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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兆不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然回首
江曦走到一片深红的帷幕前,原本鲜艳的颜色被岁月侵蚀得暗淡而污浊,帷幕后是一面大致完好的玻璃,只是灰尘太重遮去了它光洁的表面。江曦不觉伸手抹了抹上面的尘埃,露出的一片镜面光滑如初。
里面有一个女人,与她有种一模一样的脸庞,却有种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忧伤地看着她。而她背后的黑暗中站立着一个男人,一个苍白脸庞,幽深眼眸里仿佛卷着无底漩涡般的邪恶男人……
江曦一惊,情不自禁回头看向背后,却见着几步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他提着黑色的伞,伞尖落着水滴,带着淡淡矜傲的脸庞上神情却是意外的温和:“江曦,回家了。”
在她露出惊喜笑容跑向庄令时,一道优雅而寒冷的男声轻不可闻地从江曦背后滑过她耳际:
“我的曦光,该回家了。”
【狐嫁】完。





此兆不详 第五十七章
重新坐上三轮车,眼看安宁平和的小乡村愈行愈远,江曦趴在车头生出种说不出的怅然若失:“唉……”
“大白你叹什么气呀!”窝在她怀里的阿宁很惊奇,用尾巴挠挠她的脸,“你不会真看上那只花狐狸,后悔没嫁他了吧阿喵!”
江曦没理它的揶揄,换了个姿势回望,一声唉字还在嘴边就被蓦然出现在面前的庄令那张脸给吓回去了,她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离那么近做什么?”
“后悔了?”庄令神情淡淡地俯视她,似乎是在研究她的表情,可当她认真看去却发现他的认真只是她的错觉,因为他很快靠回了原位,手随性搭在膝上敲了两下,“后悔也没用。”
这种风格的回答一点都不像庄大少啊!江曦竟隐隐觉得他那句话里带着一丝赌气的味道,可不食人间烟火的庄少怎么会拥有赌气这么庸俗的情绪呢?!果然,庄令神色格外淡漠道,“一只几百岁的毛头狐狸而已。”
原来人庄少压根没把花狐狸放在眼里,江曦说不上自己究竟是好笑还是……有丝丝失落,她继续没精打采地伏在那儿,并不知道庄令没说出口的话是“一只几百岁的毛头小狐狸也想同我抢人?”
同样,庄令也并不知道,江曦既不是在想花狐狸也不是留恋安详的乡村生活,而是回忆着自己心境里的那座独栋而荒凉的小楼。江曦是土生土长的z县人,从出生到上大学为止都住在江家老宅,她也很确定z县没有那样巴洛克式的古老楼宇。
那一声“我的曦光”犹在她耳边,直到现在想起时仍然令她不寒而栗,如同冰冷的刀片刮过心脏的每一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字眼仿佛都席卷而来铺天盖地的浓浓黑暗。
回到现实后她已经难以想起那个男人的面孔,所有的记忆只剩下灰尘重重的暗红帷幕,和那个和她一模一样却有一双墨绿眼睛的女人。
“大白!车站到了!!回回神啦啊喵!”阿宁慵懒地打了个张口,将一小片纸张塞入江曦手中。
“咦?”江曦看着手里的车票发呆,“我们不回江宁吗?”
阿宁鄙夷地看着她,唾弃道:“大白你好歹活了二十多年,别表现得和个小学生一样以为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不好啊喵!少爷不努力赚钱怎么供你吃供你喝,还要给你买漂亮的包包和闪闪的首饰啊喵!”
江曦不服了,真算起来这只肥猫才是他们三个人开销最大的主好吗??!要好鱼好肉伺候着,要舒服新潮的猫窝,要毛绒绒的线球玩具,最可气的它还一本正经地要求江曦抱着它定期去打各种疫苗!说是猫生平等,隔壁家的“贝拉”“华生”都打了疫苗,它不打疫苗它们不带它玩儿!
卧槽……人家那是真猫啊,你个披着猫皮的“神兽”能不能要把模拟猫生玩得这么投入啊!
江曦不由看向提伞走在前方的年轻男人,庄令似有所觉回过头来,对她轻轻点了点头,显然是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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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阿宁其实说得很对,一家“三口”要吃要喝,庄令看上去也没个和正常人一样的工作,不外出赚钱怎么供得起开销呢?反观自己,好久不上班真要与社会脱节了。刚坐上车,危机感强烈的江曦立马拿出手机,刷出□□余额后她就一直处于深深的沉思中。工作没两年,大半工资贡献给了房租,存款有是有但这么坐吃山空下去也支撑不了多久。虽然跟着庄令大部分开支都由她出,但江曦自己吧总觉得白吃白喝挺不自在的,老话说的好“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嘛……
沉思了一会后她把手机收了起来,戳戳自上车后就开始“入定”的庄令。庄令睁开眼一低头,就见着张分外严肃的脸庞盯着他,只见她蹙眉又蹙眉,犹豫了好久,幽幽地对他说:“庄令,我给你打工吧。”
“……”庄令罕见地被她一句话噎住了,半晌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仿佛没听清她说什么样:“什么?”
江曦仍是幽幽地望着他,重复道:“庄令,以后我就当你助手,你按最低工资标准给我算工资,包吃不包住所以房租从里面扣行吗?”
“嗤!什么助手,说白了就是求一心理安慰呗!”本该睡着的阿宁在江曦腿上翻了个身,长长的尾巴懒懒地挠挠仰着的肚皮,“矫情的大白!”
眼看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戳穿了,江曦有些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暗暗揪了一把阿宁的耳朵,你个死肥猫一天不拆她台就睡不着是吧?!阿宁被她揪的半真半假在那嗷嗷叫,一猫一人较着劲时庄令已经有所明白江曦的诉求了。他想了想,回了江曦一个:“不用。”
江曦傻眼了,什么叫不用啊,是不用她这个助手,还是给她发工资啊?
于是,她厚着脸皮地凑近了些,半是谄媚半是委屈道:“少爷,我很能干的!你看看我既能当雷达帮你看见鬼,也身强体壮一个打两!你看……”
话没说完,庄令轻飘飘地甩了一张卡给她,江曦直发愣时他已经仿佛很困倦一般继续靠在椅背上打盹。
江曦:“……”
她拿着薄薄的□□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想问吧看庄令那俨然入睡的姿态又不好意思去骚扰他,可他这什么意思啊她不懂啊!
“大白啊大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少爷的意思就是他的女人他的钱随便花!”
“哦……”江曦仍然是木木地,直到阿宁打个了滚睡意浓浓地说了一句话,“密码从你们定亲那天起就改了,你生日。”
主仆两人都睡了,留下一个呆若木鸡的江曦心如鼓捶。
旅途漫长,江曦实在难以按捺住心中激动的小情绪,打开手机嗖嗖地发了两条信息出去:
“男人给你□□什么意思呀?”
蜜蜜小黑屋三人组:
闺蜜一(震惊):“阿江你好久没出现,一出现就带来这么劲爆的消息。唉唉唉,真是世风日下,哪个不长眼的连阿江你都包了?”
江曦:“……”
闺蜜二:“……呃,阿江你谈恋爱啦???”
谈什么恋爱啊,她已经赶英超美、与时俱进直接订婚同//居了!当然了,这种话江曦觉着还是慢慢与她们道来好:“(o__)还不算吧,我……有点喜欢他而已。”
也不是有点,江曦偷偷看了眼熟睡的庄令侧颜,惆怅地觉着可能是有很多点……
闺蜜一:“你单恋?然后人家不知道结果给了一张□□随便刷?阿江……你们两这关系有点小复杂啊。”
是啊,是有点小复杂,所以她才郁闷啊。恋爱有很多种,但问题是她哪一种都没谈过……江曦与她们瞎扯了两句,车颠得她有点晕,也就说了句“回聊”刚要收起手机,就在这时好友栏里跳出了方才讨论组里的闺蜜一,也就是江曦从小到大的好友之一——林珊珊。
林珊珊:“阿江,你最近有空吗?”
江曦手指一顿,准备回一句“有点忙”,随后想起她与庄令此行的目的地好像就在珊珊现在居住地,于是删除掉了刚才那句话,重新敲了一行字:“还行,怎么啦?”
“我最近心情不好……”屏幕跳出这么一句话后停顿了许久,又跳出长长的一段话来,“算了,我实话同你说了吧。最近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直到前不久出了一件事我实在不能接受,你也知道我是随男朋友来现在这个城市的,真心的朋友没几个,我和别人说了怕被别人当成神经病。阿江你要有空,过来陪陪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平时工作也忙,可是、可是,我真得熬不下去了。”
林珊珊的口气虽然大咧咧的,满不在乎,但看着那段字江曦仿佛感受到屏幕背后的林珊珊难以言述的焦虑与隐隐的……一丝恐惧。
“珊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很久,久到江曦以为她不会回复时终于屏幕又亮了,这回的字句很简短,但看得江曦蓦地打了个寒颤。
“阿江,我看到陈阳了。”
陈阳……江曦不会忘记这个名字,那是林珊珊高中时期的初恋,可是他死在六年前的一个夜晚……




此兆不详 第五十八章
林珊珊简简单单的一行字仿佛将江曦带回了她一生中经历不多的黑暗回忆之中……
那是六年前的初夏,与其他年份相比,那一年的夏天格外的炎热而令人烦躁,尤其是对江曦与林珊珊这群即将高考的应届生来说。泡桐树上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大片大片的树冠也挡不住火烤似的阳光,江曦和其他学生一样趴在教室的书桌上努力让自己假寐,最好彻底昏睡过去,以免一睁眼就看到旁边墙上一道若有若无晃荡的身影。
灰色的影子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吊在半空飘飘荡荡,循着笨拙的身体向上看去,就会发现一截细得像跳绳般的玩意栓在旧电扇上,“绳子”那一头是一个大大的脑袋……
“热死了,破电扇又不转了。”江曦的同桌林珊珊拿起试卷使劲给自己扇着风,斜眼瞄头顶岿然不动的风扇咕哝道,“说了多少次都不来修,非得热得我们中暑倒了一个才知道我们命值钱了。”
假寐中的江曦心里却在叫苦,最好的还是由着它坏在那,否则一转起她实在不想看到吊着的那具影子嗖嗖地从自己脑袋上飞过去。
影子不是一直出现的,只有在夏天江曦偶尔会看见它挂在教室的墙壁,虽然看不见它的面庞,但江曦始终觉得它在无声地看着下面的学生们……
听说新校区搬来这的第一年,有个学生自杀了。虽然学校大肆封锁了消息,但江曦仍然能听到小道消息说是出事的那个学生就是死在她们这个教室里,死因不明。
然后第二年就换了他们班搬了进来,进来的时候教室敞亮整洁,阳光充足,看不出任何一丝传闻中惨案发生地的恐怖气息来,直到江曦看见了那个无声无息出现的影子……
“珊珊?珊珊!”
教室的后门口有人小声呼喊,刚才还没精打采的林珊珊顿时和打了鸡血一样的精神一抖,胳膊肘捣捣江曦:“阿江?好阿江~~~”
江曦头都懒得抬,挥挥手:“你去吧,老师问起来我就说你生理期了,反正下午是自修。”
今天学校们大部分老师都去体检了,要不然林珊珊也不会那么大胆,公然翘课。
“阿江最好啦,么么哒!”
林珊珊愉快地拎起书包,一蹦一跳地跑向自己的初恋,咳,也是早恋对象——陈阳。
在阳光肆虐的夏日里,坐在自己喜欢男孩的车后与他穿过大街小巷,喝一杯冰沙,买一盘说不上是盗版还是正版的磁带,看一场电影,对于很多女生来说就是一场完美的恋爱。林珊珊也不例外,她与陈阳,如同她和江曦一般,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住在一个大院里。用她的话来说,陈阳穿开裆裤时他两就认识了,所以他们不在一起天理不容。
江曦却只觉得这么热的天,翻墙爬出去只为了和一个已经看了十几年的男孩去“约会”,简直是……脑子有坑。她宁愿躲在教室里面对墙上吊死了一年有余的影子,反正上课铃一响起它就消失了。
下午两点,上课铃准时响起了。江曦打着张口伸了个懒腰,懒腰伸到一半她猛地僵住了,因为影子竟然没有按时消失,仍在那吊着,并且那个头的方向似乎稍稍转了个几十度,从江曦的角度来看,就是正对着她……
知了声声的夏天,她的心头却像浇了一桶冰水,她直觉它在看着她,它知道自己能看见她……
于是,受到惊吓的江曦也自然而然地逃了课,顶着灼灼烈阳她喘着气地奔上公交,看着越来越远的学校和自己的教室,她的心才慢慢地安定下来。从小的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偶尔能看见这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老人家常说小孩的眼睛干净,她也这么以为。可随着年龄的增加,那些黑暗里的、阴影里的、哀怨哭泣的、愤怒咆哮的、阴森诡谲的反而越来越多。她愈来愈害怕,愈来愈紧张,愈来愈无助而惊慌……
她感觉自己岌岌可危地站在悬崖边,随时都会掉进下方白骨森森的万丈深渊。
回到家里,江曦的心情已经平静上许多,面对三姑疑惑的询问也能镇定自若地将本来应付老师的谎话信手拈来:“我生理期来了……”
从小到大江曦都是一个乖孩子,所以偶尔撒撒谎,很自然地就取信了家,回到自己小屋里继续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做复习。初夏的天变得极快,她才坐下没多久,大好晴天瞬间变了个模样,黑灰的云层在天边堆成了山,狂风吹得窗户啪嗒作响,吵得江曦不得不丢下书站起来拉起两扇对窗。
就这么站起的刹那,她远远瞧见大院对面林珊珊家门口站着一队奇装异服的人。而真正吸引她注意力的不是他们古怪的行头,而是他们的举止……
狂风大作阴天里,一个个高得像竹竿一样生硬的人们举着一把把破破烂烂的尖伞静默地站在小楼的门口,宛如举行着什么古老而禁忌的仪式般。明明外边风声急促,可他们的衣服连同举着的伞都是岿然不动。
江曦紧紧地握着窗扉,手里全是冷汗,直觉让她赶紧关上窗户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这最好的,可身体却始终动不了。她死死地盯着那些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们,终于他们有了动作,沿着台阶而上,似乎是想进入林珊珊家中。江曦说不出为什么自己倒吸了一口冷气,马上她就明白过来哪里不对劲了,是这些人的脚,长长的脚脖子底下空荡荡的,分明什么也没有……
然而就在他们入门时忽然像是被什么所阻拦了一般,江曦看见那群人在林家门前站了片刻,慢慢地,一顿一顿的,往后退,转身朝向了她……
江曦贴身的衣服被汗浸湿了,她的呼吸越来越快,越来越短,随着那群人的步步逼近她感觉自己的胸腔快要被前所有为的恐惧感所压破了。可能由于太过惊悚,后面发生的事她记不太清,只隐约记得在那些“人”离她只有十来步远时又出现了个他们的同伴,衣裳古怪,拎着伞,挡在他们之间。
“秽日当空,太岁行世。阴兵不缉未亡人,改道吧。”
江曦惊醒时耳边仍绕着这句话,清清冷冷,晕乎一会她再想时却怎么也想不起说话人的声音来。
她抬起头,窗户已然合上,屋檐下雨声淅淅沥沥,看样子一场大雨已下到了末梢,凉爽的水气钻进窗缝,让她抖擞了些许精神。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到六点了,平日这个时候三姑肯定要喊她吃饭了呀。
她摸摸饿着的肚子,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喧哗,大声的呼喊夹杂哭泣声打破了雨声中的宁静,刹那充满了大院。刚刚站起来,房门猛地被人撞开,林珊珊*地站在门口,突然蹲下来嚎啕大哭:“江曦,陈阳他死了……死了……”
陈阳死了,死状据说极惨,开膛剖肚,肠子流了一地。警察最后定案为意外,可具体的真相只有当时和他在一起的林珊珊才知道。然而自那件事后林珊珊一家就搬出了z县,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回来拜年的她。
逐渐的,时间带走了那个雨夜里发生的一切以及它留给所有人的伤痛和阴影。江曦与林珊珊在高考之后的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上大学,再然后林珊珊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准确来说是未婚夫,马上步入婚姻的殿堂。
可现在她对江曦说,她看见了陈阳,一个本该死在六年前的初恋情人。
到了h市,庄令一下车就发现了江曦心不在焉,阿宁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他主动问道:“怎么了?”
江曦揣着手机,吞吞吐吐道:“我有个好朋友,她最近心情不太好,发生了点事,我想去看看她。”
说完她有点不好意思,前一刻她还腆着脸跟庄令讨生活,说要做个全方位发展的雷达兼助手,现在正事还没干她就要请假……
“朋友?”庄令对这个词显然比较陌生,“麻烦的事吗?”
在庄少爷的意识里,所谓的麻烦事那就只能与妖魔鬼怪挂钩了,不过这次他猜得挺准,江曦立即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她不好意思的是请假尚且其次,主要林珊珊那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以她这点入门级的水平完全不足以应对啊,还是得靠无所不能的庄少嘛。
她狗腿地凑过去:“庄令~你陪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庄令淡淡看她,神情高冷,看在江曦眼里那分明就是“这点小事也来麻烦本少爷,杀鸡焉用牛刀”的不屑啊!于是她恨不得将此生最谄媚讨好的神情一次性发挥到极致:“少爷~~~”
“够狗腿,够没骨气,够……痛痛痛痛阿喵!”阿宁跳了起来。
江曦一边暗中对阿宁下黑手,一边可怜巴巴地看庄令,殊不知庄少爷心中只是在考量“第一次见未婚妻好友,是否要带上礼物”这样的礼节性问题。
但两人南辕北辙的想法不妨碍最终的结果,稍作考量后庄令决定了行程:“先去办完事,然后去商场,最后去见我们的朋友。”
江曦的朋友,自然也是他的朋友。
“咦?为什么要先去商场呀?”江曦摸不着头脑地被庄令拎着先去见了此行的“客户”,一个中欧混血的古董商人,而他请庄令来则是——看风水?




此兆不详 第五十九章
古董商人住在h市的一个新区,那里原来是一个小镇,去年才因行政规划的调整拨成了一个区。没有主城区早晚堵得一塌糊涂的干道,也没有太多高楼环立霓虹如昼,只有几栋正在施工的楼盘轰隆隆的搅拌车声惊动了道路旁安憩的鸟群,扑哧哧打乱一地的树荫,四下飞窜在不见日光的阴天之下。
江曦有些担忧地抬头看看,这天看上去快下雨了。明明是一个市,市里市外两重天似的,市里艳阳高照,这儿阴云密布。可能是体质特殊的缘故,江曦很不喜欢阴天,没有阳光的照耀,近处的一草一木,远方的高楼大厦都是灰蒙蒙的暗淡,没有生气。现在又是刚入春,风还带着寒气,吹进脖子里嗖嗖地凉,更让她浑身不自在。
阿宁朝天伸长脖子嗅来嗅去:“咦!快下雨了啊喵!”
“是啊……”江曦惆怅地应和。
阿宁奇怪地看她:“少爷有伞啊喵!大白你在愁啥?”
江曦甩给它一个恹恹的白眼,无人知道,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令她莫名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和惨死的陈阳。后来她是见过陈阳的,在他的葬礼上。林珊珊在门外哭成了个泪人,十分钟前陈阳的妈妈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在她看来如果不是林珊珊约出了陈阳,她心爱的儿子不会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横尸郊外。
“你给我滚!滚!!!”陈妈妈双目通红,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黑白的灵堂里。
看不下去的江曦正要出去安抚朋友,可下一秒她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出去。林珊珊的身前站着一团模糊的影子,高高瘦瘦,黑幽幽得一片,可江曦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影子是谁。是陈阳,死去的陈阳,穿着那日站在教室后门口吹着口哨笑吟吟看向心爱女孩的衣裳,仿佛仍然是个翩翩少年。他低头站着,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注视着林珊珊。如果忽视掉他敞开的腹部拖拖拉拉滴着血的肠肚,或许这个画面还算比较温馨而动人。
江曦手脚像灌注了水泥,沉得她整个身子都僵直在那,她很少这么清晰而直接地看到这些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灵魂。大多数时候在她眼里,他们是一团影子,一团薄雾,可眼前的陈阳是如此的清晰,包括他嘴角笑容。他轻轻抬起手来,像是想再一次摸摸爱人的长发,可他挂在嘴角的笑却是冷笑,冰冷的,诡异的,而他那只苍白和骨骸一样的手从林珊珊的鬓角滑到了她的脖子,十指扣紧。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珊珊忽然咳嗽了起来,她的脸慢慢涨红,逐渐地由咳变为喘。
江曦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喉咙干涩地动动,刚张嘴陈阳猛地回过头来,少了颗眼球的左眼空荡荡地盯着她。江曦的胸腔仿佛遭到了一记重击,寒冷又剧痛,后来的事她全然忘记了,只记得自己脑袋磕在冷硬的地面上。
醒来后问三姑葬礼之后的情形,三姑含含糊糊只说她贫血晕了,最后还是江怀边给她剥橘子边对她说:“你这丫头可把老妈和我吓死了,人林珊珊受了委屈还没个什么反应,你倒好,先天下之忧而忧先一步倒了。倒之前,还大喊声‘珊珊快跑!’”江怀边说边自己说乐了,“你当演恐怖片儿啊,跑什么跑!”
江曦心道,亲身经历可比恐怖片带感多了,她张口吃着江怀喂过来的橘子口齿不清地问:“那珊珊呢?”
“那丫头没事,看你晕了过去后哭得更厉害了,走的时候听林叔叔说他们可能要搬家了。”
六年过去了,江曦至今没有忘记葬礼上的一幕,她不明白陈阳明明深爱着林珊珊,为什么那时看上去却想要她的命呢?难道是一个人走了舍不得珊珊?看着风雨将来的天色她默默跟着庄令走了两步,最后忍不住拉拉庄令的胳膊问:“庄令,你说鬼死后是不是都会想要害活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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