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兆不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墨然回首
而能在阳间缔造出一个类似结界一样的地方,江曦想不出这种鬼究竟有多么深的怨气与力量。
她站在桥下,面对着画一样的场景不敢上前,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来者不善。
明显一场鸿门宴,是走还是不走。
阿宁显然也看出了些门道:“啊咧,江小曦,你可千万别自投罗网撞进去啊。”
江曦干巴巴道:“我又不是个傻子,当然不……”
她话说了一半便没再说,因为桥上多了几个隐隐约约的身影,他们行走得缓慢,像漂浮在风中的一点残光,缓缓地从桥上走向另一端河岸。
水面是深深的蓝色,倒映不出他们的身影,看不清他们的面貌,然而随即河面亮了起来。
一盏晃晃悠悠的河灯从远处飘来,随即无数盏形态各异的小小灯盏织成一片朦朦胧胧的光雾,从遥远的地方悠然飘来,照亮了整个河面。
河岸边的人争先恐后地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河灯,然而无论江曦如何睁大了眼,对岸的人始终是模糊的一片。
“要糟……”阿宁圆饼状的猫脸慢慢严肃了起来,马上它又闭上了嘴。
实际它不说江曦也猜到了,河灯传信,古时候七月半人们思念亲人便会在灯中上写上他们的名字和寄托思念的话,放在河中,由彼岸的人收到。
胸口里的那颗心脏又跳得厉害,这一次不仅频率快,心窝处还隐隐发烫,像一泼热油浇在上面。
她的面前没有任何路,只有这一座阴阳各半的桥。
此兆不详 第七十二章
“如果我是你,我就立刻回头,”突然间阿宁的声音陌生得严肃,它仰起脸来定定地看着江曦,“乖乖回到家中,等着少爷回来,这是对你而言最好的选择。”
江曦明白它这句话的意思,她不是庄令,除了一双能见鬼的眼睛以外别无所长。
是的,她是个废柴,不折不扣的废柴。这种人如果没有主角光环笼罩,一般在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鬼片里活不过开头十分钟。之所以幸运地蹦跶到了现在,那是因为有主角光环的人是庄令。
“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选择,那对庄令呢?”她惆怅地看着那座阴阳参半的浮桥,与其说是回答阿宁,不如说是扪心自问。
阿宁短暂地沉默了下,生硬地回答:“少爷会没事的,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有事。”
江曦问:“如果万一呢?”
她罕见地固执与坚定令阿宁十分惊讶,它抬起爪子挠挠鼻尖:“说真的,你这样做很符合自寻死路的炮灰设定。”
江曦呵呵干笑了两声:“你最近看电视剧倒是学了不少新词儿。”
显然,她的冷笑话没能成功活跃起气氛,一人一猫对视了一眼,江曦咽咽喉咙颤巍巍地抬起步子朝着那座半透明的桥上跨了一步。
一步下去,很稳,没有她预想中的落空。但她不仅没有松下一口气,反倒更紧张起来了,如果说这是供魂魄通过的“奈何桥”,而她这个大活人能踏上去明显意味着就是为她而设。
这是个光明正大的陷阱,很遗憾江曦不得不逼着自己走了进去,她自言自语着:“既然能站上去应该也能走回来吧。”
阿宁被她气得笑了:“你以为这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看见了没,那些东西已经看见了你。”
看见她……江曦一愣,就这么一抬头间心脏仿佛骤然堕入了冰水中,那是张没有五官的面庞,光滑的脸面像是涂抹均匀的白墙,近在咫尺地与她对视着。虽然没有眼睛,但是江曦能感觉到它在看自己。
咯,咯咯……古怪的声响从那张脸后长得不可思议的脖子里发出,很快,它的声音引起了岸边那些模糊身影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影朝着桥头的方向聚拢,窃窃的私语声伴着河面上忽高忽低的萤火絮絮响起,织成一张不祥的网从四面八方锁向江曦。
江曦双腿沉得挪不动脚,她使劲掐了一把虎口才迫使自己发出声:“它想怎样?”
“想怎样?”阿宁冷笑两声,焦躁地在地上抓出呲呲的碎声,“你知道一块肉掉进狼群里会怎样吗?你这样新鲜的魂魄,对于这些常年徘徊在阴阳两界中间的老鬼来说就像是那块肉。他们或许不会吃了你,但一定会撕碎了你。”
那张无面盘桓在浮桥上空,没有表情地审视着江曦,好像她再往前一步就会如同阿宁所说迫不及待地将她大卸八块。
这个时候退回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江曦这么想着,可是鬼使神差地她又朝前迈了一步。
无面喉咙里咯咯的声响更清晰了,听得久了像是一个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在一众近乎寂静的魂魄中格外地狰狞诡谲。
江曦被这窜入耳中的笑声刺得后脑勺突突地疼,她开始质疑自己不自量力的举动是不是个错误。阿宁低低地发出声充满威胁地咆哮,猫般大小的身子顷刻间急剧地膨胀,瞬间一头黑色的巨兽挡在了江曦的面前,它说:“快走。”
江曦咬一咬牙,头还没来得及转,只听见一声痛苦的□□,面前小山般巍峨的身影噗呲一声无影无踪。她低头看去,重新变为猫的阿宁虚弱地伏在她脚底。
无面顿时笑得更加张狂,原本平坦的脸突然生出两排比刀还尖锐的利齿,风一样地朝着阿宁席卷而来。说时迟那时快,江曦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了过去。
堪堪地她一把从那个不知是鬼还是妖的血盆大口下毫发无伤地抢救下了阿宁,可是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剧痛随着骨肉撕裂的声音闷然刺穿了她的身体。她甚至来不及去看,霎时溅起的血液已经洒在她脸上,她痛得想尖叫,可是叫声到了嘴边却是喑哑了。
痛得已经叫不出来了,她想,可不知从何处来的毅力让她始终抱着阿宁不放。
自己的血落进了自己的眼睛,可能是失血的缘故,视线变得模糊。但是听觉却格外地敏锐起来,她能听到河岸咝咝的低语声逐渐清晰了起来,那些原本安分守望的魂魄在鲜血的刺激下变得亢奋而蠢蠢欲动。
无面的利齿像一个锁扣紧紧地锁在了她的小臂上,江曦甚至能听见它摩擦过关节的刺耳声响,就像指甲滑过玻璃一样。
怀中的阿宁鼻息咻咻,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微弱的心跳声便宛如死了一般。
江曦开始后悔了,不是后悔自己的自作自受而是后悔自己作死不应该带上阿宁。
她咬着出血的牙关,艰难地向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蓦然止住。
“曦姑娘啊,”一双温柔又冰冷的手环过她的后颈,“真是好久不见了,”轻叹声随着那双手绕进了她耳廓中,“这么久了你也不来看看人家,好歹当初人家也是为了你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那声音似男似女,血液的流失令江曦已经快站不稳了,那“人”紧紧地贴在她背后,像是要钻进她的身体里一样,“唉……你看看你,为了那个男人把自己还是弄得这么狼狈,可是他懂你的心吗?”
心脏处偎上一片冷意,轻微的刺痛若有若无地刺探在左右:“你的心他从来弃若敝履,真是可怜又不值啊。”
真是可怜啊……
这句话似曾相识,江曦恍恍惚惚地想着,她的身体越来越凉,心窝处却烧得越来越热,禁锢在深处的某样东西拼命地往外冲撞着。
“这轮回你想必也带够了吧,和我走吧。”
只有白骨的手掌摩挲在她胸口,她很快看见了它的主人,一具瘦骨嶙峋没有半点血肉的骨架,黑洞洞的脸颊状似亲昵地贴着她脖颈,撒娇般道:“你看你不跟我走,就要落进他们手里哦。”
水面哗哗地响起,一个接着一个崎岖的影子沿着桥墩攀爬上来,河岸对面魂魄也寻觅着血味缓慢地飘过来。
“你看你,”骨节分明的骨掌微微一蜷曲,江曦闷哼了一声,衣襟处洇开一片浅浅的红色,“小小的一只,要被分成多少块才够他们吃的?”
冷热交加与伤口处的痛苦已经要先一步撕裂了她,意识一点点地流失,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有什么被剥离出了这具身躯,又有什么逐渐填充了进来。
“你好烦。”
她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没有感情地响起,她先是一喜,以为是庄令,但俄而间她错愕地发现,那个声音的来源是自己。
为什么会错愕?
她感到迷惑,咔嚓,清脆一声,抓着她心脏的掌骨应声而断,她听见自己说:“还是地狱更适合你。”
有人在她耳边尖叫了一声,大概是那个披着红衣的骨架般,她模模糊糊地想着。
镜面般的河面倒映着她的面容,一模一样的五官,可那双同样的眼睛里却像闪烁着熊熊火焰:“真是可怜。”
她自语地摸了一下苍白的脸颊:“竟沦落成了这么可悲的地步。”
她笑了一下,竟然有种妩媚的感觉,这让她十分地害怕。
因为那具身躯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而自己也变得不再是自己……
“大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呢?”
她婉约地回眸一笑,这一笑,比被无面咬到和面对马上即将包围自己的那些厉鬼还令她心底发冷,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她抛开了阿宁,带着无面,歪歪倒倒地朝着幽深无底的河中坠落下去。
“噗咚!”
黑色的水面刹那淹没过了江曦的头顶,闪烁的萤火和那些魂魄眼中发出的鬼火像一盏盏灯笼聚集在河面上方,一双双眼睛幽幽地看着她。
可能很快自己会淹死吧,不淹死也会落入这些争先恐后的鬼魂口中,可是江曦的心中却是异样的平静。
她苦笑了一下,自己还是太愚蠢了,说不定庄令已经坐在家中等着自己了。
为什么要执着找他呢?
她问自己,同时也有一道声音在这么问她。
她愕然地想看清声音的主人,隔着一汪幽深的河水,她仅仅能瞧见一个宽松的身影叠着腿悠闲地坐在桥栏上:“为什么要找他呢?”
周围聚集而来的魂魄似乎十分畏惧这个人,在他开口的霎时疯狂地逃窜得一干二净,即便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可以听出他是微微笑着问的:“你不怨恨他吗?”
江曦皱起了眉,突然觉得这人和刚刚那具白骨一样的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怨恨他?”
是他救了自己,是他一路以来保护着无能的自己,虽然中间有自己这双眼睛的缘故,但是江曦觉着做人不能太白眼狼。
平心而论,庄令对她很好,好得以至于让她止不住想要更多这种好。
可是她从不去奢求也不强求他的心意,喜欢是她一个人自得其乐的事情,如果有一天能有所回应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没有……
她抽抽鼻子,好像也不是一件值得她要死要活的事。
“哎呀,这一世她好像没那么迷恋你了嘛。”那人笑得有点幸灾乐祸,“这是件好事啊,你不一直希望她能解开心结,跳出心魔……”
话没说完,江曦听到了一声闷哼,心里琢磨着,这是……被打了?
然而没有留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不断下沉的她终于抵抗不住倦意与周身的冷意缓缓地闭上了眼。
自己,这是死了吗?
她悲伤地心想,凉风吹来,她瑟瑟发抖地打了个喷嚏。
喷嚏?
当头一锤敲下,她发现自己稳当当地伏在一个人的背上,那个人似乎担心她怕冷,将衣裳还搭在了她的肩膀:“还是受凉了?”
她痴痴傻傻地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呆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庄令?”
“嗯……”
熟悉的语调与声音,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她猛地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嚎啕大哭:“你去哪里啊!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了,我好害怕!”
背着自己的身躯猛然一僵,随后庄令以一种不太习惯的温柔语调说:“想什么呢,做梦呢。”
七月半的圆月高高悬在天中央,街角燃烧的火堆偶尔爆出几粒火星,她听见他对自己承诺道:“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至少,这辈子都不会。
此兆不详 第七十三章
以前……
这个词遥远的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他沉睡了很久,久到醒来后这个世界已经陌生得面目全非。
庄令的沉默让江曦微微的尴尬,她局促地扳了下手指,故作轻松地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一时好奇随口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万万没想到,庄令默然片刻后竟然“嗯”了一声点点头。
“……”
江曦彻底失语了,为他坦然的耿直,和多嘴的自己。如果不问的话,自己不会那么尴尬,也不会……有点点的伤心。
喜欢一个人,就会身不由己地想去接近他,了解他,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的秘密。江曦觉着自己的心态大概是不对的,因为每个人都有秘密,包括她自己,又何况本身就是个迷的庄令。
她闷闷不乐,又忍不住好奇,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庄令这样的人。身边走过一对父子,小孩拽着爸爸的衣角吵着要买刚才看到的奥特曼玩具。江曦多看了两眼,实在难以想象庄令小时候会是个什么样。
“江小曦,发什么呆哪!”阿宁顺着庄令的伞三两下一跳,蹦到她的肩头,尾巴亲昵地扫扫她鼻尖,凑在她耳边说,“少爷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要是你知道了过去的事,多半会不开心的。”
“啊哈?”江曦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黑漆漆的猫脸上两只眼笑成诡异的弧度,嘴巴一张一合:“我没有骗你哦,你真的会不高兴哦。哦哟~看谁来了。”
它突然转过脸去朝着前方,胡须一抖一抖的:“少爷,是你把这讨人嫌叫过来的吗?”
阿宁的话没什么毛病,但江曦一点障碍都没有得听出了它语气中的不爽,她诧异地顺着它视线看过去。
沉沉覆盖住大半天空的阴云不知何时被风吹走,朗朗晴空之下一个戴着墨镜,衣着休闲的年轻人靠着车门正朝他们挥手,看见庄令一行人走近年轻人摘下墨镜,明朗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得胜过空中艳阳:“小庄!!!”
啊哈?小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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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也不早打声招呼,幸好今天起我开始休假。”年轻的男人一手打开车厢,一手提过江曦的行李箱放了进去,啪嗒干脆地合上,转头看向江曦,脸上的笑容十分的耐人寻味,“你就是江曦吧,久仰大名啊。跟在这小子身边,很辛苦吧。”
“……”这话怎么听都怎么不对劲啊,江曦讪讪地看了面无表情的庄令一眼,含含糊糊地嗯了声“还好”,眨巴眨巴眼看他,“您是?”
年轻男人笑了起来,这种人似乎天生就自带一种与谁都能自来熟而且还不招人厌的气场,他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林镜,双木林,镜子的镜。”他揶揄地看了已经拉开车门坐进去的庄令一眼,“虽然只比他大半个月,但这小子得喊我一声哥。”
“啰嗦。”庄令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走了。”
“嘿,这小子从小就爱装酷。”林镜笑眯眯地重新架上眼镜,“走吧,奔波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出人意料的是,身为庄令“哥哥”的林镜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至少表面上江曦看来是的。他是名法医,刚从别的市调到当地市公安局的刑侦一队,家底丰厚一来就在市中心买了空中别墅,二十八楼上下两层两百多平,北美田园的装修风格,如果忽视了壁炉上方摆放的颅骨,整体上还是充满了温馨的生活气息的。
与庄令的家相比,这里倒是更像个正常人应该有的住处样。
“自家人,随便坐,我没什么讲究。”林镜将包随手扔在了沙发上,随之也将自己仍了进去,他惬意地架起了双腿,“怎么样,我这儿是不是比那古墓派风格的古董小洋楼有人味多了。”
“骚包的人到哪都骚包。”阿宁趴在江曦耳边嘀嘀咕咕。
江曦半黑着脸戳了一下,示意它收敛一下自己毫无遮掩的恶意,庄令将伞在门边挂好,慢慢走到江曦身边坐下,一丝不苟地理了理袖口和衣摆:“你看到了吗?”
江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问的不是自己,而是对面坐着的林镜。
林镜脸上的笑容稍稍淡去了一些,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果啤,崩开了口喝了一口:“你不要问我这个,我早说了我不愿意插手这些事。”他摇摇啤酒罐无比严肃道,“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这句话别人说江曦或许会信,但是从庄令“哥哥”口中说出来总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实际上林镜的表情中确实隐含了一丝她不懂的讥诮,她不懂庄令却是懂的,他无喜无悲地看着林镜:“你躲不掉的。”
“好了好了!”林镜连忙阻止他,“这么久没见了,你别一来就对我说教。成,我告诉你,我是感觉到最近这个市里不太平。我才刚来几个月,已经拉回来好几具尸体了,每一个死法……”
“死法怎么样?”江曦心头蓦地一跳。
林镜看看她,砸吧一下嘴:“很特别,你们要想看明儿晚上我可以带你们去趟刑大看看。不过今儿就算了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现在打电话给酒店给你们订顿好的补一补,而你们呢就先去洗漱一下。哦对了,”林镜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两人一眼,“你们是分房睡,还是睡一个房呢?”
明知他是在转移话题,喝水的江曦仍被一口呛得直咳嗽:“分,分房睡!”
晚餐确实相当不错,就连对林镜格外有偏见的阿宁都吃得心满意足,最近这两天的经历实在令江曦疲惫得不行,吃完饭不久后就呵欠连天地被庄令赶去了睡觉。
壁炉旁,落地台灯散发着幽黄的光芒,林镜捧着个高脚酒杯慵懒地歪在沙发中:“你这个未婚妻看上去很不错。”
“当然。”柔和的灯光似乎软化了庄令脸上的棱角,整个人看上去罕见地放松下来。
林镜抽抽嘴角:“你这个人就不能谦虚一下嘛?又不是夸你,这么得意。”
庄令平静地回应他:“人是我挑的。”
言下之意,是他本人慧眼如炬从万千庸庸碌碌的凡人之中找到了很不错的江曦。至于林镜是否是客套一下,庄令仔细思考片刻,无论是性格还是能力即便偶尔闹起别扭也并不招人厌烦,江曦确实十分合他心意。
其实在之前,庄令就对自己感到过惊讶,魂魄还是那个魂魄,人也还是那个人,为什么在很久之前他对江曦没有这种感觉呢。
“姑娘是不错的姑娘,你没什么感情经验可别把人给气跑了,”林镜深知庄令的臭脾气,转而想到了什么又露出了白天那种微含嘲讽的笑容,“就算你没把人气走,你家里那几尊大佛恐怕也会穷尽手段地刁难她。”
“那也是你家。”庄令纠正他。
林镜旋转着手里透明的酒杯:“那不是我的家,庄家不是,林家也不是。这里才是我的家。”他斩钉截铁地说,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不该带她来这里的,我有种预感,这次会很危险。你应该知道,她和你不同,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人类都是很脆弱的生物。”
他轻轻一捏,手中的酒杯霎时如尘屑般纷纷落下:“不过,以前的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带着个妹子出现在我面前,啧啧太违和了。”
庄令盯着地上的白色齑粉,过了许久说了句:“一点都不。”
说完后,起身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路过江曦房门前他顿了顿足,最终选择不去打扰她。
应该很累了吧……他想着,林镜的话是事实,可是却莫名让他不高兴。
江曦脆弱吗?他想起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情景,他在黑暗中,看着她被魂魄惊吓得瑟瑟发抖,无处可逃。
他似乎犯了一个错误,这一世的江曦就只是这一世的她,和从前的她,完全不一样。
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半夜,江曦被尿意憋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只当还是在庄令家中一样,走到客厅,陌生的灯光刺入眼中她才隐约想起来,自己好像是在庄令的表哥家。
表哥……
沙发上林镜捧着本书,侧对她作者,闻声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是要喝水吗?”
江曦愣了愣,慢吞吞走过去:“这么晚,不睡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又远又飘,而林镜也是如此,他放下书本替自己倒了杯水,推到面前:“想一些案子想得失眠了。”
江曦呆呆地看着那杯水,没有端起它:“我,也有个哥哥是警察。”
“江怀是吧,”林镜温和地笑着,“我听庄令提起过,你不要太担心,我想有一天你们能再重逢的。”
“有一天吗……”江曦怅惘不已,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懵懵懂懂抬起头,“你和庄令是兄弟?”
“是。”林镜笑着点头。
“哦对……表兄弟,姓是不一样的,可是……”江曦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镜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可是,我姓林对吧。你应该听庄令说过,林家与庄家,是宿敌。”
此兆不详 第七十四章
宿敌……
江曦实打实地呆了一下,林镜十分了然地看着她:“宿敌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可能只在电视剧里听到过,颇有些古时江湖恩怨的感觉是不是?”他给自己续了一杯酒,动作娴熟仿佛已经这样度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林、庄两家之间的羁绊可是比恩怨要厚重上许多。”
夜晚是安静的夜晚,灯光是很适合说故事的气氛,林镜晃动着酒杯中的液体:“说起来可能你不信,林家与庄家本是一家,传自战国阴阳一派。那时候天地人鬼妖之间的界限并不像现在那么清晰。当然,现在在都市之中有的地方他们还是共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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