揉揉眼角,尽量装作若无其事:“马哥,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哦,我也没什么大事,想起来问问你。哦对了,今儿我听法院那边的人说你辞职不干了?妹子不是我多嘴,你老实告诉你马哥,你是不是自个去找江怀了?”马汉的声音严肃起来,听江曦半天没个回响,一拍大腿心道了一声坏了,这丫头还真和她哥一个德行,赶紧劝道,“江曦你赶紧地回来,你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掺和这档子事干什么?我知道你担心江怀,但那是我们刑大的事,你自己清楚刑大是干什么的!接触的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现在江怀没个音信,你想把自己也搭进去是不?”
江曦嗓子梗得发疼,好半天才说:“马哥我没事,就是工作累出来散散心。你别担心,我不是一个人,这手机号我一直用着在,如果我哥有消息你随时联系我。你,自己也多保重。”
说完不听里面马汉的叫喊声直接挂了电话,低着脸在袖子上擦了擦,擦了两下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出来。江怀的笔记本她带在身边已经不知道翻过多少遍了,她打小性格怪,别人家的小孩都不愿意和她玩,只有这个堂兄牵着她上学下学,走过大街小巷,而也只有这个堂兄会为她背黑锅打架。
罗刹山,林家,王一山,岑城,陈和……
江曦在笔记本上添了这么几个名字,白家那件事后她又添了一个白家,可是写下后她总觉的不对,用笔涂了,想改却又捕捉不到正确的点……
江怀,你究竟在哪里。
“担心你堂兄?”
江曦慌忙在衣服上蹭去泪水,抬起眼睛红红的,闷闷点点头。
从那头坐过来的庄令看着她满脸泪痕,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手帕上熏着淡淡的檀香,和他身上的香味一样。江曦没矫情,接过擦擦,看着帕子上的水痕捏在手里不太好意思地还给他:“我洗了之后再给你吧。”
庄令没有拒绝,他不太会安慰人,嘴唇蠕动几下,说:“要不要我帮你卜一卦?”
江曦没想到会从庄令口中说出这句话,她以为按着庄令的性格一定会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之类的话来打击她的积极性。说实话她很心动,但她又很害怕得来的结果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纠结了半天苦着脸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切,逃避现实的人类!”阿宁嗤笑了一声。
“嗯,不要就不要。”庄令回答得倒也简单。
说完两人就那么沉默地坐在颠簸的三轮车上,微黄而温暖的光投射在庄令的脸庞,消融了些许他周身的冷漠之气。忽然他的肩膀一沉,人不禁一愣,江曦闷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让我靠一靠,不要说话。”
庄令侧头看了看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转过头去静静听着耳侧低低的啜泣声。
停车时除了微红的眼眶,江曦看上去已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了,边抱着阿宁边嫌弃着它的体重。一人一猫正斗着嘴,忽然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响在他们前方:“少爷到啦。”
阿宁饶有兴趣地趴起身来:“哟,这不是小青子嘛,长这么大了。”
江曦黑线,这口气怎么和个七老八十岁的长辈说小辈似的。
他们面前是个□□岁的小女孩儿,穿着对襟小褂小裤,可能是因为傍晚光线的缘故,瞳孔与她的发色一样微微发黄。
“宁大人好久没见啦。”小女孩儿嘻嘻哈哈地笑着蹦过来,仰着脸看江曦,“少爷少爷,这就是少夫人吗?”
江曦老脸一红,庄令看了一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祖母呢?”
“太夫人在去山里给花家媳妇接生去啦,让小青子来接少爷与少夫人。”小女孩有板有眼地回答,说着提起江曦沉重的行李箱,“太夫人说少爷与少夫人来了先休息,不用等她吃饭。”
江曦忙推辞:“不用!不用!”
说着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孩轻而易举地将比她小不了多少的行李箱举过头顶,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江曦:“……”
“大白你傻看什么啊,她一个人能打你十个阿喵!”阿宁习以为常地挠挠脖子,“快走快走,阿宁都饿了阿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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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乡村,也同样是依山傍水,这里与罗刹村俨然是两个世界。临近傍晚村中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村落中没多少人,偶尔敞开门外坐着一两个老人,见了江曦他们并不惊讶,只是好奇而和善地看了他们两眼,就各自忙活手头上的事。偶尔路上蹿过两条毛绒绒的花斑小狗,一个追着一个嬉闹,江曦见它们不凶忍不住欣喜地蹲下来摸摸头,捏捏脸。
小青子远远站着,想接近又不敢,跺跺脚,声音发颤:“少,少夫人快走吧。”
阿宁笑得打颠:“小青子,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没出息。”
江曦只当她怕狗,笑着站了起来:“这么大点狗不咬人的。”
小青子猛摇头,仿佛多看那两条小奶狗一样都受不了一样,牵着江曦的手风一样的向前跑。
江宁祖母家在村子的东南角,坐北朝南,一个不大的两进院子。房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大部分是木制,地上铺着灰色的石砖。与庄令在江宁的家一样,庭院中间养了许多江曦没有见过的花草,整栋房子清明洁净,没有给人一丝老房子的阴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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