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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近南
赵燕豪跟在她身后,二人很快远离了营帐,到得一处斜坡下,青霞师太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得道:“赵少侠,咱们又见面啦!”
“真真是有幸!”赵燕豪又见了个礼,笑道:“若是晚辈记得没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啦!”
“错!第四次!”青霞师太双眸闪闪,慢声道:“赵少侠,六月十二那晚,不算一次么?”
赵燕豪脸上一红,嗫嚅道:“……请前辈……恕晚辈……擅闯宝刹之罪……”
青霞师太看着黑暗中他那雄壮的身形轮廓,一股爱才怜才之念陡然充塞胸臆,轻喟道:“唉,时间过得真快呵!距当年在五台山初见少侠之时,已然整整十一年啦!”
十一年前,五台山住持智通法师六十大寿之时,空无住持曾携他前往拜寿,席间第一次面见了青霞师太。赵燕豪没想到她如今还记得这么清楚,心下甚是感动。
青霞师太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赵少侠,你武功卓绝,贫尼佩服之至!……只是,贫尼就想不明白了:你有那么好的身手,干嘛不想着为武林谋福,而非要去为朝廷效力呢?”
“晚辈此行的目的,倒并非是要为朝廷效力,而是为了帮助我缪师叔。”
“帮助你缪师叔,不就是帮助朝廷么?”青霞师太轻喟道:“朝廷,以天下大局为重,武林,以江湖道义为重;武林中人委身朝廷,若想做到上不负朝廷,下无愧于同道,难呀!”
“多谢前辈指点!”赵燕豪拱拱手,沉声道:“我少林的宗旨,乃是降妖伏魔、匡扶正义。我缪师叔的行为,正是奉行少林宗旨,惩奸除恶,为天下苍生谋福。请问前辈:我助师叔,有何不妥?晚辈身为少林弟子,不积极协助他老人家,如何对得起少林二十年养育之恩?”
青霞师太冷声道:“好好好!真不愧为少林弟子!……赵少侠,你是何时加入北镇抚司的?”
“晚辈并非北镇抚司之人。”
“哦?是吗?”青霞师太冷笑道:“如此说来,事成之后,想必那北镇抚司,会给你不少好处罢?”
赵燕豪心头微气,沉声道:“晚辈岂是这种人?”
“呵,那你是为了什么?”青霞师太的语声忽然激动起来:“就为了帮助你师叔?还是为了主持那所谓的武林正义?”
赵燕豪岂会听不出她那讽刺之意,心下恚怒,冷笑道:“当年缴获自唐门的那批宝物,乃是为赈灾之用的。南宫世家本就富甲一方了,还贪得无厌,使用卑鄙手段,暗中夺了去!就因为他们的贪婪,令千千万万灾民流离失所,饥殍遍野!……青霞掌门您说:这种龌龊的行径,按武林规矩,不该人人得而诛之么?”
青霞师太叹了一口气,道:“赵少侠,南宫庄主他们虽有不是,可孩子们是无辜的。俗话说得好:‘祸不及妻儿。’当事人既已伏法,何不就此饶过他们?”
“佛曰:因果报应。”赵燕豪正色道:“种下了因,便会有果。设若当年南宫庄主他们不贪婪,他们的孩子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样的下场?”
“阿弥陀佛!赵少侠,你我俱是佛门中人,佛门弟子,当慈悲为怀。孩子们何辜?饶过他们罢!……就让他们皈依我佛,了此残生罢!”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赵燕豪朗声道:“这一件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青霞掌门,请您交出南宫孚和南宫荻,听候朝廷发落罢!”
“赵少侠,若换了是你,你肯交么?”青霞师太逼视着他。
赵燕豪无奈地摇了摇头,劝道:“青霞掌门,事已至此,别再执着啦,没用的。……晚辈之所以迟迟不肯动手,就是在等着您,好让您想清楚……”
“这么说来,赵少侠可是一片苦心呐!”青霞师太的讽刺味极浓,冷笑道:“贫尼深感盛情!”
“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能抗得过朝廷的!”赵燕豪正色道:“晚辈对前辈,对恒山,的的确确,乃是心存保全之心,望前辈明鉴!”
“哼,我恒山能历经八百年而不倒,自然有它生存之道!这一点,还轮不到赵少侠你来操心!”
赵燕豪摇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青霞掌门,您是决定了?”
青霞师太冷哼一声。
赵燕豪紧盯着她的眼睛,慢声道:“青霞掌门,您真以为我就找不到人?”
“哼,恒山也不大,也就几十座庙宇,一百来座山头,怎会找不到人呢?”
“好!”赵燕豪击掌,朗声道:“青霞掌门,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前辈仍执迷不悟,那晚辈可就不客气了!明日一早,晚辈会亲自带人,上山拿人!”
青霞师太冷冷道:“请便!告辞啦!”说完,寒着脸转过身去,大踏步往山道上行去。
赵燕豪一动不动得望着她的背影,重重得叹了一口气。
※※※
深夜时分,青霞师太回到朝殿,迳往禅房走去。
“掌门师姐,情况如何?”青霞师太刚一进屋,候在院中的青露师太便跟了进来,迫不及待地问。
“没什么。”青霞师太脱了麻鞋,换上木屐,淡淡得道:“他说明日一早,便会上山来拿人。”
“啊?……”青露师太面色陡变,“这可如何是好?……看来,得马上走!”
青霞师太沉吟半晌,沉声道:“不,明日再走!”
“什么?明日?”青露师太又是惶急,又是不解:“明日敌人可要上山了,届时怎么走?”
青霞师太看了她一眼,悠悠地道:“他们来他们的,咱们走咱们的,有什么关系呢?”
“可……可毕竟是大白天的呀!”
“我正是要大白天的走。”
“为什么?”青露师太诧异得望着她。
青霞师太笑笑,解释道:“那条路崎岖难行,晚上走不但危险,而且容易闹出动静;再者,夜间他们的防备更森严,白天反而会大意。……再说了,明日赵燕豪便要带人上山,既然如此,肯定会抽调一些兵力随行,眼线也必然会减少,不正好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么?”
“对对对!还是师姐高见!”青露师太不迭点头,追问道:“具体的时辰呢?”
“我看,就辰初时分罢。”青霞师太喝了一口茶,道:“届时,天已大亮,应当正好是他们上山的时候,同时,也是那些监视者最容易麻痹大意的时候。”
“好。我明白啦!”青露师太目光闪动,想了想问:“只是,出了恒山,我们去哪儿呢?”
“五台山。”青霞师太早已想好,“你们就在屈家湾后山等我。”
“掌门师姐,你也要去吗?”
“当然!”青霞师太解释道:“赵燕豪要上山,所以我必须留下;不然,会立刻引起他们怀疑的。……等见过面后,我便谎称要闭关,然后自禅房的后门走,赶来与你们会合。”
“这办法最好!”青露师太颔首,正色道:“掌门师姐,请放心罢,我会按时带他们走的。”
“恩!”青霞师太神情凝重,想了想道:“让霜儿也跟你一起去。”
次日黎明时分,天色骤变,隆隆雷声中,瓢泼般的大雨飞降而下。青霞师太走至滴水檐下,透过层层冷森森的雨帘极目眺望,近的山、远的平畴,早混成了一片模糊的青灰色,天地如盘古未开,混沌一片。
“天有不测风云……”她心中喃喃念叨,不知怎么的,心绪很烦乱。
——是那“人有旦夕祸福”的下一句,令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其实,她心里是拒绝念这一句的,可偏生意念中却是那么地清晰。
冷若霜戴上竹笠,披上蓑衣,幽幽叹道:“唉……这恼人的雨!”
“掌门师姐,要不……等雨势稍小,再走罢……”青露师太亦已结束停当,左手拿着两顶竹笠,右手抱着两件蓑衣,这乃是为南宫孚兄弟俩准备的。
“你懂什么?!”青霞师太以责备的眼神看着她,“这种天气,敌人才看不清!此乃天赐良机,还不快走!”
二人离了朝殿,尽拣林木葱茏的荒僻小径,往夕阳岭行去,不多时到得石窟前。
“谁?”随着这声低喝,一名黄袍青年手执宝剑闪身而出,正是南宫孚。
“别紧张,是我们!”冷若霜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憔悴,眼窝凹陷,一脸的胡子茬,原本丰润而白皙的脸庞,也已变得瘦削而灰暗了。
“冷姑娘!青露师太!”南宫孚对于她们的到来,有些意外。
二人跟着他进了石窟,青露师太将竹笠和蓑衣交给他们,催促道:“赶紧穿上,马上走!”
“走?去哪儿?”南宫孚不解。
“别问啦!路上再告诉你们。”
四人均武功不凡,加之一路小心翼翼,果然很顺利得便到达了屈家湾后山。
冷若霜站在土崖边,游目打量着周遭的情形,但见脚下乃是一个簸箕形的山洼,黄褐色的崖壁之上,嵌着十余座掩着柴扉的土窑。洼地中央,是一块颇不小的坪坝,边上堆着几大堆柴火。四处静悄悄的,唯闻“沙沙”的雨打木叶声。
南宫孚倚着树干,静静得看着身前的冷若霜的背影,竹笠蓑衣,丝毫掩盖不了她那窈窕的身姿,反而平添了一股英挺之气。
“冷姑娘,咱们就在这儿等姑母吗?”南宫孚悄声问。
“恩。”冷若霜回首看了他一眼,淡淡得道:“南宫少爷,你不要急,等不了多久的。”
南宫孚望着竹笠下那张清丽的面容,目光有些发痴。
自十三年前初见始,这张美丽的面庞,这个窈窕的身姿,便早已清晰得烙在了脑海之中,牢牢得植根于了心灵深处。
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冷姑娘,你绝世的容颜,丝毫没变;而我,则由一个少不更事的小男孩,变成了个人人艳羡的南宫少主。
冷姑娘,你可知道,为了你,我曾拒绝过多少亲事?人们都说我挑剔,其实,谁真正明白我的心!——对你那一片痴心!
我就不明白:为何一提到这事,不但爹爹会坚决反对,连姑妈也总推三阻四的!
难不成,是你不喜欢我么?不喜欢我,是因为觉得我配不上你,还是鄙夷我这少爷身份呢?……你可知道,为了你,我宁可不做南宫少主,而愿与你终老山林!
抑或是,你已有了意中人?可为何这么多年,既从未听过,亦从未见过这么样一个人呢?
而你,这么多年亦未嫁,又是为什么呢?……
唉,想不明白呀!痛苦呀!……





江湖劫 暗箭 第一百章 走秘道(二)
雨渐渐停了。大地一片新洗的苍翠。
有几座土窑的柴扉门开了,陆续有人出来活动,有的扫着窑前的积水,有的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还有几个小孩子,在坪坝上跑来跑去。
“等了快一个时辰啦,掌门师姐怎么还不来?”青露师太也有些着急了。
“师叔,不要急。”冷若霜的心还很定,“那个姓赵的,应当是等雨停了,才上山的。算起来,他们现在应该已在山上了。……放心吧,等不了多久,师傅便会赶来的。”
果然,只过了一炷多香的工夫,青霞师太便匆匆赶来。五人避开村人的视线,很快出了屈家湾,往南进发。
刚行出里许,忽闻左畔的山林里一声胡哨,紧接着“蓬”的一声响,一道耀目的旗花窜起,在半空中炸得五彩缤纷。
“有埋伏!快走!”青霞师太面色陡变,“唰”的一声拔剑在手,护在众人身后。
一彪人马冲出山林,呼喝连连,拖泥带水而来,为首者乃翟大成。
“青霞掌门!南宫孚!你们跑不了啦!”翟大成大喝:“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五人毫不理会,继续飞奔。
沉闷的马蹄声响自前头的山脚处,一彪人马忽然斜刺里窜出,挡住去路,却是詹怀仁和卢南山率众拦截。
青霞师太见并无赵燕豪在内,心下稍定,低喝道:“夺马!”话音刚落,身形蓦然纵起,一名缇骑中剑落马。
几乎同时,冷若霜的“缠情丝”出手,早套住一名缇骑的脖子,振臂一扯,将之拉落马下。
青露师太、南宫孚、南宫荻亦纷纷夺了马,一边御敌,一边纵马逃窜。
翟大成惊怒交集,“嗖”的一刀,猛劈青霞师太脖项;几乎同时,詹怀仁、卢南山亦已出手。
青霞师太冷笑,宝剑一挥,“呛啷”声中,翟大成手中的钢刀只剩下了半截。“呜呜”声中,双砣劲疾,夺胸而来。青霞师太倒纵而出,反肘撞翻一名偷袭者,宝剑一划,又是两名
缇骑溅血仆倒。
卢南山“嘿”的一声,纵身而起,云头刀劈头斩落。青霞师太大喝一声,宝剑一撩,云头刀断折,右腿电闪而出,正踢在他腰胯之上。卢南山闷哼一声,倒飞出丈许开外,口中鲜血狂溢,昏厥过去。
“呜呜”声中,双砣追身射落,青霞师太振臂一跃,双砣擦着她的鞋底掠过。
“躺下罢!”青霞师太一扬袖,一物电闪而出,正扎在詹怀仁左胸之上,詹怀仁惨叫一声,斜身栽落马下。
翟大成吓得心胆俱丧,掉转马头就走。
“想走!”青霞师太足尖一点,身形箭矢般射出,半空中一个斛头,已然到了他头顶上空,剑光一闪,翟大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子倒跌而出,右胳膊已与肩头分了家,热辣辣的鲜血凌空洒落,溅得马臀之上血红一片。
冷若霜也早动了手,宛如狼入羊群,横冲直撞间,人仰马翻。
“霜儿,不要恋战!走!”青霞师太叫道。
冷若霜腾身上了马,跟在师傅身后。
众锦衣卫见首领纷纷挂彩,早已吓得躲避不迭,如何还敢拦截,只是眼睁睁得看着五人逃逸而去。
当下,众锦衣卫忙七手八脚得给伤者包扎,正忙乱间,忽闻身后马蹄溅水声,众人回首望去,但见三人三骑正飞驰而来,一名锦衣卫喜道:“赵大哥来啦!”
来者正是赵燕豪,随行者,乃邵风和秋云淡。今晨他们上山之后,青霞师太一提出要闭关参禅,邵风便怀疑她有阴谋,于是派人秘密监视。青霞师太早有准备,来了个“金蝉脱壳”之计,让一名身材与她相仿的弟子在禅床上打坐,自己则乘机悄悄溜走。
因那几名监视者不敢擅入禅房,只能远远得偷窥,根本就看不清楚打坐者的面貌,所以并未瞧出破绽来;而邵风也估计,青霞师太若想将人转移,必会选择夜间行动。所以,当他看到旗花信号之时,很是意外,忙通知赵燕豪和秋云淡,快马追来。
赵燕豪一跃下了马,走过去查看伤情。除翟、詹、卢三人之外,还有七名锦衣卫受了伤,伤得最重的,自然是翟大成和詹怀仁。翟大成脸色煞白,右臂被齐肩斩落,虽已包扎好了伤口,可断臂处的纱布被浸染得鲜红,显然还在不断得渗着血,大量失血之后,早已昏死了过去。詹怀仁的左胸中了一枚竹笛,鲜血染红了半身衣袍,众锦衣卫不敢拔它,直疼得他冷汗如雨,紧咬牙关颤声呻吟着。
赵燕豪挥指封了詹怀仁胸口要穴,撕破胸衣,轻轻拔出竹笛,在伤口处敷上白药,命人包扎了,又喂了他几粒药丸。詹怀仁疼痛稍止,连声道谢。
赵燕豪怕翟大成失血过多,又封了他肩头的几处要穴,并喂他吃了六粒“固元保命丹”,吩咐道:“翟兄和詹兄,伤势太重,速送至浑源府养伤!卢兄也伤得不轻,一并送去!”
当下,邵风安排了十名锦衣卫,将翟、詹、卢及那七名受伤的锦衣卫送去浑源府。赵燕豪心下稍定,可想着青霞师太一行已去得远了,又心急起来,道:“邵兄,秋兄,我的马快,先去追!你们带领着大伙儿跟来!”
当下,赵燕豪向一名锦衣卫借了杆长枪,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他的坐骑,乃缪易真所赐,实乃千里挑一的上等河曲马,一旦撒开四蹄,直如风驰电掣。
由于北镇抚司的官马,均有特定款式的铁蹄,故此很好辨认,赵燕豪循着蹄迹,一口气追出上百里。阴沉沉的天空,渐渐涌动着乌云,隐隐雷声中,噼里啪啦的又下起雨来,不一会儿,便将他淋成了个落汤鸡。可他却浑然不觉,思忖道:他们只比我早走了小半个时辰,在我出发之时,他们大概也就跑出了七八十里;我的马,应当比他们快上四五十里。……看来,至多一炷多香的工夫,便能追上!
雨越下越大,视野一片模糊。赵燕豪一口气行出三四十里,到得一座蓊蓊郁郁的山岗之下,抬首望去,但见一条蹄迹杂沓的泥泞道蜿蜒而上,通向半山;一棵棵高大的白杨树,傲然挺立在山岗,任那狂风吹,暴雨打,决不低头。
赵燕豪一夹马腹,沿山道纵马而行,思忖道:此地颇为险要,是个伏击的好地方,要小心了!
到得半山腰,山道渐缓,迤俪穿入白杨林深处。赵燕豪放缓马步,徐徐进林,并不游目四顾,只是低着头专心控马;可谁知道,方圆三丈之内的任何动静,都休想逃得过他的耳朵。
“咻”的一声,一道白虹般的剑影电闪而出,迳斩坐骑前腿。赵燕豪似乎早已料到,猛得一提马缰人立而起,长剑落空。
“喀”的一声,一条鲜血淋漓的马后腿滚出,马儿凄厉得悲鸣着,缓缓侧倒。
“飕飕飕!”三支羽箭疾若奔雷,呈“品”字形罩向赵燕豪前胸。
赵燕豪长枪点地,身形蓦然窜起,一个斛头翻出,躲过来箭,尚未落地,陡觉绿光一闪,紧接着脖项一紧,已被一根淡绿色的丝带缠住,同时,一道巨力自丝带彼端传来,赵燕豪咽喉一窒,身不由己得跌出。
灰影一闪,一道白练似的剑光夺腹刺落。赵燕豪反应极快,顺着横扯的力道一滚身,长剑落空,抖腕一刺,长枪若蛟龙出海,迳刺青霞师太咽喉。
青霞师太但见一团殷红的火盘裹着一枚晶亮的枪尖,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飞刺而来,不敢撄其锋,忙倒纵而出。
“唰”的一声,一个黄影挟着一道寒光,迳斩赵燕豪前胸。赵燕豪不及闪避,横枪一封,“喀”的一声,长枪断为两截。赵燕豪一滚身,右手那半截枪身电闪而出,直刺南宫孚空门大开的右肋。
眼看着南宫孚就要伤在这一枪之下,丝带一抖,一道巨力传来,赵燕豪被扯得飞起,“蓬”的一声,重重得撞在一棵粗大的白杨树之上,刹时枝折纷纷,叶落如雨。
这可恶的丝带,会要了我命的!赵燕豪心下骇然,忙一手抓住丝带,适时,拉扯之力又传来,赵燕豪低喝一声,发力一扯,冷若霜抵挡不住,踉跄前窜。
青霞师太怒叱一声,飞身而起,使出“恒山快剑七式”之一的杀招“一剑定乾坤”,身形若苍鹰搏兔,欲将他贯胸钉在地上。南宫孚和青露师太岂肯错过这等良机,双双跃上左右夹击,一刺脖项,一斩小腹。
赵燕豪正在抵抗冷若霜的拉拽,无法从容闪避,好在他有“无相劫指”神功,当下大喝一声,右手电闪而出,食、中二指一夹,将含光宝剑夹个正着,振腕一封,“铿”的一声,挡下南宫孚斩向咽喉的一剑,几乎同时,滚身一闪。
“嗤!”他终于没能完全避开青露师太这一剑,小腹被划了一记,刹时鲜血淋漓。赵燕豪闷哼一声,右腿电闪而出,正踢在她胸膛之上,饶是青露师太有玄功护体,却也禁受不住,立时倒飞出两丈开外,口喷鲜血痉挛了几下,昏死过去。
赵燕豪心地慈悲,这一脚只用了六成功力,否则,以青露师太的功力,非当场丧命不可。
青霞师太惊怒交集,奋起十二成功力振腕一削,欲断去敌人的食指,赵燕豪知她宝剑锋锐无匹,忙弃指滚出丈外,一个旋身,站了起来。
“师叔!”冷若霜忙奔过去探了探青露师太的鼻息,发觉尚有呼吸,心下稍定,一咬牙,拔剑出鞘,纵身扑向赵燕豪。
“且慢!”青霞师太忽然喝止。
赵燕豪不明白她是何意,一边暗暗调息,一边留意着对手的动静。
冷若霜一手执着“缠情丝”,一手紧握长剑,雪白的瓜子脸面罩寒霜,清澈的杏目中杀机毕露;南宫孚胸膛起伏,张口微喘,赤红着双眼瞪着自己,握剑的右手青筋突突;南宫荻箭在弦上,站于三丈开外的土坡上,恨恨得望着自己;青霞师太剑尖指地,冷冷得盯着自己的眼睛。
“赵少侠,贫尼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不肯放过他们么?”
“青霞掌门,昨夜之时,不是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么?”赵燕豪但觉小腹内阵阵绞痛,心知那是刚才激战,迸伤了尚未完全愈合的肠子,不由得心下暗暗叫苦。
“赵少侠,只要你肯放过他们:不但伤我师妹之事,可以就此揭过;贫尼还对你终生感激不尽,日日在佛前为你祈福。”
赵燕豪见她以一派之尊,却来低声下气地求自己,虽理智上不肯,可感情上却委决不定。
“师傅,求这鹰犬作什么!没得堕了您的身份!”冷若霜一扬剑,愤声道:“如今,他已被霜儿缚住了脖子!霜儿尚未出剑,他便已负了伤,咱们还怕斗不过这败类么?!”
“就是!”南宫孚咬牙附和,“姑妈,冷姐姐说得是!不必仁慈,杀了这武林败类!”
赵燕豪听他们左一句“鹰犬”,右一句“败类”,不由得气往上冲,森然道:“南宫孚!你这巧取豪夺之辈,有什么资格来骂赵某!什么也别说啦!今日,我赵某是抓定你啦!”
“是么?”青霞师太面色阴冷,沉声道:“赵施主,贫尼已经给过你机会啦!既然你仍执意妄为,可怨不得贫尼心狠手辣啦!”
赵燕豪看了她一眼,正色道:“青霞掌门,您可想清楚了:真逼急了晚辈,晚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手,届时若有死伤,可也怨不得我!”
“哈哈哈!”青霞师太气极反笑,“好个猖狂小子!贫尼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那通天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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