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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兆不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然回首
庄令进房的时候江曦已睡得熟透,他坐到床边,注视着她的睡颜,手指撩开她的刘海,慢慢滑到她的眼睛上。那双白天里很精神的眼睛此刻闭上了,显出几分温柔沉静。也许是他此前杀孽太多,让他在苏醒之后失去了看穿阴阳的眼睛,可阴差阳错却又落到了她的转世身上。
兜兜转转了千百年,他两总是能碰到一处。他失去了很多记忆,唯独记得她的这双眼睛……
漆黑得湛然生光,庄令耳边忽地冒出那句孽畜的话来,真是双漂亮的眼睛啊。
庄令无意识地轻轻抚着她的眼睛,慢慢俯下身来。
江曦做了一个美梦,梦见重回到m市的生活,上班下班两点一线,和朋友看看电影刷刷剧,偶尔去江怀那蹭饭。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庄家林家压根就不存在过!
“你这丫头就知道吃吃吃!”江怀用手机敲着她脑袋,“也不知道尽快找个男朋友!”
江曦最怕他提男朋友,连忙转移话题:“你好意思催我吗!你先给我找个嫂子啊!”
江怀点了根烟,日光模糊了他的五官,他猛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口气:“等再过些时候安定下来再说吧,我现在没个定性,不能害了人家姑娘。”
江曦的眼圈忽然就红了,哽咽着道:“哥,你看你身高一米八,不说帅过金城武好歹也能比一比吴彦祖,虽然也没王思聪有钱,但也是一吃皇粮的公务员。有房有车,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江曦惊恐地看见江怀手里的烟慢慢烧到了他手指上,从指尖到胳膊,火焰迅速地爬满了他半个身子,烧得通红。滚滚黑烟刺痛了她的眼睛,就听着江怀支离破碎的声音盘旋在她周围:“江曦,你走啊,走啊!!”
最后那声音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大喊一下就把江曦吓得坐起了身子,却发现自己并不在庄令奶奶家的客房里。
深邃的弯曲走廊一路蔓延,尽头是座花木琳琅的幽暗庭院,院中一老一少正在说话。
“奶奶,我不要娶同族的女子!我不要!我不要!”
“哎哟,我的乖孙孙,你妹妹还没出生崽来,你可就别添乱了。”
可能是年轻的男子闹得凶了,老人家没辙,问道:“那你想娶谁啊!”
“她!”那男子忽然回身,直指向江曦。
江曦倒抽了一口凉气再度吓醒。





此兆不详 第五十五章
这次她醒在了庄家的客房里,房里静悄悄的,庄令不在身边。院子里有细小的说话声,轻轻靡靡如同落在晚上的雨丝。
“花家的老太太怎么同老夫人一起回来了啦?”
“哟!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说是花家的小少爷看上了……”
江曦听得正带劲,阿宁嚣张跋扈的声音突然闯入“一群嚼舌根的东西!再嘴碎小心大爷我撕烂了你们!叫你们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声吼惊得房梁墙角稀里哗啦一片乱想,江曦费神再听时已经一点动静都没得了。她埋怨着欺软怕硬的阿宁,转头一想,顿时慌了,庄令的奶奶回来了?!
她慌里慌张地爬起来,房里脸盆架上温水与毛巾齐整地端在那,她迅速套好衣服过去用水泼了脸,人又醒转了过来,摔了毛巾。回来就回来了呗,自己这像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似的是咋回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庞微微发红,眉梢间勾着抹轻俏的笑意,整个人神采奕奕的。有点与平时不太一样,可她左右看了看,却又看不出哪里不一样。
江曦到底没有别扭多久,仍是麻利地将自己捯饬齐整了,深深吸了口气踏出了房门。
时间不算晚,天上的朝霞还没有完全退去,乡村独有的清新空气里尚且残留着各家熬得稠粥香。庄家也有,江曦就是被这股子缠人的米香给勾进了小厨房里。小厨房里依旧不见庄令的影子,小青子与阿宁倒是在,一见江曦来了小青子连忙从长板凳上蹦下来:“少夫人起啦?少爷让小青子给您在锅里闷的馒头与稀饭,小青子这就给您盛出来。”
小丫头手脚奇快,江曦还没来得及推脱就见桌上已经搁了热腾腾的一碟馒头与稀饭,配着青瓷碟里的咸菜,看上去格外的有食欲。
想到这是庄令特意留下来的,江曦心里甜滋滋的,刚坐下喝了一口粥,馒头才咬了一口,貌似打盹的阿宁突然阴阳怪气的来了句:“大白,没想到你还是个香饽饽啊。”
江曦嚼着馒头不解其意,看看阿宁又看看小青子,小青子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顺着阿宁的话凑到江曦身边闻了闻,呀的一声惊叫道:“少夫人你好香啊!”
江曦茫然地停下手,学着小青子的模样在自己身上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哪有啊。”
小青子使劲在她身上闻了又闻,眼神有点飘忽,喃喃道:“真的好香……”
“嗬!傻姑!醒醒!”阿宁一爪子拍到她头上,小青子如梦初醒地呀了声,阿宁气闷又嫌弃地看了一眼江曦,“这是狐狸下的*咒!古时候为了勾引闺阁中的小姐们采阴补阳,骚狐狸们就在她们身上下这种咒,时间一久人给迷得五迷三道,连魂都没了。”
江曦不明白它话里话外的唾弃是个什么意思,她被下了咒她才是受害者吧?!更何况,她再三闻了闻,确定道:“我真的什么都没闻见啊。”
“这倒是稀奇了。”阿宁来了点兴趣,在江曦身边来回踱步,举起爪子挠挠下巴,“莫非是大白你太迟钝了,还没感受到?”
“……”江曦狠狠地拿馒头堵住它的嘴,“你才迟钝!你全家都迟钝!”
“唔唔,大……白……”
“这便是那丫头了?”
厨间里冷不溜秋地响起一道苍老女声,同时吓了江曦他们一跳,她抬头看去,只见厨房门口一前一后站着两个衣裳差不多的老太太,只不过一个是容长脸眉眼温和慈祥;一个则眼光如电,江曦刚与她对上便心头一震,莫名地想避开眼神。
容长脸的老人家打量上下,略有失望:“也看不出来哪里特别嘛。”
旁边的冷哼一声:“既然不中你的意,此事就此作罢,省得我那不争气的孙儿难得回来一趟还甩脸子给我这个老太婆看。”
“那可不行!”先说话连忙摆手,“庄老太你是知道我那孙子的,混世魔王一个,先前逼着他娶媳妇,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不依,这回终于有个瞧上眼的了,你行行好,算是帮了我们花家一件大功德了。”
“那个……”被围观的江曦弱弱地出声插嘴道,“您们讨论的事似乎与我有关?”
两位老太太同时看向了江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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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你别害怕。今儿老太我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嫁进我们家?”
“……”江曦震惊地看着和蔼可亲的花家老太太,离得近看清了她总算认出了这人就是在梦中与骚狐狸说话的那位老人家。这么一想,她的孙子就是那只差点夺走她初吻的骚狐狸了???
到现在,江曦还是没办法接受在她认知里只存在于聊斋中的生物活生生出现在她面前,更荒唐的是那只骚狐狸只在山中和她打了个照面就吵着闹着要娶她?他以为是在拍戏吗?
江曦憋得一胸怒火,但面对个笑盈盈的老人家又无处发泄,左右张望之下问道:“庄令呢?”
她这话一出,两位老太太的神情各有所变,花家老太神色一暗,而庄令的奶奶呢,竟然还没见得多好,但说话的语气倒是缓和了不少:“我有点事派他去办了,到了午后才回来。”
“哦……”江曦乖乖低下头,看样子这两家老太太是有备而来,可她最想不通的是庄令的奶奶。说起来自己与庄令的这门婚事还是她老人家与她的奶奶两个联手凑成的。可看现在的这个情形,别人都登上门要抢她这个“孙媳妇”,她竟是一点反对之意也没有。
仿佛听到了江曦的心声,那束犀利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毫不避讳花家老太,庄奶奶就那么慢悠悠地道:“花家的人与我有救命之恩,故而……”
“故而,你就要自己的孙媳拱手让人是吗?”被派出的办事的庄令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一出现,屋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住。
┉┉∞∞大家好,我是旧章补齐的分隔线┉┉┉┉∞∞┉┉┉
那一刻江曦觉着庄令那就是黑暗中的曙光,迷途中灯塔,救她于水深火热中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活菩萨啊。她求救似的看向庄令,那眼神活脱脱一个旧社会被三座大山压在底下苦难少女。庄令没有辜负她雏鸟般殷殷切切的目光,默默走来伸手在她双肩各扫两下,江曦没什么感觉,旁边的阿宁却一脸从深度雾霾里死里逃生出来的轻松模样:“妈呀,那股子狐臊味终于没了,冲死大爷了阿喵!”
“哼,护犊子的老母鸡。”庄奶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没心没肺一丫头,宝贝得和个眼珠子似的。”
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江曦隐约感觉到庄令他奶奶不甚待见自己,但两人第一次见面这种不待见没理由啊。更何况,这门亲事不是她和自己家老太太定下的吗?
但难听话说了,老太太也没再咄咄逼人,倒是花家老太可惜不已地看了江曦好半天,叹了口气:“罢了,姻缘姻缘,最讲究缘分,没缘分的事强求也强求不来,回头我再说说我家混小子。”
这出莫名其妙的“抢婚”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可江曦总觉得以那晚见着那狐狸精的德行没那么容易了结。看着庄老夫人送花家老太出了门后,她哀怨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这都二十一新世纪新社会了包办婚姻也就算了,还差点被卖进老林子里当童养媳。”
阿宁唾弃:“大白你好意思说自己是童养媳吗?人家岁数不知道比你大多少轮了。”
“抱怨都不给抱怨啊!”江曦凶巴巴的。说心里话,这事她确实挺不高兴的,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个东西,你让来我让去的,你庄令家欠人人情拿她充什么数啊!”
她的不高兴是摆在脸上的,庄令再是迟钝也看得出她不高兴:“今天的事是我疏漏了。”
没能在那夜就结果了那只狐狸确实是他的疏漏,不过现在也不晚。
江曦只当是他为庄老夫人道歉,其实真算起来这事与庄令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这地儿她是没心情呆了,她可怜兮兮地看向庄令:“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她这句咱们庄令听了心中一动,不自觉摸摸她脑袋:“想走了?”
回去就等于要继续面对那些肮脏的可怖的东西,他知道江曦怕那些,也不知道她一直在逃避。逃避自己是个异类,逃避自己与常人不同,逃避随时会威胁到自己的危险。
江曦脑袋点得和小鸡啄米一样:“嗯嗯!”
她的可爱模样让庄令想起了似乎很久之前她也是这样依赖、依恋自己,指尖滑过鬓角,有意无意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那我们就走,换个地方。”
江曦热泪盈眶抱住庄令的胳膊:“好人!”
以前她是错看庄令了啊,庄少爷哪里固执古板,太善解人意,体贴温柔了这!
她谄媚的模样连阿宁都看不下去:“大白,有点骨气成……”
尾巴一阵剧痛,庄令一脚踩断了它的话。
等庄老夫人回来,庄令与她说了明天就走后她也没多反对,只是当着江曦的面仍是不客气地将庄令冷嘲热讽了一番。
总结一下,就是妻管严--
回了房,江曦纠结来纠结去,纠结个没完还是忍不住跑到庄令那问:“庄令,你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嗯。”庄令答得干脆。
江曦傻眼了,摸摸自己的脸,也没长成一张刻薄脸啊。
她的举动逗乐了庄令,只不过他乐也是眉眼里含着抹淡淡的笑,顺着她的手也在她脸上摸了摸:“没什么,她也不喜欢我。”
“……”这回答让江曦哑口无言了,她还以为庄奶奶是觉着自己抢走了他孙子什么什么的,感情着这老人家看连亲孙都不待见啊,可她还是不解,狗腿地接过庄令脱下的外衫平整放好,又狗腿地跑过来趴在床上问:“为什么啊?”
她觉得自己嗅到了家庭狗血伦理剧的味道……
庄令靠在床头翻起一本书,听到江曦这么问拍了拍身边,江曦麻溜地爬过去乖宝宝一样在她旁边躺好,他单手翻开被子连着她盖好:“因为我不是她孙子。”
“……”
直到睡着前,江曦恍恍惚惚始终没有消化他这句话。什么叫不是他孙子啊,不是他孙子怎么叫奶奶啊?她还想再问,可一看庄令那专注的神情直到他已经看书看进去了,只好乖觉地躺好,默默看他看了一会,庄令没什么她忽然脸烫了起来,慢慢地,悄悄地往后蹭了蹭。
因为她突然发现庄令的长相很符合她的审美,用现在话来说就是男神,关键是这个男神战斗力爆表还用博古通今,斯文有礼,同床共枕这么多次没有任何逾矩的举动。
她有点小忧伤,自己可能有些喜欢上庄令了,对比了一下双方条件后她更忧伤了。
她带着这种小忧伤慢慢睡去,没有发现身边躺着的男人早就注意到她偷偷摸摸蹭远点的小动作。他想了想,于是很自然而然地向她那边靠近了些,将人纳入一展臂就可以盖住的范围内。躺下前,他想起每夜江曦从不落下的一句话,注视着江曦近在咫尺的睡颜他道了一句:“晚安。”
拉灯入睡。
“然后呢然后呢?”窗下的小青子焦急地踮着脚。
阿宁扯扯脸:“然后他们就扯着棉被纯聊天了。”
在这个乡村的最后一个晚上,在庄令的身边江曦以为自己能睡一个好觉,可是现实告诉她,她还是太傻太天真了……




此兆不详 第五十六章
江曦一觉醒来,夜里落了一场春雨,屋里半黑半亮。一夜无梦,睡得舒坦的她抱着枕头赖了几分钟的床才慢腾腾地半闭着眼爬起来,准备收拾收拾跟着庄令打道回江宁去。
晕晕乎乎爬出被窝,脚才着地江曦忽然觉着晦暗不明的角落里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盯得她毛骨悚然瞬间清醒。她定睛看去,一声尖叫才冲破嗓子就被一跃而起的狐狸扑到在床上,一爪子将她的嘴捂了个正着:“嘘,媳妇小声点!哎哟,对了,我们马上成亲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细长的狐狸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看在江曦眼里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上似笑非笑,诡异得吓死人了,偏偏当事人自己一点自觉都没,还把那张斗大的狐狸脸凑到她面前,“媳妇儿,叫什么呢?”
江曦瞪圆了眼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挣脱了那只狐狸爪子,一得解放立刻叫道:“庄宁!!!”
“你叫呗叫破喉咙他也听不到的。”狐狸眨巴眨巴眼,得意非常。
“……”江曦气结,“那你捂住我嘴干嘛!”
狐狸沉默了一下,讪讪道:“这不是庄家那小子警觉性太高,怕惊动了他妈?”
“你能先从我身上起来吗?”堪比阿拉斯加大小的一只毛狐狸沉甸甸地压在江曦身上,差点没把她昨夜饭都给压吐出来了。她不动声色地转移着狐狸的注意力,一边心里奇怪不已,花狐狸说得一点都没错,庄令警觉性非常人可比,那屋里这么大动静怎么外边一点反应都没有?
花狐狸像是看出了江曦心中所想,懒洋洋地一翻身从她身上滚了下来,舔舔爪子挠挠尾巴:“我说媳妇儿你别痴心妄想了,说白了这里不是现实而是你心境,”说到这他的狐狸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似的,“由心入境这种技术活可就只有亲得西王母真传的我们天狐一家独有,别说庄令就是庄家的老太爷到了也没辙。”
江曦差点没一口血喷了出来,心境?还有西王母?这都什么鬼啊?听起来就和看《山海经》之类的神话小说一样忒遥远了。不管心境也好,西王母也好,既然不是现实,她放轻松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出去的。心一宽,她也有耐心同这只不靠谱的花狐狸理论理论:“你把我拖到这鬼地方想干什么?”
狐狸嘴巴一咧,露出八颗牙齿亮晶晶的:“成亲啊!”
“……”江曦就纳闷了,“不是现实……”
狐狸脸上露出一种诡异到让江曦禁不住打了个寒蝉的暧昧笑容:“虽然不是现实,但很多事情坐起来却是和现实没什么两样的哦~~媳妇儿~~~”它搓搓爪子,跃跃欲试“事不宜迟,媳妇我们赶紧……”
它的话蓦然被一本砖头似的厚书给当头砸断,既惊又怒的江曦手里紧紧攥着床头的油灯:“你神经病吧你!从哪来给我滚哪去好吗!!你,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把你做成条围脖!”
她虚张声势地喊着,掌心满满地全是汗。刚刚她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疼得眼泪差点没流出来,结果人还在这静得像死了一样的破地方。
花狐狸也是有些修行,刚才吃了江曦一记冷砖是因为出其不意,吃了一次亏之后任江曦再砸连它一根毛也没沾到,就见嗖嗖一道快影,大狗似的狐狸已蹿在她面前,一爪啪嗒打掉江曦才拾起的枕头,它高傲地昂着脑袋看她,嘿嘿一笑:“媳妇别费劲了,我们快办正事吧。”
江曦怎么能不费劲啊!她恨不能生着四头八臂将这只色胆包天的死狐狸就地摁死!然敌我实力悬殊,狐狸尾巴带着劲风一扫她整个人站都站不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再想起来已被它一爪按住,它不耐烦道:“让你别动,就别动啊!”
江曦心如死灰,总算体会到封建社会里被逼良为娼的姑娘家们的心态了,她心一横,不能杀了他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裁保清白总可以吧。反正她不是会让这只骚狐狸得逞的!她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只待最后拼尽全力一博,等了半天却没见着狐狸有所动作。她瞄眼望去,却见花狐狸不知从哪里摸拿出两只红蜡烛正正经经摆在床上,然后又在怀里掏掏摸摸半天,掏出一碟瓜子,一碟苹果,一碟花生……
“你做什么?江曦呆滞。
狐狸忙里不忘鄙视她一眼,甩甩尾巴:“成亲呀媳妇。”
“……”
原来他说的成亲,还真就是成亲……江曦略有些心虚和惭愧。
狐狸不亦乐乎地把“喜堂”摆到一半,摆动得欢乐的尾巴突然一僵,它警觉地竖起耳朵聆听。不仅是它,连江曦也听见在这片死寂之中横空多出的一道声音,滴答滴答,像顺着雨伞落下的水滴声,远方隐隐似乎还有一个人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不好!”狐狸一爪将喜堂抹平,不等江曦有所反应蓬松的大尾巴一卷,竟拦腰卷起江曦蹿出窗子逃之夭夭。
心境是由江曦心中所思所想所形成,狐狸往窗外这一跳竟不是庄家奶奶的小院落,而是一栋荒草丛生、门窗破烂的欧式小楼。狐狸慌不择路,看也不看带着江曦一头扎进楼里。被他卷着的江曦胃都快给仓促逃命的它给颠出来了,终于她忍无可忍使劲揪了把狐狸:“停!!!”
“嗷嗷嗷,疼疼疼!”狐狸刹住了脚步。
死里逃生的江曦一着地拼了命喘气,喘了不知多久,终于还过气来。狐狸愧疚地小步蹭过来,尾巴扫扫江曦苍白的脸:“对不起啊媳妇。”
心情糟透了江曦理也不理它,眼圈红红地抱膝坐在一旁。狐狸低头陪着她做了一会,闷闷不乐道:“媳妇儿你去找庄令吧。”
江曦看了他一眼,没有动而是问了一个她百思不得其解至今的问题:“我两就见过一面,你为什么那么执意要找上我啊?”
狐狸眨巴眨巴眼她,两个长眼一眯:“因为媳妇儿你美啊!”
江曦不说话,狐狸抬起的脑袋又慢慢低了下去,半天道:“因为我不想娶同族的女子。”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做妖,也不喜欢妖怪。我想做人,可我根性天生不足,修行又懒,不知道多少年才能成人。你们人类不是一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我嫁了媳妇你,就能摆脱那个狐狸窝快快乐乐地去做人了。”
“做人有什么好呀!”江曦简直头大,开始孜孜不倦地教导它,“做人成本多高呀!你看我们四岁上幼儿园,一个月学费三千;七岁读小学,那就是噩梦般的学海无涯的开始,你要默写并背诵全文《褒禅山记》《滕王阁序》等等古诗词,还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算得了拉格朗日定理,会得了牛顿三大定律!千辛万苦挤了独木鸟考上大学,你以为就完了吗?现在就业形势多难啊,大学毕业之后还要找工作。你看你是只公狐狸,要买房要买车要攒老婆本,辛辛苦苦几十年还清房贷,好了啦,房子拆迁了。为了点拆迁款你还得拖着七老八十的老伴同强拆大队做斗争,就算你赢了吧,好啦你老伴也腿一蹬眼一闭丢下你一个人,不一只狐狸走了。而你呢,你又变成了一个人,开始又一段相差无几的生活。”
江曦斩钉截铁地做总结:“所以,做人有什么好啊!”她语重心长道,“佛说人生起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凡人皆要一一经历,哪有在山间快快乐乐地做一只妖怪来得开心自在?她摸摸狐狸垂着沉思的脑袋,轻声道,“你想想看,最后你爱的人,爱你的人都一一老去死去,独留你一人在世间。就算找到下一个所爱之人,你依然要重复她们死去时的痛苦,不难受吗?”
“那你和那谁不也一样嘛。”狐狸嘀咕了一句。
“什么?”江曦一愣。
可狐狸说完那句话后就继续沉思“做人到底有什么好”之中了,江曦无趣地干坐了一会也不见之前那个脚步声赶过来,百无聊啦之下她爬起来在这陌生房间里溜达。
狐狸跑进来的慌乱,她没有细看这座小楼,现在转了一圈她奇怪不已,狐狸说这里是她的心境,可她的记忆中完全没有关于这个小楼的印象啊。他们目前所处的这房间是纯复古的巴洛克建筑,透过不满蜘蛛网的门看向深不见底的长廊,外边也是一样的风格。房间里四下倒着破旧的家具,家具上不满了灰尘与蛛网,有的还用半搭着白布,头顶吊着一盏华丽繁复的水晶灯,可以想象出当它亮起时是多么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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