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隐后

公子武稼怅然地看着四周，喃喃道“好，好，寻到就好，寻到就好。”
……
当公子武稼和那名寺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馆舍院墙外的车辇声再也听不到，一直躲藏在帷幔后的绾歌痛苦地坐在地上，嘤嘤哭泣。
一袭凤尾裙朝这边走来，停在绾歌身边。绾歌抬起头来，愤恨地看着来人。
来人居高临下地望着绾歌，道“你莫要怪我。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今日事对你而言未必是坏事。”
来人正是庄夫人。
……





大秦隐后 第40章 和鸾雝雝
……
“为什么要这么待我？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宫女，为什么要让我喝下那杯酒？”绾歌愤恨又伤心地哭泣道。
一丝悔意和怜惜闪过庄妙虞的双眸，但转瞬，这悔意和怜惜便化做无限的愤恨和凄厉。
双手犹如老鹰爪一般高高伸展，庄夫人仰天，声嘶力竭地说道“收起你幼稚的良善，收起你对所爱之人的期冀。这世上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喘息的东西。有的只是尔虞我诈，即便你没有害人之心，也是躲不过无数暗箭的。
入了这森森王城，上到大王，各宫姬妾，下到宫女寺人，甚至一个个奴隶，没有人能摆脱周遭的暗箭。
无数想扼死你的大手在挥舞。
若想活得久远，若想活得有人的威仪，就要反击。”
老鹰爪一般的手猛然扼住绾歌的脖子，眼球突出，面目狰狞，青筋暴起的庄夫人恶狠狠地望着满脸泪水的绾歌，斥道“没有我的庇佑，你会活到现在吗？你真的认为俞夫人是在救你吗？你真的认为俪夫人不会察觉到你还活着吗？你认为你和公子武稼有未来吗？
为什么要随波逐流？为什么不积极掌控自己的命运？”
浑浊的泪水从庄妙虞的双眸中涌出。
“曾经的我也如你一般，傻到可以。你可知道我的傻令我失去了什么？”庄妙虞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头发凌乱，泪水涔涔的绾歌站起身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站在宫室房门处，十五岁的绾歌缓缓转过身子，望着庄妙虞，哭泣道“今日的你和你所仇视的人，又有什么区别？绾歌从没有恨过任何人，即便是纵火焚烧于我的俪夫人。但今日，我却深深地恨着你，你毁灭了我的一切。”
庄夫人冷冷地看着绾歌，道“他日，你会明白，是我救了你。比起像蝼蚁一般被人碾压，不如奋起，做一个高飞的雄鹰，即便毒蛇缠身，但你却有一对有力的翅膀，可以助你飞上高空。”
绾歌转过身去，朝房门外走去。十五岁的她嗓音沙哑地说道“我若不死，必报今日之仇。”
听着这个心神身体俱伤的女孩的誓言，庄夫人凄厉地笑。
……
桃红阁。
绾歌独自站在夜色中，手中握着一个锦囊。
十二岁的卓文清抱着一件衣裳，缓步走了出来。轻轻将衣裳披在绾歌的身上。尽管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心思细腻的卓文清明白自己此时最好保持沉默。
两个柔美的女孩静静地站在院落里，仰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双眼红肿的绾歌缓缓转过身来，将手中的锦囊递送到卓文清的手中。
泪水涔涔落下。
卓文清看着这个绾歌一针一线绣制的锦囊，心下哀伤，一把搂抱住绾歌。有着现代人二十八岁女子智慧的卓文清明白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女孩一定遭受了大难，有可能令她彻底失去生的希望的大难。
安慰地拍了拍卓文清的后背，绾歌感激地哭道“谢谢你齐华，你是我一世的姐妹。”
“我愿意做绾歌姐姐的妹妹。”十二岁的卓文清哭泣道。
“放心，我没有事情的。”绾歌道。
纤细的玉手用力握住卓文清的手，绾歌恳切地请求道“妹妹，妥善保管此物，他日交给公子。”
“绾歌姐姐——”卓文清惊惧地望着绾歌。
绾歌缓缓转过身子，望着穿梭在云层的明月，道“怕是你我姐妹再难相伴了。”
从庄夫人的话中，绾歌明白那个玷污自己的人定然是这森森王城的皇家贵戚。自己的命运定然已经被庄夫人设计好。
聪慧的她明白，自己已经成为庄夫人的一个棋子。
自己之所以活到现在，只为发现并手刃那个在自己昏迷时玷污了自己清白身子的恶人。
……
桃红阁的清晨如往日一般有秩序。
人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洗漱，梳妆。
突然，鸣锣声，击鼓声朝这边而来。站在桃红阁大院的穆连云闻听鸣锣声，大惊，立即击掌五下。
众女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纷纷提起罗裙朝场院里跑来。纷纷跪倒在地。
人人心中惊惧。
这鸣锣声和击鼓声，这穆连云的击掌声，皆说明来人地位尊贵，绝非寻常的王孙贵戚。
而穆连云的五声掌声更是说明来人的地位的尊贵。
绾歌和卓文清并排跪倒在地。
桃红阁外走进一名中年寺人，中年寺人正是百里炼。众多寺人和侍卫涌入，站立在道路两侧。
人人惊惧。
一个个宫女手举托盘，鱼贯而入。托盘上放着各种精美的饰品，华美的礼服。各色珠玉。
百里炼看了看众人，恭敬地说道“太子驾到——”
原本跪倒在地的新进小宫女们，心愈发紧张起来。森森王城，贵为太子的安国君为何会亲自到这低贱的所在？
为何这么多宫女手捧贵重之物走进这桃红阁？
一身华服的太子安国君缓步走了进来。
四十五岁的他容光焕发，犹如一个少年般，面容上带着欢喜之色。
大脚并没有停留，而是径直走向跪倒在地的绾歌。
脚步停下，一双大手轻轻搀扶住绾歌。
一直跪倒在地的绾歌几乎眩晕过去，心地善良的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玷污自己清白的人会是太子安国君。
心在滴血。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为什么自己一心要手刃的恶人会是太子安国君。
凄然一笑。
是啊，都是自己愚笨，自己早该想到，能令庄夫人亲自谋划的，定然不是寻常人。
在太子安国君的搀扶下，绾歌缓缓站起。
大手挑起绾歌的下巴。
安国君爱怜地说道“抬起头来——”
内心纠结，恨意十足的绾歌并没有将头抬起。
安国君突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敲击起绾歌的玉手。
绾歌大惊，这节奏和音律不正是那个每日里到乐工坊击打编钟的乐师吗？
四目相对。
绾歌哀伤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自己曾敬佩的“乐师”。
自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处心积虑地“陪伴”“玷污”，而这个毁了自己清白的男人却是自己所爱之人的亲生父亲。
大手用力握住绾歌的纤纤玉手。
“爱妃，我许你一生一世。”安国君深情地望着绾歌道。
一直跪倒在地的卓文清痛苦地望着地面，即便有着现代人的智慧和阅历，但善良的她还是万万没有想到安国君会突然来到桃红阁，亲自迎娶绾歌。
在此之前，定然发生了什么。卓文清不敢去想，也不愿去相信已经发生的一切。
寺人百里炼高声道“恭迎绾夫人——”
众人高声道“绾夫人，和鸾雝雝，万福攸同——”
……




大秦隐后 第41章 暗流涌动
……
绾歌，一个小小的新进宫女被太子安国君迎娶为绾夫人。这个消息实在震撼，不多时便传遍了森森王城。
卓文清没有站起阻止绾歌离开。
心思细腻的她明白，为时已晚，唯有保持沉默，静待他日谋求变化。
一众小宫女整整一天都在谈论着绾歌。
羡慕，嫉恨，嘲笑。
没有人想到十五岁的绾歌竟然会得到太子安国君的真心，成为兰池宫最受宠溺的姬妾。
“没有想到绾歌姐姐会，会成为太子的夫人，太子，太子都可以做绾歌姐姐的父亲，哦，祖父？”青桔惋惜地说道。
“咱们做奴婢的，有几个能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呢？绾歌姐姐不是去受苦，绾歌姐姐这是一飞冲天。他日太子登基，绾歌姐姐更会如日中天，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白怜道。
一人冷哼道“人要脸树要皮，这人不要脸，还真是好事连连啊。”
冷哼之人正是向来心气颇高的柳清颜。
“柳清颜，说什么呢？阴阳怪气的。”青桔不悦地说道。
柳清颜眉毛上挑，道“章台宫可是秦王的宫院，既然绾歌能傍了太子，你也可以傍了秦王，等到太子登基，兰池宫的夫人们可都要称呼你一声太妃呢。”
话音刚落，一记巴掌狠狠抽在柳清颜的脸上。
穆连云恶狠狠地望着众女，道“青桔，白怜，各掌嘴三十下。”
“连云教习，我——”青桔不服气地望着穆连云。
“王上们也是你们可以揣度和议论的？”穆连云冷冷道。
青桔哑然。
青桔和白怜二人举起巴掌，狠狠朝自己的面颊抽去。
清脆的掌刮声中，穆连云转过身来，凶狠地望着柳清颜。
“至于你，竟然敢议论到章台宫，这样没有尊卑，不敬之人，我若不严刑，还如何管教他人？”
穆连云冷喝道“来人，将这目无王法和宫规的贱婢拖出去，杖刑二十。”
出乎穆连云的所料，柳清颜没有挣扎或反驳，乖顺地被几个宫女拖了出去。
只听得窗外传来板子声，却不闻柳清颜的哀嚎声。
穆连云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道“我本想救你性命，让你在这森森王城安然地活下去。你本性如此，我也无奈。”
……
陶然馆。
一双纤细的手用力抓着宫女桃考的领口，一双美目拧在一起。俪夫人声嘶力竭地吼叫道“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桃考惊惧地望着向来处事不惊，如今却震惊无比的俪夫人，道“绾歌，绾歌被太子收为姬妾，被立为绾夫人，已入宗室族谱。”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还活着？为什么她会成为太子的新宠？”俪夫人难以置信地举起手来，朝大案上横扫去。
一地狼藉。
俪夫人转过身来，声音颤抖地说道“那样一场大火，她为什么没有被烧死？她是如何入了这王城？又是如何与太子结识？”
忽然，这个向来被安国君信任的女人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洁白的牙齿将下唇咬出几个红印。
一双狡黠的眼睛渐渐眯缝起来，长长的胳膊背在身后，俪夫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这王城太过平静，有了这丫头，也多上几分乐趣。”
宫女桃考骇然地望着俪夫人的背影。
“是该多死上几个人了。”俪夫人淡淡地说道。
……
毓秀馆。
俞夫人从床榻上坐起，叹息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黄雀究竟是何人呢？”
钱玉俯身道“能令太子爱慕上那小丫头的必然是熟悉太子之人，自然是这王城中的某位贵戚。既然能令这小丫头成为绾夫人，自然是熟知这小丫头的一切。我们早已经在这只黄雀的眼皮子下面了。”
怒。
俞夫人站起身来，冷冷道“是我太自信，还是太轻敌？”
钱玉低声道“想必此时俪夫人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是她派人纵火焚烧绾歌。绾歌定然对她恨之入骨，这小妮子如今登了高位，又得到了太子的宠溺。
我们若是令其记起过去的那场大火，那俪夫人她——”
俞夫人瞥了一眼钱玉，道“那丫头即便是彻底葬身大火，也不会变做厉鬼。为了公子武稼，她会忘记一切，包括那场大火。
俪夫人也不会如你所想，此时的她只会有更大的打算。
她会利用绾歌对公子武稼的爱，游说绾歌，使绾歌成为她的棋子，帮助她共同说服太子立公子武稼为嗣子。”
“人算不如天算，本想利用绾歌打击俪夫人，如今却将成为她的利器。”钱玉恨恨地说道。
柔白的手举起。
“去，查清楚那只黄雀是何人。”俞夫人道。
“是——”钱玉俯身道。
……
如绘馆。
年轻的颜夫人焦躁地摆弄着手中的酒樽，面前的大案上摆满了各色菜肴。
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胆怯地说道“夫人，太子他，他——”
“太子怎么了？为何今日迟迟不见来？”一直被太子安国君宠溺的颜夫人紧张地站了起来。
小宫女低声道“太子今日新迎娶了一位夫人，新夫人叫绾歌，已如宗室族谱。”
盛装在酒樽中的酒水流淌了出来，酒樽不断地颤抖着。
这个年轻的女子难以相信，只是短短几日的功夫，一个小宫女就成了太子的新宠。
嫉恨的目光犹如刀子一样，颜夫人突然疼痛地捂住了腹部。
“夫人，您，您怎么了？”小宫女惊惧地问道。
“疼，快，快去寻太医——”话音刚落，颜夫人仰面朝后倒去。
愣愣地看着昏厥过去的颜夫人，小宫女不敢怠慢，连忙跑了出去。几个寺人和宫女急匆匆地扑了过来。
……
听雨小筑。
被重新打扫和布置的听雨小筑喜庆得很。
绾歌坐在大床上，冷冷地望着飘飞的帷幔。此地是自己一生的羞辱之地。然，那夺了自己清白之身的男人却认为这里是两人真正的欢爱之地。特意命人重新布置和修缮，做为自己今后的馆舍。
凄冷一笑。十五岁的自己成了所爱之人的庶母。
悲愤。
一个细长短小的青铜烛台藏匿在绾歌的袖子里。尽管这烛台不过一尺长，但只要击打准确，足以夺了人的性命。
只需突然一击，屈辱便会血洗。
涔涔泪水落在衣襟上，鲜红的衣襟被泪水湿成一朵朵红花。
身穿华服的安国君踉跄地走进宫室，挑起一个个帷幔。
喝得伶仃大醉的安国君看着蒙胧烛光中的绾歌，喃喃道“语芊，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绾歌握紧了青铜烛台。
……




大秦隐后 第42章 火中结盟
……
安国君心痛地望着绾歌，意志坚定地说道“着实委屈了你，现在父王病重，不宜铺排。他日，我定补你一个奢华的大婚。”
十五岁的绾歌冷冷地注视着安国君。曾几何时，自己多次在脑海中思考过自己所爱的男人的父亲会是什么样的容貌。
造化弄人。这个在自己心里是父辈的男人夺了自己的身子，玷污了自己的清白。
然，又是这个男人伪装成乐师，深深吸引了爱着音律的自己。
只要再接近一步，必击杀之。
安国君俯身，大手放在绾歌的双肩，这个秦国的太子很想托起美人的下巴，深情的吻住那对红唇。
安国君犹豫了片刻，渐渐松开了抓着绾歌双肩的手。
“在正式大婚前，我会让你保持完璧之身。”安国君郑重地说道。
绾歌抬起头来，冷冷地，嗤笑地看着这个尊贵的太子。
是在嘲讽自己吗？是在调侃自己吗？大床上那滩血迹是什么？为何自己醒来赤*身*裸*体？堂堂一个太子却敢做不敢当，不肯承认曾玷污过自己这个事实。
原本是憎恨，现在又多了几分鄙夷。
手缓缓地移动着，绾歌静静地酝酿和积蓄着力量。
安国君忽然转过身子，道“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在安国君转身的刹那，青铜烛台被快速拽了出来，朝安国君的后脑狠狠击去。
在即将接近的刹那，青铜烛台停住了。
绾歌悲切地将青铜烛台重新藏匿进袖袍中。自己不可击杀这个男人，他是自己所爱的男子的父亲，为了自己的所爱，自己必须承受这样的屈辱——让安国君活着。
一个漆碗被安国君小心翼翼地捧到绾歌的面前，漆碗里放着一些不知名的红色小果。犹如一个孩子般，安国君激动地说道“这是我命人千里飞骑从楚地送来的斑果。”
一个红色小果被递送到绾歌的嘴边。
“可还是过去的味道？”四十五岁的安国君难过地说道。
看着面前的叫做斑果的红色小果，绾歌的心忽然一丝疼。眼前这个夺了自己清白的男子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是在思念着一个女子吗？这红色小果可是那女子喜欢的？
一滴清泪落在绾歌的手背。
绾歌抬起头来，看着泪眼模糊的安国君，淡淡地说道“殿下认错了人。”
似有着极大的愧疚，安国君诺诺道“没，没有，你是绾歌。”
烛光中，这个四十五岁的男人痴痴地望着绾歌，久久地坐着。
忽然寺人百里炼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低声道“殿下，颜夫人晕了过去。”
安国君挑了挑眉毛。
颜夫人是自己新迎进兰池宫一年的新宠，年方不过二十岁，性格简单，骄横。
看了看绾歌，安国君站起身来，转身朝宫室外走去。
百里炼恭敬地朝绾歌俯身拜了拜，转身立即追随安国君而去。
看着如墨一样的夜色，绾歌突然站起，厉声道“都退下——”
隐藏在暗处的寺人和宫女们纷纷朝宫室外退去。
十五岁的绾歌站起，抓起一个燃烧着的青铜烛台，凄厉地望着铺着锦缎被子的大床。屈辱，恨。
青铜烛台被抛掷到锦缎的被子上。
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红彤彤的火光中，绾歌凄冷地笑。
众多寺人和宫女冲了进来，有人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几个太子安国君派来负责保护的侍卫扑通跪倒在地，请求道“请绾夫人速离此地——”
绾歌猛回头，迅速将一把青龙宝剑从一名侍卫的腰间抽出，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都退出去，否则我立即刎颈。”绾歌道。
侍卫们，寺人们，宫女们，惊惧地朝后退去，退出宫室。
大火中，十五岁的绾歌举剑轻舞。
一名着了华服的女人从车辇上步下，众多人等俯身，正要向女人请安，女人挥手制止众人言语。
女人用目光喝令住众多提着水桶而来的寺人们救火。
火光中，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女人举步步入熊熊火光的宫室内。
看着举剑轻舞的绾歌，女人道“第一把火，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儿子的爱。他年轻俊朗，他文韬武略，他该有辉煌的锦程；这第二把火，是你这个爱着他的女子所放。既然爱着他，就放弃过往，重新站起——”
绾歌停止了舞动，背对女人，凄厉怨恨地说道“你就是高高在上的俪夫人？”
来人正是俪夫人。
俪夫人缓步走到绾歌的身边，道“爱着他，就助他展翅高飞；爱着他，就给他一个锦绣坦途。”
十五岁的绾歌肩膀兀自抖动着，泪水涔涔落下。
绾歌缓缓转过身来，直视俪夫人的双眸，道“你曾谋害过我——”
盈盈的泪水在俪夫人的双眸中涌动，这个深得安国君信任的女人哀切地说道“为了我儿武稼的锦绣坦途，我可以舍弃一切，我可以做这世上最凶猛的恶鬼。”
疼，绾歌一阵心疼。
手中的青龙宝剑掉落在地上。
……
火光中，安国君大踏步地，疾速朝听雨小筑飞奔而来。
寺人百里炼和众多寺人在身后紧紧跟随。
四十五岁的安国君嘴唇不断地哆嗦着。
只不过刚刚到了颜夫人的馆舍，便听到宫中走水的急报，当看到烟雾之地是听雨小筑后，顾不得仔细探查和关怀颜夫人的病情。快速掉转身子，疾步朝听雨小筑奔跑而来。
是的，自己疯了，疯得很彻底。
身为一国储君，身为一个太子，自己已经完全忘记了宫中的礼仪规训。自己只记得那个叫做听雨小筑的馆舍里有自己的真正所爱。
心脏急速地跳动着，有如他的脚步。
“语芊，语芊，哦，不，绾歌，绾歌，不，等我，等——”
安国君气喘吁吁地冲进听雨小筑。
两个女子正携手站在火光中，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
一个是自己最为信任的智囊——俪夫人，一个是自己梦境成真的所爱——绾歌绾夫人。
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完全失了一个太子该有的威仪的安国君，绾歌心中隐约泛起一丝心疼。没有直视安国君的灼灼的目光，一脸娇羞之色的绾歌缓缓低下头。
俪夫人拉起绾歌的手，缓步走向安国君。
俪夫人微笑地朝安国君俯身，认真地说道“殿下，绾歌妹妹身子弱，既然这里走了水，不如就将绾歌妹妹请入芊云馆。南向南地，风水调和，对绾歌妹妹的身子有百益。”
“芊云馆”三字令安国君身子猛然颤抖起来。
看着一脸娇羞的绾歌，仿佛再次回到少年时。
情绪激动的安国君大声道“百里炼，吩咐下去，请绾夫人移驾芊云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