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境之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牛语者
“快跟上!”连贺国手心全是冷汗,嗓音嘶哑向部下喝令。
哪怕他有九成九的把握赌定姬澄澈有惊无险,但依旧不敢存一分的大意。
这一路之上,他不知不觉以殿下的护卫队自居,万一姬澄澈稍有差池,恐怕隆武帝会轰塌半座天都峰,先砸死的肯定就是自己这个护卫队长!
百余名左武卫剑拔弩张踏上望京桥,敖江海等人行走在前,只要姬澄澈微露异样,他们便会如猛虎般扑向十里长亭,哪管是否有命。
姬澄澈对背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所有的精气神都被天波真人的剑气调动起来,毫无保留地倾注到映雪洗冰章中。
刀势越发古朴凝重,迥异于狂草原有的意境。
还有三步,就到望京桥头,却似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所”字最后一笔势尽,姬澄澈的头顶水雾腾腾,身上的黑衫像充足了气鼓胀到极致,不停发出噼啪脆响,偶尔竟有簇簇火花爆开。
“砰!”倒数第三步,重逾万钧踩踏在桥面上。姬澄澈的步履明显有一个趔趄动作,好在迅速稳住没有摔倒。
“啪!”他胸前的黑衣炸裂,露出健壮的古铜色胸膛,跃动的圣龙之心隐隐可见。
姬澄澈猛地睁开双眼,依稀掠动过一抹紫芒,改用左手再书写出一个痛快淋漓的“不”字,顺势再跨步上前!
脚在空中,身躯蓦地晃颤的厉害,好似风中残烛随时可能被风扑灭。
他一记长吼,右手画出最后一字,脚上仿佛有万钧之力重重踏落。
“轰!”地动山摇,桥下的汉水波澜壮阔掀起一排排冲天浊浪!
亭中真人依然不动如山负手忘川,只是不经意里袍袖已飞扬而起!
瞬间剑气凛冽纵横交错,犹如万箭齐发锐不可当直要穿透姬澄澈的刀势直指本心。
姬澄澈的最后一笔点落,刀势已成强弩之末,感应到幕天席地的剑气涌到,再是一声大吼气吞斗牛汉水倒流,口中喷出一团紫色龙息在面前倏然扩展,如云笔烟墨书写华章——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八字一出,剑气消尽;刀势滚滚,浩荡天地。
“好字,好刀,好气概。”
亭中真人骤然侧目,第一次看向姬澄澈,拍阑轻赞。
姬澄澈顿感所有的压力骤灭,一脚踏到了桥尽头,腿上一软险些跌倒。
他全身虚脱乏力,衣衫尽为汗水湿透,感觉就似和度难真人又恶战了十场。
更可怕的是,姬澄澈相信天波真人并未出尽全力,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将自己的极限实力试探出来。
他轻吐一口紫色的呼吸,站稳身躯向天波真人直言道:“但我的感觉很不好。”
天波真人不以为意,说道:“贫道奉教宗师兄口谕,特来祝贺殿下远游归来。近日若有余暇,尚请殿下往天都峰一行,或有意外惊喜。”
姬澄澈累得不想说话,却又不得不回应。
他刚要开口,就听汪柔在身后清冷的玉音响起道:“只怕是惊大于喜。”
天波真人悠然一笑道:“世事无常孰能预料?贫道便在天都峰恭候殿下!”
姬澄澈凝视天波真人,忽地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说道:“那你就慢慢等吧!”
说罢,他越过十里长亭,往天都城的方向阔步而去。
圣境之王 74.第74章 万骑来迎(下)
姬澄澈一直走出数百步,天波真人依然站立在十里长亭中面向大江而立。
汪柔牵马过来,说道:“主人,前面还远,走路会累的。”
姬澄澈苦笑声道:“我若有力气上马,还用走的么?”
汪柔一惊,这才晓得适才一战姬澄澈竟已拼到油尽灯枯的地步。
她伸出手轻轻托住姬澄澈的胳膊道:“我扶你上马。”
姬澄澈摇头道:“我要走走行气血……”
他猛地一声咳嗽,从嘴角里呛出一缕深蓝色的鲜血,嘿笑道:“真该庆幸生在了好人家,有个好老子,不然今天这条小命就要玩完在望京桥边十里长亭。”
“主人命好。”
“不是因为我人好?”
汪柔沉默了一小会儿,应道:“人好,所以命好。”
姬澄澈笑了起来,随意拍拍汪柔柔若无骨的肩道:“借你吉言,如果哪天我成了你眼里的坏人,千万要提醒我。”
“你会怕人说你坏么?”汪柔默默地想到,忽然手上一松,姬澄澈已不着痕迹挣脱了她的搀扶。
“轰——”西面的地平线上陡然响起惊天动地的雷鸣,宛若山崩地裂海啸袭来。
大地剧烈地颤栗,远方腾起滚滚烟尘,好似一团团肆虐舞动的黄色乱云。
连贺国骇然变色,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异变,拔刀喝道:“全体戒备,保护殿下!”
姬澄澈也是愣了愣,双目眺望西方的天际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迎风飘舞的鲜红旌旗,如火如林像赤色的海潮压过地平线,向望京桥方向涌来。
在一百八十三面旌旗之后,是遮天蔽日的斧钺枪戈刀戟之林,在阳光下耀眼生辉威武万状,正是四千左、右骁骑卫。
再往后金戈铁马排山倒海,虎贲营、战骑营、屯骑营、射声营倾巢出动,分在前后左右护翼着赤盔赤甲的两千羽林军。
一位身穿赤色龙袍的中年男子傲然高踞在帝王金辂之上,身后是光禄勋林宗棠与现任的金吾将军孟海山。
人如龙马如虎,车辚辚旗飘飘,天空中忽又传来声声龙吟,十数条赤龙并驾齐驱飞临望京桥,竟是号称“天下第一骑”的赤龙骑空群而出,为那金辂帝驾上的中年男子开道护驾。
皇子返京,万骑来迎。
帝王御驾,十里长亭!
顿时朝野轰动江山侧目,为大汉开国前所未有之盛景!
在姬澄澈的身后,连贺国、敖江海、关应物、麻杆儿……所有人心神震撼不能自已,遥遥向着金辂上的中年皇者跪倒叩拜。
唯有姬澄澈站在原地没有动,于是在他身后的汪柔牵着马也静静地伫立。
突然军中金鼓号角连天,一百八十二面大汉皇旗如潮水中分退向两旁,只剩下一面绣有九条赤龙的大旗在落日余晖中耀武扬威飘舞在望京桥前。
骁骑营、虎贲营、战骑营、屯骑营、射声营、羽林军令行禁止,在当中让开一条大道,太仆徐克俭亲驾金辂驶出军阵,向着望京桥头长驱而来。
成千山万的赤甲武士高举兵戈挥舞旌旗山呼海啸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呼喊声崩云裂石振聋发聩,响彻了天都城东郊的天空。
姬澄澈的脸上忽然逸出一抹欢快的笑意,右膝缓缓跪地向着金辂上的龙袍男子拜倒。
汪柔跟着跪下,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目睹到帝王之威大汉之盛,不要说当年汪拓北在世时的景况,即便是而今坐拥半壁北荒的林寒寺又怎样,岂能有如许声威?
一刹那,她明白了为何在姬澄澈清朗明亮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一颗滚烫桀骜的强者之心。这种骄傲这种睥睨一切无视王侯的气魄,早在他出生时即已深深融入到了血脉骨髓中。
烈岩都尉方林轩也好,燕云教掌度厄真人也罢,那些庙堂江湖之中被视作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他的眼里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种与生俱来的高贵,王者风骨,旁人想学都学不来。
金辂停下,龙袍男子跨下帝驾,龙行虎步来到姬澄澈的跟前。
汪柔诧异地发觉,这位执掌大汉千万苍生威压四海的隆武皇帝,其实只是个身材普通相貌寻常的中年男子。
然而他的身上却拥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与威严,让人情不自禁愿意匍匐在他的脚下,心怀敬畏顶礼膜拜。
“小子,起来!”
隆武皇帝的脸上洋溢着豪放不羁的笑容,甚至多少让人感觉有点儿草莽之气。
“父皇——”姬澄澈笑嘻嘻地站起身。
在千万人中,或许他是唯一一个面对着隆武皇帝还能轻松嬉笑的异类。
不等姬澄澈站直,隆武皇帝猛地张开臂膀用强有力的大手搂住他的肩膀粗暴地揉来搓去,哈哈大笑道:“不错,个头比你老子长得还高。”
姬澄澈在他的大手蹂躏下臂膀生疼,苦笑道:“可力气还是及不上你。”
“那当然,”隆武皇帝傲然道:“老子吃了五十六年的米饭,你才吃了几年?”
姬澄澈好不容易脱开了隆武皇帝*蚀骨的熊抱,道:“父皇,这是汪柔。”
隆武皇帝显然晓得儿子身边跟着一位黑纱蒙面的贴身婢女,漫不经心地朝她扫了眼,意似满意道:“不错,是个漂亮妞儿,我儿子的眼光够毒,跟你为父当年也算差堪仿佛。”
汪柔被隆武皇帝的一眼瞥过,顿感心头生寒,仿佛自己全身上下都教他的目光看穿看透,所有秘密无所遁形。
汪柔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她的错觉,却也暗自凛然,方始意识到自己差点便忘记,隆武皇帝姬天权不仅仅是大汉皇朝的帝君,更跻身这一代的元界十圣之一,号称季圣便是!
隆武皇帝握住姬澄澈的手又是一阵狠搓爆捏,口中感慨道:“小子,你长高了,越来越像你娘。这次回来,父皇要帮你物色个好女子,可不许让我失望。”
姬澄澈倔强道:“我喜欢的女子当然要自己找,你可不许从中作梗指手画脚。”
姬天权故意瞟眼跪地未起的汪柔,笑道:“好,全天下的女人只要是你喜欢的,老子都替你抢过来做儿媳!”
他不理姬澄澈在瞪眼,哈哈大笑拍打儿子的肩头道:“走,回宫!再多待会儿,又该有些家伙婆婆妈妈地上折子参你父皇乖张违制肆意忘形。”
姬澄澈撇撇嘴道:“他们说他们的,又不能让你身上少根毛。”
姬天权笑得更欢畅了,索性搂住儿子的肩膀一边往金辂走去,一边低声道:“要不像小时候那样,我抱你上车?”
姬澄澈翻翻眼道:“留点儿力气,将来抱孙子吧。”
姬天权眼睛笑成了两条线,坐到金辂上道:“也对,你都这么大了,总不能再让老子抱着走。不瞒你说啊,老子时常还想起你小的时候,死皮赖脸爬到我腿上的模样。一晃眼,老喽。”
姬澄澈早已察觉到姬天权的两鬓泛起霜花,可自己离开也才不到十年的工夫,一时间眼睛竟有些发热,笑道:“少装蒜了,就你这大狗熊的样儿也好意思喊老?”
一旁的林宗棠等人听得都不觉悄然发笑,隆武皇帝权威日隆,而今敢在他面前嬉笑怒骂随意调侃的,除了当年光着膀子一起打天下的那些老兄弟外,眼前的这位八皇子算是一朵奇葩。
他在车上向姬澄澈一礼道:“老臣见过殿下。”
姬澄澈就似全不记起昨日的事情,笑着还礼道:“林爷爷,你怎地也学我父皇,一开口就喊老?”
隆武皇帝一哼,顺手给姬澄澈一个爆栗道:“你小子,找打!”
太仆徐克俭一声呼喝,驾驭金辂调转车头,往天都城方向驶去。
两旁千军万马整齐划一向着金辂跪拜致礼,歌声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声嘹亮响彻天地,敖江海等人这才如梦初醒。
连贺国直看得帝驾去远,才从地上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老敖,今晚殿下怕是顾不上你们了。要不,先到我那儿凑合一宿?”
敖江海刚想答话,只见一名太监骑马过来,远远问道:“请问哪位是敖都尉?”
敖江海忙应道:“在下敖江海!”
太监道:“传陛下口谕,请你们几位一同入宫参加澄澈殿下的接风宴。陛下特意交代说,敖都尉养马很在行,打仗不惜命是条汉子,原想着身上有伤便放到云门关去享几年清福。谁晓得你不服老,往后还是跟着澄澈殿下养马去吧!”
敖江海热泪盈眶,哽咽道:“没想到陛下还记得我这粗鲁汉子!请公公回禀陛下,敖江海肝脑涂地难报圣恩!”
那太监微笑颔首,又对连贺国道:“连将军,陛下没提到你。但澄澈殿下说了,你一路护送辛苦,这顿酒休想跑掉,一定要不醉不归。”
连贺国心下感动,抱拳道:“末将遵命!”
太监道:“那咱家就回去复旨了,几位还请赶紧沐浴更衣,好进宫饮宴。”
他再向众人一礼,打马扬鞭去追车队了。
仇鹰兀自觉得在做梦,问道:“敖大哥,陛下真的是请咱们兄弟进宫喝酒?”
敖江海意气风发道:“那还有假?”
关应物叹道:“咱们都是沾了殿下的光,要不然如今全得在连将军的囚车里喝西北风呢。”
敖江海点点头,慨然道:“我早说了,老子英雄儿好汉,澄澈殿下就是陛下的种!”
圣境之王 75.第75章 皇宫夜宴(上)
当天晚上在天都城大明宫中,隆武皇帝姬天权大宴群臣为姬澄澈接风洗尘。
起初歌舞升平杯斛交错还算喜庆热闹,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姬天权心血来潮猛然脱了黄袍,就在大殿里舞起剑来。
他一带头,那些酒兴上来的武将们哪里还按捺得住性子?先是征东将军虎剑盛揪着镇北将军陈泰隆的脖领子拼酒,然后九卿之一的卫尉厉襄儒赤膊上阵要和太仆徐克俭比刀法,再然后征西将军陈钊又跳了出来指着掌管宫廷内务的宗正姬天贵鼻子大骂……
以为宗正是文官就不会干架?大错特错,隆武皇帝身边的近臣重将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杀人如麻?当下姬天贵就不干了,冲上去抱住陈钊往地上摔。
第一次参加皇宫盛宴的敖江海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做梦也想不到这些位朝堂里的王公重臣们撒起酒疯来如此忘形。
更没想到隆武皇帝姬天权非但不气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鼓掌叫好。
窦豹傻愣愣问道:“连将军,诸位大人喝过了酒经常这么……干么?”
连贺国笑呵呵道:“今天这场面还算小的,上回镇南将军巨崇德巨将军回京述职,酒宴上和孟海山孟将军发生口角,两人都是火爆脾气,撸胳膊挽袖子就打了起来。孟将军力气不比巨将军吃了点儿亏,恼羞成怒借着酒劲儿差点一把火将大明宫给烧了,结果气得陛下罚了他两年俸禄。”
麻杆儿惊讶道:“这么闹腾万一谁被揍得鼻青脸肿,往后不记仇么?”
连贺国不以为然道:“记什么仇?真要记仇,就不会在大殿里干架了。都是浴血奋战几十年的老兄弟,谁还不知道谁?别看今晚他们打得天昏地暗,等明早酒醒了上朝时,又会搂着胳膊称兄道弟商量着朝会散了到哪儿快活。”
麻汉光瞧得心痒难熬,忍不住道:“直娘贼,这才叫过瘾!”
连贺国笑道:“你们不是跟林大人有过节么?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现在冲上去暴打他一顿,保管没事儿。”
关应物摸摸鼻子道:“免了,我们几个绑在一块儿也不禁林大人三拳两脚,就不丢这个人了。”
忽听姬天权大声叫好道:“天贵,加把劲儿,哥看好你!”
原来姬天贵不耐烦陈钊的臭骂,抡起酒桌就往他脑袋上砸去。
陈钊压根没把姬天贵当成皇亲国戚,脑袋往前一冲将酒桌轰出个大窟窿,嗷嗷一嗓子蹦上去,两人便扭打起来。
姬天贵听皇兄在给自己助威,愈发地精神振奋翻身将陈钊压到身下。
姬天权大喜道:“天贵,我赌你赢!谁敢跟老子来玩一把?”
群臣之中还真有不买账的,刚刚干完架的征东将军虎剑盛和镇北将军陈泰隆立马应战道:“我们押陈麻子五百两黄金!”
“一千两!”姬天权豪迈地一挥手,“龟儿子的,五百两算个裘?”
“一千就一千!”太仆徐克俭醉醺醺指着陈钊道:“陈麻子,你敢输了我就带人拆了征西将军府!”
丞相赵易山是位不折不扣的文臣,笑眯眯道:“也罢,我拿出半年俸禄来舍命陪君子,押姬宗正。”
姬天权鼓掌大笑道:“老赵,跟着我包你亏不了!”
御史大夫孙斯人捋着唇上的两撇小胡须,嘿然道:“陛下,上回我跟着你一块儿输了十颗紫光珠,到现在还肉疼呢。这回无论如何不能听你的,我押陈钊一千两!”
当下大殿里沸反盈天,几十位王公重臣吵嚷着下注,看好姬天贵的和陈钊的各半。
姬天权满面红光,抓着酒盏问姬澄澈道:“儿子,你也来玩一把。”
姬澄澈白了他一眼道:“没钱。”
坐在他上首的大皇子姬澄清拔刀相助道:“澄澈,你要押多少?我借给你!”
姬澄澈尚未开口,众臣猛然爆发出一阵欢声雷动,却是陈钊转败为胜将姬天贵高举过顶原地转了两圈往殿门外扔了出去。
姬天权大失所望,骂咧咧道:“你姥姥的,定是女人肚皮睡多了!”却也不想姬天贵和自己同胞手足,你姥姥和我姥姥实为同一位姥姥。
姬天贵人在空中鹞子翻身稳稳落地,脸红脖子粗道:“陈麻子,你他娘的使诈耍奸咯吱老子的腋窝!”
众人哄堂大笑,不晓得有多少口酒喷了出来。
当下有敲桌子的,有甩酒盏的,有跺脚的有骂娘的,赢者喜笑颜开输者不服不忿,就差上演一出皇宫群殴的大戏了。
这时候姬澄清忽然含笑看向姬澄澈道:“八弟,不如你我也下场玩一玩为父皇助兴如何?”
喧嚣的大殿突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愕然投向姬澄清。
但这寂静极为短暂,刹那间鼓噪声四起,甚至有几个喝多的将领蹦上了桌子。
连贺国的脸色一紧,低声道:“麻烦了。”
麻杆儿正看得兴高采烈,不解道:“什么麻烦?”
连贺国苦笑道:“你不懂,从来就没有皇子下场打架的先例。”
麻杆儿果然不懂,瞪眼道:“你神叨叨的卖啥关子,说明白点儿会死人?”
连贺国叹道:“要是说明白了,还真会死人。”
关应物若有所悟,沉声道:“麻杆儿,你别多嘴,瞧着就成。”
那边姬澄澈也是怔了怔,却从姬澄清醉眼朦胧的双眸中看不出一点儿异色,当即淡淡一笑起身走下席位来到大殿中央。
姬澄清脱了大氅步入场中,俊美的脸庞上泛起酒红,调侃道:“八弟,这回要是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姬澄澈半醉半醒地竖起大拇指朝脚下指了指,说道:“你要是能让小弟动一动脚,就算我输。”
姬澄清眸中一抹异光掠过,摇头道:“那愚兄这便宜未免占得太大。”
姬澄澈不以为意道:“没事儿,你是老大,就该多占点儿便宜。”
忽听镇北将军陈泰隆叫道:“大殿下,我出三千两黄金押你赢。”
“四千!”
“一千!”
“我这玉如意押上了!”
群臣的吆喝声中,姬天权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猛将腰带解下重重往桌面上一拍道:“不管谁赢,老子的这条腰带就是他的了!”
一见隆武皇帝放出了彩头,众人愈发兴奋起来,纷纷捧场下注。
仇鹰见猎心喜道:“要不咱们也押点儿?”
连贺国忙道:“千万别掺和,这游戏可不是你我玩儿得起的。”
麻汉光不忿道:“为啥,欺负老子钱少?”
“不是,总之说了你们也不懂。”连贺国看看左右,压低嗓音道:“你们以为这些公侯卿将是在玩闹?到底还是陈泰隆陈将军机警,替陛下解了围。”
关应物隐隐懂了,悚然一惊道:“那澄清殿下是要……”
敖江海怒道:“他娘的,王八蛋一肚子花花肠子,一瞅就不是好鸟!”
连贺国吓得脸色一变,捂住敖江海的嘴巴道:“噤声,且看澄澈殿下如何应对。”
麻杆儿不以为然道:“就那小子细胳膊嫩腿也敢跟澄澈殿下较量?”
连贺国沉声道:“不可胡说,大殿下是天道教七重天之一的天池真人嫡传弟子,据说修为已臻至沧海一粟之境,在所有皇子中首屈一指。”
麻杆儿嘿了声不言语了,但脸上的轻蔑神情显而易见。
也难怪她对姬澄澈拥有近乎盲目的信心,连姬澄清的师叔同为七重天之一的天波真人在望京桥头都没能把澄澈殿下怎么样,这位大殿下没事儿找事儿岂非自寻没趣?
这时候姬澄清的眼睛望了眼隆武皇帝酒席上的那条腰带,不由热了起来。
他今年三十六岁,自帝国成立已当了二十三四年的大皇子,姬天权却迟迟不肯册立太子,朝野之中未免议论纷纷多有谣传。
和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姬澄澈不同,姬澄清出世时姬天权不过是塞外草原上的一介牧马人,后来拉起一干兄弟举起反秦旗帜,说得好听点儿叫义军,实则东奔西走和流寇差不多。
直到后来姬天权与天道教结盟,提兵入关攻克齐鲁,这才有了立锥之地。
姬澄清逐渐长大成人,拜在天池真人的座下一边修炼武道绝学,一边跟随父亲南征北战,着实立了不少功勋,在军中颇负威望。
然而这太子的宝座始终如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尤其是近年来朝廷与天道教之间渐生嫌隙,他的处境越来越尴尬敏感,为了自保也只好广结善缘交好重臣,却更加引起了姬天权的不满。
按道理说,姬澄澈对姬澄清并不构成威胁。不仅仅因为他是侧妃所生,更由于魔族血统的影响,根本不可能在未来成为大汉帝国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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