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梨容的眼光静静地追随着他,又静静地落在白颜脸上,然后,慢慢地收回目光,盯着桌上的芙蓉汤默默发呆。
谢大人举箸,首先就是给若愚夹了一筷子菜,自己才开始吃。谢夫人笑着看了若愚,说:“昨天匆匆忙忙,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若愚那里,还是要配上书童和丫环,”她吩咐管家:“把下人都带过来,让少爷自己选。”
管家领命下去,片刻,所有的下人都站到院落了,谢夫人扬扬手,示意若愚自己去看。若愚远远地瞅着,指了一个面相机灵的半大小子道:“就他吧。”
“濒洲,过来。”谢夫人唤道:“从今日起,你就跟着少爷做书童了,要小心服侍。”
濒洲走过来鞠一躬,恭声道:“少爷。”
“你叫冰州么?”若愚笑着问:“一块冰还嫌不够冷,非要整个州才行啊,你怎么起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濒洲愣了一下,旋即裂嘴一笑:“少爷,是‘肠断白濒洲’的濒洲。”
“肠断白濒洲,”若愚喃喃自语道:“怎么起了个这么悲切的名字?”
“因为小姐遇到我的时候,我正是跪在江边码头上卖身葬父,所以小姐就给我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濒洲回答。
若愚点头道:“那你原来的名字呢?”
濒洲四下看了看,扭捏一下,还没开口,先自红了脸。
见此情景,若愚已经明白,濒洲的原名肯定是难登大雅之堂,他本想作罢,却又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遂追问:“说啊,到底叫什么?”
濒洲见躲不过,只好埋首,低声回答:“叫,小屁。”
登时,满屋的人,哄堂大笑。惟有梨容,沉下了脸,颇为严肃地看了若愚一眼,似是对他当众让濒洲难堪很不满。
“好了,好了,”谢夫人叫停,然后问若愚:“还有丫环呢?”
若愚再次扫视了一眼人群,面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
“没有合意的?”谢夫人探询地问。
他笑一下,不做答。
“再仔细看看吧。”谢夫人仍是好心道:“不然,我们再从外面替你买一个来。”
他若有所思地抬头,瞟一眼白颜。买一个,实在没有必要,但庭里的丫环,他又确实,一个也看不上。其实,他心里是有对象的,他想要白颜,可是,想了又想,他还是,不好开口。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叔父肯定会答应。而白颜是梨容是丫环,他侵入谢家,昨夜已经不由分说抢走了梨容的梨园,也许梨容已经很是气恼,如果今早,又开口索要梨容的贴身丫环,只怕他这一世,都会被梨容记恨。毕竟,梨园易主,他还可以解释为无意,可是,白颜的去留,就只能是他的成心所为了。
所以,尽管心里有想法,他还是忍了又忍,没有说出来。
可是,谢夫人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她淡淡一笑,轻声道:“若愚,你仍旧是见外,还是婶娘替你做个主吧。”
梨容闻言,微微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母亲一眼,又微微侧头,看了白颜一眼,再望若愚一眼,便低下了头去,似乎对一切都心中了然,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脸色,平静如常。
谢夫人扬声喊道:“白颜!”
白颜从花架边向前一步:“夫人。”
“今后,你就跟着少爷吧,打点一切都要精心。”谢夫人吩咐。
白颜垂首回答:“是。”暗里,望着若愚抿嘴一笑。
若愚不便表示什么,只微微地点了点头。此时的他,可没有白颜那样的好心情,因为他看见,在谢夫人喊白颜的那一瞬间,梨容夹菜的手,在半空中略微地停顿了一下,这么一个微乎其微的动作,别人都没有发觉,可是,若愚却看得分明。
尽管梨容,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沉静,可是,他却异常真切地觉得,她心里,有意外,有失落,更有忧伤。他的心,和她的心,似乎是相通的,不论一个多么细微的变故,他都能,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想法。他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她,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只要是看见她,他就会抑制不住地去揣想,她那一贯沉静的面容下,到底有着一颗怎样的心?
他端起碗,扒了一口饭,白颜给了他,而他,却没有预想中的那种欣喜。
梨容,会怎么想呢?他对她没有什么好感,抢了她的梨园,夺了她的丫环,却又对她充满了同情。





梨花落尽 顺人情谢氏另有所想(下)
人都走光了,梨容还坐在那里,默默地吃着饭。
从昨天晚上都现在,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地位,在这个家里,正在逐渐沦丧。她从出生到现在,居住了十六年的梨园,父亲竟然不同她商量,就给了若愚。今天,只是因为他一个浅浅的眼神,母亲就把跟了她九年的白颜给了他。还有白颜,虽然是被她救下的,又被她好好地对待了九年,为了那个素未谋面的他,就把她抛到脑后去了。就连她最喜欢的小家丁濒洲,都被那个陈若愚要了去。
她有些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对父母的决定,她历来都是没有发言权的。以前父亲有什么事,还事先告诉她一声的,自从若愚来了,她就连事先被通知的权利都失去了。眼睁睁看着梨园失去,她做不得半点声。以后若是再要去,还只能是以客人的身份了。
“小姐,老爷和夫人叫你过去。”佩兰来了。
梨容只得放下碗,去了父母的房间。
“梨容,”父亲用手指指凳子,示意她坐下,然后问:“梨园给了若愚,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梨容无言地摇摇头,给都给了,还能说什么?即算是父亲预先同她商量,也不过是走走形式,结局,是早就决定好了的。
“你能理解,是最好,如果有什么想不开的,爹爹也只能告诉你,陈家有恩于我们谢家,没有若愚父亲的资助就没有谢家的今天,所以,在这个家里,若愚和伯娘不仅仅是客人。”谢大人严肃地说:“今天叫你来,是正式地告诉你,不管以前你和若愚发生了什么样的不愉快,从现在开始,你都要把他当成亲哥哥看待,有礼有节,好好相处。”
他看女儿一眼,口气渐渐地软了下来:“梨园虽然给了若愚,你还是可以去的,打小你就没什么玩伴,如今若愚来了,你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同他探讨探讨,我看他,也还是知书识礼的。”末了,他还不忘告诫女儿:“你呀,也不要老是那么清高,依我看,若愚的学识,也未必见得就在你之下。总归,还是谦虚点好。”
“是。”她低声应了一句。
谢大人对女儿的态度很是满意,他又叮嘱了几句,便拿了外套出门办事去了。
梨容见父亲出去,很是松了一口气,也准备出去了,却被母亲叫住:“还是有些想不通是不是?”
梨容望着母亲轻轻一笑。
谢夫人也笑了:“知女莫若母,你过来。”
梨容静静地依偎过来:“娘——”
“你是不会说什么的,但娘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谢夫人柔声道:“你不要怪你爹爹,陈家对我们,是大恩,现在这样回报他们,也是应该的,只是,让你受委屈了。”
谢夫人抬手,轻轻地抚mo着女儿的头发,低声道:“你依然是这个家的主人,有什么事,不要也不应该去跟若愚计较。”
“我知道,”梨容打断了母亲的话,浅笑着说:“我不会跟他计较的,您不是常常教育我,要大度么?!”
“娘知道你的,”谢夫人欣慰地说:“不过,娘没有跟你商量,就把白颜给了他,娘有娘的考虑。”
“梨园都给了他,何况一个白颜,”梨容回答道:“给了就给了吧,娘也是看出他自己想要白颜。”
“娘……”谢夫人欲言有止,还是把心事压了下去。她不想告诉女儿,其实,她把白颜派给若愚,是另有深意的。她害怕,丈夫为了报恩,把唯一的女儿指婚给陈若愚,她隐隐地预感到,丈夫如此器重和扶持若愚,是想让他高中科举,也许,他高中科举的那一天,就是丈夫宣布将女儿下嫁与他的那一天。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若愚,但她,也并非特别喜欢他。报恩是一回事,要当她的女婿是另一回事。她希望自己的女婿,至少还是应该门当户对,因为她跟丈夫的婚姻,就因为出身悬殊太大,始终,还是有那么多的意见和看法不同。丈夫出身贫寒,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人,太过苛责。所谓出嫁从夫,她嫁鸡随鸡,不论多么不开心还是谨守妇德,但她不想,女儿,走她的老路。
因此,她看见若愚对白颜的喜欢,很是舒心。他们是般配的,她希望,他们能成为一对,他们已有好感,如果将来日久生情,若愚开口向丈夫索娶白颜,丈夫也不可能不应允。那样,对女儿梨容一生的幸福,威胁就将到了最低。
但是这些话,她不能跟梨容说,低头想了想,谢夫人开口道:“梨容,爹爹对你虽然要求严厉,但娘也不能委屈了你,这样吧,我把佩兰给你做贴身丫环,白颜虽然伶俐,却嫌话多了些,佩兰虽然嘴笨,却是稳重踏实的。”
梨容轻轻一笑,算是应承了。
梨容带着佩兰离开了,谢夫人远望着女儿的背影,有些恍惚。时间过得真是快啊,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下个月初六,就是女儿十六岁的生日了。这个女儿,得来不易,是菩萨对她的恩赐,她不知道,女儿,还能在自己身边留多久,是嫁作人妇告别谢家,还是要跟了那个化缘梨花的汲远和尚远走他乡?
她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女儿,出落得愈发地美丽了,善良、明理,与世无争,也容易满足,唯一的遗憾,就还是那样的少言内向,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对丈夫生出些怨恨来,如果不是他那么苛责,梨容又怎会是如此性格?她多想,让梨容拥有更多的快乐,可是只要丈夫在家,她们母女,却感觉气氛始终是那样的沉重。
她静静地转身,来到神龛前,点燃香,正想插上,不知怎的,香忽然折断了——谢夫人心里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怔怔地呆立着,忽然一阵心悸,观音菩萨,您是在暗示我什么?难道是,梨容——
梨容带着佩兰回了房,佩兰就忙着整理房间,梨容坐在书桌前,拿起书来,才想起,这本书已经看过了,再翻翻,索然无味。
唉,从梨园搬出来是太匆忙了,书也没带出来几本,叫白颜收拾桌子上的那一摞,她肯定是手忙脚乱,将我看过的另一摞包了过来。
梨容将书合上,唤道:“佩兰。”
佩兰赶快过来了。
梨容刚想开口叫她到梨园去取书,忽然想起父亲的嘱咐,对陈若愚要有礼有节,派一个丫环前去,似乎不妥。
佩兰站在那里,等着小姐进一步吩咐。
梨容想了想,改变了主意,站起身,说:“我到梨园去取书。”佩兰连忙跟上,梨容回头道:“你忙你的吧。”一个人,就款款地出了屋。
一路走来,想起跟若愚的初次见面。平日里门口的老弱病残,她都是一一打点,偏偏那日开门之后,看见那个衣裳褴褛的倔强少年,身强力壮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不问青红皂白,竟以为是好吃懒做的无赖之徒,当下声色俱厉,却不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想起他犟着脖子那副愣头青的样子,她暗暗好笑,又记起他铿锵的一句“廉者不饮盗泉之水,志者不受嗟来之食!”她哑然失笑,呆子!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咬文嚼字?!
一忽儿又想起,他在客厅里大窘的模样,和那一双开了口的鞋,还有,目光相撞时,他不满的眼神。呵,记恨心还蛮重的呢,她撅一撅嘴,轻轻一笑。
我是不是应该正式地给他赔个礼?她暗忖到,毕竟是自己做错在先,更何况,他是客人,早点道歉,也省得他老是对我横眉冷对的。
他的桀骜,他的率直,对她来说,就象一阵新鲜的风,撕裂了家里沉重的气氛。她对他,充满了好奇,所以尽管他老是针对她,她却觉得很有几分意思。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饭桌上,他得意地裂开嘴傻笑的样子,还有他洗完澡出来,在门口碰到她,故意冲她示威,做出一个夸张的笑脸,她再也忍不住,伸出食指在空气中一戳,似乎是指中了他的鼻子,低声地、咬牙切齿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然后,她悄然无声地笑了,脸上的酒窝,深深地旋转起来。
他裂开嘴冲着她笑的样子,感觉,是那么的,那么的,熟悉,和亲切,她有些迷茫,又有些怀念,还有些,心驰神往。心,忽然间,加快了跳动,猛然间,她又好象意识到了什么,顷刻红了脸。
梨容咬了咬嘴唇,四下张皇地看了看,以手按住胸口,轻轻地拍了拍,加快了步子。
就到梨园了,依旧是白墙碧瓦,黑色的拱门,其实离开才短短的一天,她却感觉,是那么的漫长,带着久违了的亲切,她缓缓地抬手,伸向门环,意欲轻叩,似乎害怕惊动院落里的梨花。
门,轻轻地,自己就开了,原来,并没有关。
白颜这个家伙,又犯粗心的老毛病了。
她摇摇头,欲进去,又止步,站在门外,低声问道:“有人么?”
无人应答。
梨容提高了声音,又问:“有人在么?”
门里还是静悄悄的。
她加大了音量,喊道:“白颜!”
回答她的还是静默。
迟疑了一会儿,梨容终于,轻轻地推开了门,探头进去——




梨花落尽 规矩何来成见初放下(上)
梨容顺着小径,一路走到听香楼,可是奇怪的是,楼里,也是空无一人。她纳闷地想,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是不可能去前院的,那到底,又到哪里去了呢?
忽然,她听见,白颜熟悉的笑声,从听香楼后面,梨花深处传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循声轻轻地走了过去——
若愚高高地骑在一棵梨树粗壮的枝上,还在努力地探身往前靠,白颜在树下眼巴巴地望着,半张着嘴,紧张地注视着若愚,双手扬在半空中。旁边的草地上,已经摆放了一小堆采下的梨花。
若愚好不容易够到了一枝梨花,勾在手指上,向下喊道:“是这枝么?”
“不是,不是!”白颜扬手一指:“还要前头!是前头那枝!”
若愚松开勾在指中的那枝梨花,又奋力往前移了移,又勾上了前面的一枝,依旧问道:“是这枝么?”
“对了!”白颜拍手,高兴地叫:“就是这枝,快点摘下来!”
若愚一手抱着树干,一手将梨枝折断,把花枝咬在嘴里,慢慢地下了树。
白颜雀跃地扑上去,从他手里接过花枝,笑道:“这才是我喜欢的!”
“终于满足了,我的小姐——”若愚如释重负,调侃道:“我的事情做完了,可以回去了。”
“行!”白颜爽快地一挥手,大咧咧地说:“你可以滚了!”
“真的要滚?”若愚并不因为她的无礼而生气,反而一脸正经地追问。
“滚吧,滚吧,本小姐早就嫌你烦了!”白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愚夸张地长叹一口气,故意说道:“既然你是小姐,又既然是你要我滚,那我别无选择,只好滚了——”说罢,他蹲下来,头朝地一顿,动作规范地翻了个跟头,又叫白颜:“小姐,您是叫这样滚么?”
白颜见他当真“滚”,先是一愣,接着捧腹大笑,手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差点没笑岔气。
他却不笑,继续装傻,在地上抱着腿,愣头愣脑地问:“要怎么滚,请小姐明示?”
白颜笑得更加放肆,前伏后仰,花枝乱颤,好半天,才平复下来,一边擦着脸上笑出的眼泪,一边来拖他:“起来!起来!”
若愚顺势拉住她的手,反手一用力,往地上一拖,白颜本来重心不稳,一下跌倒在草地上,两个人,嘻嘻哈哈滚成一团,把草地上采好的梨花压坏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两人闹够了,才从草地上爬起来,白颜抱起地上的梨花,嗔怪道:“都是你弄的!”
“嘿!你可不能又找借口再叫我上树了,我真要回去看书了。”若愚好不容易帮她摘好了花,听她埋怨,以为她看见花被压坏了,又想叫他去摘,赶紧打断她。
“行了!我不过说说,是你自己逞能,说可以帮我的忙,非得上树,怎么到头来又怪到我了!”白颜嚷嚷起来,不高兴了:“是!不该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若愚见她生气了,连忙哄她:“我说笑的呢,你怎么当真了?!”他笑嘻嘻一鞠躬:“小姐差遣,小人乐意效劳!”
白颜气哼哼地翻个白眼,不屑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转过梨树,迎头却脸色一僵,依旧浅浅绿裳的梨容,正站在小径上,安静地看着他们。
“小姐。”白颜怯怯地叫道,使劲地把手中一大捧的梨花往背后藏。
梨容没有说话,眼光静静地盯着梨花看了一会,又移到白颜脸上,平静地问:“为什么要摘花?”
白颜的脸有些发白,她支吾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梨容依旧静静地望着她,平心静气地等待着她的答复。
白颜紧张地向若愚投来求援的目光。
若愚看白颜的表情,似乎很是害怕梨容。难道是不该摘花?可是这么一满园的梨花,摘它一捧又如何?!梨容也未免太小气,还是,因为白颜对自己太过亲昵的态度让她嫉妒?娇娇小姐,总归就是飞横跋扈,看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一定是自己在谢家的无上的地位导致她心理失衡,来这里借题发挥了。他不屑地想,你要找由头,居然找到白颜头上,真是找错人了,现在白颜是我的丫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他一时有些怒起,也不在乎为白颜担待,挺胸移步,挡在白颜面前,说:“花是我摘的,怎么了?!”
“是你要他摘的吧?”梨容没有理会他,依旧是从容,又问白颜。
“小姐。”白颜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梨容淡淡地道:“我是要罚你的。”
若愚一听不服了:“我的丫环,凭什么你来罚?!你倒是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
梨容并不生气,也不着急,缓缓地朝向白颜:“还是你自己说吧。”
“你今天是挑明了,非得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他气极,不由分说,挽起袖子,捏起了拳头,好象就准备要跟人干帐。
“少爷,少爷,”白颜拉住他的袖子:“园子里的梨花是只能看,不能摘的。”
原来如此,她罚白颜,也不是没有来由,他一下子泄了气,却还是嘴硬:“哪来的规矩?”
白颜小声嘟嚷道:“是小姐定的规矩。”
他乍一听,仿佛瘪了的皮球又充足了气,高声道:“什么破规矩?!又不是家规!说立便立了,说废就废了。”他猛一挥手:“这园子既然归我了,就是我说了算,那什么规矩,从今日开始,就没了!”
白颜震惊的眼光从若愚的身上,飞速地闪到梨容的脸上。
梨容睁圆了眼睛,认真地望了若愚一眼,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低垂下眼帘,沉思片刻,一句话也不说,徐徐地转身,淡绿的裙摆拖动着,在麻石地面上发出悉梭梭细微的声音。
是啊,我怎么忘了,这已经,不是我的梨园了。他说的没错,既然是他的园子,规矩就应该是由他来定,这些梨花,他说可以摘,就是可以摘的。只是,可惜了这些花,开得多好的花啊,怎么会是这样的命运,被摘花人糟践——她的心,又涌起了沉沉的失落,为不再属于自己的梨园,也为这春guang里被强拧下的梨花。
“站住!”若愚猛地叫住她:“想走?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进来的?还说知书识礼呢,难道没人教过你,进屋要敲门,得到了允许才能进来吗?!”他好不容易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就绝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要狠狠地打击她。
梨容的脸微微有些变色,她强自,隐忍了下去,只顾朝前走着。
他却不肯作罢,追着她喊道:“谢梨容!这园子从此后就是我的了,我还告诉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随随便便进来!”
话语是如此地尖锐,她仿佛被当头一击。梨容忽然,站住,回过头来,忍不住忿忿地瞪了他一眼。这里,是我的家,我谢梨容的家!她真是想冲口而出,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我做我的事,何必跟他这种人计较?!
“喂!你瞪谁呢?”若愚认为自己有理,却偏要得理不饶人,他三步两步,一把扯住梨容的袖子,嚷道:“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梨容一甩手,挣脱了就要走,根本不屑于跟他理论。
他一横身,拦住她,偏着头,凛然道:“想走?这下我就不让你走!”
梨容低沉愠道:“小人得志。”
“你再说一遍!”他大怒,咆哮:“有胆子你再说一遍!”
“干什么?”一声断喝传来,谢大人已经进了园子。
梨容看见父亲进来,倒吸一口凉气。
若愚也沉默了。
谢大人看了一眼梨容,复又转向若愚涨红的脸,威严道:“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见你们的吵声。”
若愚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就不吭声了。
谢大人想了想,开口说道:“梨容,该你向若愚道歉。”
“爹——”梨容欲言又止。
“你有三错,一,不该没有得到若愚的许可就擅入梨园;二,你们是平辈,你不该没有经过若愚的允许就责罚他的丫环;三,若愚指责你本也有道理,你不该说他是小人得志。你服是不服?”谢大人板起脸,没有半点商量余地命令道:“道歉!”
12345...10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