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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夫人爱咋乎,这内幕断然和她说不得。但现在,怎么会突然贬了朗昆?刘将军百思不得其解。他联想到,早些日子,皇上还把朗昆幽闭尚德宫,到底所为何事,与这次被贬的,会不会是同一件事?
难道是因为媛贞?刘将军摸了摸茶杯盖,拿起又放下,找不到答案,看来,得进宫去打听了。
他本来是想,过几天,就去禀告皇上,愿意尊崇皇上的意思,听凭皇上安排媛贞的亲事。之所以过几天再去说,他是有想法的。就是媛贞真心喜欢是朗昆,希望嫁的是朗昆,也不能表现出来,女家,总还是是要矜持些,再说了,你再是皇帝,主动退亲,本就不占理的,我要遂你心愿,还不能让你太痛快不是。
对这个皇帝,刘将军还是很有些怨气的,看在媛贞是真心喜欢朗昆的份上,就算了,不然,他定不饶的。
但现在,一切都不明朗,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管怎么样,都只能静观其变了。朗昆当太子,媛贞就嫁朗昆,朗泽当太子,媛贞就嫁朗泽。
刘将军拿定了主意,叮嘱了夫人几句,就出门直奔皇宫而去了。
皇上阴沉着脸,重重地合上奏折,扔到一旁,想了想,站起身,在殿中踱起步子来。
公公知道他心情不好,缩到一旁,不敢吱声。
忽然,一声通传:“皇后娘娘求见。”
皇上怔一下,说:“宣。”
皇后居然破天荒地下床了,自从朗泽退亲之事初步议定之后,她就没有从床上起来过。今天,是猫儿闻到腥味了。看来,她是要为朗泽登上太子之位做最后一搏了,皇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皇上万岁。”
正想着,皇后已经进来了。
“你气色不错,看来,恢复得很好啊。”皇上揶揄道。
皇后不动声色:“谢皇上关心。”
“坐。”皇上指指凳子,随意地问:“来正阳殿,有什么事么?”
“臣妾,为朗泽而来。”皇后一张口,就忍不住想哭。
“泽儿又惹你生气了?”皇上装傻。
皇后不语,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唉,”皇上叹口气,感叹道:“原来朕是不太喜欢这个孩子,但这段时间看来,却发现他很多优点,有勇气、重感情、执着,从前倒是朕忽略了他。”
皇后擦擦眼,在心里哼一声,他冒冒失失退亲,倒是正中了你的下怀,得了便宜之后你再来卖乖,这谁不会啊——
“皇上,您不嫌他唐突臣妾就安心了,这段时间,臣妾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只恨他不成器啊。”皇后顺着也说说漂亮话。
“都是朕的骨肉,对他,朕当然会好好安排的,”皇上话锋一转:“那个,退了亲,还得再给他寻一门呐——”他淡淡地瞥皇后一眼。你为何而来,当我不知道?!
皇后一听,心里凉了半截,看来,想挽回跟媛贞的亲事是没戏了,但她还是不甘心,朗昆不是已经遭贬了么?难道还有更合适的皇子?还有更合适的皇子?
她心里一转,徐徐开口道:“依臣妾来看,媛贞那孩子,对泽儿一往情深,这几天,我哥带了消息回去,还不知她怎么过的日子。现时退亲之事还没有公布,不如,就算了,臣妾再去劝劝泽儿,都自家人,当是胡闹一场,过后就没事了……”





梨花落尽 第七十一章 一心促嫁暗地有盘算 (上)
皇上耐心地听完,明白皇后是想竭力挽回亲事,于是不咸不淡地说:“虽然还没有宣布,但朕已经答应了泽儿,堂堂天子,岂可如此戏言?!”言下之意,不要忘了,退亲是你儿子自己提出来的,而我是一国之君,怎能如此随便。
皇后当即也不急不躁地回答:“退了亲,泽儿自可另找,可媛贞呢,如何是好?皇上此前可是答应了好好安排她的,臣妾想来,只有易嫁皇子,方可勉强保住刘家面子,可是,适龄的皇子,除了泽儿,还能有谁?”话语一了,旋即补上一句:“媛贞可是臣妾的亲侄女,刘家可是臣妾的娘家。”
话语虽软,却满是钉子。她明明白白地指出,除了朗泽,媛贞再无易嫁对象。一旦皇上提起朗昆,她便马上会指出,遭贬的皇子岂可算数。她是姑姑,当然要为自己的侄女考虑,这是堂而皇之的借口,明里强调自己与媛贞和刘家的关系,其实是在对皇上逼宫,意图恢复朗泽与媛贞的亲事。
皇上冷笑一声,顶回去:“朕既然说了,自然有办法解决,不用皇后操心。”
皇后恨得牙痒痒,她虽然不知道皇帝此刻在想些什么,但可以断定的是,他已然把朗泽排除在了立储的对象之外。那是不是意味着,皇上,还是念着朗昆?可是,他那么疼朗昆,怎么把朗昆给贬了呢?她一肚子疑问,但皇上没有主动提起朗昆,她又怎么好说?
这事就这么算了?
不行!
皇后稳稳心神,脑筋一转,索性单刀直入地问:“昆儿为何会遭贬呢?”
“怎么,”皇上慢悠悠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他来了?”
“他也是臣妾的儿子不是?!”皇后柔柔地反问一句。
这个女人,整个后宫,也只有她能做到如此大言不惭了。这么多年来,她何尝把朗昆当过儿子?!
皇上呵呵地笑一声。讥讽道:“原来,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还是您指给我的,难道皇上您忘了?”皇后可不是吃素的,当即微笑着说:“当娘的关心儿子。难道不应该?儿子遭贬,身为皇后的娘难道连问问原因都不允许?”
“当然允许。”皇上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有些皮笑肉不笑。
“那是为何呢?”皇后步步紧逼。
“忤逆犯上。”皇上沉下脸,显见是相当的不快。
朗昆胆敢忤逆犯上?他不是一向谨慎?!皇后好奇心陡增,又问:“为什么事呢?”
皇上不悦地斜她一眼,显然不想提及此事,按理,皇后应该见好就收,但她兴趣所至。不想这么快就鸣金收兵,非要得个答案。
皇上怒道:“搞个什么鬼隐士,害朕多日不服丹药,还口口声声丹药有毒!朕的事情,要他多嘴!赶出宫去。朕图个耳根清净!”
皇后一愣,就这么点小事?至于皇上发这么大火吗?她有些生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但皇上喜怒无常,尤其是这一年来,脾气动辄暴起,什么都说不准。一时间。她也判断不出真假来。
她思索着,如果真是这么一件小事,皇上现在在气头上,难免做些过分的决定,等气消了,不定就把朗昆接了回来。自己能够把握的。就是朗昆外贬的这段时间,一旦朗昆回来,机会就不会再有了。而且听皇上的意思,媛贞的亲事,跟朗泽是不太可能了。那只能是朗昆。朗昆,凭什么捡个这么大的便宜,皇后忿忿然地想,好东西我儿子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她抱定了决心,没有刘家的亲事,也要把朗泽推上太子之位,
事不宜迟!
过了一会,皇上平复了情绪,看皇后还没有离开,便问:“还有什么事么?”
“臣妾还想替侄儿讨一门亲事。”皇后低声道。
“说吧。”皇上点点头。
皇后缓缓地说:“能否请皇上赐婚,将谢家小姐梨容许给臣妾老三侄儿厚木?”
皇上轻轻一笑。
好厉害的皇后啊,想先解决了梨容,迫朗泽收回与媛贞退亲的想法。她只想成就朗泽和媛贞的亲事,到现在还不放弃,甚至不惜釜底抽薪。也好,梨容嫁了,朗昆也就没奔头了。
皇上想了想,回答道:“正好,朕听说早上刘将军进宫了,去把他找来问一问。”
公公领命出去了。
皇后嘴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刘将军听完皇后的话,坐着半晌没开腔。
谢小姐么,他听夫人提起过,确实不错,谢大人,也是他敬佩的一个人,可是,问题是,儿子厚木,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要是不答应,什么好事都白搭。
“你好象不情愿啊?”皇上瞟瞟刘将军,发现他面有难色。
“臣该死。”刘将军说:“不是臣不愿意,臣很愿意,问题是厚木那小子,他未必见得肯啊——”
“那谢小姐人品出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皇后抢白一句:“你是他爹,还制他不住?!”
皇上一刺,有些感同身受,不悦地望了皇后一眼。老子愿意,儿子不肯,那还不够戗,对这一点,皇上是相当有感触的。
刘将军还想辩解什么,皇上插话了:“这样吧,刘将军还是先回去征求一下厚木的意见,勉强也没意思,省得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皇上这么一说,刘将军正好寻了个台阶,说回家去问厚木的意思,就退下了。
皇后见没有结果,也告辞离开了正阳殿。
看着皇后离开,皇上的脸色阴沉下来。
她还没有死心,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垂死挣扎的机会。
朗昆呢,也是如此不识时务。
外贬,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能有多大的造化,说到底还得看朗昆自己。
皇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借朗昆为何隐士说话一事生气,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内里。还是为了逼迫他答应和媛贞的婚事。让朗昆体味一下,没有了皇帝的庇护,还能有怎样风光的生活,这是一次警告。如果朗昆聪明。该见好就收。违逆朕,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而朕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朗昆好么?这个儿子,怎么就不能体味父亲的心意呢?
皇上默默地合上眼睛,往后仰头,靠上椅背。
梨容说过,易嫁朗昆,或许正是媛贞的心意,那么刘将军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障碍,可是,这个刘将军,既然已经知道女儿的心意,而且还进了宫。为什么不主动来跟朕讲呢?
皇上的嘴角滑过一丝浅笑。
哼,刘将军,老奸巨滑。即便是媛贞易嫁正中他下怀,他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更不会主动来朕这里请命。个中原由,无非是想告诉朕,从前雪儿的事让他受了委屈。现在媛贞的事又让他受委屈,朕当好自为之,既然理亏,就当好好补偿他。自从雪儿的事后,刘镜荻在自己面前,就是一副倨傲的样子。反倒是自己,很多时候,都还得顾忌他三分。但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手握重兵。他在其他方面,还是小心谨慎的,并无任何话柄。
而且,战乱不断,国家又无任何良将,相比之下,刘将军,还是举足轻重的帅才。因此,皇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皇上沉思着。皇后的提议,固然是要点朗泽的死穴,对自己来说,却也不算什么坏主意。梨容若嫁了厚木,至少朗昆也该死心了,而且,只要刘将军能见梨容一面,要逼迫厚木娶梨容,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毕竟,刘将军对雪儿的心结,经年不消,皇上正好借了梨容,跟他一个顺水人情。
我夺你一个雪儿,还你一个梨容。至于你儿子愿不愿意,“雪儿”能否顺利回归,那就取决于你了。
皇上悠然一笑,这其中的玄机,皇后,当然也想得到,可能,她已经行动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坐着看好戏。
入夜,谢大人正在书房看书,梨容敲门进来了。
“有事么?”谢大人问。
梨容靠近,看了父亲一眼,低头在纸上提笔写下:请爹爹为朗昆求情。
谢大人望着墨迹未干的纸张,有些愣神,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女儿的心意,她若还有别的办法,断然是不会来求自己的,她迈进书房,写下这一行字,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谢大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皇上还在盛怒之中,此时不宜多事啊。”
梨容咬咬唇,再写:所为何事遭贬?
“欲阻圣上再服丹药。”谢大人回答。
梨容静静地望着地面,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谢大人想了想,低声道:“你放心,找到合适的时机,爹爹会为他求情的。”
梨容轻轻地笑笑,有些凄然。
谢大人默默地望着女儿远去的身影,浮起一脸的担忧。
一大早,集粹宫。
“哥,你可问了厚木?”皇后直截了当地问。
“问了,不同意。”刘将军一屁股坐下,回答也干脆。
皇后顿了顿,忽然说:“你先见见谢小姐吧。”
“那有什么必要?!”刘将军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厚木那个脾气,刀架在脖子上都没用的。我就是看中了,又有什么用?前天,我劝了一天,昨夜,她娘和媛贞又劝了一宿,他只是不肯。”
“谢小姐可不是一般的人品样貌呢……”皇后张嘴欲夸梨容,却一下被刘将军打断:“知道,知道,慧玲可喜欢那孩子了,媛贞跟她一起去送过亲,提起谢小姐可赞不绝口的,我就是没见过她,也知道错不了,可,厚木不同意啊——”
“他同不同意暂且放一边,你先看看谢小姐,”皇后忽然态度强硬起来:“我已经叫了谢小姐来为我弹琴,这会就该到了,你去帐后等着。”




梨花落尽 第七十一章 两次入宫还为实相逼(下)
刘将军还想推辞,皇后不悦道:“看看她你又不会少块肉,怎么你堂堂大将军,还怕她不成?!”
刘将军想了想,转到了帐后。
梨容进来了,皇后假惺惺地问了几句话,然后就弹了几只曲子,送出宫去了。
“你觉得如何?哥——”皇后转向帐后,提高声音喊:“哥——”
帐后静悄悄,没有半点声息。
皇后想了想,起身,撩起帐子,看见刘将军坐在凳子上发呆。
“哥!”皇后轻轻地推推他。
刘将军这才如梦初醒,吁出一口长气,摸摸脑袋。
皇后淡淡地笑道:“再去问问厚木吧,我等你的消息。”
刘将军一言不发,离开了集粹宫。
公公急急地进来,跟皇上耳语片刻,皇上沉吟道:“刘将军,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是,”公公回答:“他一个字也没说,”
皇上点点头,吩咐道:“去,再传她进宫,应该在路上拦得到的,不要惊动任何人。”
梨容的马车在路上悄悄掉头,又进了皇宫。
清心殿。
“这几日,为朗昆担心了吧?”皇上的语气很柔和。
梨容默默地低头下去。
“想必你也听说了一二,”皇上沉声道:“但朕贬他,并不是他力阻朕服用丹药的事,而是因为其他。”
梨容蓦地抬起头来,望着皇上。其他?其他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朕要给他一个教训。”皇上的口气依然生气。
梨容缓缓地耷拉下脑袋,无语。不是丹药的事?朗昆啊,你到底是因为何事胆敢挑战皇上的权威呢?她已经预感到了,皇上今天找她来,必然是跟此事有关。
她是多么担心朗昆,抑制不住地想贸然相问,可是,理智却在提醒她。不能再表现出对朗昆的热情,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只会火上浇油。
安静的清心殿,沉寂得有些让人窒息。
“今天。皇后也找过你了吧?”皇上微笑着,似乎是信口问来。
梨容点点头。
“知道所为何事?”皇上问。
梨容想了想,摇摇头。皇后当然是不会为了听琴而召她进宫,虽然并没有明显的痕迹,但梨容可以感觉得到,皇后,并不喜欢自己。
皇上默然片刻,忽然转换了话题:“稚娟在家书中提到你了,她说,请朕为你安排一门好亲事。”
梨容轻轻地抬头。看皇上一眼。她知道,皇上,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这个话头,她必须得嫁了,皇上才能安心。心。随即往下一沉,难道,皇后找她来宫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操心自己的婚事呢?
“什么人才配得上你呢?梨容,”皇上和蔼地说:“自从收了稚娟的信,朕一直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呢。”
梨容淡淡地笑了笑。内心酸楚,进而忐忑。皇上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想好了,要赐婚予我,那么。对象,又会是谁呢?
这里正想着,那里皇上又开口了:“朕予你赐婚如何?”
这实在是她此刻最不希望听见的话了,梨容脸色有些发白,她无法确定接下去。皇上还会说出什么令她吃惊的话来。
皇上见她脸色变了,停顿片刻,复笑容可掬地征询她的意见:“朗泽好么?这孩子很喜欢你,他已经跟朕提起,要与媛贞退婚,改娶你呢……”
梨容一惊,猛地觉得背心发凉。
朗泽已经提起退婚的事了?他竟然有这样的勇气?他难道不知道,失去了刘家,意味着什么?
她心念一闪,忽而明白,皇后今天找她,绝对是因为朗泽。皇后不可能赞成朗泽退婚,必然会要斩断朗泽的退路。而只有自己嫁了,朗泽才退不成婚!
皇上,看样子似乎是答应了。她恍然间明白了,皇上正是利用她,让朗泽提出了退婚,也只有朗泽自己提出退婚,才是最好的途径。
这是她期望发生的事,朗泽退亲,朗昆再娶,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水到渠成,自然得不得了。而其间,皇上的苦心不露痕迹,她作为棋子的作用也收效甚好。这是她甘愿的,只为朗昆能登上皇位,能实现他的抱负,强盛国家,不惧外敌。
可是,要她嫁给朗泽,却又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尽管她不讨厌朗泽,但,做为丈夫,她还是不那么情愿,她不甘心啊——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
“需要朕来安排吗?”皇上进一步探询,语气非常柔和。
梨容微垂着头,迟迟没有开口。
皇上没有放弃,试探着问:“朗泽如何?他以前虽然不长进,但现在改正许多了,他,很喜欢你呢,为了你,拼死要跟媛贞退婚……”
梨容只是不语。
皇上见她不语,也猜想到她不见得愿意,于是柔声道:“要不,刘家三公子,厚木如何?他也很不错呢……”
“皇后找你,其实,就是为了他,你去弹琴的时候,刘将军就在集粹宫里,”皇上细声道:“厚木是媛贞的三哥……”
皇上还在用低低的声音,细述厚木的优点,但梨容,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厚木?跟朗泽一样,他也是一个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可惜,好人是好人,终究不是自己的爱人啊——
梨容低低地叹了口气。
“要不,朕给你几天时间考虑一下,想好了再答复朕?”皇上并不强求。
她默默地起身,跪下:“梨容可否不嫁,愿长居归真寺。”
皇上良久不语,继而沉声道:“你心已死,但他,怎肯作罢?”
梨容轻声道:“我愿出家。”
皇上定定地望着她,默然片刻,沉声道:“你现在既然可以出家,将来也当然可以还俗。”
她再一次抬起头,望着皇上,皇上的脸上,是僵硬的冷漠。
“不要怪朕不肯成全你们,而是江山太重要,不能在外敌虎视眈眈之时还出现内乱,”皇上闷声道:“在今后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里,他都还必须倚靠刘家,刘家忠不忠心,取决于媛贞开不开心。有你在,媛贞是不会开心的,你没看见,皇后这么多年了,还在跟一个死人较劲……”
皇上用手指敲打着扶手,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确信,她听懂了,以她的聪明,无需多言。
是的,她懂了,皇上的言下之意,现时出家没有任何涵义,只要朗昆还爱着她,还念着她,将来总有一天,他是要将她重新带入红尘的。她若到他身边,媛贞必然受到冷落,连锁反应是,刘家绝不会坐视不理,那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形势,恐怕谁都说不好了——
梨容紧紧地攥住了扶手,只握得手指发紫,指甲刺进肉里,在一阵一阵的疼痛中,她禁不住浑身颤抖,却拼命忍住眼泪,任大脑停止思维,魂魄突出身体,自己不再属于自己。
皇上细眯着眼,望着她,残忍地等待。
她必须决定。
“恩,”时间已经不早了,而面前的女孩,还难以取舍,皇上柔声催促:“想好了吗?朗泽,或是厚木?”
她闭上眼,轻而决绝地摇头。
皇上脸色微变,却依旧是细声细语:“你若不嫁,他怎肯另娶?!”
她嘴唇抖个不停,眼泪,一泻而下。
这梨花带雨的容颜,活脱脱是当年的苏坤雪,皇上一时间,竟然有些情难自已,他缓缓地从袖笼里,抽出一方丝帕,递过去。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也年轻过,何尝不知道爱情的滋味,他何尝,不想成全他们。可是,他不能,因为他在雪儿墓前发过誓,他要让昆儿,登上皇位,皇位,理应比爱人更重要。因此,无论他此刻对她如何怜惜,内心都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要不为所动,
皇上默然片刻,徐徐开口道:“朕或许应该告诉你,朗昆被贬往台州,真正的原因,是他拒绝朕的安排,抵死拒绝与刘家联姻。”
梨容再次被震住,大眼睛水意盎然,泪水盈盈欲滴却又悬而未及落下。
“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似乎是说给她听,又好象在自问自答:“朕那么多儿子,难道只有他适合做皇帝?难道,非他不可?朕告诉你,事已至此,已经骑虎难下了……”
“朝中大臣都猜得到,朗昆,是朕最看重的儿子,你想想看,如果,将来的皇帝不是他,换了另一个皇子,那新皇会如何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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