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隐后

“你这样心思缜密，哪一个又敢将你留在身边呢？”华喜夫人语带双关地说道。
卓文清恭敬地朝华喜夫人俯首，认真道“待齐华治好夫人的容颜，夫人定然会想将齐华留在身边，这世上的女子有哪一个不想自己是那最美容颜的女子呢？”
见华喜夫人似乎在微微点头，卓文清继续道“但夫人是绝不会将齐华留在身边的，而是会将齐华举荐给华阳夫人，做一个受华阳夫人信任的宫女。”
一直面色阴沉的阳泉君嗤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妖女。你当众人都是你棋盘上的棋子吗？”
卓文清笃定的说道“夫人是个爱才的人，更是一个惜才的人，怎么会令齐华泯然众矣呢？为了华阳夫人在秦王室的地位，夫人定然会把我这个大才举荐给华阳夫人。”
华喜夫人拿起丝巾，咳嗽了几下，淡淡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才吧。”
……





大秦隐后 第55章 药香萦绕
……
卓文清朝华喜夫人俯身，认真地说道“夫人若想见识齐华的‘才’，还需要夫人的绝对信任和耐心配合。只要夫人一切遵照齐华的嘱咐，数日后，齐华定然会令夫人恢复如花美颜。”
“哦？你还真是信心满满啊。”一旁的阳泉君语带揶揄地说道。
“齐华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又怎么会谋划这一切呢？”卓文清道。
“好，我允你前去配药，既然此时，我的容颜已经是如此骇人，我又何惧真的落下‘丑颜’的名声？”华喜夫人重重地说道。
“大姐，你就这样轻信了她？”阳泉君急道。
华喜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道“比起王侯将相，比起王上们，比起我们这些衣食无忧的富贵之人，贫苦人更惜命。因为他们除了自己的命，别无他物。我相信她一个十二岁的小宫女是万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的，因为对她说，这赌注太大。”
目光冷冷地落在卓文清的身上，华喜夫人接道“但若是心存歹心，也是走不出这咸阳城的。”
跪倒在地的卓文清对眼前这个华喜夫人，暗暗佩服，虽然一直寡居，虽然一直被咸阳城的王侯贵戚们当作丑妇看待。
但这个在无数人眼中丑得骇人的女人却是一个足智多谋，沉稳有加的睿智女人。
自己要取得这样的人的信任，就必须付出更多的辛苦，做出令所有人震惊的成绩——恢复她的容貌，令她肌肤胜雪。
卓文清站起身来，双手交叠地放在胸前，弓着身子朝后退去。
……
站在东阳府的药房里，卓文清震惊了。
这个华喜夫人为了恢复容貌真的是花费无数精力和金钱。眼前这些摆放在一个个精美漆器中的药材，想来都是在数日前采买的。若是数日前采买的，定然是花了大价钱的。
依照吕不韦的性格，依照自己在荧蝶翅膀上细密书写的“密语”，咸阳定然药价大涨。
眼前这些药物至少要耗费百两黄金。
身前罩了一件罩衣的卓文清手捧一个陶泥罐子，用一个竹夹子将一样样的中草药，各种珍稀的药材夹起，轻轻放进陶泥罐子中。
铁器上翻炒，热煎。
陶泥罐中文火熬制。
漫漫药香中，卓文清想起穿越前的一点一滴。
服装厂本就是女工集中的所在。一万人的大厂里，经常可见一些脸上长了痘痘的女工，也经常看到一些中年女性因为脾胃虚寒和月经不调，而导致肤色暗晦。
华喜夫人除了人到中年，内分泌失调，更有脾胃虚寒导致的阴虚症状。
古人，尤其是这些贵妇，常常在皮肤上敷上厚厚一层粉，夜晚也没有做深层护理的习惯，内分泌失调的华喜夫人是油脂性皮肤。不断溢出的油脂混合着胭脂水粉，渐渐堵塞了毛孔。
被堵塞的毛孔渐渐滋生细菌，毛孔渐渐发炎，造成许多难看的红斑脓疮。
尽管这华喜夫人意识到了洁面的作用，但“过犹不及”，这华喜夫人定然对皮肤做了过度洁面，过度的洁面不仅没有将红斑脓疮的疾病治好，反而因为过分的清洗，使得油脂过低，皮肤表面没有得到有效的保护，而产生许多细小的裂纹。
得不到油脂保护的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发生爆裂，使得整个人的脸庞显得红似苹果。
此前，华喜夫人所服用的药物都是治标不治本的。
要想彻底控制住华喜夫人的病症，就需要从根上切断“病源”。恢复华喜夫人的体质，彻底治疗她的体寒，阴虚，使得她的内分泌恢复到正常水平。
一百三十个从各地寻来的试药女之所以能有显著效果，皆因这些试药女的体质皆不同于华喜夫人。
另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华喜夫人素来喜欢檀香，每日都浸在檀香的香气中。而《本草从新》中有过记载：“痈肿溃后，诸疮脓多及阴虚火盛，俱不宜用。”
虽然檀香具有清血抗炎的功效，可驱散焦虑的情绪。可以刺激免疫系统，预防细菌再度感染。但对于面部红斑脓疮的华喜夫人来说却是大忌。
华喜夫人的皮肤一直得不到有效的治疗，除了没有从根上彻底治疗阴虚体寒，内分泌失调这个“因”，也是因为华喜夫人天天浸在檀香的香气中，使得本就溃疡的皮肤“雪上加霜。”
卓文清蹲在地上，缓慢地扇动着手中的扇子。仔细地观察着陶泥罐子中的汤药。
不用回头，聪慧的她也能感受到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除却那个处处怒目相向，恨不得立即将自己击杀的阳泉君，更有东阳府的众多侍从。当然这些都不足以为惧。令人生畏的是正厅里的那些太医院的老太医们。
此次，自己若是真的将华喜夫人的容貌恢复成往日般光洁，定然会被所有人所关注。宫中的女人们只会争相恐后地寻自己去“美颜”，但这些老太医们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自己所有的用药，所有的医治步骤都会被入木三分地分析和审视。
若是有一处得不到他们的认同，自己都会有大麻烦。
为了避免引起这些太医院的老太医们找麻烦，自己该怎么办呢？
忽然，那袅袅的檀香浮现在卓文清的脑海中。
天不绝人，自有佳法。
……
东阳府正厅。
因为阳泉君一直在药房里死死地盯着卓文清的一举一动，因此正厅里负责接待太医院的众太医的是东阳府的大管家。
“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宫女来为夫人治疗病症，这，这太，太贻笑大方了，万一出了纰漏，那，那可是无法挽回的。”有太医连连揉搓着双手道。
“夫人这个病症，也是寻了众多医者和郎中，诸侯列国，凡是能请到的郎中和名医，咱们都请到了。这也是无法——”大管家无奈地摇头道。
一直凝眉的一个老者阴沉地说道“我张九晨在太医院做了也有四十年了，虽然不能将夫人治好，但我可以笃定地说夫人这是有病乱投医啊。怎么可以将自己交给一个信口开河的小宫女？”
众多太医连连道“是啊，是啊，张太医说的有道理啊。虽然咱们老太医们齐心合力也无法破解可有何法能彻底医好夫人，但咱们还是能分辨出什么是良药，什么是毒药的。
那小宫女所描画的所谓的《上古传说》中的药方，不过是一些寻常的美颜之方，并不能起到真正的去病除根的功效。
只怕夫人喝了那小宫女的汤药，好了一时，会再次复发。”
一名刘姓太医道“她要真能将夫人的容颜恢复成往日，我刘能愿意立即辞官归田。”
就在众人熙熙攘攘，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卓文清端着一个托盘从药房里走了出来，轻轻移动莲步，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经过正厅的房门。托盘上放了一大碗汤药。另有几个小的漆碗。一个小调羹放在一旁。
紧绷双颊，一脸肃穆的的阳泉君跟随在卓文清的身后。
突然，阳泉君一声大喝。
“站住——”
……




大秦隐后 第56章 对症下药
阳泉君走了过来，冷冷道“让太医们看过，方可给夫人服用。”
卓文清低头，端着托盘走进正厅。
一个个神情肃穆的老太医们冷漠地望着这个被华喜夫人所重视的小宫女。
轻轻将托盘放在巨大的金银彩绘的大案上，用调羹将汤药盛装到一个个小漆碗里。
将一个装了汤药的小漆碗端起，卓文清缓慢地在众人面前行走。众多太医望着卓文清手中的小漆碗凝眉沉思。
一位老太医道“桑白皮、黄芩、菊花、黄连、白茅根、赤芍、苦参……”
另一位老太医道“文火熬制一个时辰，二遍药。”
叫做张九晨的老太医冷沉地抚摸着胡须，道“你所用之药都有什么作用？”
卓文清早已经从众人对这位老太医恭敬的神色中明白过来，眼前这位老人是太医院德高望重之人。
恭敬地朝张九晨俯身，卓文清谦恭地说道“桑白皮、黄芩、菊花清热解毒；黄连侵肺胃湿热；白茅根、赤芍感血活血、解毒消肿；苦参解毒有之功。”
众人惊讶。
人人心道：看来此女是熟悉药理的。
张九晨微微点了点头，道“这些都是寻常的药材，你能知道它们的功效，也是难得。但治病救人，还是要讲究一个对症下药。说说夫人的病根一二。”
卓文清认真地说道“肺胃湿热蕴结，复感毒邪而发病。肺胃湿热蕴于肌肤，不得疏泄，故见丘疹、粉刺、脓疱；肺胃湿热蕴结日久，湿浊凝集成痰，痰阻气滞，气滞血瘀而见结节，囊肿，挤之有渣样分泌物，或见痤疮疤痕形成。
若要医好夫人的病，除了要内调，还要外敷，内外同治，方可将夫人体内的湿热驱除。
暖宫暖胃，使夫人的阴虚之症缓解。”
顿了顿，卓文清继续道“为配合内服之药的疗效，齐华还会为夫人调配几种相应的膏药，并会为夫人做深度洁面和护肤。”
众人不再言语，一个十二岁的小宫女竟然如此熟知医理，实在是出人意料。
“你不过是一个乡亭的女儿，如何会懂得这许多医理？”一个老太医问道。
“齐华的母亲一直深受红斑暗疮的困扰。母亲外出皆以面纱遮面。许多年来，家父为母亲求医问药，母亲喝过的汤药，见过的郎中，也是许多，但都无法破解母亲的病患。
一日，偶然有郎中来鸣条岗，给母亲开了长长的方子，每一天的用药用量都不同，因为男女授受不亲，那郎中教授齐华按摩术，由齐华为母亲每日里进行按摩，一方面利于外敷药的渗透，一方面便于湿毒的清除，皮肤的深度清洁。”
顿了顿，卓文清继续道“数日后，母亲便恢复了容颜。人的美，好皮肤占了八分。一个人颜面柔滑，干净整洁，看到的人自然感觉到清新。所谓‘一白遮百丑’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众人纷纷点头，尽管众人依旧对这个十二岁的小宫女能治好华喜夫人的病症，不抱希望。但人人改变了对这个小宫女的看法。
一个如此细心，能记忆下如此多的药理，小小年纪的，能配合郎中治疗好母亲的病症的小宫女是值得赞赏和称道的。
有人为卓文清感觉到可惜。这样一个聪慧的小丫头若是从医，或许会成为一个女华佗。
有人为卓文清感觉到忧虑。担心她难以治好华喜夫人的病，最后导致重罚。
阳泉君的脸色比刚才明显缓和了一些。本以为这个叫做齐华的小宫女是一个诓骗人的小骗子。所以先将她带到正厅。相信有众多太医在，定然能戳破她不懂得医理药理的事实，没想到这小宫女竟然能对各个太医的问话，对答如流。
难道自己真的轻视了她？难道真的遇到了这世上的贵人？难道姐姐华喜真的能恢复如花美颜？
心中又惊又疑的阳泉君用低沉的声音道“走吧——”
……
在一个婢女试药后，华喜夫人将卓文清递送过来的汤药轻轻喝掉。
暖暖的感觉不多时便令华喜夫人感觉到暖意融融。
卓文清命人端来许多的清水和白醋。
“夫人，齐华为您洁面，按摩。”卓文清道。
“按摩？为脸按摩？”华喜夫人抚摸着脸庞上的脓疮，忧虑道“若是破损，可如何是好？”
“正因为如此，更要清洁，否则脓液更加堵塞毛孔。”
“毛孔？”
“是啊，我们每个人的皮肤上都有无数毛孔。当毛孔堵塞了，很容易引起炎症，进而导致脓疮。为了彻底治好您的皮肤，不仅仅需要内服汤药，也要外部配合，将你体内的湿毒拔出，将你的毛孔全部打开，让它们顺利的呼吸。”
急于早日恢复容颜的华喜夫人躺倒在一张软塌上。
卓文清轻轻为华喜夫人做着洁面，轻柔的按摩。
“为何没有在面部按摩，而是在太阳穴的附近按摩？”华喜夫人道。
“今日的按摩是为了让您彻底放松下来，心无旁骛地感受今后的按摩。”卓文清认真道。
不多时，华喜夫人在卓文清的按摩下，昏昏欲睡。
“夫人，齐华去把檀香停掉吧。”卓文清道。
眯缝着眼睛的华喜夫人点了点头。
卓文清走到熏香炉附近，轻轻将里面的檀香熄灭。当卓文清回过头来，华喜夫人已经熟睡。
一个婢女走了过来，忧虑道“夫人她——”
卓文清并没有回答那婢女的话，道“夫人熟睡时，不得再次燃烧檀香。”
比卓文清高了一头的婢女道“夫人没有檀香会不习惯。”
哀叹一声，卓文清道“为了夫人的容颜。”
婢女不解道“为何只有熟睡时？”
“檀香会加剧夫人病症。但夫人燃烧檀香已是多年的习惯，若是彻底断掉，夫人定然会不习惯。为了夫人有个好心情，只能渐渐地在夫人熟睡时慢慢减少，直到能彻底戒掉这檀香。”卓文清道。
不等那婢女回答，躺在软塌上的华喜夫人淡淡地说道“没有想到你心如此细腻，没有想到你会如此关心我。”
早就看出华喜夫人是假寐的卓文清故作惊讶地说道“夫人，你，你怎么——”
“不过是一个习惯了的檀香，又不是动刀动枪的大事，我任何会舍不得？”华喜夫人朝那婢女道“今后，府中再不得焚烧檀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