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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家成
可这时,黑衣青年却是不笑了。明明刚才他还笑得欢,面对卢萦时,甚至还有一抹温柔和欣喜,可此刻他只是收起笑,却让人感觉到寒森森的煞气!
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黑衣青年道:“你说错了!”在那少年和船上众男子瞪大双眼时,他像是玩弄老鼠的猫,冷森森地说道:“卢文不用你等出手。也会落到我的手中,任我是疼是怜……所以呢,今儿你们这船上,除了卢文,我谁也不想留下!”
……
一阵短暂的安静后,客船上的众人陷入无法形容的恐慌和惊乱中。这黑衣青年从头到尾都像个翩翩郎君,可他的话却着实狠毒,他竟是说,客船上除了卢文,他一个也不想留下性命!
这是绝杀啊!
一时之间。众人绝望了。死亡的恐惧。无法逃脱的惊慌,令得他们哭的哭叫的叫,还有的翻身便想朝河里跳去。同时,连同刚才开口的少年在内。十几个男子都看向卢萦。他们目光森森地盯着她。想道:既然那人对这个姓卢的有意。也许劫持了他,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些男子刚刚向卢萦逼出一步。便看到卢萦的身侧,同时站出了十几个护卫。这些身材高大,不怒而威,一看就是身份不凡的护卫,如山林一样挡在卢萦四周,令得少年在内的众男人脸色一变后,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卢萦走出两步,对上了黑衣青年。
一众慌乱疯狂的叫骂痛哭声中,只见她负着双手,白衣被河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张俊美冷峭的脸上,竟然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依然是一派风流自在。
黑衣青年的双眼越发灼亮起来。
这时,卢萦开口了。河风中,喧嚣哭叫中,她的声音清冷平稳,穿透力极强,便如那躁乱中的一缕弦乐,冷静沉稳地传送到众人耳中,“要是我是郎君,会什么事也不做!”
一句话令得众人稍静后,卢萦接着说道:“此处离开封,水路不过百里余,在开封和此处之间,还有七座城池,四处码头。而这些码头这些城池,随时都会输送客船来此河道。而下游距此不足百里处,也有一城……黄河水道纵横南北,据卢文观来,最多小半个时辰,这河道上便会出现别的船只!”
她抬起下巴,朝着那黑衣青年叫道:“我想请问郎君,你等杀人劫船后,要怎么才能做到不留半点痕迹?我家主公,郎君应是知道,以他的性情能力身份为人,郎君难道就不怕今日干了这一票后,从此永无宁日,天下虽大,却被他追杀得再无容身之地?”
黑衣青年冷笑出声,“就凭你卢文?就凭你便能令得他下这么大的血本,花这么多的功夫?”
语气却是极为轻薄嘲弄。
虽然,黑衣青年是没有把卢萦的话放在眼里,可不管是客船上的众人,还是黑衣青年身后的手下,这时都是一凛。他们自是听得出,卢文口中的那个主公,确是神通广大手段惊人之人,这一点,连他们的首领也无法反驳。
四下完全安静了。
在黑衣青年的声音落下后,卢萦放声大笑起来。
她狂笑了一阵后,冷声喝道:“不错,就凭我!郎君与我也是故人,你既然见过我,就当知道这个天下间,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卢文!”
她的意思,黑衣青年完全明白。
他知道她是女儿身,而以一介女儿身,到了洛阳后,却假扮男子成为天子脚下的风云人物,而且还养得性情如此张扬跋扈……天下间,确实不会再有一个男子如此对一个妇人了,而那位太子刘疆,也不会再对另一个女子有如此耐性了。
见黑衣青年沉默,卢萦提着声音冷笑道:“郎君刚才也说过,我卢文,值黄金万两!我知道郎君的心意,你反正已经开罪了我那主公,所以更得罪一些也无所谓。可是,你的属下呢?你这三条船也有五六百人吧?我卢文今天就敢把话放在这里,若是我有一点半点的不幸,我家主公便会贴出告示,令献上首恶头颅者,可获黄金万两,赏官职爵位,并宽赫其一切罪恶……到得那时,郎君以为,你的身后,有几人不会垂涎你那颗大好脑袋?”
卢萦说到这里,对面的船上彻底安静下来。
这时,便是最傻的人也知道,眼前这位卢文的主公,定然是当朝皇子皇孙,甚至是太子和陛下本人!
四下安静了,只有风卷过河浪的声音不断传来,呼啸中。引得两侧的群山上猿啼不休!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却是那黑衣青年放声大笑起来。
大笑中,黑衣青年双掌相合,发出“啪啪啪”清脆的掌声。他鼓了一会掌后,笑吟吟地朝卢萦唤道:“卿卿果然聪明,都到了如此绝境了,竟然还能凭几句话乱我部下,毁我信心……卢文啊,我发现我更加喜爱你了。这可怎么办?”
他抚着下巴叹道:“我现在。对那万两黄金的赏金真不感兴趣了,卢文,以后啊,你就忘记你那主公。一心一意跟着我吧。”说到这里。他再次放声大笑。
笑了一会。黑衣青年见到原本安静下来的客船众人,又有点失控,不由笑吟吟地欣赏了一阵。再转向微笑而立,依然玉树临风,看不出半点不安的卢萦,激赏地叹道:“卢文啊卢文,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归根究底,所有事的前提都是你那主公对你痴心一片……可惜,我与他神交多年,对他的性情为人,还真的知道不少,因此,那人有多薄情,我是了然于心。别说你出了事故他会着紧,便是你的死尸摆在他面前,只怕也是落个“就地安葬”四字!”
一席话说得卢萦黑了脸。
这人摆明了不信刘疆真看重她,真会为了给她报仇劳师动众!
可这事,她还真没有办法证明!
见到卢萦沉默了,那些刚才想把她献出的男人们叫了起来,“快证明给他看啊”“你愣着做啥?”“你说话了,再说啊。”
而这边越是慌乱,越是躁动,那黑衣青年越是欢喜。就在他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卢萦,目光越发幽深时,突然的,他们的身后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
这哨音才响了三声,陡然的,无数个呼啸声随之而起,它们混在风声水声中,是那么的响亮,整齐有序,严谨中带着杀戮之气!
几乎是第一个哨音响起时,黑衣青年便是脸色一凝,随着众呼啸声同时响起,众水匪同时一凛,刚才还散漫随意的众水匪,这会功夫已齐刷刷地拿起兵器,转过头,警惕地盯向他们的身后。
他们的身后,那滚滚翻腾的黄河水浪中,出现了一排黑色的,船头如尖刀的战船!
这战船来速十分迅猛,刚才呼啸声还是混在风中远远传来,这一眨眼功夫,它们便挟持着浪涛,以闪电不及的速度出现在水匪们的身后。
看着看着,水匪们脸色大变,一个个向后退出一步后,他们同时转头,不安地看向那黑衣青年。
这时的黑衣青年,哪里还有刚才能嘻笑自若?他沉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些尖刀船。等他的视野尽头,整个黄河的上流,都被这些黑色的,如蚂蚁一样的尖刀船塞满时,那黑衣青年再也难以保持镇定,他厉声喝道:“怎么回事?是何人惊动了他们?”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黑色的尖刀船还在密密麻麻地疾驰而来,眼看离自己只有千步不到的水程了,黑衣青年沉着脸急急喝道:“整队!开船!”
一个水匪叫道:“少郎君,我们跑不过他们的。”声音中尽是绝望。
黑衣青年不耐烦地喝骂道:“我自是知道……我们先靠近客船,若是这些尖刀船是为了客船上的某人而来,我们可以跳上客船劫持他们,再与这些尖刀船谈判。”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哑,咬牙又道:“若是他们就为我等而来,那么我们再拼了这条性命不迟!”
“是。”
黑龙水匪的船只大,行动不便,它们刚刚靠近卢萦所在的客船,那些尖刀船,已然冲到了面前。
眼看只有百步不到的距离时,尖刀船上传来一阵哨音,那哨音一出,众尖刀船同时减慢。就在黑衣青年疑惑地转头看去时,只见如蚂蚁一般的众尖刀船同时向两侧散去,让出一条水道来,然后,水道的中间,出现了一条快船,而那快船上,则站着一个脸戴银色面具,穿着银袍的俊美少年。(未完待续)





凤月无边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谈
快船还在前进,转眼间,它出现在众尖刀船的最前面。
抬头盯着那黑衣青年,银色面具下,那人薄唇微动,冷厉地唤道:“王楫,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黑衣青年王楫放声一笑,道:“不错,我是胆大。我说姓阴的,你倒是神通广大,居然赶上这趟热闹了?”
面具下,阴澈那张俊美的脸上眸光微寒,他冷冷说道:“我本是为你而来!”一句话说得王楫脸色大变后,阴澈淡淡说道:“找你们黑龙水匪是不容易,可是恰好,我的人打探到,你们盯上了贾家三郎。”
他说到这里,抬眼瞟了那白嫩少年一眼。看来这白嫩少年便是贾家三郎了。阴澈定是派人留意了他的行踪,特意跟踪而来。然后逮到了王楫这条大鱼。
卢萦转头看向那少年,想到,没想到他还挺有来头的?不过,他竟然被黑龙水匪王楫给盯上了,这么说当年他被自己救了后不曾上门来寻,对她倒是好事,算是省了很多麻烦。
自黑色水匪出现后,那白嫩少年便一直站在一侧,不过他藏身于船上众客人之间,又一直没有吭声,都没有人注意过他。一直到刚才,船上的人都还以为,这黑龙水匪是卢萦引来的呢,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王楫听了阴澈地回答,脸颊跳动了好几下。
经阴澈这么一说,他突然发现,自己便是挟持了客船上的人。也威胁不到他了。因为阴澈根本不是为船上的某人而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缉拿自己!
而且,江湖传闻,这位阴家郎君虽然掌事不久,却手段毒辣,自己便是挟持了贾三郎,挟持了卢文,他也定然不会放在心上,依然是该杀就杀!
至此,他脸色已很是难看。
这时。卢萦向后退出几步。低声命令道:“让所有的护卫都挡在外围,拿出兵器,准备随时反击。”
“是。”
一个护卫急急领命而出时,那一侧。阴澈却是冷冰冰地说道:“不过。我现在又不想杀你了!”
阴澈这话一出。最震惊的便是王楫等人,转眼,他看到阴澈的目光有意无意间瞟过卢文。马上明白过来:我是太子刘疆的眼中钉,可不是他们阴氏的眼中钉。他与我拼个两败俱伤,不如留着我去损耗刘疆的实力。
说起来,王楫也有五六百号人,真要与阴澈硬抗,那阴澈身后的这些精锐,也会损失不少。
恍然大悟的王楫哈哈一笑后,朝着阴澈抱拳一礼,朗声道:“多谢。”
说罢,他手一挥,随着他的手一举,三条大船开始驶动,在阴澈等人冷冷地注目中,在客船上众人屏住呼吸中,三条大船越退越开,王楫他也带着属下开始退入船舱,同时,那绣着黑龙的旗帜开始下降……只是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王楫的目光定定地盯了卢萦一会。
黑龙水匪来得突然,去也去得快,转眼间,他们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至此,客船上的众人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的瘫倒在甲板上再也起不来。
这是,站在尖刀船上的阴澈,缓缓转头,看向卢萦。
卢萦与他四目相对,一时相顾无语……就在这时,那白嫩少年贾三郎带着手下走上前来,他朝着阴澈深深一礼后,颤声说道:“郎君救命之恩,贾某舍身难报!”说到这里,他想到自己的麻烦,想到眼前这人的身份,一咬牙单膝跪下,朝着阴澈说道:“贾林身为人子,却不能报父之仇,甚至连父兄留下的产业亦被他人窥视,如今更是惹上强人,性命难保。如果阴家郎君不介意贾某无能,贾某愿效力于郎君帐下,家底产业,亦愿拿出一半以报郎君!”
竟是对着阴澈效起忠来。
阴澈转头盯着他,过了一会,他上前一步虚扶一下,道:“快起来快起来。你父亲贾公当年与我族长也有交情,算起来你我乃是故交,不必如此多礼。”
贾林却不站起,而是低头唤道:“主公!”
这是要阴澈表态了。
阴澈沉吟了一会,点头道:“既你执意如此,那就归我帐下吧。”
“多谢主公。”
这时,阴澈转向身后低声交待了几句什么,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散在河道中都能截流的众船中,有五分之四的船只开始朝来的方向退去。最后剩在河道的,不过二三十艘。
阴澈重新转过头来,他深深地朝卢萦看了一眼后,好一会才转向贾林,说道:“黄河多水匪,既然黑龙水匪盯上了你,只怕别的水匪也会闻风而动。这样吧,我送你们一程,等到了安全地方我再走不迟。”
这话一出,客船上众人同时欢呼出声,贾林更是感动得哽咽了,他红着泪唤道:“主公……多谢主公!”已是泣不成声的样子,便是贾林身后的那些人,这时也是一个个神情激动。
看这情形,阴澈凭着这么一招,算是把贾林完全收服了。
这时,船主人屁颠颠地跑来,朝着阴澈等人又是长揖又是感激涕零的说了一通话后,道:“黄河上风浪大,郎君的船快则快矣,却不舒适,还请郎君上到大船来,小人已为你们准备了最好的舱房。”
尖刀船上,阴澈面具下的唇角浅浅一扬,他盯着卢萦的方向,淡淡笑道:“也可。”
说罢,他带着几个属下跨上了客船。
客船再次开动了。几十条尖刀船远远地驶开来,激起了一道道浊浪,倒似在给客船开道一般。
阴澈上船后,都没有摘下他的银色面具,而客船上的众人一直用敬畏感激的目光追逐着他。时不时地还有人上前凑近乎,卢萦和他,也就一直没有打照面的机会。
又一个夜晚来临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四周已然安静下来,这时,卢萦听到了身侧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慢慢回头,这一回头,她便对上了阴澈那掩在面具下的,如星辰般的双眸。
阴澈在向她走来,散在四周的卢萦的护卫。并没有上前阻拦。一则,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切都听卢萦地安排,二则,说起来阴澈对他们也有救命之恩。他们无法恶语相向。
缓步走到卢萦身侧。与她一样看着夜空中闪耀的群星。阴澈清冽的声音低低地响起,“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日便是与你见一面。说说话,也会这么艰难……”
卢萦一哑。
好一会,她才低声说道:“刚才的事,多谢你……阿澈,你救了我。”
阴澈的唇微微一扬,他轻而温柔地说道:“我一直在长安附近,这几个月王楫犯了几次事,我在找他,前日得信说,王楫盯上的人与你坐同一条船时,我就知道情况不妙了……幸好,来得不算太晚。”
他都盯王楫这么久了,却还是为了她放过了那恶人。阴澈放人之举,众人虽然各有想法,卢萦却是知道,他是害怕王楫来个鱼死网破,误伤了她。因为担心,他还千里护送……
陡然的,卢萦心口一闷,眼睛一涩,差点失了仪态,她连忙转过头去吹着河风。
她想对他说,以前的事就当是一场梦,忘了吧,她更有很多很多想劝的话,可事到临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阴澈不是孩子,他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能在阴氏一族树立自己的权威,定然是很有主见,是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的人。对这种人,无需劝告。
她想,她欠他的情,这一辈子怕是无法还了。至于这救命之恩,相助之德,也许她以后还有还他的机会。毕竟,他是让刘疆不喜的阴氏一族的人。
看着卢萦侧过头不敢看向自己,阴澈苦笑一声,喃喃说道:“怎是来得不算太晚……其实已经来晚了,太晚了,是不是阿萦?”
卢萦白着脸无法回答。
阴澈转头看向她,看了一会,他突然扬唇,轻快地说道:“我第一次见你扮男子时,便想,这样的阿萦,真是好看,可没有想到,你有一天能凭着卢文的名字闯出名头来。”他忍着笑又道:“你也太胡闹了,要是有一天你的身份被人揭穿,可叫那些念叨倾慕你的洛阳女子情何以堪?便是耿六那些纨绔,只怕也个个想自插双目了。”
给他这样一说,卢萦也放松了,她挑眉笑道:“我不就是想做范阳卢氏的嫡长子?”
阴澈:“……”
哑了一会,他失笑出声。笑了一阵后,他收起笑容,慢慢地说道:“阿萦。”
“恩。”
“我只想你做到一件事。”
“什么事?”卢萦转眸看向他。
夜色下,阴澈的双眸幽深如这夜空,明亮如那群星,他盯着她,抿着唇,轻轻地说道:“我只要你别对刘疆欢喜得太多……阿萦,你只要做到这一点,我就很开心了。”
他这话,卢萦有点听不明白。
他是说,她别把心放在刘疆身上放太深么?
摇了摇头,卢萦说道:“我听不明白……而且这人心之事,非是意志能控,我,”
阴澈显然不想听她说下去,他打断她,“你现在不必明白。”然后马上转移了话题,“那贾三郎是个人物呢,他父祖趁王莽起事,多年来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他底下还有一批见不得光却很有用的人和产业。说起来,他那家底,还不是你身边的那个元氏的父母的家底能比。”(未完待续)




凤月无边 第二百一十六章 那一曲
对这贾三郎,卢萦也有兴趣,她好奇地问道:“那他是南方人还是北地人?”
“本是开封人,不过南北都有产业,他父亲是前年死的,死得突然,贾三郎是唯一的继承人。自他的父亲死后,他便被一些图谋他家业的人利用,后又是追杀。这少年,也没过个几天舒坦日子。不过他也是个有本事的,大半年前回来后,在一些忠仆的帮助下,很快便控制住了局面。只是毕竟太过年幼,还需要人助一臂之力。”
阴澈微笑着说道:“对了,你不想知道王楫的身份吗?他是王莽的老来子,想当年也是享尽了人间富贵的。你看天下敢称龙的有几个?他就绣上了一条黑龙自居。”顿了顿,他又道:“这人历尽荣华,又饱经挫折,最是能屈能伸,你别看他面对我时表情惶惶,其实那都是假的。他那人,心黑到了极点,也狡猾到了极点。便是一直对你言笑晏晏,心底深处,只怕早已动了杀机。阿萦,他临走时似乎还在看你,以后如果遇到,你千万当心。”
阴澈这一二年来,经历了很多事,见过很多人,也不知是他知道卢萦喜欢听,还是有意告诉她一些事情,便这般不紧不慢地说着。
卢萦听得兴起,倒也忘记了两人之间的种种,便这般时不时地插上一句,在他偶尔地询问中,还顺口交待了自己的一些事。不知不觉中,她对阴澈这一二年的经历很是知道了些,而阴澈也对她的变故有所知晓。
因两人都是见多识广,又经历了不少趣事,卢萦与他说着说着,竟不知到了夜深。直到护卫一再催促,才悻悻回舱。
接下来的几晚都是如此。
白日里,两个都是惹眼的人物,就没有刻意说话,见了面,有时也只相视一笑。到了晚间安静时,两人才这样靠着船舷,说些自己的经历,说些自己听过的奇闻趣事。并为一些见闻拊掌大笑。
如此过了五六日后,这一晚,卢萦又到了夜深才依依不舍地与阴澈告别,走向自己的舱房。便在走时,她还在想着。“原来阴贵人是在皇后娘娘之前嫁给陛下的,陛下年少时便说,“娶妻当娶阴丽华”,也不知在陛下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这些皇室隐密,知道都是一些随着陛下起事的老臣子,在民间。是不可能流传的。平素与刘疆相处,他更不可能告诉她这些。所有卢萦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她正在寻思时,眼睛一晃,却看到自己的一个护卫拿着一只信鸽走了过去。
信鸽?
卢萦一怔。唤住他问道:“这是做什么?”
那护卫回头,向她行了一礼后,低着头认真地说道:“正要向主公禀报此间每日大小事。”
……
卢萦淡淡说道:“让我看看。”
“是。”
接过那护卫递来的信鸽,从它的脚下解下那纸帛。卢萦低头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白日,贾氏子与仆密议驱逐其族叔贾庆,晚间,戌时下三刻始,卢文与阴澈相谈甚欢,直到子时过尽,临近丑时方各自归舱。”
卢萦:“……”
过道中昏暗的灯火下,卢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纸条,只是看着看着,那护卫不知怎么地,觉得这个沉稳而一直气定神闲的卢文,似乎腿软了下?
直过了一会,卢萦才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你说你每日都禀报了?”
“是。”那护卫应了一声。
“昨日也报了?”
“是。”
“前日也报了?”
“是。”那护卫说到这里,想了想后抬头看向卢萦,认真地说道:“郎君若是愿意,明晚不妨在子时之前回舱。”在卢萦盯来的目光中,他睁着满是血丝的眼楞楞地诉着苦,“下臣已习惯早睡,可这数日,下臣晚晚得等朗君归后再送出信鸽,一直不曾睡好。”
卢萦:“……”她好似一直不是善良的人,这护卫不但不怕她报复,还敢这么向她提着要求?
卢萦瞪着他,良久,她叹了一口气,都不知说什么的好。
第二天,卢萦明显比前几天安份些。
又到了傍晚,她继续站在船舷旁,低着头琢磨着这事儿时,阴澈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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